第四百六十一章 野狗分尸

　　日军的增兵和侧翼的快速迂回，尤其是两个关东军的独立战车旅团的投入，李宗仁所指挥的左路军已经开始转攻为守了，虽然日本关东军的两个独立战车旅团装备的法国鲁诺FT-17轻型战车已经很老旧了，但是面对反战车火力依然不足的中国军队，作用还是相当的明显，位于桂林西北小兜山的第71军下辖新增第215师在野战进攻中遭遇日军独立战车第三旅团的正面反击。

　　战斗打响后一度进攻得手占领小兜山的新增第215师的两个主力团全部暴露在日军独立战车旅团的正面，缺乏有效反坦克武器的新增第215师官兵英勇抵抗，不断采用连续爆破击毁日军十余辆战车，但是最终未能有效的将日军步兵与战车分割开，新增215师两个主力团陷入日军分割包围之中。

　　新增第215师师长廖名凯是广西桂林人，自知此战甚为重要，逐率警卫营投入战斗，试图打通被日军分割包围的两个团的部队之间的联系，为了减少日军战车带来的伤亡，廖名凯一马当先率部与日军在小兜山西北面的洼地中展开肉搏战，数千名中日士兵围绕着小小的洼地展开了殊死的搏杀。

　　这是一场刺刀对刺刀的较量，试图迂回的日军关东军新锐139师团主力与守土情切的新增第215师撞在了一起，已经退无可退的中国士兵誓死搏杀想要建功立业的日本关东军，两国士兵可谓无所不用，甚至石块、牙齿都成为了致命的武器，鲜血在肆意迸溅，双方不断有士兵哀嚎着倒地，随着时间的推移，装备有大量百式冲锋枪的日军敢死队逆转了胶着的战局。

　　寡不敌众的廖名凯在身中二弹的情况下依然高呼杀敌报国的口号，带领百余名残兵发动了悲壮的最后反击。

　　日军被廖名凯的反击一时间打乱了阵脚，但是凭借着兵力的优势，日军很快重新控制了战场，已经奄奄一息的廖名凯守卫在新增第215师残破的军旗前，被日军包围的廖名凯从容镇定的使用勃朗宁手枪连续击毙四名日军，直到弹尽，有心杀寇无力回天的廖名凯逐拔出军官配用短剑自尽。

　　在中日两军堆积如山的尸山上，那面残破的新增第215师军旗在硝烟中迎风飘荡。

　　目睹了这悲壮一幕的日军大寿一春旅团长等在廖名凯殉国的地方全体鞠躬表示敬意，廖名凯的妻子得知丈夫殉国后，淡定的抱着一岁的女儿带着一名老家人，赶着马车穿越几十公里的交战地域，持意要巡回丈夫的遗体，大寿一春得知后派人送回了廖名凯将军的遗体，并同意其夫人提出的用新增第215师战旗包裹尸体的要求。

　　此战，日军虽然成功的在李宗仁指挥的左路军的侧翼打开了一个口子，但是中国军队的顽强抵抗让日军被迫停下了脚步，这样的损失中国军队能够承受，而日军却承受不起。

　　对此，战况的逆转蒋介石可谓心急如焚，几乎每天都是亲自垂询过问，但是蒋介石唯一不敢催促的就是宋雨航，因为蒋介石相信宋雨航是一个心怀大局的人，给他过分的压力容易将宋雨航压垮，而且无论是在心理上还是情感上，作为第一机械化军这样的绝对嫡系主力，蒋介石能够容忍出现一些损失，但是绝对不能容忍出现全军覆没的情况发生。

　　对于这场已经完全失控的战役，蒋介石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在调兵遣将之余希望深入敌后的宋雨航这一次依然能够奇迹般的逆转乾坤。

　　四月底的广西桂林已经进入了多雨的季节，潮湿的空气和环境让冈村宁次十分的不适应，尤其他那严重的关节炎，更是让冈村宁次一刻也消停不下来，虽然玉琦山寺不断从衡阳方向发来的求援电报，但是冈村宁次却丝毫不为所动，一副稳如泰山的架势。

　　冈村宁次十分清楚，现在他和中国军比得就是谁更加能沉住气，面对敌军威逼衡阳的巨大威胁，冈村宁次其实也有点快坐不住了，中国军的第一机械化军可以说是远征军的宝贝和家底子，也可以说是宋雨航的命根子，根据印度方面传回的情报，中国远征军这次以第一机械化军全军来袭，是抽调了整个远征军全部的装甲力量，可谓是来势汹汹。

　　让冈村宁次非常得意的是在战役的初期他就识破了中国军方面的战略意图，将被调动转为调动敌军精锐主力奔波，相信此刻的第一机械化军已经被拖垮了，根据广州方面“花机关”传回的情报，大批的坦克和装甲车被运回广东进行大修，数量已经超过其第一重型装甲师的半数。

　　基于情报和冈村宁次的判断，他相信宋雨航这是在拼命最后一搏，想让自己感到后方受到威胁，而从桂林正面战场抽调兵力，以减轻其正面战场的压力。

　　对于当前的冈村宁次来说，可谓是占尽了优势，即便是后方受到了严重威胁，不得以分兵，在正面无法形成有效突破聚歼其重庆方面精锐部队，那冈村宁次同样可以借撤退的机会歼灭孤军深入衡阳的中国远征军最为精锐的第一重型装甲师，加之前段战役在防御过程中大量消耗的中国军队有生力量，此次桂林战役甚至可以用战果辉煌来形容！

　　冈村宁次与已经看到了衡阳的岩永汪取得了联系，反复告诫岩永汪要小心对付出现在衡阳附近的中国军，以确保长桂线铁路的畅通为第一要务。

　　“请阁下放心！待长沙增援部队抵达之后，我一定肃清衡阳附近出现的所有中国军！”岩永汪底气十足的回答让冈村宁次感到十分放心。

　　结束通话后，岩永汪用武士刀的刀鞘敲打着地板大声道：“命令加快速度，全力增援衡阳！”

　　一旁的几名参谋原本想建议装甲列车作为机动性较强的武器整体是不宜进城的，那样会丧失掉装甲列车的整体机动优势，但是岩永汪的命令让他们犹豫了一下，为了一些战术方面的事情惹恼师团长似乎是一件十分不理智的事情。

　　沉重的装甲列车即便配置了三个车头，依然面临动力不足的问题，蒸汽机车的加速也同样是个缓慢的过程，不过其明亮的笛声让十里之外的日军都听到了声音，驻守衡阳的日军在前两天就听说冈村宁次司令长官调派了装甲列车和一个师团前来衡阳协助防御，总算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到达了。

　　坐在装甲列车内的岩永汪对正使用潜望镜观察衡阳的参谋长野佶询问道：“看到衡阳方向的战事了吗？中国军还在进攻吗？”

　　野佶左右反复转了转潜望镜，不解道：“没有，丝毫没有战斗过的迹象？”

　　“混蛋，这群该死的混蛋，懦夫！”岩永汪怒骂着接过野佶的潜望镜，忽然，一声巨大的爆炸声让列车猛地一摇晃，丝毫没有准备的岩永汪的眼眶当即磕在了潜望镜上，顿时血流如注。

　　在万分惊讶中被部下扶起来的岩永汪又在更为猛烈的爆炸声中摔倒在地，一名惊慌失措的少佐站在连接处对趴在地上不知所谓的岩永汪大声喊道：“师团长阁下，不好了，我们遭遇中国军的伏击了，三个车头都被击毁了！”

　　“全面还击！”岩永汪刚一挥手，那名前来报告的少佐所占的位置被一枚炮弹击中，少佐顿时变得支离破碎，脑浆和内脏糊了一地。

　　岩永汪也顾不得恶心了，为了躲避不断地爆炸和燃起的大火，他们只能顺着满是鲜血和尸块的地板匍匐爬行，才爬了一节车厢，岩永汪就被告知中国军埋伏部队的火力很猛，下车反击的步兵伤亡非常严重。

　　由于岩永汪之前的固执，在装甲列车之间拖挂了大量的普通客运车厢，这种车厢虽然相对很是舒服一些，但是遭遇到了袭击的时候，这种缺乏防护能力的普通车厢简直就是坟墓一样，整节、整节的车厢被坦克和M8灰狗上的0.50英寸口径的M2机枪打得千疮百孔支离破碎，子弹透过车厢在日军士兵的身体上暴出一阵阵的血雾，鲜血顺着破裂的车厢流淌得到处都是。

　　得以下车的进行反击的日军步兵很快就非常绝望了，因为他们的反击目标竟然是一辆辆的坦克和装甲车？绝望的日军士兵在弹雨中痛苦地挣扎着。

　　就在唐自强大呼过瘾的时候，李利国所指挥的第二重型装甲骑兵团开始向衡阳城发动猛攻，李利国误认为唐自强先忍不住了，抱着法不责众的心理下令集中火力炸开原本在四四年被炸塌修复的那段不甚结实的城墙。

　　一时间衡阳周边可谓乱成了一锅粥，玉琦山寺同岩永汪几乎在同一时间呼唤对方接应？随即双方立即将自己的处境向桂林的派遣军司令部进行了报告，在报告中岩永汪与玉琦山寺同时称自己遭遇了绝对优势的中国军的袭击和进攻，部队伤亡惨重请求紧急战术指导。

　　无比震惊的冈村宁次站在地图前面让作战参谋将岩永汪遇袭的位置和中国军攻击衡阳的方向标了出来。

　　如果惊慌失措的是玉琦山寺和宫九全仁那样的废物，冈村宁次断然不会相信什么中国军的主力出现，但是眼下岩永汪所部四千余人在加上装甲列车，竟然陷入了被包围的境地？中国军需要多少部队布置这个包围圈？还要同时进攻衡阳城，另外根据情报显示还有二支中国军的部队正在赶往衡阳，规模皆为一个师和一个军！

　　这些冈村宁次疯了，衡阳城内是一个满员的步兵联队，城外的第116冈村宁次师团残部也有四千余人，同时告急的话，出现在衡阳的中国军部队就不可能是小部队，如果情报是真实的话，那么自己之前的刚愎和盲目的自信可以说已经将这场战役断送了大半，但是让冈村宁次极为迷惑的是突然出现在衡阳的中国军到底是哪里来的哪？

　　对于自己处于包围一事，岩永汪尽可能的隐瞒了自己未经侦察，乘车部队未经疏散的事实，除了夸大的中国军的伏击兵力和动用的武器装备数量外，还绘声绘色的将这一切认为是中国军早已设计好的圈套。

　　冈村宁次哪里知道，日军情报军官在中国所训练的日伪情报员可以说为他们提供了大量极有价值的情报，立下了所谓的汗马功劳，在无法有效了解到敌军的编制和番号的前提下，日军往往是根据敌军车辆和火炮的数量来判断敌军的规模，但是这一点对于中国远征军来说却是极为不适用的。

　　冈村宁次将情报撕了一个粉碎，大吼道：“八嘎！中国军一共只有一个军，现在主力在广州，前出的部队只有一个师，现在怎么突然又冒出来一个师加一个军了？我要枪毙这些不负责任的情报官！”

　　脸色铁青的中国派遣军情报机关，机关长黑田次一郎少将面无表情的站在冈村宁次的面前道：“阁下请您冷静！作为机关本的我本人认为我们派遣军情报机关是有义务提供准确及时并且真实有效的情报为己任，为了这些情报，我们的情报员付出了难以想象的牺牲和努力，请您尊重他们！”

　　黑田次一郎的一番话让冈村宁次冷静了下来，中国派遣军情报机关代号“冷雨”，虽然隶属于中国派遣军方面，但是各种人事任命等却是由大本营直接掌控，也就是说建制编制在，但是却听调不听宣。

　　冈村宁次明白自己当前面临的最大问题是尽快查清中国军出现在衡阳附近的兵力和战术意图，面对眼前的一片大好形势让冈村宁次重重的将拳头砸在了桌子上，一个冈村宁次最喜欢的茶杯掉落在地，发出了清脆的破裂声。

　　难道还要重复42年的覆辙？难道攻陷重庆解决中国事变真的就这么的困难吗？冈村宁次在地面的一滩茶水的倒影中无意地看到了自己？一时间，冈村宁次忽然发觉自己似乎已经老了？

　　听到衡阳城方向的炮火声，唐自强这才意识到李利国很可能误会了自己埋伏日军装甲列车，以为是自己对衡阳发起了进攻，于是立即联系李利国，得知竟然是自己先开的第一炮，李利国差点没从坦克炮塔上栽下来，他一面大骂唐自强不道义，一面要求唐自强在围歼日军装甲列车后立即支援。

　　憋了一肚子气的李利国清楚在桂林战役打响之后，日军将衡阳当做了军需中转站和伤员集中地，为防止本地中国人串通破坏分子，玉琦山寺早将城内的中国百姓驱赶一空，现在反而方便的中国军队攻城。

　　李利国清楚城内有日军的大量医院和伤员，可他却没什么妇人之仁，等于被唐自强骗了一把的他知道宋司令长官是绝对不会轻饶自己的，趁着指挥权还在，于是下令一个战前配属给该团的100毫米火箭炮营持续向衡阳城内无限射击，直到各种类型弹药全部都消耗干净为止。

　　如同冰雹一般的火箭弹带着尖利的呼啸声落入了衡阳城内，在衡阳城内的大街小巷里乱窜的日军伤兵在剧烈的爆炸声中惨叫着哀鸣着，尤其是那些红头的燃烧弹，将大半的衡阳城都烧了起来，无数无法移动的日军伤员被活活烧死在床位上，要么被倒塌的建筑物埋住。

　　玉琦联队的日军官兵并无跟中国远征军交手的经验，进入阵地的他们从来没有遇见过如此猛烈的炮火，日军在衡阳城防修建了完备的工事体系，可以说第一轮炮火除了给城内的日军伤员和医护人员严重杀伤之外，日军防御部队伤亡并不大，第一轮猛烈的炮火过后，中国远征军开始换装填弹，而日军理所当然的认为炮火准备中国军一定开始地面进攻了。

　　于是在军官们急促的口令声，日军士兵纷纷进入阵地，轻重机枪，包括仅有的五门37毫米战车防御炮也推了出来。

　　但是迎接日军的则是又一阵专门打击城垣防御阵地的猛烈炮火，被迫迁往前线督战的玉琦山寺大佐中炮身亡。

　　而闯进唐自强伏击圈的日军第116师团的日子就非常不好过了，在不到五百公尺的距离内，三千多具日军的尸体陈尸在铁路两侧，之前还威风八面的富士山号装甲列车已经变成了不断殉爆的篝火，几具日军军官的尸体在一节装甲车厢附近燃烧着，空气里已经开始弥漫着刺鼻的焦臭味道了。

　　残余的零星日军已经丧失了战斗的意志，唐自强留下两个连打扫战场，主力立即向衡阳城发起进攻，此刻的唐自强还不知道，刚刚被他包了饺子的日军部队并不是什么联队，而是第116师团。

　　依然是衡阳城下，岩永汪的好运气似乎用尽，只剩下残破上半身的他静静的躺在路基上，下身的血迹已经变成了黑色，除了仅存的半边领章上的两颗金星，在也没有任何能够证明他身份的东西存在了。

　　在突围之前，岩永汪将自己的手表，战斗日军，军官证统统的丢入了燃烧的车厢内，中国士兵草草的从旁边路过，这半截残破的尸体自然无人关注，因为衡阳的战斗已经开始了，所打扫战场的中国士兵显得心不在焉，草草了事。

　　一会工夫，几只野狗出现在了战场上，其中一只黑灰色的奋力的拖着岩永汪的尸体，撕扯着暴露出来的肠子，似乎野狗对于这种被火烧过的尸体很感兴趣，一旁几条野狗也加入的争夺的战团。

　　当时的岩永汪恐怕绝不会想到，仅仅二十分钟之后，自己残破的尸体会悲惨的遗留在路边无人问津被野狗分尸，如果岩永汪早知道这一切的话，不知道他还会不会选择来中国？

　　当然，历史不存在如果，只有以发生和未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