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寂灭寒气

    冰月飞舟穿透笼罩山门的氤氲灵雾，缓缓降落在冷月宗内的一处专用平台上。


    甫一落地，林夜便感到一股远比云渺宗更加凛冽精纯的天地灵气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一种独特的、仿佛能涤荡神魂的清冷剑意。举目望去，亭台楼阁皆如冰雕玉砌，依着险峻山势而建，飞檐斗拱间流淌着淡淡的月华，整个宗门都透着一股清冷、孤高而又强大的气息。不时有身穿月白、浅蓝服饰的弟子御剑掠过天空，身姿飘逸，剑气森然。


    不愧是三大宗门之一，底蕴深不可测。林夜心中暗赞，同时更加警惕——在这样的宗门内，能让一位内门弟子中招且令高层束手无策的“奇毒”，其背后的水恐怕深得超乎想象。


    洛雨晴收起飞舟，对林夜道：“林师侄，请随我来。师尊她老人家已在‘寒月殿’等候。”


    师尊？林夜心中微动。洛雨晴已是金丹期的内门执事，她的师尊，在冷月宗地位定然极高。很有可能是冷月剑宗五峰之主，或是哪位内门长老。


    两人一路无话，穿过数道戒备森严、布满玄奥符文的大门，沿途遇到的冷月宗弟子见到洛雨晴，纷纷恭敬行礼，看向林夜的目光则带着几分好奇与探究。显然，洛雨晴亲自外出请回一位年轻丹师的消息，已经在宗门内小范围传开。


    最终，他们来到一座位于山巅、气势最为恢宏的大殿前。殿门上方悬挂着一块玉匾，上书“寒月殿”三个苍劲古朴的大字，隐隐有剑意流动，令人不敢直视。


    殿门无声开启，内部空间开阔，寒气更盛。主位之上，一位身着素白长袍、发髻高挽、面容看起来只有三十许岁、但眼神却深邃如万载寒冰的女子正静坐其上。她周身并无强大的灵力波动散发，却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整个大殿的中心，仿佛她便是那悬挂于九天之上的冷月本身。


    林夜只是看了一眼，便感到神魂微微一悸，连忙低下头，恭敬行礼：“云渺宗丹堂弟子林夜，拜见前辈。”他深知，这位恐怕是一位修为远超金丹的冷月宗大能。


    “师尊，林夜师侄已带到。”洛雨晴也恭敬行礼。


    那白衣女子目光落在林夜身上，平静无波，却仿佛能看透人心：“云渺宗的小家伙，倒是比我想象的更年轻。雨晴已将路上之事告知于我，你临危不乱，眼力不凡，很好。”


    她的声音清冷平淡，听不出喜怒。


    “前辈谬赞，晚辈只是尽了本分。”林夜不卑不亢地回应。


    “闲言少叙。”白衣女子——璃月仙子，正是冷月剑宗，五峰之一，寒月峰主。她直接切入正题，“中毒者乃本座座下最小亲传，苏芷凝。一月前于宗内秘境历练归来后，便昏迷不醒，体内多了一种极其古怪的寒毒，非冰非霜，却如附骨之疽，不断吞噬其生机本源，连元婴修士的灵力度入都收效甚微，反而会助长毒势。宗内数位炼丹大师乃至药王谷的一位好友皆来看过，皆束手无策。”


    她语气依旧平淡，但林夜能感受到那平淡之下压抑的焦灼与寒意。


    连元婴修士都无能为力，药王谷的高人都无法解决？林夜心头更沉。这毒的棘手程度，还在他预估之上。


    “雨晴提及你曾化解过极为阴险的丹煞，丹术别有乾坤，故特请你前来一试。”璃月仙子目光如炬，“你可愿一观？”


    “晚辈自当尽力。”林夜肃容道，“请前辈引路。”


    璃月仙子微微颔首，起身，衣袖轻拂，三人身影瞬间从大殿消失。下一刻，已出现在一间布满禁制、寒气逼人的静室之内。


    静室中央的寒玉床上，躺着一位身穿亲传弟子服饰的少女。她面容极美，此刻却苍白如纸，唇瓣泛着一种不自然的淡青色，眉头紧蹙，仿佛在承受极大的痛苦。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诡异寒气，使得整个静室的温度都比外面更低。


    正是中毒的苏芷凝。


    “系统，扫描分析目标体内的异常能量！”林夜在心中默念，同时上前几步，仔细观察苏芷凝的气色，并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缕神识，探向其手腕脉门。


    【指令收到。开始深度扫描分析……】【警告：检测到极高优先级未知能量体！具有强烈排他性、吞噬性、伪装性及进化性！】【能量属性：极寒寂灭（变异）】【状态：深度侵蚀生机本源，并与宿主神魂产生初步纠缠。常规灵力触碰会触发其剧烈反击与加速吞噬。】【初步分析：该能量体并非寻常剧毒，疑似……某种残缺的大修士（元婴巅峰）本源之力或诅咒异变产物。】【分解该能量所需能量点：极度庞大（根据侵蚀程度动态变化），强行分解存在极高风险，可能导致宿主本源一同溃散。与宿主所研究的“寂灭剑诀”有同频率共振现象。】


    “大修士？寂灭剑诀？”


    一连串的系统提示，让林夜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不是毒？而是某种残缺的大修士本源之力或诅咒异变？还与神魂纠缠？


    这灵州大陆上，有多少大修士？恐怕一双手都能数得出来。只要牵涉到大修士元婴老怪物的，恐怕都是大事件，自己一介筑基期蝼蚁，是不是嫌命长了？


    不过又想到和自己无意中得到的“寂灭剑诀”有关，他又不想放弃。


    “寂灭剑诀”他得到极为诡异，心中总是存在不安，但因为这剑诀确实强大，他舍不得放弃，现在有机会去探查功法本源，他还是很重视的。


    不过，化解本源或是诅咒之力，已经完全超出了“炼丹解毒”的范畴！难怪冷月宗和药王谷的高人都无能为力！这根本就不是普通丹药能解决的事情！


    林夜的眉头紧紧皱起，脸色变得无比凝重。他收回神识，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璃月仙子和洛雨晴都紧紧盯着他，见他如此表情，心中都是一紧。


    “林师侄，如何？”洛雨晴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夜缓缓抬起头，看向璃月仙子，沉声道：“前辈，苏师姐所中之‘毒’，恕晚辈直言，恐怕并非世间寻常毒物。”


    璃月仙子眼神微凝：“哦？此言何意？”


    “此物更像是一种……带有极寒寂灭特性的残缺本源之力，或是一种发生了未知异变的古老诅咒。”林夜根据系统的分析，尽量用她们能理解的方式解释，“它已与苏师姐的生机本源乃至部分神魂纠缠，故而常规的祛毒丹药、灵力逼毒，非但无效，反而会刺激它加速吞噬。这或许便是此前治疗均告失败的原因。”


    璃月仙子闻言，深邃的眼眸中终于泛起剧烈的波澜！林夜的话，与她以及药王谷那位好友的一些模糊猜测不谋而合，甚至更为具体、一针见血！


    仅仅只是探查片刻，就能看出如此多的问题？此子……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震动，语气凝重了几分：“你可能治？”


    林夜没有立刻回答，他再次看向昏迷的苏芷凝，目光闪烁。万物分解系统或许能对付这种能量，但所需能量点庞大且风险极高。更重要的是，此事背后牵扯的阴谋，以及方才路上的袭击，都让他不得不更加谨慎。


    片刻后，他缓缓开口：“此法异常凶险，晚辈并无十足把握，需精心准备，且需一些特殊之物辅助。此外……”


    他话锋一转，目光坦然看向璃月仙子：“前辈，在着手救治之前，晚辈有几个问题，必须问清。苏师姐是在宗内何处秘境中毒？中毒前后可有异常之事发生？宗门内……对此事是何态度？晚辈在路上遭遇金丹袭击，对方目标明确，便是要阻止晚辈前来。此事，恐非简单的中毒意外。”


    静室内，空气瞬间仿佛凝固了。


    璃月仙子的目光骤然变得无比锐利，如同两柄冰剑，直视林夜。洛雨晴也是脸色一变，路上遇袭之事她已禀告师尊，但林夜此刻直接将袭击与宗门内部可能存在的问题联系起来，这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他在怀疑冷月宗内部有人不想让苏芷凝被治好！甚至可能与下毒者有关！


    沉默了足足数息，璃月仙子周身的气息越发冰寒，她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只管放手施为，所需一切材料，冷月宗尽数提供。至于其他……”


    她眼中寒光一闪：“本座倒要看看，是谁敢在我眼皮底下，动我璃月的弟子！你之安危，在本座查明真相之前，由本座亲自负责！”


    得到了这位大能的承诺，林夜心中稍安。他点了点头：“既如此，请前辈准备以下灵材：万年暖玉玉髓、阳极蕴神花、至少五千年份的还魂草……此外，还需一间绝对安静、灵气充沛的丹室。”


    他报出的几样东西，无一不是世所罕见、能稳固神魂、补充本源的顶级天材地宝，其中更有针对那“极寒寂灭”特性的阳性宝药。


    璃月仙子闻言，毫不犹豫地对洛雨晴道：“雨晴，即刻去宝库支取，若有缺漏，立刻传讯各大交好宗门兑换，不惜一切代价！”


    “是！师尊！”洛雨晴领命，立刻转身离去。


    璃月仙子再次看向林夜：“林师侄，你需要多久准备？”


    林夜沉吟道：“材料齐备后，晚辈需先调整状态，并仔细推演救治步骤，短则一日，长则三日。”


    “好！”璃月仙子点头，“这三日，你便住在寒月殿偏殿，无人会打扰你。本座会亲自为你护法。”


    她手一挥，一枚触手温凉、刻有月痕的玉牌飞到林夜面前：“凭此玉牌，宗内大部分禁地你可通行无阻，若有需要，可自行查阅宗内相关古籍记载。”


    给予如此大的权限和信任，再次显示了璃月仙子的决心和对林夜的看重。


    林夜接过玉牌，深吸一口气。


    救治行动尚未开始，但他已然感到，自己仿佛站在了一场巨大风暴的中心。接下来的三日，必将暗流涌动。而三日之后，他将要面对的，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