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冰谷禁地

    无边无际的黑暗，伴随着令人灵魂战栗的空间撕扯感。


    林夜感觉自己像是一片狂风中的落叶，被狂暴的力量肆意揉捏、拉扯，每一寸血肉、每一缕神魂都仿佛要被彻底撕裂、分解。


    剧痛早已麻木，意识在绝对的混乱与虚无中沉浮，仿佛过去了亿万年，又仿佛只是一瞬。


    唯有怀中那一丝微弱的温热和《六九玄功》锤炼出的本能，让他死死保持着最后一点灵台清明，将苏芷凝紧紧护在身前，以自己残破的躯体承受着绝大部分的空间撕扯之力。


    不知过了多久，那狂暴的撕扯感骤然消失。


    噗通！噗通！


    两人如同被巨力抛出，重重砸落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又翻滚出老远才停下。


    “咳咳咳……”林夜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大口大口的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从口中涌出，眼前一片模糊，耳边嗡嗡作响，全身无处不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比之前硬接寒螭真人一掌时还要严重数倍！


    他感觉自己的肉身几乎彻底崩溃，那枚刚刚修复一丝的寂灭金丹更是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光芒黯淡到了极点，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彻底碎裂。神魂也受到了重创，昏沉欲裂。


    但他还活着。


    凭借着顽强的意志，他艰难地抬起头，环顾四周。


    这里似乎是一处巨大的地下溶洞，光线极其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带着淡淡腥味的阴寒之气，并非纯粹的寂灭之气，反而更像是一种……地脉阴煞之气？


    溶洞四周的岩壁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黑色苔藓，散发着幽幽的冷光，勉强提供着照明。远处隐约传来滴答的水声，更远处则是一片深邃的黑暗，看不清具体情况。


    “师妹……师妹？”林夜声音沙哑虚弱地呼唤，强忍着剧痛，艰难地挪动身体，寻找苏芷凝。


    很快，他在不远处看到了倒在地上的苏芷凝。她情况稍好一些，但也被空间乱流震伤了内腑，嘴角溢血，昏迷不醒，气息微弱。


    林夜爬过去，探了探她的脉搏，确认她只是昏迷而非重伤濒死，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艰难地坐起身，背靠着一块冰冷的岩石，取出最后几颗疗伤丹药，自己服下两颗，又小心地喂苏芷凝服下一颗，然后开始全力运功疗伤。


    丹药入腹，化作微弱的暖流滋养着千疮百孔的身体。《六九玄功》和《寂灭剑经》缓缓运转，吸收着空气中那阴寒的煞气，艰难地修复着破损的经脉和肉身。


    然而，此地的阴煞之气虽然浓郁，却与他修炼的寂灭之力并非完全同源，炼化起来效率极低。伤势恢复的速度慢得令人绝望。


    “系统？”林夜尝试在心中呼唤。


    【系统在线……宿主生命体征极度微弱，金丹濒临破碎，神魂受损严重……】【正在检测当前环境……环境分析中……】【警告：检测到未知高强度能量干扰，系统部分功能受限，数据库比对困难……】【当前环境：未知地下空间。能量属性：阴煞、地脉、混杂少量寂灭残余。危险等级：高。存在未知生命反应。】


    连系统都受到了干扰？林夜的心沉了下去。这次空间传送的后果比想象中更严重。


    他看了一眼依旧昏迷的苏芷凝，又感受了一下自身糟糕到极点的情况，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以他们现在的状态，随便遇到点什么危险，恐怕都毫无反抗之力。


    必须尽快恢复一些自保之力！


    他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全力引导那微弱的药力和天地间的阴煞之气，修复着伤势。


    时间在寂静和煎熬中一点点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苏芷凝嘤咛一声，缓缓苏醒过来。她看到林夜那惨烈的模样和周围陌生的环境，先是一惊，随即很快冷静下来。


    “师兄，你怎么样？”她挣扎着坐起，关切地问道，声音依旧虚弱。


    “还死不了。”林夜摇了摇头，语气凝重，“但我们情况很不妙，必须尽快弄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并找到安全之地疗伤。”


    苏芷凝点头，强撑着站起身，仔细观察四周。她毕竟是冷月宗真传，见识不凡，很快便从岩壁的苔藓和空气中的能量属性判断出了一些信息。


    “师兄，此地阴煞之气如此浓郁精纯，似乎并非天然形成，倒像是……某种大型聚阴法阵的核心之地？或者……是某处古战场或陨落大能的埋骨之地？”苏芷凝推测道，语气带着不确定。


    就在这时，溶洞深处那片深邃的黑暗中，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爬行，并且数量极多！


    紧接着，一片密密麻麻的、闪烁着幽绿光芒的小点，如同潮水般从黑暗中涌出，迅速向着两人所在的方向蔓延而来！


    那赫然是无数只拳头大小、通体漆黑、长着狰狞口器、散发着阴冷煞气的怪虫！


    这些怪虫所过之处，连岩壁上那散发着幽光的黑色苔藓都被它们迅速啃噬一空！


    “阴煞尸蹩！”苏芷凝脸色瞬间煞白，惊呼出声，“这种妖虫专食血肉魂魄，尤其喜好吞噬修士金丹和元神！它们一定是被我们身上的气血和金丹气息吸引过来的！”


    眼看那如同黑色潮水般的虫群就要涌到眼前，腥风扑鼻！


    林夜脸色难看至极。若是全盛时期，他一道寂灭指劲就能将这些低阶妖虫湮灭殆尽，但现在，他连抬起手指都困难！


    苏芷凝强提灵力，挥出一道冰蓝剑罡，斩向虫群最前方。


    噗！剑罡斩灭了数十只尸蹩，但对于庞大的虫群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更多的尸蹩瞬间淹没了那片区域，继续疯狂涌来！


    “师兄，怎么办？！”苏芷凝声音带着绝望。她的灵力也所剩无几，根本挡不住这虫海！


    林夜眼神急速闪烁，猛地，他看到了岩壁上那些散发着幽光的黑色苔藓！


    这些苔藓能在此地生长，必然不惧阴煞之气，甚至可能……以阴煞为食？而那些尸蹩似乎是在啃食苔藓？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闪过！


    “系统！立刻分析这种黑色苔藓的能量成分和对阴煞尸蹩的克制效果！”


    【指令收到！分析中……受到干扰……分析缓慢……初步结果：该苔藓蕴含特殊阴性能量，对低阶阴煞生物有一定驱逐效果……】


    驱逐效果！


    够了！


    林夜眼中闪过一抹狠色，对苏芷凝急声道：“快！刮下岩壁上的苔藓，涂在我们周围！快！”


    苏芷凝虽不明所以，但对林夜有着绝对的信任，立刻依言而行，强运灵力，冰剑飞快地刮下一大片散发着幽光的黑色苔藓，迅速在两人周围撒成了一个圆圈。


    就在虫群的前锋即将扑到两人身上的瞬间，那些被撒开的苔藓突然散发出更加浓郁的幽光，一股奇特的、带着淡淡腥臭的气息弥漫开来。


    那汹涌而来的虫群仿佛遇到了什么极其厌恶或者恐惧的东西，前进的速度猛地一滞，最前面的尸蹩甚至发出了焦躁不安的嘶嘶声，不敢越过那圈苔藓！


    有效！


    林夜和苏芷凝同时松了口气，但心依旧悬着。苔藓的数量有限，散发的气息也不知道能持续多久。


    虫群在苔藓圈外焦躁地徘徊着，嘶嘶作响，幽绿的眼睛死死盯着圈内的两人，不肯离去。


    僵持了片刻，林夜忽然发现，那些被尸蹩啃噬过的苔藓区域，似乎有极其微弱的、类似寂灭之力的气息残留？


    他心中一动，忍着剧痛，集中起微弱的神识，仔细感知那些被啃噬的苔藓根部。


    果然！在苔藓根部与岩壁连接的地方，隐隐有一丝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熟悉的灰黑色气流渗出——那是寂灭之气！虽然极其稀薄，但本质极高！


    这些苔藓，竟然能在此地阴煞环境中，吸收转化出一丝寂灭之气？


    难道……这附近存在着寂灭本源的残留？或者……有什么东西正在散发寂灭之气，被这些苔藓吸收？


    一个大胆的猜想涌上林夜心头。


    他猛地抬头，看向虫群涌来的那片深邃黑暗。


    “师妹，我们或许不该躲在这里。”林夜的声音带着一丝异样，“这些尸蹩，可能不是在追杀我们，而是在……逃命？”


    苏芷凝一愣：“逃命？”


    “你看它们虽然焦躁，但更多的是一种恐惧，不敢靠近我们身后的方向，反而像是被从那个方向驱赶出来的？”林夜指着虫群来的方向，那片黑暗的深处。


    苏芷凝仔细看去，果然发现虫群虽然围困着他们，但整体趋势却隐隐是在向外逃离，仿佛后面有什么更恐怖的东西在追逐它们！


    “师兄，你的意思是？”


    林夜眼中闪烁着疯狂与决绝：“置之死地而后生！这苔藓能转化出一丝寂灭之气，说明深处很可能有寂灭本源的线索，甚至是更安全的地方！留在这里，一旦苔藓失效，我们必死无疑！不如赌一把，向着虫群来的方向走！”


    苏芷凝看着林夜那决绝的眼神，又看了看周围越聚越多、焦躁不安的虫群，一咬银牙：“好！我听师兄的！”


    两人不再犹豫，林夜强撑着站起身，苏芷凝搀扶着他，两人抓起一把散发着幽光的苔藓作为驱虫之用，然后毅然决然地、向着那片尸蹩涌来的、深邃未知的黑暗，迈出了脚步！


    那些围困的尸蹩看到两人竟然主动走向它们恐惧的方向，反而骚动起来，纷纷避让，不敢靠近他们手中的苔藓。


    两人一步一步，艰难地深入黑暗。


    越是往里走，空气中的阴煞之气反而渐渐变淡，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丝越来越清晰的、令人心悸的死寂与毁灭的气息。


    那是……寂灭之气！


    虽然依旧稀薄，却无比精纯！


    林夜体内的寂灭金丹，甚至因此微微震颤，吸收效率加快了一丝，伤势恢复的速度也隐隐提升了一分！


    他的猜测是对的！


    这溶洞深处，果然存在着与寂灭相关的东西！


    希望，或许就在前方！


    两人精神一振，加快脚步，向着那寂灭之气传来的方向，坚定前行。


    而他们身后，那无尽的尸蹩虫海，只是在黑暗中焦躁地嘶鸣着，却无一只敢再跟上来。


    仿佛前方，是连它们都无法涉足的……绝对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