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洛雨晴

    丹阁风波过后数日，“夜辰丹阁”的生意因祸得福，愈发红火。林夜九折优惠和免费试用的策略不仅挽回了声誉，更吸引了大批新顾客，口碑逐渐传开。


    这日午后，店内客流稍缓，林夜正在后堂静室推演一种新丹方，伙计小林轻叩门扉。


    “掌柜的，前台有位客人，想请您亲自鉴定一件东西，看起来……很神秘的样子。”


    林夜睁开眼，神识微动，已感知到前店来了一位气息内敛、身着斗篷的客人，修为竟有筑基后期大圆满，只差一步便可结丹，但其气息略有滞涩，似乎被某种隐疾所困。


    “请他到内室一叙。”林夜吩咐道。


    片刻后，那位身着灰色斗篷的客人被引入静室。他摘下兜帽，露出一张略显苍白却棱角分明的中年面孔，眼神锐利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林掌柜，久仰。”来人声音沙哑，开门见山，“在下有一物，想请林掌柜帮忙看看，并……或许需要林掌柜出手，以此物为主材，炼制一炉丹药。”说着，他小心翼翼地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用特殊符箓封印的玉盒。


    符箓揭开，一股奇异的气息瞬间弥漫静室。那并非纯粹的灵药清香，反而带着一种陈腐、枯寂，却又暗藏一丝惊人生命力的矛盾气息。


    玉盒之中，躺着一株奇特的植物。它通体呈暗金色，形态似兰非兰，叶片蜷缩干枯，仿佛被烈火灼烧过，又似经历了万载岁月风霜，但其核心处一点微弱如星火的碧绿光华却顽强闪烁，显示着它并未完全失去活性。


    “这是……‘寂灭幽兰’？”林夜瞳孔微缩，认出了这株极为罕见、几乎只存在于古籍记载中的灵植。此物生长条件极其苛刻，需在极阴死地中汲取一丝先天生机方能成活，又需经历某种类似寂灭的状态才能成熟，其药性诡谲难测。


    “林掌柜好眼力！”中年修士眼中闪过一丝希望，“正是在下机缘巧合所得的一株残损‘寂灭幽兰’。它受损严重，生机微弱，寻常丹师根本无法处理，更遑论以其入药。但在下听闻林掌柜炼丹之术别具一格，或有一线可能……”


    他顿了顿，语气沉重：“只要林掌柜能以此物为主材，炼成丹药，无论成丹几颗，在下愿以三千中品灵石，外加这块‘星辰铁’作为报酬！”他又取出一块拳头大小、闪烁着点点星辉的黑色金属，这可是炼制高阶法器的珍贵材料。


    这报酬可算极为丰厚，甚至丰厚得有些异常，远超这株残损寂灭幽兰本身的价值，显然对方所求非小。


    林夜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沉吟道：“此物状态奇特，药力流失且极不稳定，强行炼丹失败率极高。道友能否告知，欲炼何种丹药？又所治何症？”


    中年修士脸上闪过一丝犹豫，最终咬牙道：“实不相瞒，在下因早年修行急于求成，根基略有瑕疵，后又遭仇家暗算，体内积郁了一种阴煞丹毒。如今我已至筑基圆满，却因这丹毒作祟，不敢引动金丹雷劫，否则丹毒在雷劫刺激下爆发，必是十死无生！据古籍记载，‘寂灭幽兰’蕴含寂灭与新生之力，或能化解此种沉疴丹毒。我所求丹药，名为‘化煞护脉丹’，乃一古方，旨在化解丹毒，护住心脉金丹。”


    林夜闻言，心中了然。原来是为了应对结丹时的丹毒反噬，难怪肯下如此血本。结丹乃是修士修行路上第一道大天堑，无数修士倒在此关，丹毒反噬更是常见凶险之一。


    “古方可否借林某一观？”林夜谨慎问道。


    中年修士递过一枚古朴玉简。


    林夜神识沉入，快速浏览了一遍“化煞护脉丹”的丹方。丹方确实古老，思路也以寂灭幽兰的寂灭之力中和丹毒，再以其生机之力护持经脉为主，但其中几味辅药的处理和君臣佐使的搭配，在林夜看来略显粗糙霸道，对于这株本就残损的寂灭幽兰而言，成功率确实微乎其微。


    “丹方我已看过。”林夜放下玉简，面色平静，“恕林某直言，按此古方炼制，以此株寂灭幽兰的状态，成功几率不足一成。”


    中年修士脸色瞬间灰败，惨然道：“难道……真的别无他法了吗？此物我已寻访近十年，才……”


    “道友莫急。”林夜抬手打断他，“我并未说完全无法可想。若信得过林某，请将此物暂留我处一日，容我仔细研究其药性，或可对丹方进行一些调整，以期增加几分成算。”


    中年修士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连忙道：“信得过！自然信得过！林掌柜尽管研究！在下明日此时再来拜访！”说完，他留下玉盒和部分定金，恭敬地退出了静室。


    静室重归寂静。


    林夜目光落在玉盒中的寂灭幽兰上，心中默念：“系统，分解分析此物，重点解析其药性成分、活性保持度，以及最佳利用方案。”


    【指令收到。开始分解分析目标：‘残损的寂灭幽兰’……】【分析中…】【警告：检测到目标体内蕴含极其隐秘的‘蚀金丹煞’成分，该成分对筑基圆满修士金丹凝结过程有强烈抑制与毒性放大作用，并非天然生成，疑似人为后天注入。】【优化方案生成：剔除‘蚀金丹煞’，保留并纯化寂灭新生之力，需配合‘月华草’、‘地心玉髓’……可优化古方，新丹方‘寂灭化生丹’成功率预估七成，对化解丹毒、护持金丹有奇效，且能小幅滋养初生金丹。】


    系统提示音如惊雷在林夜脑海中炸响！


    “蚀金丹煞”？人为后天注入？


    林夜眼中精光暴涨。这绝非巧合！那中年修士说是仇家暗算，原来根源在此！有人故意用这种阴毒手段，破坏其道基，阻止其结丹！


    这株寂灭幽兰，恐怕本身就是一个陷阱的一部分，或者是从陷阱中夺来的战利品，却带着对方留下的阴毒后手。若按原古方炼制，那“蚀金丹煞”不仅不会被化解，反而会被丹药激发，在结丹关键时刻彻底爆发！


    好狠毒的手段！


    林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波澜。如此看来，这趟浑水比想象中更深。但系统已经给出了优化方案，不仅无害，反而效果更佳。


    “既然如此……”林夜嘴角勾起一丝弧度，“这丹，我炼了。不仅能赚取丰厚报酬，或许……还能结下一段善缘，更能窥见这修真界暗处的一角。”


    他立刻吩咐小林去收集优化丹方所需的辅药，其中几味虽珍贵，但在云渺坊市还能买到。


    次日，那中年修士如期而至，神色忐忑。


    林夜并未提及“蚀金丹煞”之事，只是平静道：“道友，此物药性我已仔细研究过。原古方确实难以成功，林某不才，有一改良丹方，成功率可达五成以上，药效或许更佳。但需添加数味辅药，成本有所增加……”


    中年修士大喜过望，五成成功率已是远超预期！“但凭林掌柜做主！添加的灵石费用，在下一并承担！”


    “好。”林夜点头，“三日之后，来取丹。”


    送走千恩万谢的客人，林夜关闭店门，挂上“东主有喜，暂歇业三日”的牌子。


    静室之内，丹炉之火重燃。


    这一次，林夜不仅要炼丹，更要借系统之力，剥离阴毒，化死为生。


    他知道，这炉丹药若成，夜辰丹阁将不再仅仅是一个售卖普通优质丹药的店铺。它的名字，将开始与“奇迹”和“不可能”相连，吸引来更多目光，无论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


    但林夜无所畏惧。丹道之途，亦是强者之路。他手握系统，心怀丹道，自有其锋芒和底气。


    炉火纯青，映照着他专注而自信的脸庞。一株残损的毒草，正在他手中，悄然蜕变为缔结金丹、逆转命运的希望。


    三日之期，转瞬即至。


    “夜辰丹阁”依旧挂着歇业的牌子，但后堂静室内，热浪翻涌，药香弥漫，却又奇异地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寂灭之意。


    林夜盘坐于赤蛟炉前，面色凝重，双手如穿花蝴蝶般打出道道控火法诀。炉内，那株残损的寂灭幽兰在系统之力的精准剥离下，一丝极其隐晦、近乎无形的灰黑气丝被强行抽离，瞬间被炉心真火焚为虚无——那便是阴毒的“蚀金丹煞”。


    去除了这最大隐患，剩下的便是纯化与融合。在“万物分解”系统的辅助下，寂灭幽兰中那点顽强的生机被完美激发，与月华草的清冷、地心玉髓的温润以及其他辅药充分交融。


    整个过程堪称精妙绝伦。林夜感觉自己的炼丹术在这高难度的操作下，又有了新的体悟，对药性的理解、火候的掌控更上一层楼。


    终于，在第三日黄昏时分，丹炉内传来一声清脆嗡鸣，炉盖自动开启，三颗龙眼大小、通体浑圆的丹药飞射而出！


    丹药表面呈现出一种奇特的色泽，仿佛暗金色的枯寂大地之上，点缀着点点生机盎然的碧绿星芒，丹纹自然天成，蕴含着一种寂灭之后重获新生的磅礴药力。


    正是完美炼成的“寂灭化生丹”！


    林夜伸手将两颗丹药摄入玉瓶之中，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却满意的笑容。不仅成了，而且一炉三丹，品质皆为上佳！


    不过，这丹药对化解凝结金丹时的火毒有奇效，在面临金丹天劫时有辅助之效，故而林夜留了一颗，反正这丹，只能服用一颗，所以对客户而言，两颗已经足够。


    是的，凝结金丹时会有金丹劫数，此乃天劫，无人能躲。


    就在这时，店外传来了约定的叩门声。


    林夜整理了一下衣袍，打开店门。门外，那位斗篷客早已等候在此，脸上写满了焦虑与期待。


    “林掌柜，如何？”他的声音甚至有些颤抖。


    林夜将玉瓶递了过去：“幸不辱命。”


    斗篷客迫不及待地接过玉瓶，打开一看，那奇异而强大的丹香药力瞬间让他精神一振，体内滞涩的灵力都仿佛活跃了几分！这效果，远比他古籍上看到的描述更强！


    “这……这真是……”他激动得难以言表，仔细感知后，更是震惊地发现丹药纯净无比，丝毫没有他潜意识里担忧的某种隐晦隐患（蚀金丹煞已被剔除），“林掌柜真乃神乎其技！在下墨辰，多谢林掌柜再造之恩！”


    他深深一揖，毫不犹豫地将承诺的三千灵石和那块星辰铁奉上，态度比之前更加恭敬了十分。


    林夜坦然收下，沉吟片刻，还是决定透露一丝信息，既是提醒，也是彰显自身能力：“墨道友，丹药虽成，但林某炼丹时发现，此株寂灭幽兰内部似有些许不妥之处，药性略有冲突，已代为化解。道友服用此丹结丹时，当可无忧矣。”


    墨辰闻言，身形猛地一震，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随即化为深深的骇然与后怕。他并非蠢人，立刻明白了林夜的弦外之音——那“不妥之处”恐怕就是仇家留下的真正杀招！而这位林掌柜，竟然能发现并化解？！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对方的算计早已被看穿！意味着自己险些自投罗网！更意味着眼前这位年轻丹师的丹道造诣，恐怕已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


    “林掌柜……”墨辰声音干涩，再次郑重行礼，“大恩不言谢！此情墨辰铭记于心，日后但有所需，只要不违背道义，墨某定义不容辞！”


    他留下了一句承诺和一个联系方式，这才如获至宝般捧着丹药，匆匆离去，显然是急着寻找安全之地准备结丹。


    送走墨辰，林夜摩挲着手中温凉的星辰铁，知道这次出手，收获的远不止眼前的灵石和材料。


    果然，不过数日，墨家第三代修士第一人，当年墨家天才墨辰成功结丹的消息便在云渺坊市小范围内悄然传开。据说他突破时异常顺利，困扰多年的隐疾并未发作，金丹品质颇佳。


    消息灵通之人稍一打听，便知墨辰结丹前曾求助于近日声名鹊起的“夜辰丹阁”那位年轻掌柜。


    一石激起千层浪！


    能助一位被丹毒所困、几乎断绝道途的筑基圆满修士成功结丹，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夜辰丹阁的掌柜，拥有解决连许多老牌丹师都束手无策的疑难杂症的能力！其炼丹术，恐怕绝非寻常二阶丹师那么简单！


    “夜辰丹阁”的名声，一夜之间发生了质的飞跃。不再仅仅是“物美价廉”，更蒙上了一层“神秘”、“高超”、“能解决大问题”的色彩。


    前来店中的客人，明显多了许多修为更高、需求更复杂的修士，言语态度间也多了几分敬重。


    对面的百草轩，孙掌柜得知消息后，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摔碎了好几个心爱的茶盏。他原本只想打压一下竞争对手，却没想对方反而借此机会一飞冲天，如今已彻底将他甩在身后，连背后的小家族都不敢再轻易对林夜出手了。


    这一日，店中来了几位特殊的客人。为首者是一位身着冷月宗内门服饰、气质清冷的女子，其修为赫然已是林夜看不透，但明显有一种“意融圆满”的气息，一看就是金丹期的真人。她的身后跟着两名同样修为不弱的随从。


    她径直走到柜台前，目光落在正在核对账目的林夜身上，声音清越开口：


    “阁下便是林夜林掌柜？我乃冷月宗内门执事，洛雨晴。听闻掌柜丹术超群，曾助人化解丹毒，成功结丹。我有一师妹，身中奇毒，遍访名医皆束手无策，不知林掌柜可否移步一观？若能救治，我冷月宗必有重谢！”


    店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客人都惊讶地看向这边。


    三大宗门之一的“冷月仙宗”宗内门执事亲自来请！还是为求治奇毒！


    林夜抬起头，看向这位洛执事，心中微动。冷月宗内门的委托，这既是机遇，也是挑战。能让他们都束手无策的奇毒，定然非同小可。


    但他并未犹豫，先是深深一礼，恭敬说道：“云渺宗丹堂弟子林夜拜见洛师叔。”


    尔后从容一笑，说道：“师叔有请，林某自当尽力。不过，需先看过患者情况，方能定夺具体炼制何等祛毒丹药。”


    一般的丹师因为熟读药理，都承担医师的职责，林夜身为云渺宗丹堂弟子中的佼佼者，也知道不少祛毒的丹药。更何况他拥有“万物分解系统”，实在不行，也可以分解毒药，缓解病情。


    他的镇定和自信，让洛雨晴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讶异和希望。


    “如此，便有劳林师侄。请随我来。”


    林夜吩咐了小林几句，便在众人敬畏好奇的目光中，随着洛雨晴一行人离开了店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