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午夜,蔡绩从病房里溜了出来。

  护士早已不来巡夜,也不在夜里锁他的病房。通往电梯的门照例锁着,但走廊上的窗户却破了好几扇——两天前,他在睡梦中感到一阵恐怖的震动,就像有个巨人在庭院里蹦跳,用狂乱挥舞的手臂四处乱砸。

  他以为是地震了,爬起来时却只看见窗外闪电狂舞,暴雨中穿梭着凄凉的风嚎。他把惊醒自己的声响当作雷暴雨所致,又回到床上去睡了。次日走出病房以后,才发现整栋大楼的走廊玻璃都受到了损坏。二楼以下的窗户已没有一扇能挡风,三楼和四楼还有留在窗框里的,也都遍布着蛛网状的痕迹。

  单从楼房的破坏看,这像是以底下庭院为中心的爆炸导致的,但庭院本身没有显出一点受影响的痕迹,仍旧笼罩在茂密的林木当中。他询问护士这是怎么回事,她也只顾偏头盯着自己的手指。

  只有院长能解释这桩怪事,可她迟迟不出现。是什么东西袭击了医院呢?或是某种化学品导致的意外爆炸?他在等待中浮想联翩,甚至做了好些稀奇古怪的梦:爆炸是那些让汽修店关门的家伙干的,他们不知怎么得知了自己的下落,并且跑来这里报复;他们释放了医院中具有超能力的病人,并且和护士们厮杀起来;接着院长出现了,她如剑戟片女主角那样浑身浴血,把他仇人们的头颅用辫子捆在一起,扔到他的被子上——他就在这个场景中骇然惊醒了。

  但这些只是梦而已。医院是真实的,往事则远如梦幻泡影。蔡绩从没想过要杀人,但有一件更重要的事,一件迫使他在午夜从病房里跑了出来,不顾一切地站到了破碎的玻璃窗前的事。他从窗口探出脑袋,确认庭院的竹棚里亮着灯。

  经历连日的暴雨后,今晚总算是个短暂的晴夜,但窗台各处仍是湿的,蔡绩低头俯瞰层层楼道,每一处落脚点都有令人目眩的水光与湿雾。其实不可能看得那么清楚,他一边安慰自己是心理作用,一边走回病房里,把床单、被单和窗帘全都扯下来,连同几件替换的衣服一起结成绳索。因为反复打了好几个安全结,绳子没预计中的长,但也足够在对折后供他荡到下一层去。

  他默默祈祷自己打结的方式没错——如何缒绳逃生是好几年前学的了,自从住进用消防通道堆垃圾的合租房里,他还没机会真正实践过。等把绳子真正挂到窗框上去时,他依然在想要不要干脆就算了。有那么多失败的例子了,他知道自己在空中时很可能会吓得手滑,或者绳子吃不住重,让他因为犯蠢而摔死。可有一种由噩梦中带来的力量魇住了他,使他如着魔般在手掌上缠好薄布,把身体面向走廊,绝望地仰头看了一眼月亮——随即从窗台上一荡而下。窗外的墙壁非常湿滑,他第一下就蹬歪了,身体朝外打了半圈,胳膊撞在窗台上。好在他的手抓得很紧,长绳中部的安全结也给了他支点。他奇迹般荡落进五楼,连被玻璃碴子划破油皮的事都没发生。

  有一种冥冥中的运气在支配着他,使他的恐惧或理智都不起作用。于是他快速地解开绳扣,把打成环形的绳索从六楼窗台抽下来,继续往下荡落。风在他耳畔絮语,提醒他今夜噩梦中的内容。眼前一扇扇破碎的窗户又诉说着暗涌于他眠梦外的动荡。这医院就像一个破碎的蛋壳,堪堪要被外力敲碎了,其中之物却尚未成型。

  终于到了一楼。他踉跄着落地,把绳结丢到原地,飞快地跑入庭院的小径深处。草坪灯的光已黯淡了,在风里忽闪忽灭。一切细微的躁动充斥空气,而走入竹棚则像闯进了寂静的暴风眼。突然间,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院长就坐在那里,脑袋低垂,像在打量自己的脚尖出神。蔡绩急急地走过去时,想解释自己今夜的行为,她却抬起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叫他一下噎住了。

  “来这里做什么?”

  “我……”

  “我对你怎样逃下来的故事不关心。想走的话,就直接从正门出去吧。”

  蔡绩吃惊地望着她。他想解释自己出来不是计划要逃离医院,但院长却显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

  “我,我不是想离开这里。”

  “是吗?真可惜。”

  蔡绩下意识地走近了两步,还想说点什么,她却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远远地绕开他,沿着竹棚边缘翩然漫步。她脸上神色淡淡的,显得心事重重,然而步态身姿却奇异的轻盈,好似在细雨中游荡的蝴蝶。

  简直像变了一个人——蔡绩茫茫然地在竹棚里坐下,不知道还该不该讲自己的事。这时他听见院长说:“为什么是你呢?”

  “……我?”

  “既不符合前例的喜好,也没有生性特别之处。你这样乏味平庸的人,即便被一时兴起地选中,也不会长久的。真是不可理解。”

  骤然听到对方竟这样评价自己,蔡绩只感到脑中好像有根粗牛皮筋嗡地绷断了,震得所有想法全都支离破碎。他又羞又愧,简直连气也喘不上来。即便如此,院长也没有显出一点同情歉疚来,只是挂着冷冰冰的微笑看他,眼神里毫不掩饰厌恶之情。

  “打算在这里坐多久呢?我可没有心情一直奉陪下去。想说什么就说吧。”

  蔡绩差点要站起身冲出去了——只要远离对方,随便跑去哪里都行——可是噩梦的余影还随在他身后,使他压下了所有委屈和疑惑。他从噎了铅块似的喉咙里挤出声音:“我又做了那个梦。”

  “什么梦呢?”

  “黑鸟的,梦。上次说的那个,又开始了。”

  说出自己深夜跑来的原由,他期望能看见院长的态度有所变化,可她还是那样淡淡的态度。

  “怎么?听见那只鸟对你说了什么?”

  “它说……我现在是被骗了。再不逃走的话,就会被怪物吃掉。”

  “这样呢。”

  蔡绩等了一会儿,仍没有得到对方的下文。他只能自己干巴巴地说:“这、这是什么意思?”

  “谁知道呢?是你心里讨厌这里导致的吧。”

  “我没有。”

  “那么,就像那个东西所说的,这里对你就是怪物巢穴了,苍蝇飞进了蜘蛛网里——那只鸟才是你的救星呢。旧的死掉了,新的又补上来了,真是没完没了。”

  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院长对于他的愤怒与惶惑全都视而不见,只是一味看笑话般讥嘲。“要是你完全不相信那只鸟的话,也就不会急匆匆地跑来这里求助了吧?”

  “我只是担心发病……”

  “发病能够完全解释它指出的事情吗?它应该告诉你了吧?这个地方根本不是常识能够解释得通的。最简单的一条,只要稍微留神点外地新闻就好了——这里的收音机根本没有外地节目,也不会发生什么超出你认知的时事,就像是时间完全停滞了一样。稍有智性的人只要几天时间就能察觉异常,如你一样生活了好几个月,还能这样安心地吃喝睡觉,真是迟钝得叫人钦佩呢。”

  蔡绩僵坐着,只想自己是否还在梦中。怎么可能这么顺利地用床单和窗帘逃下六楼呢?恐怕这又是一个既逼真又荒诞的梦,因而他被峭崖般险恶倾斜的楼厦包围着,风声嗡嗡地细语着无数恶言,而院长好似月下徘徊的女妖,偶然撞见的生人只会被夺去魂魄。此刻,她正用那优美却无情的声音说:“你没有得什么病,只不过是黄粱一梦罢了。”

  “它、它说……有一个神……”

  “就算是真的有一个神又怎么样呢?它要是真有心拯救你的话,从一开始你就不会落到这里来。啊,顺便告诉你吧——旧船厂里的那个人,恐怕也做过你所遭遇的黑鸟之梦呢。”

  院长后面究竟说了些什么,他完全没有听进去,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看竹棚上细细密密的翠纹。他觉得自己的手脚化成了泥,不断地往下滴落。但他没有什么想哭的感觉,或许是因为超现实的缘故,比起无法理解的黑鸟和神灵,此刻在他脑中重重回响的反而是院长那绝情又嘲讽的言语。难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吗?他一遍遍想着,连对方何时离去也没察觉。等竹棚里只剩下他自己时,他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却不知道该去哪里。回到病房里去?他爬不了那么高。就像院长说的那样识相离开呢?但凡有骨气的早该这么做了。

  可是,离开这里后怎么样?实在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了。他在原地站着想了很久,直到发麻的腿脚已经无力支撑,才忍着痛坐了回去。等天亮了再想吧。他对自己说。先稍微睡上一觉,等太阳出来了再想吧。

  他感觉累极了,把头倚在竹棚的柱上,昏昏沉沉地闭上眼睛。混沌之中,他觉得自己并没有真的睡着,只是无数浅梦的幻象从竹棚外的幽暗里悄然滑过。故乡。家人。疯子。小刍。砾石路。黑鸟。间或有好几次他惊醒了,看向棚外寂然的小径,发现灯并没灭,花草林木都看得见,只是天还没有亮。他再闭上眼睛休息,幻象就又悄悄地漫上来,再度把他惊醒。他一直这么痛苦地困倦着,而夜晚好像永远结束不了。小刍又来了,他穿过苍白的河流,一直走到竹棚底下,看着他噩梦缠身,又伸手推了推他,于是蔡绩就睁开眼睛,结果推他的不是小刍,是去而复返的院长。

  她低头看着他,手中还打着一柄黑伞,像是刚从外面回来。蔡绩畏惧地往后缩了一下,她就把手收了回来,坐到距离他最远的座席上,又把雨伞搁在腿边。竹棚外落着毛毛细雨,天仍没有要亮的意思。

  “今天身体怎么样?”她像往常那样问。

  蔡绩沉默着。院长等了一会儿,然后说:“是之前被我吓到了吗?”

  她的声音里已没有先前令人畏惧的感觉,但蔡绩还是不想说话。院长也没有解释,只是静静地观察着他。这时蔡绩又想起了小刍,以前他总暗暗觉得小刍有点幼稚娇气,十分没有出息——结果他自己竟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被别人排揎几句就受不住了。

  他不愿意这样丢人,于是努力装作没事地说:“我想问问是不是能出院了。”

  “出去以后打算做些什么呢?”

  “先找个活做。”

  院长只是笑笑,却不接他的话,反而问道:“昨天晚上梦见的黑鸟,又对你说了小偷之类的话吗?”

  “不记得了。”

  蔡绩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这样说,他只是脱口而出,其实梦中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清清楚楚。院长也默默地坐着,眼望竹棚外无尽的雨夜。

  “你以后还会做这样的梦。尤其是……”

  “尤其是?”

  “尤其是你持有剑的话……不过,目前为止还没有得到确凿的示意。也许那时你会懂得如何隔绝那个梦,就算隔绝不了,它也只能传递普通的信息,无法再对你施加实质性的影响了。所以,只要你不相信它,就当作普通的噩梦好了。如果你觉得相信我比相信它更好的话,下次看见它时就直接走开吧。”

  “我听不明白。”蔡绩固执地说。

  院长俯身看了看他。“……生气了吗?”

  “没有。”

  “上次碰面的时候,我说了不太好听的话吧?”

  明明就是几小时前发生的事,从她嘴里说来倒像过了好几个月似的。对于这等明知故问,蔡绩有心想做个漂亮的反击,脑袋里却转不出话。等他好不容易想出一句“难道你当时喝醉了吗”,院长却以为他是不打算再说话了,自顾自地接着说:“抱歉,当时我在想别的事情,心情不太好,并不是针对你的。”

  “……你怎么了?”

  “想起了一些伤心事而已。因为不愿意接受,所以就迁怒到你身上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她此刻的声音里却没有一点伤心的意思。蔡绩将信将疑,回想先前她的冷言冷语,却也不能断定是在撒谎。他迟疑着问:“你也有朋友犯了和我一样的病吗?”

  院长转过头看着他,脸上有一丝惊讶。“为什么这么想?”

  “我……瞎猜的。先前你问小刍的事。还有,你开这个医院,说是为了别人……”

  “可惜猜错了。”院长说,“这件事上我只是为自己而已。”

  蔡绩觉得有一丝尴尬。他正要低头去抹裤子上干涸的泥点,院长又说:“你也是个很细心的人,等我死后,应该可以照料好自己了。”

  他抬起头,和院长的视线撞到了一处,原本想说的话全部都吞回了肚子里。院长的神色并不特别严肃,也不是开玩笑时的故作神秘,而是种平淡的陈述。他一下明白她说的全是真话,至少她自己是这么想的。

  “这是最好的办法。”她自语道。

  院长站起身来——仿佛是向世界下达了命令一般,天际与楼宇的边界处悄然卷开,浮现出侵晨时分的薄红微光。晨曦跃动着,曳舞着,呈现出放射状的朝霞。他的心口猛然狂跳,几乎要从座位上掉下来。院长伸手扶住他。

  “和那个梦里看见的天空很像吧?”

  蔡绩说不出话来。院长又摇了摇头,霞光便像盖了罩的烛火般倏然熄灭,沉沉夜幕落了回来,重新遮住楼宇的轮廓。

  俨然已将昼夜阴阳的运转都掌握在股掌之间——院长却像什么也没发生似地扶他坐稳。

  “还算是有趣的事情吧?”

  “……什么?”

  “这座城市的法则。虽说大体还是要服从真正主人的意志,想在时间、环境之类的细微处做调整却不受约束。不过还是尽量不动吧,否则自己也容易错乱。我在这点上一直掌握不好。”

  她重新坐了回去,这一次离蔡绩稍近了些,不过现在蔡绩也不在乎了。他四肢虚弱、头脑空空地望着对方,看她皱眉斟酌了一会儿,然后对他问道:“还记得你叔爷爷的事吧?”

  蔡绩木然地点头。其实他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你的叔爷爷相信自己被神仙……应该说,被妖怪传授了长生不老之术——他说的是真的,那个妖怪就是我。”

  “嗯。”

  院长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无声地叹气。

  “根本听不进去。还以为慢慢来会好点……结果你也太不经吓了。”

  难道是我的问题吗?蔡绩心想。他又瞧了瞧竹棚外漠漠无声的雨幕。

  “你……你为什么要那样教他?”

  “不,我没有教过他,刚才是胡说的。按照你说的时间推算,他头次发病的时候我还没有出生。”

  “你……才修成吗?”

  院长眉头紧皱地盯着他,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焦虑。

  “从来没有什么妖怪教过你的叔爷爷,他真的只是有妄想症而已。也许他是那种过于敏感的人,会在睡梦中受到一定影响,但和妖怪学艺这部分是他自己想象出来的……我猜你的故乡原本就有类似的动物崇拜,才会让他产生与精怪交易的幻想吧。”

  蔡绩木木地点了一下头。面对一个刚刚在他眼前倒转日月晨昏的人,对方说什么他都只能接受,哪怕是要跟他谈相信科学。

  “但你没有那种病,”院长继续说,“你所经历的并不是遗传性的精神疾病。今后你也没有必要再起这方面的担心了。”

  放在过去,这几句诊断简直就是对他整个人生的敕免,如今他也只是点一点头,满眼迷离地望着夜空。他的态度似乎叫院长有点无所适从。她细细地打量他,然后问:“你要休息几天再说吗?”

  蔡绩摇摇头。他觉得世上任何人换到他此刻的位置上,都绝不可能会选择回去睡觉了。但他的情绪很平静,完全不像几小时前被院长讥嘲时那样惶恐失措。他甚至感到一丝安心,因为既然身处在如此离奇的局面里,被人羞辱、自尊受挫之类的小事就完全不成烦恼了。他忍不住问:“你真的不是妖怪吗?”

  “不是。”

  “这就是你真实的样子?不是变出来的?”

  院长令他不安地沉默了两三秒,继而斩钉截铁地说:“我不是什么东西变的,就只是人类而已。”

  “那你之前……”

  还不等他问出几小时前的事,院长已抢着说:“我比较像是你叔爷爷故事里的那种人。”

  “想害他的人?”

  “不,我是指接触到了妖怪,并因此而获得一点能力的人——不过并不是什么好事,和长生不老也没关系。这种接触要是能不沾染的话,就一定不要让身边的人沾染上。”

  这么说着的院长,脸上的确没有分毫喜悦之情,完全不像地窖中的老人自夸是“乌梢公的徒弟”时那般得意。望着那张与他相处了许多时日的面孔,蔡绩发现自己兴不起一点怀疑的念头。他几乎是带着几分好奇问:“那,真的有妖怪?”

  “可以算是有的吧。”

  “真是动物变的吗?还是……植物?雕塑?法宝?”

  不管他说什么,院长只是摇头。蔡绩不知怎么冲口说道:“石头变的?”

  院长愣了一下,继而微笑了。“以后说这种话要小心点。”

  “啊?”

  “那个东西,似乎心眼很小。会用某种方式报复你的。”

  蔡绩惴惴地住了口。院长却接着说:“我们知道的传说里,石头变出来的东西都不坏吧?那个东西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非要形容的话,我想应该更接近毒蛇或者蛟龙的样子。不过这也只是比喻而已,它并不是由一种具体的蛇类或龙类变化来的。我也没有真正见过它的样子,只是听了别人的描述而已。”

  “那,是龙脉之类的东西?地形风水变出来的妖怪?”

  “不……是语言。”

  院长静静地想了一会儿,然后对他说:“这类妖怪是由世间一切种类和形式的语言中来的。在没有语言存在的时候,它们就只是混沌虚无的概念。直到联系着概念的描述出现,才随着描述拥有阶段性的形体。火神并不是由某一团具体的火焰形成的,而是由人对于火的概念汇总而成。但是,它们只表现出观察者语言所能描述的部分,而非概念本质的直接呈现,因此其存在也无法反向验证概念本质的真实性,仅仅只是围绕事象编织的语言的产物。也就是说,它们可能是由实在概念演化而来,也可能只是集体意识的产物……这样说能够理解吗?”

  蔡绩一直张着嘴不说话。直到院长再问了一次,他才缓慢而坚定地摇起头。院长又闷闷地叹了口气。

  “……是一种混沌的精怪。在我们的世界诞生以前就诞生了,所以没有确切名字。因为眼力高明的人看它像蛇那样盘绕曲折,所以就把它呼作是蛇怪,或者说妖龙也可以——你就叫它‘乌梢公’吧,它应该会喜欢这个称呼的,至少不会被激怒。”

  “激怒它……会怎么样?”

  “会用一些看似巧合的事件来报复你。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如果我死以后你能见到它的话,那就更没有必要特别在意了。”

  蔡绩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举起手,泰然自若地说:“像那样险恶卑鄙的东西,遭人唾骂也是自找的。”

  “不、不要紧?”

  “我是不要紧的。你看,我这样说也没有影响。今后你就以我为界线,不要说得比我过分就好了。”

  蔡绩稀里糊涂地答应了,却不敢在心里多想那个所谓的妖怪。竹棚外的黑夜正散发出森森寒气,使他情不自禁地想要往院长身边靠去。院长看出了他的害怕,轻轻拍着他的肩膀。

  “那个东西是无法像鬼怪一样现身在你面前,直接伤害你恐吓你的,最多只能制造种种事件来折磨你而已。以你现在的境况,它也没有办法再对你做什么了。”

  “……为什么?”

  “既没有可以用来威胁的亲友,也没有可以被夺走的事业和财产。像你这样本来就没有多少东西的人,对它来说也很难办吧。”

  虽然被她形容得如此落魄,蔡绩可并不觉得自己真是个彻底光脚的人。他试探着问:“健康呢?它不能直接让我生病吗?”

  “不会的。真要有那种本领的话,它大可以直接跳出来把你杀死。”

  “它的本领,不强?”

  “正是虚弱状态呢。很久以前,在它作乱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致命的敌人,在那以后就没有多少真本事了。”

  “被打伤了?”

  院长按在他肩上的手抽了回来。她脸上挂着幽冷的微笑,陡然变回了数小时前那个曾经把蔡绩说得无地自容的人。

  “被杀死了。”她说。

关于本章节

《道与碳基猴子饲养守则》是飞鸽牌巧克力精心创作的其他小说, 千千书屋提供道与碳基猴子饲养守则最新章节全文免费阅读TXT下载在线听书等服务。 本章节785 漏入诸因(中)由千千书屋网友上传分享,供书友们免费在线阅读

快速导航: 最新章节 | 全部章节 | 书籍详情 | 作者作品 | 同类推荐

如果您喜欢《道与碳基猴子饲养守则》,请将本书加入书架,方便下次继续阅读。 千千书屋会第一时间更新道与碳基猴子饲养守则最新章节, 同时也欢迎您将本书分享给更多喜欢其他小说的书友。

热门搜索: 道与碳基猴子饲养守则、道与碳基猴子饲养守则最新章节、道与碳基猴子饲养守则785 漏入诸因(中)、 道与碳基猴子饲养守则免费阅读、道与碳基猴子饲养守则全文阅读、道与碳基猴子饲养守则TXT下载、 道与碳基猴子饲养守则在线听书、飞鸽牌巧克力、飞鸽牌巧克力作品、 其他小说、其他小说排行榜、其他小说推荐、 免费小说、在线阅读、小说阅读网

0

其他小说推荐

更多其他小说 »
其他小说推荐列表

修真小店

上古妖祖孔宣无故失踪,五色神光传承不再。   天地灵力日渐稀薄,灵草灵药消耗殆尽,修仙难上加难。   这是一个修仙者的世界,这又是一个残酷的世界。   身纳五行,功参造化,且看叶长生如何击破藩篱,走出一条全新之路。

神魔武帝

九天有神,视我为魔。六道有魔,视我为神。一把剑,划开万丈天幕;一腔血,掀起九霄风雷。 天道无常,与天夺命!世事难料,谁主沉浮?神魔武帝,所向披靡,不可一世。 站在强者的顶峰,俯览苍生。

至尊龙帝

总有一天,我要这天再也遮不住我眼,我要这地再也埋不了我心,要这众生都明白我意,要那仙神,都烟消云散!   仙帝,魔帝算什么,战神蚩尤是哥的小弟;   麒麟神兽算什么玩意,给哥当坐骑都不配;   神又算什么,吾乃龙帝!宇宙至尊!吾一个眼神,神也得颤抖的匍匐在哥的脚下。   本书讲述一个身具转世之体,龙灵之体,混沌之体的天之骄子以武入道的传奇成长史。

第五部队

当国破家亡,当山河破碎,当强敌入侵,当一个民族面对生死存亡,我们需要的是最血腥,最狂放,最张扬,最能激发起每一个士兵不屈、不败战魂的铁血英雄!   我们需要的,是一支以坚攻坚,以强克强,强大的可以让任何强敌为之却步的铁血雄师!   这是一部描写中国第五特殊部队创始人传奇一生的小说,这是一部贯穿抗日战争、抗美援朝,对印自卫反击战,再现战火飞扬的血之篇章。这是一群让我们肃然起敬的战士,这是一个值得我们...

仙河风暴

少年徐玄是修界底层卑微的炼体凡士。   一次意外……他融合前世逆天强者的记忆,通过不懈努力,打开绚丽宏大的修行大门。   体修,一个曾被视为“炮灰”的修行方式,当它真正的力量和古老底蕴,被发掘之后,将以睥睨俯视一切的姿态,让这肤浅的后世修行者震惊胆颤。   千般法术,万象神通,不如我一力破天地,以力证道!   “我此刻的斗志,不是因为日后重临巅峰的一刹光辉,而是源于曾经如蝼蚁般的挣扎和奋斗。”

死神:从签到开始的最强剑八

如月明穿越死神世界,解锁签到系统。本以为每天签到即可变强,不久后即可当上总队长,出任零番队,拳打友哈,脚踢灵王,迎娶卯之花……然而系统的画风和他预想的不大一样。【签到完成,获得山本重国的秘制烤红薯!】【签到完成,获得专属词条:平A之王,效果……】【签到完成,获得卯之花烈的……】如月明突然眼前一亮,貌似也不是不行!

重生年代:我逆袭成了白富美

胡小满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还能重生! 美食主播变成了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小可怜不说,成天吃着窝窝头,还得担心有上顿没下顿的。 如果说这是最糟糕的处境,没想到还有更糟糕的等着她! 某人:你是说我很糟糕? 胡小满:不不不,您宇宙超级无敌第一好! 某人邪魅一笑:这还差不多…… 一手烂牌打成王炸,打脸极品! 努力做心存正气的白富美! 已完结作品《重生后我成了反派大佬》(女变男)事业型男主无cp。 《带着拼多多重生》重生饥荒年代,建设北大荒。 《带着仓库重生》年代事业型女主,搞事业第一! 《六十年代幸福生活》年代小故事。

奥比岛

炼妖淬魔葫,被收入其中者都会变成傀儡。   这些傀儡虽然保留了本体意识,但身体的第一控制权已然属于炼妖淬魔葫的主人。   夜闯奥比岛皇宫,劫掠了皇宫至宝炼妖淬魔葫的小侯爷唐逍,从此走上了一条奇特的修武之路。   控制对手,从此打遍天下;   控制卖家,从此白吃白喝白拿;   控制朝廷命官,从此官途一路高升;   控制熟女、御姐、人妻、萝莉,你们说该干些啥?   嘿嘿,该干啥就干啥呗!   大手一伸...

我的未来有点萌

在女神的婚礼上,我做出了不可原谅的事情。   意外下重生;因为错过,所以倍感珍惜;重回高中时代;   这一世,我会活得漂漂亮亮,不留遗憾!

海贼:第一个伙伴是汤姆猫

意外流落海贼世界的张达也,获得了一个奇怪的魔法阵,可以召唤异世界的人物。他的第一个伙伴,竟然是汤姆猫!

大当家

一击毙命是她的毕生追求。   快、狠、准是她的行事原则。   但向来缺少运气的她,才凭借实力成为赫赫有名的传奇杀手,就遭遇了乌龙弹。   死前的愿望令她重生于异世古代,却是一名待嫁的“名门闺秀”,而她遭遇的婚姻生活却充满了尴尬与阴谋的味道。   没有历史可做先知,没有厨艺可以傍身,更无医术名满天下,所以……   请看只会杀人的她如何顶着不良主母的别号成为名震异世的大当家!

重启大商

00后外卖大神送外卖过程中遭遇车祸,穿越到遭遇袭击的纣王13岁之时,为了摆脱自己被周朝覆灭而烧死的命运,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奋斗史!

末日重生

本书讲诉的一个宅男成长的故事,非重生流小说而是浴火重生之意。面对丧尸成群的末世,一个城中村的宅男如何选择他的生存之路?如果真的有末日,那么人类更需要团结和热血,没有谁能够孤独的在这个世界上生存!   这是冷阳的故事,三观正的正能量末世小说。

英雄无敌之地下城

本书讲得是牛头人成长在英雄无敌世界里的故事,作者力图营造一个鲜活的英雄无敌世界,想建造一个力求真实的英雄无敌世界,让主角在故事中奋斗成长,没有过多的金手指,给人一种不一样的感受。 序   时间:2013年8月。   地点:海边一间民房里。   希拉,一个奇怪的名字。作为一个生活不怎么如意的屌丝,希拉最大的爱好就是玩玩游戏,英雄无敌就是他的最爱。这不,他又开始了新的一局,选的是地下城。   听着...

大隋帝国风云

隋炀帝大业二年(公元606年),全国有户约890万,口约4600万。唐武德八年(公元626年),全国户数不足300万,其中黄河下游地区直到贞观中期户数(以河北、河南和山东三地郡县为准)还不到70万,约为隋大业初年此三地所统计户数470万的七分之一。自大业七年(公元611年)山东人王薄聚众起义高举反隋大旗开始,到武德末年李唐大军平息中土战乱为止,十五年间,中土大约有600万户3000万人死于战乱,而...

家有鲜妻

大户人家规矩多,愁煞换魂杀猪女。大字只识那几个,小姐规矩不懂得。   娘家婆家皆无良,相公还是纨绔子。狐朋狗友一大堆,个个都是顽劣货。   警告你们——别惹我!   小蜻蜓不是从前那朵池中荷,谁若让我不好过,亮出杀猪刀,管你是谁一样剁!   舍得一身剐,敢把这大宅门里各路人马统统拿下!

碧海剑歌

男主角手持六把神剑之一的碧海怒灵剑行走江湖,身承师命寻查这个千百年来无人能解的神剑之迷,为了这个承诺,他不得不以冷漠作为面具对待一切,介入无数争斗与恩怨,却在无意中遇到了初出茅庐的剑客薛灵舟与神秘的琴师楚玉声,并牵扯入了薛氏家族之迷,最终楚玉声成为了他生死与共的伙伴,这时易楼、剑湖宫以及瀚海来客之间的争斗也渐渐矛盾迭起,一路行来他能否完成自己的誓言,又能否抓住已经失去过的一切?   主角的情感慢热...

航空梦

这是一个航空工业帝国之梦,也是理想之梦。   飞机制造,常被人们比喻为现代工业的“皇冠”,飞机“心脏”的航空发动机,因其研制技术含量高、工艺难度大,更是被称为“皇冠上的明珠”。   本文讲述的就是以航空工业为背景的故事,主角从一家机械公司做配件开始,到自己的第一台航空发动机,直至摘取皇冠上的明珠,最后站在世界的工业之巅,成就自己的航空帝国。

最强改造

杨一伟没什么太大的理想,   或者说有再大的理想也只能承认现实的强悍,   他只准备老老实实毕业工作结婚生子过完一生,   谁也没想到,   一次意外让他买回一个可以将任何生物改造为机械生物的笔记本,   生活随之而来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那些压抑在心中的热血和梦想有了实现的渠道,   让他的人生不再是盗版!

主公

国医与国术结合,震撼三国。   李勤,现代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中医,相亲之前不小心睡着了,可醒过来后,却发现自己身处东汉末年。   汉末三国,兵戈扰攘,四方杀伐,天下无安生乐土!   李勤的身份变成了大汉将军李广的十一世孙,为了自保,他刻苦学习李广留下来的技击之术,使自己成为乱世中的强者。   风起汉末,雨打三国。   李勤用自己的笔,书写着轰轰烈烈的大时代中,属于自己的那页史书!

鬼郎中

但凡懂得中医术之人,也都是精通各色剧毒之人,但有一种被称为鬼郞中的人,他,一个隐藏真实身份的鬼郞中,悄然行走在阴阳的边缘……为你揭开好一个又一个未知的谜团……   有一种未名之业,它的由来可以追溯到上古时代;有一种奇人,不但医术精绝,并且通晓阴阳两界最匪夷所思的秘术,他,就是传说中的鬼郎中……传说,神农不死方和青囊经补术被世人并称为两大奇书,其实,它们还有另一个不为人知的名字——阴阳不死之书。奇书...

猛虎教师

姓名:王坚   性别:男   年龄:24岁半   爱好:木工   特长:木工、配药学专精、帮小学生写暑假作业、修理各类器械、暗杀、刑讯、冷面滑稽、单口相声、做饭、外科手术、格斗械斗、教书、防御专家、体育全能、扒手。(附录:不能生孩子以及害怕可爱的女孩子)   梦想:当一个好老师、有自己的房子、赚很多钱、让全村普及电脑、报仇。   工作经历:手工家居、课外辅导、送纯净水、收破烂书外加捡破烂、拾煤渣、...

捡个女鬼当宠物

我家后山是个祖屋,而我的爷爷是个半吊子道士,没想到在八岁的时候,机缘巧合之下,解封了一个千年美眉……   那时候我还小,不懂男女情爱,而到了今天,嘿嘿嘿,你懂的……   各种离奇怪诞的民间传说,   无数惊心动魄的挖坟探险,   爱恨情仇的超度亡魂,   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做不了,   《阴阳符王》是本书第二个名字。 第一部 第一卷 九龙尸塔

黑暗血途

天地剧变,时空转换,当人类集体降临到一片没有文明的蛮荒大地。文明消失,社会崩溃,任你曾经是高高在上、万人仰视的高官巨富,或者是风华绝代、艳绝天下的名模女星,黑暗血腥世界里,杀戮变强才是唯一生存之道,弱者只有淘汰和奴役的命运。   带着五年记忆,回到剧变前一刻,萧余能否以卑微的存在,问鼎巅峰的王座?魔物横行的世界里,他能否始终坚守心中的信念原则,保护住身边的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