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章划破黑夜的猩红之神
每一个在观看实况的人都亲自听见了弗恩九世的发言，先是齐齐缄默，随后怒火犹如火山般喷发，仿佛要将穹顶都给掀翻。
“疯子！懦夫！暴君！”
“弗恩这头疯王应该在耻辱柱上遗臭万年！”
“弗恩我淦你酿！”
粗俗是酒馆里无论如何也无法避免的恶习，七国各个酒馆里观看哈达影像实况的佣兵或者士兵们纷纷破口大骂，各种俚语粗鄙不堪，但是此时此刻他们攻讦的对象全是空前的一致。
他们只听明白了，这个疯子居然准备主动迎接一名邪神毁灭这个世界。
这是何等的疯狂和软弱，就算是那些两三个铜克就能张开腿的妓女都比对方硬气。
本来在三国的宣传下，这位暴君名声在民间本来就不好，只有一些暴徒会崇拜，但是现在就连暴徒们都唾弃不已，至少他们不是软蛋。
李维立于龙首，夜风更疾，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
“弗恩。”李维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寂静的香帕广场，通过炼金魔盘，回荡在七国每一个耳朵里：“绝望下的唯一选择，为了‘大义’不惜牺牲一切的悲情英雄，听起来，你似乎还想让让天下人理解你，甚至同情你？”
弗恩九世张开双臂，脸上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的狂热与扭曲：“我不需要理解，更不需要同情！我只需要成功！历史将由胜利者书写，当我拯救了残存的人类火种时，后世自然会明白我的伟大！”
“拯救？我觉得，你从继位的时候就彻彻底底的疯了。”李维毫不犹豫戳破了对方的自我感动，“你管引狼入室，主动献祭无数生灵叫做拯救？弗恩，你从头到尾，都只是在为你自己的恐惧和野心找一块遮羞布而已！”
他抬手指向弗恩，话语如刀，一刀刀剥开对方华丽的借口：
“你说你励精图治，寻求诸神帮助？可我看到的，是你穷兵黩武，横征暴敛，波斯湾帝国民生凋敝，贵族奢靡如旧！你说你热爱这片土地？可我看到的，是你亲手将你的战士，你的子民推向深渊，用他们的血肉滋养你那所谓的圣种！和深渊那群恶魔合作，将自己的领土赠予这些这些家伙，导致现在恶魔横行整个波斯湾帝国！”
“看看你的脚下！”李维的声音陡然拔高，越发不怒自威起来：“看看这座哈达城！看看城外那片被死亡和怨念浸透的土地！无数的恶魔正在城外肆掠！这就是你选择的生路？用无数人的绝望和死亡，铺就你一个人，或者说一小撮人苟延残喘的道路？！”
城外遍地白骨，城内醉生梦死，就是这座波斯湾帝国王都最真实的写照。
“你懂什么！你没有见过那吞噬星辰的黑暗！你没有体会过那种绝对的，无法抗衡的伟力！在那位伟大存在面前，我们连尘埃都不如！”波斯湾帝国君主一脸虔诚的说着。
“正因为可能无法抗衡，”李维缓缓从龙首上站起，脚下的瑟斯妮发出一声低沉而充满威胁的龙吟：“才更不能把脊梁弯下去！把希望寄托于毁灭者的仁慈？哪个文明是靠祈求屠夫怜悯而存续的？”
“你不懂！你终究不懂！”这位波斯湾帝国的君主似乎听到了什么很可笑的事情，笑的浑身颤抖，自然显露出了来自骨子里，灵魂里那股疯狂。
“本来按照诸位陛下的意思，是将你带回德贝在圣光女神的注视下共同审判，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
伴随着金属摩擦声，剑刃缓缓出鞘。
“你的临终遗言已经证明你足够上行刑台了。”
哪一个君王身边不是侍卫如林？别说行刺，就是靠近都是难上加难。
这位波斯湾君主身边更是有着几百名金刀武士，几十位修为高深的火法师，外围还有一圈又一圈将其围在中间的波斯湾御林卫士。
但是如今，在听到自家陛下自己承认所做的事情后，这些悍勇的武士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动摇。
“你们这些宝货难道也想陪着这个懦夫一起下地狱？如果不想，就给我滚开！”李维冷冷看着底下这群波斯湾人。
这种赤裸裸的藐视，让波斯湾武士们脸色一阵涨红，从头到尾，这位龙骑士就没有把他们放进眼里过，实在是太狂了，太布尔哄哄了。
可惜李维可不是下命令，搓了个响指，瑟斯妮不再犹豫，黑色的龙息从直接席卷而至。
黑色的龙息如同决堤的冥河，带着湮灭一切的可怖威能倾泻而下。
所过之处，那些试图结阵抵抗的波斯湾御林卫士连同他们手中铭刻着魔法纹路的盾牌，瞬间被腐蚀，连一声惨叫都未能留下。
忠诚与愚昧往往只有一线之隔。
更多的武士和火法师在短暂的动摇后，被这毁灭性的攻击激起了血性，或者说，是对王权积威的本能服从，这些家伙能护卫在君王身边，大部分早就已经将对方的生命看的比自己还要重要。
他们咆哮着，燃烧着生命与魔力，各色法术与血气如同逆流的瀑布，迎着龙息撞向瑟斯妮和李维。
可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数量显得如此苍白。
龙息下面的一切活物被这纯粹的力量碾成了满地的酸液，包括弗恩九世。
这位君主也有着史诗级的实力，但是在一位传奇，还是巨龙传奇面前，压根就不够看。
或许坎努帕斯神庙有着能抵挡一头巨龙的传奇魔法道具或者神器，但是那位神庙神女还沉浸在复杂的神色中没有回神，明显是不想发动大杀器去拯救一个企图毁灭世界的疯子。
但是事情显然还没有结束。
黑幕也似的苍穹上，一朵朵棉絮状的乌云就像阳光下的初雪，飞快的消融。
天上皎洁的月亮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从一个白鸡蛋慢慢变得像在血液里泡了三天三夜一样血红。
冥冥之中似乎有着一双大手在拖拉视线，天空上的月亮似乎越来越大，上面的陨石坑一步一步向着眼睛逼近，就仿佛众人伸手就能触摸到这轮血月。
天地间只剩下一片茫然的神色，圣洁的冷月色顷刻间便被红色的光晕全部洗净，放眼望去，天地间只剩一片血红。
这一刻，时间已经被世界遗忘。
“大人，我们去晚了。”
就在这时，伯纳德，穆斯林和安苏娜从王宫内姗姗来迟。
穆斯林声音沉重：“在我们找到的时候，弗恩九世说的圣种已经开花了，我们还看见了坎努帕斯神庙大祭祀的尸体。”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整个哈达城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血色月光下，地面裂开无数缝隙，粗壮带着黏液的血色藤蔓破土而出，疯狂舞动，很快就长成了上百公尺高的主茎，上面有着一颗即将待放的花苞。
紧随其后的是两棵如出一辙，但是一颗是蔚蓝色，一颗是紫色，外形像藤蔓的植物。
神庙神女终于回过神，脸色惨白如纸，“弗恩陛下在用自己的死亡作为最后的祭品！”
“该来的终究会来。”李维深吸一大口气。
他前面就和伯纳德他们商量过，自己在前面吸引注意，他们去后面仔细查探弗恩九世有没有什么阴谋诡计。
现在看来，对方既然对自己的到来有恃无恐，恐怕早就做好准备了。
天空仿佛一块被无形巨手攥住的绸布，骤然从中间被盛开的花苞中间席卷而出的元素洪流撕裂。
那道裂痕黑暗至极，有着令人心悸的虚无，仿佛洁白的画布上出现了一块拳头大的黑斑。
裂痕边缘流淌着粘稠与阴影混合的光晕，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海啸，轰然降临，一位伟大存在仿佛正在挤进这个狭小的世界。
空气凝固了，声音消失了，连时间似乎都在这股威压下变得缓慢。
香帕广场上，七国各地通过炼金魔盘观看的人们，无不感到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呼吸变得异常艰难。
哈达城里直面这位伟大存在的普通人更是直接瘫软在地，更多的人则是瑟瑟发抖，如同面对天敌的羔羊，从灵魂深处涌出的恐惧淹没了所有理智。
那是生命层次上绝对的，令人绝望的差距。
王后莎维娜娇躯剧颤，若非身旁的侍女搀扶，几乎要跪倒在地。神庙神女手中的法杖哐当一声掉落在地，她本人却恍若未觉，只是痴痴地望着那片撕裂的天空，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祈祷的音节。
就连盘旋于空的瑟斯妮，那双以往睥睨一切的竖瞳也猛地一缩，发出一声混合着警惕与不安的低沉龙吟。
唯有立于龙首的李维，依旧挺直着脊梁。
他的黑发在愈发狂暴紊乱的元素潮汐中狂舞，衣袍猎猎作响，脸色凝重到了极点，但那双冷冽的眼眸却依旧如寒星，死死盯住天空的裂口，没有丝毫退缩。
裂痕在扩大，缓缓地，却又无可阻挡地。
李维很想出手，但是来自传奇的直觉告诉他没有用，对方已经将空间撕裂了一条口子，除非他也会空间类的法术，否则压根没办法阻止。
透过那虚无的缺口，隐约可见其后并非纯粹的黑暗，而是一片星空。
而在这片星空之中，一颗犹如远古怪兽的狰狞巨眼充斥了整个裂隙，陡然睁开。
仅仅是其存在本身，就在扭曲周围的法则，让现实的环境改变。
祂……来了……神明吞噬者……阿提克斯……
“吼——！”
瑟斯妮发出一声震天龙吼，强行驱散了些许弥漫的恐惧，将无数人从那种心智被夺的状态中惊醒。
李维深吸一口气，那口气仿佛带着风雷之声，压下了胸腔内因恐怖威压而产生的不适。
布尔！布尔！太布尔逼了！
领主大人不得不承认，对方给自己的压力简直是有史以来第一位，仿佛比当初那位深渊王子还要恐怖。
这是生命层次上的不同！
不愧是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就把弗恩吓得不惜献祭整个物质界的邪神，果然有两把刷子！
不过李维注意到一个有趣的细节，这头所谓的神明不管弗恩前面吹的有多布尔逼，但是现在依旧只有一颗竖瞳矗立在天空之上。
就仿佛一个人在门外把纱窗戳破，只能用眼睛观察里面的情况，自身压根进不去一样。
以一名神明的伟力，撕裂空间，穿梭无数位面只是最普通的能力，毕竟就连不是神明的旅法师都能做到这一点，以神明的能力压根不存在困难。
反过来讲，对方既然进不来，就说明物质界没有想象中的这么简单，就像妓女一样谁都能进出。
《吾嗅到了足以令吾愉悦的美味佳肴》
虚空之中，汇聚而来的猩红元素排列成一个个古老的字符，在昏暗的天空上灿灿生辉。
没有人认识这些古老的符号，这些符号同这尊神明一样古老，来自不知名的星空位面。
但是所有人却诡异的能理解其中的含义。
天空中的血色竖瞳缓缓转动，最终定格在李维身上。
《令吾惊讶……你的灵魂散发着与众不同的芬芳》
《你不是神，但你的灵魂对吾来说，仍是盛宴！》
血色竖瞳中闪过一丝贪婪的光芒，整个哈达城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无数人在这目光下瑟瑟发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这位神明不是一般的高傲，连看也没有看瑟斯妮和其他人一眼，只将目光放在领主大人身上。
不管是巨龙还是雷霆巨人这种顶级的魔法生物，都会对自己认可的强者假以颜色，反之被视为爬虫，连一个正眼都得不到。
显然在这位神明吞噬者面前，其他人恐怕连爬虫都不如。
“欧比斯拉奇！”李维忽然嗤笑一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氛围，“装什么大尾巴狼？你要是真能进来，早就挤进来了，还会在这儿跟我废话？”
这番言论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就连伯纳德和穆斯林都忍不住为领主大人的大胆捏了把汗。
这可是神明啊！虽然是不知名的邪神，但也是货真价实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