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深渊终局（上）

　　曾经的444号医院，转变成了666号医院。

　　墙壁内本属于444号医院的咒物都发出呜咽，然后开始湮灭。

　　昔日熟悉的门诊廊道，一个个科室的名称都从中文变成英语。

　　高阖颜的因果线在四周织成防护网，但那些丝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而戴临发现，自己的视力在急剧下降。

　　克莱恩凝视戴临，宛如看着蜘蛛网上被困住的飞虫。

　　戴临的左眼突然剧痛，他看到——整栋医院正在发生扭曲。消毒水味道变成血腥气，导诊台上爬出一只只虚无的手，电子显示屏流淌出脓液。

　　高阖颜的白发正在变灰，她撕开衣袖，露出布满裂痕的手臂。

　　还有三分钟，她的因果锚点能力就能充能完毕发动。

　　这时候，七盏罪孽黑光在走廊尽头亮起。贪婪金币扑面而来，戴临的恶魔之眼在空气中撕开裂缝，却见克莱恩从暴怒的黑烟中踏出，手中握着一柄手术刀。

　　“你不肯交，我只能切掉你的眼球了。”

　　“小心！”高阖颜推开戴临，自己的右肩被刀锋贯穿。

　　此时，在不到十米外的廊道拐角，温小树通过高维行走能力带着方舟和小梦进入了医院。

　　方舟综合衡量过，相比宿元山，医院可能更安全。

　　温小树的蓝眼穿透墙壁看到戴临高阖颜和克莱恩交战的恐怖场景。

　　温小树咬破嘴唇，看着前面。

　　原本正常情况下，这种五级深渊侵袭咒物不可能由她来承担。不过，由于最新术式的开发，已经足以让普通人勉强承受这一咒物，当初米兰也是因此植入恶魔咒物。这种术式已经可以直接写入手术刀内，在维吉尔进行手术的时候就完成术式对咒物的污染抑制和灵魂的同化率。

　　而这一术式最厉害的地方在于，能让移植了眼睛的温小树，宛如本能一样轻易操纵它，无需任何人教授。

　　蓝色眼眸解析眼前被高维化的空间，并锁定了克莱恩。

　　克莱恩突然捂住胸口，他发现自己的三维肉身开始出现和高维不相容的异常波动。

　　戴临抓住机会，恶魔之眼的力量凝聚，再度冲击到克莱恩的身躯上！

　　高阖颜则也动了！

　　她瞬间引爆时之锚，她的因果咒物的最强能力。

　　整条走廊的时间流速骤降千倍。克莱恩的动作出现了明显的僵直，这对戴临来说足够了。

　　温小树的蓝眸高维攻击从克莱恩背后的墙壁冲出，涌入他后颈中刚融入蕾妮丝和梅菲斯血液的血管。

　　这让克莱恩瞬间发出惨叫，而他的惨叫中竟然混杂着梅菲斯与蕾妮丝的声音，“这具身体明明……”

　　戴临的恶魔之眼再度锁定克莱恩。

　　戴临和温小树双方同时的恶魔之眼攻击，终于将克莱恩的躯体撕扯得支离破碎，骨骼断裂的脆响回荡在医院的走廊里。

　　可就在他的头颅即将被彻底撕碎的刹那，七罪之颅的羊首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黑光！

　　“你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我？”

　　克莱恩的声带已经撕裂，声音却从四面八方传来。他的血肉如沸腾的浆液一样重组，皮肤下浮现出蕾妮丝的超越时空的灵魂维度坐标纹路——抵抗两大深渊侵袭咒物！

　　“我是666号医院副院长！你们休想杀了我！一个个……全部都给我死！”

　　戴临的左眼流出的鲜血顺着脸颊滴落。高阖颜的因果咒物濒临崩溃，白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暗。

　　两人都不知道，此时的克莱恩，正通过蕾妮丝的咒物反向侵蚀高维深渊！

　　他想获得更多源于高维深渊的力量！然后，转化为模因本身！！！

　　这是他常年以来借助妹妹蕾莉亚之手进行的实验！

　　咒物本身是深渊对灵异医生的污染，他们甚至成为恶魔宿主，可是为什么不能反过来操控高维力量呢？

　　梅罗尔双胞胎的实验证明，人类灵魂的意志可以操控咒灵。那么为什么灵异医生不能变成模因本身？？？

　　克莱恩其实对达蒙·戴伦的实验也很感兴趣，只不过他走的是另一个方向。他想成为和院长平起平坐的存在！

　　三维生命可以和深渊同化，那为什么不能成为深渊不可名状存在本身？

　　不过他原计划并不是现在进行反向侵蚀深渊，现在他需要一个契机。

　　就在此时，他的双目穿透医院外，捕捉到了宿元山上的高梦华。

　　“就是你了！”

　　高梦华恢复意识的时候竟然出现在了医院！

　　她可是正执行血字啊？？？

　　然后，高梦华的骨骼发出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她的皮肤和衣服寸寸剥落，露出下方银灰色的金属合金骨架——那是印无缺的“杰作”，将一名战死军人的怨念咒物，通过死魂骨冢的准咒灵力量，与她的身体强行融合。

　　那名战死军人死于火力不足，强烈怨念让这咒物可以将身体到处都自动变成各种军火。而印无缺正因为手术的时候，在高梦华灵魂结构上留下后门，才能让她轻松陷入沉睡数年之久，确保她不会醒来。即使醒来，依旧可以威胁她不能出来指证自己。

　　高梦华的脊椎延伸出锋利的骨刃，指节裂开，露出微型枪管，瞳孔收缩成猩红的瞄准点。

　　“姐姐？？？”

　　高阖颜的因果线在指尖颤抖，她立即意识到，这是克莱恩利用自己的姐姐来对付她。

　　恶魔羊首散发的罪孽黑烟融入了高梦华体内，将她变成了克莱恩的傀儡。

　　高梦华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

　　子弹瞬间射出。

　　高阖颜猛地侧身，因果线在千钧一发之际编织成网，偏转了弹道。但高梦华的攻击没有停止，她的肩胛骨展开，一根根枪管锁定高阖颜的退路。

　　“她被七罪之颅控制了！”

　　戴临的左眼开始渗出黑血，勉强用恶魔之眼的力量试图侵入高梦华的灵魂内，却发现徒劳无功。

　　高梦华瞬间想起伊甸酒店里面方深占卜的画面。

　　她看到自己拿着手术刀，杀死了一个白发女人。

　　正是妹妹高阖颜。

　　她此时记忆在高维力量下觉醒了，知道妹妹是夏目斑鸠的中途“插入”，但，她依旧深爱自己妹妹！

　　高阖颜通过因果观测，她看到了的未来……

　　是自己被姐姐杀死！

　　她咬牙，因果线突然收缩，缠绕在自己手腕上，“那就赌一把！”

　　她射出因果线，刺入姐姐的太阳穴！

　　高梦华的意识瞬间被拖入过去的记忆——她回到了手术室，印无缺站在手术台旁，通过死魂骨冢改造她的骨骼，融入咒物。

　　“别担心，梦华……”

　　忽然，高梦华记忆发生了改变，她从手术台冲下来，喊道：“我不做这个手术！！！”

　　高梦华的合金躯体剧烈颤抖，子弹的锁定解除，枪管收回体内。她的咒物在瞬间被消除湮灭，身体恢复为好好穿着衣服的样子。

　　“阖颜……”她的声音终于恢复了一丝人性，“快……走……”

　　但七罪之颅的控制并未完全解除，她的手臂不受控制地抬起，手术刀直刺高阖颜的心脏！

　　那是嬴子夜借给她的手术刀！

　　和占卜看到的画面一样！

　　就在刀锋即将刺入的瞬间，一道幽蓝贯穿战场！

　　温小树的蓝瞳闪烁着维吉尔遗留的力量，高维视野刺入高梦华的身上，强行卡死了她的动作。

　　“方舟！现在！”

　　方舟的血液咒物全力爆发，赤红的锁链缠绕住高梦华的四肢，将她固定在原地。

　　“戴临！”高阖颜大喊，“克莱恩在操控她！毁掉那个咒物！”

　　此时高阖颜已经声嘶力竭。

　　使用时之锚，大范围改变过去。

　　咒物必将迎来足以致死的反噬，她自身将被因果咒物逆向转化为恶灵。

　　但，她没得选！！！

　　戴临已经视力严重下降的左眼锁定恶魔羊头。

　　恶魔之眼的黑光如利剑刺入——

　　“咔嚓！”

　　七罪之颅的链接被强行斩断！

　　高梦华的躯体瞬间僵直，随后如断线木偶般跪倒在地。

　　“精彩。”克莱恩鼓掌，嘴角的笑意却愈发狰狞，“但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

　　通过高梦华来争取时间，他逆向侵蚀深渊的过程已经基本完成。

　　他的身体突然膨胀，皮肤下浮现出梅菲斯的黑烟与蕾妮丝的银光，七罪之颅的羊首虚影在他头顶凝聚。

　　“深渊……降临！”

　　墙壁开始裂开，无数漆黑的瞳孔从裂隙中睁开，整座医院开始全面升维！

　　戴临的左眼疯狂预警——克莱恩正在反向侵蚀深渊，试图将整个666号医院拖入高维空间！

　　到时候他们这些三维生命的后果可想而知。

　　“必须阻止他！”高阖颜的因果线已经崩断大半，“快，戴临，把潘多拉之眼交给姐姐，让她瞬移回公寓！”

　　与此同时，方舟的血液咒物化作巨刃，直刺克莱恩的胸膛！

　　克莱恩冷笑，抬手一挥，罪孽黑焰血刃蒸发。

　　但下一秒，温小树的蓝色双眸如长矛般贯穿他的防御，蓝瞳的力量干扰了他逆向侵蚀深渊的能力。

　　“就是现在！戴临！”

　　戴临的左眼爆发出最后的黑光，恶魔之眼的力量如洪流般灌入克莱恩体内！

　　同时，他一把抓住高梦华，喊道：“瞬移！把我整个人带回公寓！”

　　戴临没办法取出潘多拉之眼，这东西让高梦华拿着，她只怕瞬间就会被侵蚀湮灭！

　　“不……不行……”

　　高梦华摇摇头：“我没办法瞬移回去……难道是公寓血字的限制？”

　　目前的维度混乱对公寓来说不值一提，但高梦华无法瞬移！

　　克莱恩用混杂着梅菲斯与蕾妮丝的声音大喊：“你想得美！潘多拉之眼是我的！我要亲手切掉你的眼球，献给院长！从今以后，我就是永恒伟大的不可名状存在！不再是蝼蚁一般的三维生命！”

　　听到克莱恩的话，戴临顿时醍醐灌顶。

　　他看向高阖颜，突然笑了：“他倒是提醒了我。”

　　他抬起手，手术刀朝着右眼插入！

　　“噗嗤！”

　　右眼被硬生生剜出！

　　他没想到第一次动手术就是切掉自己的眼睛。

　　他使用的这种高级别手术刀可以完全针对灵魂不伤及血管神经，因此完全不会有痛感。

　　“戴临？！”高阖颜的瞳孔骤缩。

　　“拿着它。”他将自己的右眼眼球塞进高梦华手里，“公寓不会限制你带着眼球回归吧！”

　　下一章大结局！

　　连载两年的《444号医院》即将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