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你死我活的修罗场
莎耶很多时候并不清楚罗维的想法。
昨晚阿忒塔娜说恋人之间往往都会交心，但他们之间好像往往更多的是交手。
他是不是觉得我不像个女人？
因为在舞会上那样对他，让他觉得厌烦了，所以这是对她的惩罚？在听到让她回神殿的话后，那颗高傲的自尊心第一次感到微微颤抖起来。
“你，想让我回去？”
“你已经很久没回去了吧，”罗维解释道，“再怎么说你也是岚神殿的首席战官，这次出来不也是为了解决身上的阴神仪式，一直不回去复命终究是个问题吧？”
和薇弥尔不同，莎耶在岚神殿是正儿八经的实职武官，在遇见他以前一直都在指挥天使军团处理大陆上的灾害，解决人间的战事争端，这样的生活已经持续几十年了。
而现在，她已经能凭自己的力量挣脱「囚神契约」，罗维以为她早就想到了。
“是啊…”莎耶的声音微微颤抖起来。
“而且岚神殿也参与了这次的女神讨伐，如果知道你也介入了事件核心，不可能不派人召你问询相关的详细内容吧？”
“……”
莎耶没能给出回应。
她当然不是没有预料，毕竟她是岚神殿的天使。
“还有你那精力旺盛的状态，现在也一直持续着吧？”罗维揉了揉自己发胀的肩膀说，“对于这种状况，神殿的仪式法阵反而是最能稳固你力量的环境。”
过高的精神力让她魔力的幅度溢出。
罗维始终认为高压下的历练是让她成长的最好方式，但哪怕他是实战派，也明白不能一昧只有实战。当实际情况已经溢出了她的身体理论，一个富集灵力的环境才能将这股力量变为她自己的，否则任由继续溢出，最终只会渐渐平复下来，什么都不会得到。
莎耶颤着吸了口夜色中的空气。
这些问题她有的想过，有的没想过，但就像她仿佛永远都拿不准他的想法，这样的结果根本就不是她想要的。
却说不出口。
果然，是在赶我走吧。
“所以……”罗维耸着肩膀笑了起来，“既然你迟早都要回去的，还不如趁这段时间主动出击，尽快把事情解决了。我会把怎么和神殿汇报一五一十告诉伱，等你处理完这些后顾之忧，就向神殿提出长期外出申请，以后没什么事就别回去了，尽快地回来吧。”
“……？”
“因为我接下来打算去一趟黎日曼法典国，”罗维看着她说道，“所以最多只给你一个月时间，你自己看着点日子，要是到时候回来没看到你，我可是会去找岚神殿要人的。”
莎耶怔了一下。
她没想到之后还有这样的话，心中的顾虑脱口而出：
“你不是……在赶我走？”
罗维皱起眉看她一眼。
“你想什么呢，”他好笑道，“我才刚费了那么多口水把阿依凝的事情告诉你，让你以后多看着点，赶你走是個什么道理？”
对、对哦。
莎耶眼神往后退了退，明明摆在眼前才发生的，为什么刚才竟然没想到？
“还有，别忘了你可是欠着我钱的，”罗维眯起眼神锋利道，“堂堂岚神殿首席战官，该不会打算要欠债跑路吧？”
“你、你说什么！”莎耶眼神一慌，随即掩饰过来，“你那点钱，我回神殿就取给你!”
罗维笑了笑。
你说这个我可就来劲了。
他从口袋里取出那张一点都没皱的欠款契约单，瞟了一眼上面的数字。
“我看看啊，你现在应该欠我1032森72林3木，看在我们的情谊上就给你抹个零吧，一共1032森72林币。”
“什么！！？”
莎耶惊恐走了上来。
她刚才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上次明明还只有两百多！！
我不是做了那么多私人订制吗？为什么还越欠越多了！
“我算给你看啊……”
罗维这次直接拿出了一个账本，上面关于利率计算，以及她做过的每项私人订制都有详细记载，莎耶一边掰着手指一边惶恐看着，数字每次一跳她的心也跟着一颤。
到最后，她发现手指头完全不够用了，而数字定格在了罗维所说的那个数额上。
莎耶：“……”
罗维：“……”
莎耶：“……”
罗维：“……”
“我……我会想办法，再宽限我一段时间……”
“堂堂首席战官，”罗维以债主的语气威严道，“自己私人欠下的债该不会打算让神殿来还吧？”
“我、我会想办法的！”
莎耶完全慌了，下意识摸向腰间上次从银行取钱拴着铃铛的那个钱袋，里面零零整整放着她的全部家当，总计59森91林33木。上次请他吃鸡肉球，还有和薇弥尔逛街那几次，害她这几个月非但没有进账，反而还花出去将近10个林币！
不行，我要攒钱…以后绝不能再被那个傻子影响，绝对不能再买东西！鸡肉球一个月最多只能吃一次！
她欠的这笔钱都可以买几十万份白汁鸡肉球了！
可恶！把我卖了也值不了那么多钱啊！
而就在这时，外面的原野上突然有一群扛着锄头和斧子的人冲进了战舰的灯火范围，罗维第一时间注意到，但看他们身上的装束，并不像是正儿八经的敌袭，反而像是从庆典里跑出来的，还穿着各式各样的职业服饰，里面有厨子有女招待，还有铁匠和马戏团的小丑什么的。
不知为何，罗维看着这一幕莫名有点眼熟。
下方的人一抬头也注意到了露台上的两人，顿时像看见仇人一样猛的提起了精神。
“就是她！今天跟她拼了！！”
“这屈辱老子绝不能再忍受下去了！”
“跟我上！就算是庆典也不能饶恕！”
“把我女儿的气球还回来！”
“……”
喂喂，不是吧。
罗维看这阵势心里一惊，终于明白那股油然而生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惊恐朝身边的人看去。
“你这段时间又做了什么？！”
“来得正好！”
看她摩拳擦掌就要从露台直接跳下去，罗维大惊失色将她拉了回来。
不是教了她茶艺吗？不是好起来了吗？这才放她自由行动了两天啊，这家伙又在城里结了多少仇？
“你干什么？”莎耶一脸烦闷地看着他。
“你别说话，跑！”
拉着她往战舰尾端一路狂奔，罗维再度重重拍了拍额头，这群家伙真是一刻也容不得大意啊！
而莎耶被他拉着，微微张嘴，看他握住自己的手。
“……”
不知为何，她这次的心情好像有些不同了。
两人最后一路躲到了战舰的顶层边缘。
这里是洛芙礼和塞娅的房间外面，一般人没有办法上来，姑且之能安心躲过追兵了。
“这次又怎么回事？”罗维撑着手咽了咽血道，“为什么我看到卖白汁鸡肉球的老板也在追你？”
“关我什么事，”莎耶看一眼他的身体状况，“是他自己说今天免费，什么都可以直接拿的。”
“所以你就把人家摊子上的鸡肉球全吃光了？”
“不，我把他的摊子推走了。”
“……”
罗维无言以对。
“那小女孩的气球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真不能怪我，”莎耶有理有据说道，“是她自己说庆典很开心，希望我也开心的。”
“所以你就把人家的气球夺走了？”
“她同意了啊！又不是我强行拿过来的，她妈妈也同意了。”
“然后呢？”罗维感觉肯定有下文。
“然后我拿着觉得不是很开心，就送给了路边的一只狗，那小女孩不知为什么就哭了。”
“……”
珍贵的气球被人夺走还送给了一条狗，不哭才怪吧。
给狗拴着都不还你。
罗维捂着脸一时有些哭笑不得，这家伙在某些方面可真是地雷级的，庆典上大家都一片好意，根本不存在加害动机，这都能被她搅得鸡毛满地。
不过罗维猜测她根本没用茶艺，不是清楚不管用，而是没心情。
所以……是因为生他和阿奈凝的气吧，否则也不至于把事做得这么绝……她的确是那种心情不好就会把气撒在别人身上的类型，恼火的时候根本不会迁就他人。
想到她因为气他跑去做出这些啼笑皆非的事情。
怎么这么可爱啊……这家伙。
而莎耶在这个时候猛的抓住了他的手腕。
“怎么了？那些人追上来了？”罗维看向下方微微惊讶。
“不是。”
莎耶张开羽翼，突然一把将他抱起，看向下方他们房间所在的方向。
“上次说的武器保养，你准备付给我多少？”
“…？”
罗维在她怀里一愣。
这就、这就要……？
容不得反抗，天使张开洁白的羽翼带他沉入了夜色里。
……
金碧辉煌的舞会现场，皇家乐队演奏的旋律一如既往。
越来越多的人放下不必要的矜持与偏见，加入到这场欢庆，享受热烈的舞会氛围，任由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疲倦地享受着整个金色的夜晚。
“……”
似乎是等待的时间过于有些久，一袭白色繁复礼裙的少女最终站了起来。
“那个……我出去一下，诶嘿嘿……”薇弥尔笑着说道。
阿忒塔娜包容地点点头。
虽说是出去，但她们都知道她打算去哪里，没有必要进行阻拦。
“我们一会稍晚也回去了，”母神缓缓说道，“要是比较耽误时间，就不用回来找我们。”
“嗯……嗯。”
薇弥尔起身离开了。
而当少女提着裙子从自己面前经过，坐在外侧的阿依凝头却压得很低，听着对方水晶鞋的脚步声朝出口渐远。
阿依凝：“……”
本以为薇弥尔会是今晚的赢家。
但自从那两个人去了露台，就再也没有回来。
谁又能料到是这个结果，明明在一开始，阿依凝根本不认为今天的莎耶会对姐姐和他共度夜晚产生威胁。
“……”
而看一眼舞池方向，自己那不让人省心的姐姐似乎终于记起这是场舞会，此时拉着吃饱喝足的露意，两个人在中心没心没肺地舞着剑。
“唉……”
阿依凝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现在渐渐明白了，就连做了这么多准备的薇弥尔都能败下阵，这里面根本没有她想象得那么和平，莎耶也绝不是什么任人宰割的兔子。
这不是能平等共处的状况。
再这样下去，姐姐会毫无意外成为最先出局的那个人，而要想帮助她，光靠温吞的建议远远不够，必须要有能够拿得出手的，至少能像莎耶那样有从隐忍中突然杀出绝境的绝招，才能在与她们之间的竞争中活下来。
对，没错。
活下来。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既然姐姐付不出这样的觉悟……那也绝对不能让她落到悔不当初的下场。
想到这里阿依凝的目光渐渐变得坚定下来。
莎耶的表现完全让人放松了警惕，而不慎失去腹地后，薇弥尔直到现在也没有放弃。
如果一定要她说的话——
修罗场。
这根本就是你死我活、彼此之间暗藏汹涌的修罗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