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二五仔无处安放的心机
雾气腾腾的浴池，两位姿容姣好的女性各自坐在一边。
面对薇弥尔期待的目光，伊露丝轻轻蹙眉，对她的思考能力透出了一丝惆怅。
“为什么问我？”
“咦……诶？”
她刚才的反应，很不自然吧。
伊露丝目光微微凝起，得益于归无海问题上的考量，她不介意在参与行动后基于一些话题心血来潮提供帮助，但倘若是咨询她如何防范那个男人或许还能给出一些参考，对方是什么时候有了她会讨好罗维的错觉？
“没、没什么原因！”薇弥尔仓促捂嘴道。
“呵……”
伊露丝轻佻笑了笑，有些事情看破不说破，即便只是捕风捉影，但她本身也对命运这种东西兴致寥寥罢了。
“那个……”薇弥尔见情况不对，连忙提着浴巾从池子里站起来，“我泡好了，就不打扰你了！”
“你是想问如何才能夺回主导权，对吧？”
伊露丝的话让薇弥尔停在了那里。
她呆呆回过头来，看着魔女从容坐在那里，一时间说不上是情理之中还是意料之外。
唔……被看穿了。
“我问的是你的想法，而不是这么做的动机。”伊露丝强调道。
“这个……”薇弥尔有些拘谨地站在那里，“我只是觉得伊露丝对男性而言可能很有魅力……”
“是吗，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伊露丝大致明白了，天使小可爱不在，致使她们几人间的平衡重新洗牌，身为守擂者的她面对新的敌人，也考虑到咨询盟友这一条路吗？
魔女在雾气中闭了闭眼，思考片刻后回应：“我不会介入你们之间的纷争，也不会猜测你们对彼此的想法，但基于这一切准则之外，如果你只是想听个大概参考，我没有意见。”
“真的吗！”薇弥尔目光闪闪发亮走了回来。
还真是好懂。
伊露丝微不可察地摇摇头，同为女人，对这般为男人着想的思考逻辑她不便说什么，但也不敢苟同就是了。
她们的择偶标准，是不是放得太低了点。
“伊露丝曾经有过感情经历吗？”薇弥尔问道。
“没有，”伊露丝平和摇了摇头，“一次都没有。对于你们这种几人围绕同一個人转的情况，我首先就会排除。”
“咦……？”
她刚才，又愣了一下对吧？
伊露丝的眼神变得尖锐起来，对方知道的事情似乎比想象中还要多，即便如此也要来寻求她的建议？
“男人都是愚蠢的，”她冷淡开口道，“但要是没有足够的判断能力，被他们天花乱坠的花言巧语蒙骗到，想后悔恐怕已经迟了。”
“唔唔…！！”
这幅深切体会的认同感是怎么回事……
伊露丝感觉有点说不下去了，与其教她怎么做，不如把她拿出来给其他人当反面案例说不定更有用。
“为什么说他是愚蠢的？”
“因为……”伊露丝瞥了她一眼，自己好像说的是他们而非特指他吧，这么快就缩小范围认定只有这一个目标了？
不过跟他在一起后，其他男人的确没对她们投来过不怀好意的目光，似乎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这家伙的品德还是有点太早了。当然也不排除站在他身后所有焦点全被他独自一人占据了的缘故——无论把自己卖了的小神官还是口是心非的天使小可爱，甚至那位心思细腻的东方妹妹，她们也总是将目光投在他身上，根本没给人可乘之机。
即便是幻想，也总要有一个四目相对注视过的刹那。
而她们留给旁人的，更多是侧脸和毫无波澜的平淡，根本不会给人产生悸动或是遐想一类的想法，连街上卖花的少女都比她们容易让人动心。
以一己之力断绝所有竞争者，伊露丝对这个状况也不知该说是喜是忧。
好的地方在于麻烦事确实少了不少。
但是他自己嘛……
在躺椅上的时候，在海滩上歇息的时候，盯着她的脚看，以为她没有注意到吗？
只不过是至少知道分寸，不会刻意引起厌恶而主动挪开目光罢了。
“伊…伊露丝？”
“因为有些本能即便他想遮掩也掩盖不了，”伊露丝眯着眼重新说道，“伱自己想想是不是被他抓住过什么弱点？”
“唔唔！”
魔女的神机妙算令薇弥尔叹为观止。
而她中招的套路令伊露丝毫不意外。
男人呵……无论是过去身处宫廷还是独居漫长的寂夜，当看到女性独身一人时的怜弱背影，即便只是再明显不过的假象，他们也会或坦诚或虚伪地做出表现，其中不厌其烦者更是直到踏进陷阱和漩涡都仍不自知，落得一个满盘皆输身首异处的下场。
玩弄人心。
她不否认自己喜欢看他们什么都得不到，最后自食其果的场面，愚蠢的代价就是世间最好的蜜糖。
见证、品尝，然后随手扔在一边，即便知道她是寂夜的魔女，也总有自命不凡者。
也许是漫长的寿命太过无聊，面对图谋不轨的恶意，看他人的人生迎来毁灭竟是件值得稍作回味的事情，即便很快又会再度陷入乏味，彷如于长夜中陷入一场场飞蛾扑火的轮回。
“那我应该做些什么呢？”薇弥尔同学提问道。
“你不用做什么，”伊露丝笑了笑，眼神意味分明，“那个人的实际想法我不便揣测，但这般局面，她的内心说不定比你还要摇摆不定，看你过去就一直稳稳占有一席之地，想必也是知道自己的定位在哪吧？”
“是这样没错……”薇弥尔诚实说道，“但有时候，我也想给他来点不一样的！”
薇弥尔发现伊露丝说得果然很有道理，她的确从很早之前就确定了要走的路，不会一昧地模仿她人，但在自己的基础上，也是想要在少女的魔法里多加几页，能够让自己变得更好呀……
“你确定吗？我可不敢保证你会遭受他怎样的对待。”
“嗯嗯！”
薇弥尔只恨自己没有带个小本本记下来，原来男人是愚蠢的吗……？哼哼，他是愚蠢的呢！
伊露丝前途多难地看了她一眼。
只要引诱的技巧，不要脱身的方法……么。
那祝她好运。
浴池里，薇弥尔开始一脸认真听着伊露丝的娓娓讲述，越听越感到自信。
……
次日。
于圣普罗什行宫的一夜，众人睡得还算不错。
罗维在门口台阶上慢悠悠打了个哈欠，被冷风吹得一阵提神，下意识裹紧了紧身上的厚斗篷。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今天的行程要分成三股。
“王女这边就交给你了。”
“嗯，放心吧。”伊露丝不露声色回应。
洛芙礼在一旁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对他跟着薇弥尔去祈愿教会总部一点意见都没有。
实际上伊露丝是罗维现在最放心的人选，有她在王女小鬼身边，无论遇到什么状况都能应对，今天的巡城，也是为了让黎日曼确切知道狮苑五王女的到来，在这种地方还是尽可能小心为好。
至于阿依凝……
她只要把那两个活宝看好就万事大吉了。
“为什么是阿依带队？”阿奈凝对此似乎有些不满，笑呵呵地说，“难道我的实力还不能让你放心吗？”
“嗯。”罗维毫不留情给予了高度肯定。
姐姐显然没有听出来，已经开始和露意期待今天的黎日曼之行了。
阿依凝：“……”
看出他的意思，妹妹无奈地点了点头，转头跟上了洛芙礼和闹哄哄的露意。
在去祈愿教会的路上。
“说起来，”克箩茜一边走一边用期待的目光看着罗维，“有没有什么好的方法，能让我快速拿到圣城内工房的举荐呢？”
因为有塞莉丝的背书会比较便利，罗维也让克箩茜与他们同行，但毕竟工匠技艺这种事，这个世界也是存在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一说的，还可能涉及到一些各大教会的私密工序，要想愿意传授也不是那么一件简单的事。
本来应该是这样。
“很简单，”罗维开口道，“只要你进去当着他们面敲三十个最基础的订单，很快就能得到两种截然不同的答案了。”
“是什么？”克箩茜凑上来一步兴致勃勃说道。
“要么他们跪下来求你学他们的技术，”罗维伸出手示意道，“要么就算你跪下来求他们，他们也会把你直接撵出去。”
“呃……我怎么感觉你在戳我脊梁骨-_-”
“有什么关系，你在无冠城也是二级工匠，让他们看见你的才能就是了。”
第一次见到塞莉丝时，从她那里得到的净水神织，克箩茜还没有锻造这种级别材料的技术。
与乌尔斯送的魔神战衣丝线不同，这部分恐怕得必须用上教会的一些秘文仪式了，效果自然也是值得期待的，作为教会赠送给自家圣女的践行礼，如果能成功制作出来，不会比净水女神的亲身赐福相差太多。
然而薇弥尔却没在想这件事。
她谨记着伊露丝教给她的方法，一边刻意不引起他的注意，一边无时无刻观察着他的反应。
要给他营造出一种稍纵即逝的感觉！
塞莉丝在一旁只是看着，嘴角微微勾起笑意，总感觉他们之间的氛围很让人羡慕，也许自己也曾有过似曾相识的时刻吧。
想到这里，她摇了摇头，看着几人停下的工房门口，独自走进去把里面的主工匠单手拎了出来。
主工匠：“……”
克箩茜：“……”
呃……
克箩茜被留在了这里，双方相处融洽，脸上都挂满了笑容。
剩下的三人继续前往祈愿教会，沿着城北的方向一路走，随着人烟逐渐变得愈发稀少，一道狭窄的峡谷骤然出现。
得益于得天独厚的地貌，一座座泛着蓝色冷光，宛如堡垒一般的尖顶教堂建筑群坐落在眼前。
“……！”
薇弥尔抬头愣着一时有些说不出话。
她似乎直到现在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张嘴张望着这突如其来的场景，如梦初醒般地往身后看了一眼。
“这就是……祈愿教会的……”
“嗯，”塞莉丝闭了闭眼，语气多了几分敬重的意味，“祈愿教会的圣殿，净水女神的第一教堂。”
“……！”
薇弥尔全身涌起了鸡皮疙瘩。
她从未看轻过自己的信仰，但此时此刻她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信仰的教会能给人带来这么大的影响。
风雪下，洞开的教堂大门内完全不止他们三位拜访者，远远就能看见人潮的踪迹，有相当数量的信众坐在长椅上，找不到位置坐的人则站在一旁，同时朝向祈祷大厅最前方彩绘玻璃下，向那具面目模糊不清的女神圣像低头祈祷。
即便在黎日曼，这幕繁荣的景象也只有足够具有话语权的正统大教会才配拥有。
“进去吧。”罗维在一旁拍了拍薇弥尔的脑袋。
祈愿教会。
无论如何，这也是过去一千二百年里发展起来，信徒遍及整个大陆的大教会，看她是完全不懂哦。
一路上神神叨叨地盯着他，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三人跨过短暂的峡谷道进到教堂大厅，薇弥尔跟个怯战蜥蜴似的躲在罗维背后，看得出来她完全没为今天做准备，跨过大门的时候甚至腿在发抖——明明是祈愿教内外当下最受关注的圣女，表现得却像其他教会派过来的奸细一样，还把奸细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不愧是二五仔。
轻易就表现出了连自己也没能察觉到的本质。
薇弥尔：（;)
我们真的要进到这么厉害的场所里面吗？
祈祷大厅内的修女认出了塞莉丝身上的纹章，通过祈愿教内部的秘语进行问询后，修女向塞莉丝行了一个最高规格的祈愿礼，随后点头为他们拉开了厅堂的一扇侧门。
“教皇冕下正在等你们。”修女轻声说道。
“？”
薇弥尔像仓鼠般惊促地抬头看向罗维。
教……教……教教教……教皇？！！！教皇见我……我、我见教皇？！
罗维被她的视线看得流出了冷汗，确定了这家伙对今天是真的一丁点准备都没有，只不过能不能别老用求救一样的眼神看他，搞得好像他才是什么二五仔之王一样，神官们看他的眼神都有点不对了。
然而就在几人进入侧门之后。
一道削瘦利落的身影背对着他们站在走廊上，黑色的短发间有几缕深蓝。
带路的修女愣了愣，随后低头俯身倒退着走了出去，而站在那里的人影回过身来，用一种锐利而冷淡的目光看着他们。
塞莉丝看见她也往后退了一步，立马露出了一种麻烦了的表情。
咦……
是谁？
躲在罗维背后的薇弥尔还没从紧张感中缓解，比起教皇，她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让塞莉丝感到棘手。
“自我介绍一下，”站在那里的黑蓝发女子用一种冰冷的目光扫过塞莉丝，随后不带波澜转向罗维和缩在后面的薇弥尔，“我的名字是莉雅兰·季可丝汀，祈愿教会裁净庭的正庭长。”
咦……
如果记得没错，塞莉丝是裁净庭的副……
咦！！！
也就是说，这个人是……
罗维感知到薇弥尔再度看过来，用不动声色的冷淡目光投向莉雅兰。
没错。
站在那里的，是祈愿教会中除净水女神外的第一人，掌管着整个教会内部真正的神权力量，不折不扣的神意代行者。
女神陨落后，她的授意就相当于净水女神本身。
其地位，远远凌驾于明面教皇之上。
“你的事情之后再说，塞莉丝，”莉雅兰用近乎于神的清淡语气宣读道，“接下来我和你们一起去见教皇。”
“唉……”塞莉丝自认倒霉地叹了口气。
随后莉雅兰正过身来，看向面对她始终一言不发的两人。
“圣女的授礼仪式不是儿戏，三天后，我要看到所有枢机主教、裁净庭圣职和各地大主教到场。这关系到祈愿教会今后的命运，无故缺席者——”
她的语气不容辩驳，带着言出法随的旨意。
“将被视为叛教。”
薇弥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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