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刹那枯萎的纯白花园
罗维将薇弥尔送到教会后，去了一趟约翰的工房。
莱恩已经从寂夜森林回来了。
“有一阵没见了，我的挚友。”
两人拥抱了抱，莱恩给罗维的感觉更加可靠了，但干净的眼神和金子般的笑容却完全没变。
处理各势力之间的争端，想必让他成长了不少。
“所以，你把那颗神核用来提升队伍实力了？”
听完莱恩讲述近期经历，寂夜森林的魔神接近三级神水平，这一战并不轻松。历经艰险讨伐后，莱恩没有用那颗神核成神，也没有拿来锻造武器，而是请矮人和龙族帮忙布置仪式，汲取了神核中的力量，给自己和谢隆德等人施加神力庇护。
“对，”莱恩豁然笑了笑，“比起个人的实力，我认为这样提升更有效。”
“这次我难得的赞同你。”罗维也笑了笑。
正常情况下，汲取神核力量的做法很罕见，这破坏了神核的完整性，不会让人成为神格者，更类似阿忒塔娜神力印纹那样的作用，一般而言也没人愿意和他人平分力量。
罗维倒很理解莱恩的做法。
谢隆德他们绝对不弱，像贾斯是兽人族年轻一辈的佼佼者，金力斯是古代遗族，乔伊是典型的老天赏饭吃却安了张臭嘴，跟着莱恩一同冒险，历经奇遇，处理各大事件，成长路线早已和一般人大相径庭。
但他们毕竟不是莱恩。
薇弥尔莎耶她们成长得快，是因为有他这个二周目角色引导，而莱恩并不知道这些，汲取神核拔高队伍整体上限，既是最直接的办法，也是他们彼此信赖的体现。
“听到你这么说我更放心了，”莱恩笑着说，“有没有兴趣比试一下？我想知道离你还有多少差距。”
“……没问题。”
罗维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虽然没什么悬念就是。
莱恩手里那把火焰魔神剑，还是古利亚魔宫那只B级的火焰魔神。
而他穿着高位魔神战衣，手拿SSS+的武器……
两人来到工房后院，约翰的工房扩建后大了不少，有足够开阔的场地。
半小时后。
“看来我还是差的远啊，都没法逼你使出全力，”莱恩笑着把剑收起，“对比上次，你变得强到完全出乎我意料了。”
“你也没出全力。”罗维按住剑柄笑了笑。
莱恩现在常时有SSS下游的水平。
要知道，薇弥尔也是在高强度战斗下历练起来的，莱恩现在都还没探索到静寂庭院呢。
在神战遗迹的进度上落后他不少。
倘若对手不是自己，而是不得不击败的死敌，这家伙意志爆发起来，寂夜森林惨死的魔神就是最好的说明。
“哈哈，想到有你这么强的挚友在前面，我现在越来越有斗志了！”
“……”
罗维一时有些胃疼。
虽说同意对练本就是打算激励莱恩。
但随着剧情发展，莱恩应该不久后就会拿到那把剑，等经历神战遗迹的洗礼，巅峰状态应该和自己不会相差太离谱。
若是没有足够好的神核，神格者之后谁强谁弱真不好说了。
“罗维，本来还想和你喝一杯的，可惜今天恐怕没机会了。”
“没关系，”看出莱恩还有事，罗维收回思绪点了点头，“我也只是来看看，你去吧。”
混乱的棋局已经布好。
当火焰烧起，下次见面就是在静寂庭院了。
在阴神教派的工房里度过一天，罗维傍晚接薇弥尔一起回去，吃完饭后和阿依凝进行完训练，随后便在房间里独自等待。
“……”
然而一夜过去，都没有人来敲门。
……
次日，神战遗迹。
停驻了两天，一行人回到了神战之地的探索，往后的区域露意也没去过，罗维引导着捷径的方向，不断往下。
莎耶的脸色依旧像冰一样。
而阿依凝意外发现，之前好歹还和她站在一起，现在连她也不搭理了。
面对她的询问和提议，莎耶看都不再看她一眼，独自处理战斗和食物，维持着完全隔绝的冷漠。
为什么？
几次贴过去都遭到无视后，阿依凝心里涌起了不安。
好像受着她的指责一样，而唯一可以被指责的，明明只有一件事而已。
她……她知道了？
“怎么了？你好像心态不稳的样子。”伊露丝经过身边，轻描淡写问了一句。
“没有！”阿依凝下意识辩驳，随后发现自己反应有些大，赶紧收回了思绪。
伊露丝浅笑着，什么也没说走开了。
为什么……？
阿依凝马上就慌了，完全没得知原因，自己在莎耶那里却好像坐实了背叛姐姐的罪名一样，心里脚下都开始变得不踏实起来。
罗维朝这边看过来，她顿时比了一个焦急的眼色。
无法和他说话求证，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暗示了。
罗维：“……”
虽然不是那个意思，但现在这位妹妹的反应……可真像是担心偷情被发现一样。
和自己打着配合，试图用眼神对好口供……
罗维沉沉叹了口气。
先冷静下来吧。
“……”
莎耶听了那样的刺激都没来找他。
难道她知道得太多了？
随后的四天里，莎耶没和他们说过一句话，如果不是共鸣之器还在罗维手里，恐怕都打算单独行动了。
第五天早上，罗维起来后看了眼那守完后半夜的身影。
不知是不是将高傲的心拴在原地的副作用，这一轮和她的感情，相爱相杀或许是避免不了了。
回去之后。
两人之间看来总得有一个跪地求饶了。
“走吧。”
罗维取出共鸣之器看了一眼，这四天抄捷径的做法，下一个传送继点就在离扎营处不远的地方。
黑线的痕迹越来越重，掩盖起来的真相也越来越近了。
“露意，没来过这里哦～！”
“没关系，跟在我们旁边就好。”
事实上，自从铁匠那里之后就全是露意陌生的区域，只是罗维引导着，让她以为是自己发现的暗道而已。
为了能在城里玩耍，歪魔也算拼尽全力了，走捷径深入后的战斗越来越艰难，露意也掏出了自己的匕首加入作战。
干的都是一些补刀的活。
歪魔很擅长突袭，但不擅长对付复数的敌人，高空间机动性的代价是以自身没什么防护能力换来的。
“快看，前方有一座荒废的花园哦！”
露意兴奋地摇着手，罗维从沉思中抬起目光，忽然目光一滞。
花园？
就在这时，他的眼前出现了幻觉。
一刹那，荒废的花园恢复了生机，开满了纯白的小花。
“……！”
不仅如此，就连地板和泥土也全部变成了白色，笼罩在纯白的光晕里，一时分辨不清什么是什么。
他凝神眯了眯眼，微风拂来一阵没多少味道的花朵气息，让人宛如置身梦里。
如果记得没错，这里原本没什么可在意的。
『昨天，今天，你過得還好嗎。』
问好一样的清淡女声在脑海里恍惚飘过，罗维低下头，看见自己身上也变成了纯白的颜色，手上看不到一丝血色。
这声音他曾听到过。
在「神战之拉马希」的寝殿里，忽然从身后传来，称他为无星之人，致使他把伊露丝晾在一边的声音。
「你是谁，古神吗。」
他尝试用意识说道。
神战遗迹里沉睡着不少维持一口气息的神明，被不明所以的声音找上门，更需要的是提防。
何况这声音上一轮没有，就更要警惕了。
『那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咏叹般的女声浅浅叙述，像是在咏读一份古老的诗篇。
『我或許沒有你想象中那麼智慧，也並非受世人景仰的神。』
罗维恍了恍神，对比上次，对方现在能听到自己的声音进行对话，说明距离她的所在更近了。
回头朝看了一眼，阿依凝她们陷在一片模糊的光里，变成灰白色隔绝在纯白之外，仿佛时间停止了流动。
「你想要什么。」
罗维回归思考，维持住镇定问道。
微风轻轻划过，光荫浮动，有股神圣的无垢感。
『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你想要什麼。』
声音从清晰指定的方向传来，罗维抬眼看去，在无垢白花的盛开处，一道单薄素白的身影置身其中，白发灰眸，随即便被涌动而上的白色花海淹没。
『來找我吧，無星之人。』
“……！”
留下这么一句话，纯白的花园在刹那间枯萎褪色，只余下荒废的不堪废墟，并在数秒内继续消逝，变成了一片空地。
“咦……？花园怎么不见了？”露意在一旁擦了擦眼睛。
再看还是没有。
“我……我也看到了，”阿依凝也说道，“但不知怎的，刚才好像身体顿了一下。”
伊露丝凝神沉默了片刻，低头看向指尖上的纹路。
时间流逝了。
她拉起目光，看向站在那里没有动静的罗维，难得的问了一句：
“发生什么了？”
罗维怔然看了那里好一会，深深吸了一口气，背后不自觉涌起颤栗。
他不知该怎么和她们解释。
刚才现身在花海里的那位，只不过是个分化使魔一类的存在，却能轻而易举静止时间，限制莎耶和伊露丝这样强大的神格者，甚至侵入其他古神的地盘。
在那片纯白之中，皮肤下连血管都看不到，宛如身躯和灵魂都被彻底侵蚀。
罗维不认为那位的本尊对比其他奄奄一息的神明状态要好，否则神战遗迹根本困不住她。
但以残存的力量都能做到这个地步，仅凭感知就知道他不属于这个世界。
毋庸置疑。
是一级神。
“恐怕是鲁格达的探知有了结果。”
在黑善宫时，鲁格达燃烧自己的神核探知到地下有三位一级神，其中一位已经拒绝了他。
但也可以理解为鲁格达的行为，同样也会被这些昔日世界的支配者感应到，反过来朝他们投来了目光。
因此，那位纯白的神明看出他不属于这个世界，放下姿态与他这位凡人对话，传达了让他去找到她的意愿。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但……
无星之人究竟有何含义？
问她是不是古神时，又为什么说会让他失望？
罗维一时得不出这些问题的答案，但比起剩下的那位讳莫如深的古神「梦境之主」，这位纯白的未知神明显然更倾向于与他交流，甚至拥有更超乎想象的超然感知。
他缓步走上前去，看见在变成空地的地砖石缝里，盛开着一朵纯白的小花，脆弱到他走路引起的气流都会摇曳。
“……”
蹲下身去。
罗维轻轻握住那朵花的花茎，脑海中一瞬间涌起了数张画面。
那是在无冠城远还没有出现之前。
西南方向，寂夜森林的起始，战火纷争的魔族大地。
屹立于污秽之中。
有那么一块完全由纯白构成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