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有限的生命

　　本来汪筱惠以为陈建国会是一个猥琐或者是比较世俗气的人，当他们见到陈建国的时候，发现自己想错了。陈建国虽然只是一个清洁工，但是念过大学的他到了近五十岁的年龄，看起来却是非常文雅的。这是现在这个社会的一个不平衡，可能没什么学识的做了老板，成了富翁，饱读诗书的却没落得不成样子。在陈建国的家里，他听了郎浩他们来找自己的原由后，就叹起了气：“人啊，这辈子活着不容易，特别是像我们这样的情况，离过婚，经济收入也不怎么好，说实话，我挺感激应霞的，如果不是她在这种寒冷当中给了我一丝温暖，我怕自己也没什么乐趣活在这个世界上。”

　　“陈先生，不要这么说，人活着就一定有美好的事情。”郎浩安慰道，自己也没有想到见面后陈建国给自己的印象会这么好，虽然家境不强，但是本身却紧守本份，一点儿也不像阿狗分析的那种情况。

　　说起感情，男人大多数没有女人细腻，汪筱惠能听出陈建国的语气中的无奈。打量了一下这个家，虽然只有一个男人，可以看得出对方的生活却一丝不苟，干干净净，包括厨房和卫生间。

　　“陈先生，你平时一定很爱干净吧？”阿狗看到墙角有几瓶84消毒液的瓶子，所以问道。

　　陈建国眉头微动了一下，笑着回答：“也不怕你们笑话，我一个做清洁工的，平时哪跟干净扯得上边儿啊，这也是生活所迫，不是近几年总是流行什么非典之类的吗？所以下班后一般我都会给自己消下毒，老啦，总怕得什么病，我们这样的条件住不起医院，光几天就得花好几万呢。”

　　“你说得对，像我们感冒什么的，直接就是去药房买点儿药，本来几块钱的药能够解决的，去了医院就变成几百。”郭子萧的脸上冒出些胡茬，不管郎浩再怎么说，他也不想刮，一说到医院，他就想起自己的父母，父母以前总是唠叼，这件东西涨价了那件东西涨价了，当今的通货膨胀的确让很大一部分人吃不消。

　　阿狗咳了一声，其他几个人好像说着说着就忘了主题，于是把话题扯回了正道上。“对了，陈先生，我们想了解一下，你和许应霞的女儿刘若微的关系怎么样？”

　　“哎，微微是可怜的孩子，这么年轻就想不开，对这件事我的心里一直很难过，虽然我们平时没有怎么说话和交流，不过我看得出她是一个很乖的孩子。”陈建国摇了摇头，双手撑在膝盖上。

　　“那你知道她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不清楚，应霞没跟我说这些，现在孩子长大了，都不太爱跟大人讲心事，女孩子嘛，哪儿会跟我们说这些。”

　　在陈建国说话的时候，阿狗一直在观察他的表情，发现他眉头动的频率很高，好像隐瞒了些什么，于是很直接的问：“陈先生，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神有报应吗？”

　　“这个……”陈建国脸色突然变得惨白，额头微有汗水浸出，但很快就镇定下来。“鬼神之说，信则有，不信则无，要是真有报应的话，那些贪官也早该死了吧。”

　　阿狗点头，他知道陈建国之所以沦落到做清洁工，当年也是受了权势潜规则的迫害，要不然以他的知识，也不至于到现在这步田地。对贪官不满，这是大多数人的共同想法，然而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并不知道，即使知道也没有办法控制，有时人性就是一个天平，左右一摆，瞬间就注定了结果。

　　“我听说你很喜欢跟人讲鬼故事，是真的吗？”汪筱惠眼睛直盯着陈建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陈建国有些心虚的笑着回答：“那些都是无聊的时候打发时间的，当不得真。”

　　“万一呢？万一这个世界上有鬼神，你会不会怕？”阿狗这句问得很犀利，表面上看是问陈建国对鬼神之说的接受程度，实际上暗指刘若微死了之后会变成厉鬼向凶手索命。

　　“说不定，还好吧，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陈建国面带微笑，很客气的看着阿狗。

　　几个人见问不出什么，就礼貌性的告别了陈建国，从他们走出后，阿狗一直没有说话，只从郭子萧那里拿了一支烟，夹在指间点燃后深深的吸了一口。郎浩打开了车门，看着阿狗说：“走吧，回去，今天算是浪费了一天。”

　　“没有啊，今天收获挺大的。”阿狗挑了下眉，带着一种汪筱惠不懂的微笑。

　　郭子萧忍不住好奇的问：“你该不会是又发现了什么没告诉我们吧？”

　　“我现在不是正在想告诉你们吗？”阿狗走到郎浩的车前，拍着郎浩的肩膀说：“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

　　“到底什么事？别卖关子，直说。”郎浩有些心急，看不得阿狗一副不急不慢的样了。

　　阿狗打了个响指，走向自己的宾车，然后回头说：“一个自称不信鬼神的人，居然会在房间的正位摆八卦阵，是不是有点意思？”

　　没等郎浩回答，阿狗就上了自己的车，郭子萧坐的是郎浩的车。他们的车一直跟在阿狗的车后面，郭子萧有些不满的发牢骚：“以前没看出他是这么一个得瑟的人。”

　　“有什么办法？人家比我们有能耐。”郎浩一边开车一边注意着后面一辆始终跟着他的灰色标致车。那辆车直跟到他回酒店，然后就开走了，郎浩只是觉得奇怪，但是没有对其他人说，回了酒店后，他就把这件事忘了。之后的这段时间汪筱惠他们做了很多的工作，彻底的把刘若微的资料调查了一翻，包括她就读的学校，平时亲近的同学，可以说是滴水不漏。这样的辛苦，终于带来了回报，居然让他们查出刘若微其实在高中时就交往过一个男朋友，并且把自己的处女之身交给了那个男人，只是后来分手了，她没提，这件事却没有被人知道。

　　了解到这些情况后，郎浩作了一个假设性的可能。“你们说那个刘若微的男朋友，我是说前男友会有杀她的可能吗？”

　　“都分手那么久了，应该不会吧，依老纳看来还是陈建国最可疑。”郭子萧背靠着墙，空调的冷气直接吹到他身上。

　　阿狗听后拍了拍手，指着郭子萧说：“嘿，你和我一样的看法，那个什么所谓的前男友，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要杀她的话早就动手了，何况那个男孩子又交往了女朋友，他应该不会蠢到去杀自己的前女友，至于那个陈建国嘛，我敢肯定的是他能通灵，至于他为什么要杀刘若微和用什么样的手法，我还不是很清楚。”

　　“师傅，那天你说他家里摆了什么八卦阵，为什么我们没看到？”汪筱惠突然想起那天从陈建国家出来后阿狗说的话，她一直记在心里，因为她当时真的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只觉得陈建国的房间很干净也没有什么神像之类的摆放。

　　经她一提醒，郎浩也想起来了，看着阿狗。“对了，你那天说话说一半，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已经把他家都看遍了，没有发现你所说的八卦阵，为什么你却说有？”

　　“听我说啦，我说的是八卦阵，不是八卦镜，八卦阵只是一种物件的摆放法，如果不是精通这个的人不知道是正常的。”阿狗说这话是看了眼郭子萧，暗指郭子萧没有用心。

　　郭子萧听出来了，不太爱搭理的小声回答：“全天下你最行，你要行的话让小洛复活啊。”他的声音虽小，但是这话却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所以人顿时安静下来，阿狗没有说话，望着窗外，郎浩受不了这种沉闷站起来后大声的说：“现在我做一个决定，大家以后在一起的时候，尽量的不要去提到小洛，我们应该相信阿狗，很多事情再着急也无济于事。”

　　郭子萧没有作声，秋天这个季节，很多的菊花都开了，那些黄色的，白色的，紫色的。如果人死了，还可以去到某一个地方缅怀，海边或者是公墓，送上几朵菊花，可是现在想要祭奠一下小洛，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一种感伤弥漫开来，汪筱惠有些压抑的说：“老板，我有点儿困了，想回房间洗个澡，晚饭不用叫我了。”说完，她就站起来走出了房门，回到自己的房间后，眼泪从脸上掉落。这段时间以来，她觉得自己撑得很辛苦，很累很累，她不坚强，一点也不，以前自己有心事的时候还可以告诉洛旖，现在她只有她自己。汪筱惠背靠着门，人瘫坐在地上，呜呜的哭。跟在她后面来到门前的郎浩听到了里面的哭声，想要敲门的手停在了空中，要进去吗？郎浩在问自己，自己该拿什么去安慰汪筱惠。两个人隔着一扇门，却好像隔了两个世界，一个是员工一个是老板，一个纯情一个花心，一个女人一个男人，有些纸不太好捅破。感情的纠结让郎浩不舒服，汪筱惠的孤单在他的眼睛里都是刺，好像自从洛旖死去后，所有的人都没有开心过。这样的情况，再进去下去会怎么样，郎浩不知道，就在他犹豫的时候，洛司尘发来了一条简讯：郎浩哥哥，现在有空吗？

　　洛司尘自从去了洛旖家很少发信息给郎浩，郎浩心想洛司尘也许发生了什么事，于是没有告诉汪筱惠，直接跟洛司尘通完电话后，开着车去了洛旖家。刚到洛旖家门口就看到洛司尘站在那里，郎浩下车后忙问：“司尘，怎么了？是不是他们发现了？”

　　洛司尘摇头，表情看起来不开心，郎浩见外面说话不方便，就拉着洛司尘上了车。关上车窗后，洛司尘才开了口：“郎浩哥哥，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有什么问题，你只管问，只要是我知道的懂的，一定告诉你。”郎浩摸着洛司尘的头，自洛旖死后，郎浩越发的疼洛司尘，因为他觉得自己欠了洛旖。

　　“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让我快点儿长大？”

　　“啊？”郎浩没有想到洛司尘会问这个问题，于是有些吃惊。“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洛司尘咬了下嘴唇，表情异常坚定。“我想快些长大，成长为一个大人，像你们一样，学好本领，然后去救姐姐。”

　　“司尘……”也许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或者还有些感动，郎浩吸了口气，看着洛司尘。“总有一天，你会长大的，总有一天，你姐姐会回到我们身边。”

　　“不！我不要等，那也许会等很久很久，那个大哥哥本事那么大，在台湾可以救活你跟子萧哥哥，可是他都救不了姐姐，我只有快点儿长大，变得比他更强，才能够救出姐姐。”洛司尘一不小心，说漏了在台湾的事，他不知道阿狗在当初与他约定的时候立下了条约，如果说他违反约定，说出了秘密，那么……

　　郎浩听到洛司尘提台湾，恍然大悟：“你是说在台湾的时候，那个大哥哥也来过，是他救了我们？”

　　“嗯……他当时让我保密的，我答应了他，所以才没有告诉你。”洛司尘有些歉意的看着窗外，不敢看郎浩的眼神，他不知道郎浩会不会生气自己隐瞒他。

　　郎浩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气才好，他没有生洛司尘的气，只是看不懂阿狗，阿狗虽然现在加入了ED社，却没有觉得他与这个组织融合多少，缺少了洛旖，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填补的，就算他的能力再高，他心却不知道在哪里。洛司尘的固执远远超出郎浩的想像，他花了很久的时间才劝服洛司尘回去，他又何尝不想让洛旖回来，只是阿狗说要保密，又一直没提，也许有他自己的原因。回到酒店，郎浩在餐厅拿了些汪筱惠爱吃的点心，走到汪筱惠的门前敲门，却发现汪筱惠根本没有在她的房间。

　　难道她在我房里？郎浩想着，回了自己的房间，但是依然没有人。他特地跑去敲了阿狗和郭子萧的门，两个人都说没有看到汪筱惠，于是郎浩拔通了汪筱惠的电话，幸好电话通了。

　　“筱惠，你在哪里？”

　　“我在机场，老板。”

　　“你去机场干什么？”郎浩一听汪筱惠在机场，就马上着急的问原因。

　　“对不起，忘了跟你请假了，这段时间以来我很累，想了很多，也许人在这个世界上活的时间真的很短暂，我也许给不了别人太多，但是我很想珍惜能够在一起的时光，我奶奶年纪也大了，我想回家陪她一段时间。”

　　“应该的，我明白，那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嗯……记得帮我向你奶奶问好。”

　　“谢谢，我会的。”

　　汪筱惠说完就挂断了电话，郎浩听着从手机里传来的盲音，突然心空了起来。吐了口气，拎着吃的推开自己的房门，却发现裴管家在里面。

　　“裴叔，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啊？”

　　“少爷，我是有事想跟你说。”裴管家推了推眼镜框。

　　郎浩条件反射的心惊了一下，看着裴管家。“裴叔，不要告诉我说你最近很累，也想请假哦。”

　　“不是的，少爷，是老爷。”

　　“我爸？”太久没有受到父亲的约束，今天被裴管家提到，郎浩有些震惊，心想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我爸该不会是知道了我用钱的事，所以他兴师问罪？”

　　裴管家和蔼的笑着，安慰的说：“少爷不要这么想，其实老爷是很关心你的，他只是让我转告你，看你明天有没有时间回家吃晚饭，老爷夫人和老夫人他们都会在家等你。”

　　“我妈从国外回来了？”郎浩对自己的母亲陌生得只剩下听别人说，这是他从小到大最深刻的印象。

　　“夫人回来了几天了，一直在忙一些事情，说明天是个好日子，办个家庭聚会，希望你回去参加。”

　　“哦，我知道了。”郎浩倒在了大床上，看着天花板，那些所谓的家庭聚会，不过只是富商们用来交流怎么赚钱，太太们打牌比阔的一个场合，对他来说没什么新意。不过，他还是想回一次家，因为那个家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去过了，人的生命真的有限，算起来自己的父母也到了五十多岁的年纪，还能在这个世界上活多久？以天算，并不多，如果自己在这个时候还嫌弃他们的唠叼，还不愿意去珍惜的话，也许以后真的没有机会了。想着想着，他想到了洛旖，自言自语：小洛，你也一定很想回家看看爸爸妈妈，陪他们说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