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旬旬和谢凭宁的离婚手续办理得波澜不惊,一如他们结婚时那样。约好去办手续的前夜,他俩有过一次电话里的长谈。谢凭宁最后一次问和他朝夕相处了三年的女人,是否真的已经想清楚?至少在他看来,就算丑事已经在两家人中间闹开了,但日子毕竟是自己过的,这个婚并不是非离不可。他承认“大家都有错”,但只要她愿意,还是有转圜的余地。

  在旬旬沉默的间隙,谢凭宁坦言自己假如离了婚,也许会豁出去地去找邵佳荃,也许不会,但即使他和邵佳荃不了了之,未来再找到一个各方面合适的女人并非难事。反倒是旬旬,她过了年就二十九岁,离过婚,不善交际。即使可以再嫁,也未必找得到如意的,假如她不认命,那很有可能就在男人的花言巧语和欺骗中蹉跎至人老珠黄,还不一定有艳丽姐当年的运气。

  谢凭宁这番话虽然不中听,但却是推心置腹的大实话,绝不是为了讽刺或刻意挽留旬旬而说。不爱有不爱的好,抛却了爱恨难辨的心思,才有肺腑之言。毕竟夫妻一场,就算是合作伙伴,半路同行,又非积怨已久,到底有几分相惜。

  老实说,有那么一霎,旬旬几乎就要反悔了。谢凭宁不是佳偶,但下一个男人又能好到哪去?很多时候,生活就是一场接一场的错误。可是最后她硬是咬牙,只说了句“承你吉言”。她原本已经够谨小慎微,一想到日后有把柄拿捏在别人手里,终日提醒吊胆地生活,她所祈盼的安稳平实的小日子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因为旬旬落了话柄,谢凭宁在这场离婚官司中占尽了先机,但他到底没有把事情做绝。他将婚后两人合资购买的那套小房子给了旬旬,其余家庭财产从此一概与她无关,离婚后赡养费也欠奉。旬旬没有理会艳丽姐的叫嚣,她觉得这样很公平,甚至超出了她的预期。虽然她做好了什么都得不到的准备,但如果能够获得,她也没有拒绝的理由,生活的实质在她看来远大于那一点的矫情。两人在财产分割上达成共识,便也避免了法律上的纠纷,平静友好地在民政局办理了离婚手续。

  走出民政局办证大厅,谢凭宁问是否要送她一程,旬旬谢绝了,两人要去的方向背道而驰。她站在铺砌着青灰色大理石的台阶上对他说再见,他不出声,却没有立刻转身离开。或许他们当中有人动过给对方一个拥抱来结束这一切的念头,但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心里已有个声音说:算了,不必了。早秋的下午,阳光有气无力,将他们各自的倒影拉长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向着同一个方向,但没有交汇,风携着半黄半绿的叶子贴着地面扑腾而过,旬旬忽然觉得,这一幕活生生就概括了他们这三年。

  离婚后,旬旬暂时住在娘家,那套属于她的小户型房子一直都是租出去的,合约要到明年开春方才到期,现在也不好临时收回。还不到一个礼拜,艳丽姐对“灰头土脸”被退货回来的旬旬已是怨声载道,一时怪她不洁身自好,一时又怪她就这么轻易离婚便宜了谢凭宁,更多的时候怪她让自己在亲朋好友,尤其是曾家的亲戚面前丢尽了脸,被旬旬顺带领回来的那只老猫更成了她的眼中钉,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期间,医院那台昂贵的仪器神秘地频频出现在曾教授的病房,艳丽姐嘴角这才浮现了一丝心满意足的笑。

  可当着旬旬的面还是含沙射影,不是说女大男小难长久,就是说女儿自己看上的人不如她挑的实在,一切还有待考察。旬旬知道自己一顶嘴只会让对方更兴奋,索性当做没听见。

  不过,这些都不值一提。因为就在旬旬搬回娘家不久,有更大的事轰然降临,就连旬旬离婚也被暂时按下不表。那就是,接受特效药治疗将满一个疗程后,曾教授忽然在某个早晨悠悠转醒。他在发病后第一次睁开眼睛,过了许久,才在床边围着的一圈人里找到了他的老妻。

  曾教授病倒不到两个月,艳丽姐何止苍老了两年。曾教授几次张口,医生和曾毓以为他有什么要紧的事交待,等了许久,听了许久,好不容易分辨清楚,原来他说的竟然是:“你头发白了。”

  曾教授和艳丽姐缘起于最原始的男女情欲,不管她爱他的人,或是爱他的钱和地位,眼前在某种程度上,这二者是合而为一的。少年夫妻老来伴,曾教授双眼紧闭的那些日子,只要残存一丝意识,想必也能感受到艳丽姐的殷殷之心。艳丽姐当时激动得泣不成声,在病房里无头苍蝇一样转了几圈,这才颤颤巍巍地捧了当天新煲的鸡汤,吹凉了就要往曾教授嘴边送,最后被护士死活拦了下来,说病人现在还消化不了这些东西。可饶是如此,她捧着鸡汤,就是不肯放下,只是一直流泪,仿佛要将这段时间以来的恐惧和担忧全部化作泪水宣泄出来。

  旬旬眼里也有湿意,低声细语地安慰着母亲。曾教授动弹不得,眼神一直追随着艳丽姐,嘴角似有笑意。那一幕,即使是曾毓看来,也不由得有些动容,她独自走出病房,掩上门,将空间留给里面的人,自己给兄姐拨了通电话,分享父亲苏醒的喜悦。

  只可惜这样的喜悦并未能持续太久,惊喜过后是噩耗。下午一点左右,转醒不到半天的曾教授心电图出现异常波动,很快又陷入昏迷,这一闭眼,就再也没有醒过来。艳丽姐还没从幸福中抽离,就听到了主治医师的那句艰难的“抱歉”。她不肯相信,反复地看看医生,又扯扯女儿旬旬的手,怔怔地重复:“他明明醒了,明明醒了,你们也看见了,大家都看见了……”

  医生沉重地试图用医学原理来解释这一切,特效药的风险是一开始就告知家属的;旬旬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语言,只能抱着魔怔一般的母亲。然而即便艳丽姐多么不愿意接受现实,却能感受得到,她手里抚摸摇晃着的那具躯体在逐渐变得冰凉僵硬,再无生机。他不会再搂着她的腰在夜幕中的广场翩翩起舞,也不会为她在梳妆台前拔掉白发,赞美她每一条新生的皱纹。

  “是我的错!”直至深夜,当曾毓出面强制与医院工作人员一道将曾教授的遗体送入太平间,艳丽姐才梦醒般发出第一声啼哭。她靠在女儿怀里,依旧是妆花了的一张脸。“我为什么要逼他醒过来,早知道这样我宁愿他下半辈子都躺在床上,我侍候他到我死的那天,那样我每天早上醒过来还有个念想。现在,什么都没了,没了!”

  曾教授的后事办得隆重而体面。他执教半生,德高望重,桃李满天下。追悼会上,学院领导都到齐了,闻讯赶来的学生更是将殡仪厅挤得密不透风。他前妻生的一儿一女也从外地回来,艳丽姐全当没看到他们,旬旬只得尴尬地出面,代表母亲和他们商谈丧礼的事宜。

  打从旬旬正式搬入曾家开始,她就再没见过这两个继兄和继姐,只从曾毓口中间接听得关于他们的消息,据说在各自行业内都是叫得上号的专家,现在他们在她面前,只是两个眼眶发红,神情复杂的中年人。

  她怯怯地叫了一声“大哥、大姐。”

  他们点头,脸上俱是淡淡的,也不太与她交谈,有什么都把曾毓叫到一边单独商量,旬旬哪里好意思再凑上去,所以艳丽姐追问她,他们在打什么主意,她也只能实话实说自己不知道。

  又有一拨人走到曾教授遗孀面前表达哀思和慰问,艳丽姐又痛哭了起来,但旬旬已不再着急着上前劝慰。这是艳丽姐第N次伤心欲绝,她的哭是哀恸的、富有感染力的,但这恰恰证明她已经从最初的悲伤中回过神来,所以才有心思和余力去最大程度表现她的痛苦。旬旬很清楚,当她闲下来之后,便会又一次亟不可待地打听一共收到了多少分子钱,丈夫前妻的儿女又要怎么算计她。

  倒也不是旬旬怀疑母亲对于继父去世的感受,艳丽姐失去曾教授是痛苦绝望的,但她最真实的眼泪在曾教授撒手而去的那一天已经流干,只有那一天的眼泪她是为自己而流,人真正难过到极点的时候反倒有些迟钝,更多的眼泪都是留给看客。

  那拨人里有学校的领导,艳丽姐哭得太投入,扶着灵桌身体就软了下来,眼看要支撑不住,领导们都是和她大致同龄的异性,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旬旬正待上前,却发现艳丽姐已找到新的支柱。一个黑衣的年轻人搀扶着她,她也毫不客气地靠在对方身上失声痛哭,那一幕如此自然,没人存疑,不知道的都以为那是逝者的亲属。

  旬旬在自己大腿死命拧了一把,居然是疼的。艳丽姐和黑衣年轻人分开来她都认识,但凑到一个画面里她就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呆,但就还是没办法合上半张的嘴。

  曾毓初见哥哥姐姐倒是非常激动,三兄妹在一端说着说着,一会微笑,一会又擦眼泪。可说着说着,不知道为什么竟翻脸吵了起来,长兄长姐一脸严厉,曾毓也毫不相让,结果不欢而散,曾毓板着一张脸站回旬旬身边。

  她想说的时候你不听也得听,所以旬旬也懒得问。

  果然,曾毓看着父亲遗像前来来往往的宾客,忽然冒出一句:“你说,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大且空洞,但旬旬盯着灵桌的方向看了一会,还是扭头回答了曾毓。她说:“我觉得是为了去死。”

  曾毓不理她,自顾往下说:“我哥我姐他们都还不明白,人都没了,在意那些身外之物干什么!

  我常看不上你妈做事的那个样子,也一直怀疑我爸的眼光,但我亲眼看到他最后的样子是满足的。管它对对错错,活着的时候没有遗憾就够了。如果我能有个相伴终身的伴侣,我也很知足。”

  其实旬旬很怀疑什么才是相伴终身的伴侣。她常觉得人是没有故乡的,所谓的故乡,不过是祖先漫长漂泊的最后一站;同样,没有谁是注定和另一个人偕老的,相伴终身的伴侣说白了就是死之前遇到的最后一个情人,若是活着,一切都还没完。

  她对曾毓说:“如果你现在死了,那连泉不就成了你相伴终身的伴侣?”

  “呸!我就知道你是乌鸦嘴。我和他怎么可能到终身?他是个不爱束缚的人,喜欢和我在一起,还不是因为我没有要求他给终身的承诺?他昨天还问我,需不需要他请假来出席,我跟他说不必了,搞得像未来女婿一样,大家都不好意思……咦,看看那是谁?”曾毓说到一半忽然转移了注意力。

  旬旬感动得想哭,总算不止她一个人发现哪里不对劲了。

  “他们都来了,我过去打个招呼。”曾毓说罢从旬旬身边走开,她走向的却是礼宾席的一角,那里都是曾教授以前的学生,不少还是曾毓过去的同学,里面就有她的旧情人,以及她旧情人的旧情人。而旬旬再看向自己关注的位置,艳丽姐独自在灵桌旁坐着抽泣,另一个宛若死者家属的人已不知哪里去了。

  有人从后面轻拍她的肩膀,旬旬猜到是谁,没好气地转身,没想到却是谢凭宁。旬旬的柳眉倒竖让他有些诧异,收回手自我解嘲:“我那么不受欢迎?”

  旬旬窘道:“哪里的话,谢谢你能来。”

  “应该的,虽然我们不再是夫妻,但去世的人毕竟曾是我的岳父。他是个很好的人,我也很难过,你们节哀顺变。你妈妈那里我就不过去打招呼了,我怕她又激动起来。”

  旬旬连连点着头,她和谢凭宁办手续之前,要不是死命拦着,艳丽姐差点要跑到女婿单位里去闹。离婚后的首次正面打交道,介于极度熟悉与极度陌生之间的两人,话都不知该从何说起。

  谢凭宁到底老到些,沉默片刻,问道:“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家里出了这样的大事,我看你气色不太好。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尽管说。”

  “没有什么,谢谢了。”

  “你……还和他在一起?”谢凭宁想问,又有几分难以启齿。

  “没有!”旬旬下意识地回答,她心虚地环顾会场四周,希望刚刚来到的谢凭宁没有发现那人。

  “我和他是不可能的。”

  谢凭宁有些困惑,“那么说,你离婚只是单纯地想要离开我?”

  “不是的,凭宁。我觉得我们一开始就错了。我是个能过且过的人,你不一样,你心里有值得你在意的人。既然分开了,谁是谁非我也不想再提,希望你过上你想要的生活。”

  “我准备到外地学习一段时间,去上海。”谢凭宁说出这句话之后显得轻松了许多。

  旬旬当然懂了,低头笑笑。“这样也好。”

  “旬旬,我也希望你过得好,你是个好……”

  “她当然好。”谢凭宁说到一半的话被人打断,旬旬的视线中出现了材质精良的黑色西装下摆,她在心里哀叹一声,有些人,永远那么及时地出现在别人最不想看到他的时刻,而且每次都把时机掐得那么准。

  池澄背负着手站在旬旬身边,笑盈盈地对谢凭宁道:“多谢你挂念,不过既然婚都离了,好不好也跟你没关系了。”

  谢凭宁显然对他的出现感到意外,也不与他争辩,只淡淡对旬旬说:“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一步。”

  这时,之前慰问过艳丽姐的某个领导或同事也走到他们身旁,顺便打了个招呼。

  “你是旬旬吧,嫁出去之后很少见到你了。你叔叔在的时候倒常夸你懂事,他人走得很安详,你们也别太难过。”

  旬旬只知道对方很面熟,兴许就住在娘家的同一栋大楼,于是欠了欠身示意感谢。那人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到离他最近的池澄手里。

  “这是系里面老同事们的一点意思,麻烦交到你岳母手里,让她保重,不要哭坏了身体。”

  旬旬心里只听见“哐啷”一声,她觉得自己就像一根避雷针,巍然矗立,天生就是用来吸引雷公电母的。正晕乎乎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然而对方拍了拍池澄的肩膀,朝旬旬点了点头,已然走开。

  谢凭宁脸上换做“原来如此”的冷笑。“我还怕你过得不好,看来是多虑了。”

  旬旬面红耳赤,反手推了池澄一把。

  “你对别人胡说什么了?”

  池澄退了一步,又好气又好笑。“我说什么了?王八蛋多说了一句!他自己那样以为,又关我什么事?你别好的坏的都怨我。”

  “不怨你怨谁,谁让你来的,给我滚远点。”旬旬气急,也顾不上说得难听。殊不知谢凭宁见惯了她温良娴雅的样子,如今看她在池澄面前撒气抱怨,活生生就像小两口打情骂俏。他觉得有些失落,想想自己也挺失败的,不愿再多说,对旬旬道:“我先走了,你好自为之。”

  池澄偏不咸不淡地添了句:“放心,一定会比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好。”

  “我和她的事轮不到你来评说!”任谢凭宁涵养再好也不由得怒了,“你知道什么?有什么资格来指指点点?”

  池澄依旧背着手朝旬旬笑,“你前夫平时就是这样的一个人?难怪你受不了他要离婚。”

  “旬旬,我再劝你一次,把眼睛擦亮些,这个人就是个感情骗子,佳荃着了他的道还不够,现在还要来招惹你。世上可没有后悔药。”谢凭宁这番话也是朝旬旬说的。

  旬旬搞不清他们言语不合为什么不正面交锋,偏一个两个用她来敲山震虎。

  “我不知道你们都在说什么。”

  池澄说:“你爱装糊涂就继续装,不过话又说回来,不管我是不是骗子,至少我有感情,不像有些人……是,感情不能当饭吃,但嫁给一点感情都没有的人,有饭都吃不下去,早离了早好。旬旬,你说是不是这样。”

  谢凭宁听完脸色一变,一言不发,掉头就走。

  旬旬目送他走远,冷冷对剩下的那个人说:“这下你也可以走了,反正你是来搅局的,目的已经达到,还杵在这干什么?”

  “你太看得起我,我没那么大能耐,今天来就是想看看你。”他在她身前转了半圈,扯了扯身上的衣服,自我感觉良好地说:“你看我这身怎么样,我看到悼唁之后特意去买的,够庄严肃穆吧?”

  旬旬没好气道,瞄了一眼灵柩的方向说道:“是够隆重的,换你躺里面都说得过去。”

  池澄不以为忤,笑着说:“你不是真心的,我从你眼里看到了欣赏。”

  旬旬想吐。“演得跟真的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死者家属,我是走过场的。”

  “那你要自我检讨一下,你妈妈说你也在继父身边待了十多年,按说他对你还不错,怎么我觉得你一点都不难过?”

  的确,整个丧礼过程中,旬旬一滴眼泪都没流。但这并不代表她不伤心。她感激曾教授给了她们母女风雨无忧的那些年,他这么撒手辞世,她心里空落落地。也许是对于这个结局早有所预期,丧礼的琐事又繁杂,加上她这个人虽没出息,偏偏泪点高,所以这个时候反倒哭不出来,现在想起来,她亲爹去的时候她也是如此。论哭得声情并茂,艳丽姐珠玉在前,她也不便东施效颦。

  旬旬瞪了池澄一眼,不再理会他,可她发觉,自己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四下到处是熟人,这无异于领着他巡场一周,她只得找了个不受人注意的角落又停了下来。

  “你别缠着我了,我不想让人误会。”对于软硬不吃的人,旬旬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池澄说:“所有的人都误会,就你不那么认为,那很有可能大家看到的才是事实,其实是你误会了。你不讨厌我,你是害怕你自己。”

  旬旬是不讨厌池澄,大多数女人都很难对一张好看的、总是朝你笑着的脸说讨厌,说了也不是真心的。即使他是将她婚姻逼上绝路的罪魁祸首,可她的婚姻就好像积木搭建的堡垒,只要底下有一小块稍稍倾斜,很容易就分崩离析。他是推了她一把的那双手,虽然目的难明,可她自己也不是坚如磐石。与其说恨,不如说她畏惧他,或者正如他说的,她是害怕他引出的那个陌生的自己。但这毕竟和爱相去甚远。

  “幼稚!不讨厌不等于我喜欢跟你在一起。”

  “我幼稚?哼哼!年龄和智商从来就不成正比。”池澄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他笑道:“你前夫才是个幼稚的人。你们离婚前,他给我打过电话……你不知道?”

  “他说了什么?”旬旬还真不知道有这回事,看他的样子又不像说谎。既然他非要卖关子,她就顺着他问下去。

  “他生怕我把你骗到爪哇国卖钱,在他眼里,你就是个涉世不深、患得患失的家庭妇女,没有什么生存能力,很容易被人吃得皮都不剩。”

  “难道我不是吗?”

  “哈哈!”池澄夸张地笑,“我当时就对谢凭宁说,可怜你们在一起几年,他压根就不了解你。”

  “这么说你了解我?”旬旬来了兴致,她想看看他何德何能,她自己都不了解自己。

  池澄摸着下巴,“我觉得你这个人吧,既悲观又现实。你相信什么都是假的,又偏能说服自己把那当真的来看待。来打个比方,跟你这样的人在一起,就好像沙漠里面两人迷了路,走着走着,快要弹尽粮绝,忽然前面看到了炊烟呀,城楼呀……同伴觉得有救了,高兴地想要扑过去,这时候你就会拿出铁证如山的理由,说走过去也是死路一条,因为那是海市蜃楼。你的同伴一听,绝望了,说不定就把剩下的最后半壶水一扔,一头撞死。你就会把那半壶水捡起来,继续朝海市蜃楼走,假的就假的,靠着这半壶水,好歹还能在那里撑过一阵。”

  旬旬听完,睁着茫茫然的一双眼睛,也学他的样子摸着自己的下巴。她觉得这个姿势不错,看起来特深沉,而且像是在思考,哪怕脑袋里全是浆糊。“我有一个问题,谁是我的那个同伴?”

  池澄耸肩,“谁知道,反正是个倒霉的家伙!”

  池澄墨迹了一阵,忽然接了个电话,说有事也得提前离开。旬旬好歹送走了瘟神,刚松了口气,曾毓一脸困惑地走了过来,指着他的背影问:“那是谁?”

  旬旬支支吾吾地逃避问题。

  “我怎么觉得有点面熟?”曾毓若有所思。

  旬旬心中一动,“你见过他?”她莫名地有些激动,这激动里又夹杂着几分真相揭晓前的畏惧,假如曾毓认识池澄,那就可以肯定她和他过去一定有过交集。

  曾毓苦苦寻思,最后给出了一个让旬旬想死的答案。她说:“记不清了,大概是像年初看的一部电视剧里的男主角。”

  看旬旬无言以对,曾毓笑着说:“反正还算养眼。你们躲在一边叽叽咕咕,别以为我看不见。快说,他到底是谁?”

  旬旬脸一红,立刻被曾毓揪住了把柄,她用手虚指着旬旬,“那个……哦,我知道了,他就是那个谁!”兴奋之余,她捉弄地翻过旬旬的手掌,有模有样地学她在上面比划那个名字。

  “我没猜错吧?”

  旬旬做了个“嘘”的手势,尽管她也不知道要瞒着谁。

  曾毓唏嘘不已。“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早知道我也不用拒绝连泉的好意。奸夫能来,炮友怎么就不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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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名《绝色妖娆:鬼医至尊》、《鬼医凤九》她,现代隐门门主,集各家所长的变态鬼才,精医毒,擅暗杀,世人眼中的变态妖物,一次意外身亡,却重生在一个被毁容的少女身上。 什么?容颜被毁,身份被取代?回归家族遥遥无期?身份可以不要,家族可以不回,但那害了前身之人,她若不整得他们鸡飞狗叫惨不忍睹如何对得起她妖物之名? 一朝风云骤起,群雄争霸!且看她如何一袭红衣走天下,剑挑群雄震苍穹! 名扬四海惊天地!

大红妆

沈彤活了两辈子,她觉得最好的时候就是现在了。她有心有力有记性,还有大把的好年华。 某人,你听到了吗?这盛世大妆,非我莫属!

我在仙侠世界被祖国征召了

穿越到了修仙世界的楚红歌,意外联系上了蓝星,却得知蓝星百年后将迎来外星人的入侵。 楚红歌成了全人类最后的希望,并肩负起努力学习修仙知识,推广全人类的负责。 最差的灵根、最低的资质、红歌表示压力山大。只能在苟命的同时,努力做个知识的搬运工。 作为她唯一亲人的侄子楚红星,却看不惯姑姑这咸鱼的行为,时不时要激励一番。 “姑姑,你看看人家小师叔,心法运行一遍就融会贯通了。” “姑姑,你看看人家小师叔,八岁筑基,二十金丹,五十元婴。” “姑姑,你看看人家小师叔,一剑只身勇闯魔窟,一剑破万法。” “姑姑,你看看人家小师叔……”说得多了,楚红歌也信了,于是听话去看小师叔了,然后……她就真的看上了小师叔!

掌家小农女

《掌家小农女》 莫名其妙穿越到古代? 且看陈小暖如何带着老实娘亲和可爱妹妹,家财万贯!

女配在修仙文里搞内卷

【传统修真+无cp】 凤挽穿到修仙文里连姓名都不配拥有的炮灰废物五岁幼崽身上。 还没出场就挂了…… 按照原文走向,所有靠近女主的女修都没有好下场! 重活一次的凤挽陷入了沉思,修真界强者为尊,为了保命,必须提高修为,早日飞升,远离女主。 于是…… 女主被恋爱脑男配们围着表白的时候,凤挽在修炼。 女主休息吃饭的时候,凤挽在修炼。 天元宗的弟子们都觉得凤挽疯了。 明明一个丹修天才小苗苗,却比剑修还刻苦,这也太卷了吧。 凤挽:好像卷过头了,女主都被卷哭了。

炮灰女的另类修仙

《炮灰女的另类修仙》 好吧,林夕知道自己被闺蜜炮灰掉了,但是谁来告诉她曜玄社区是个啥东东? 可以随心所欲建造自己的空间?可以穿梭时空?可以长生不死?你说啥?还可以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再重新来过? 一个黑黢黢的超大松花蛋圆润的滚过来对着她嚷:过了这村没这店,干吧爹! 快穿爽文,成长型女主,无cp。

丧尸不修仙

丧尸小萝莉的非主流称霸!一路火花带闪电,花样撩美男! 不过是随便钻了个缝儿,险些没晶核爆掉。不过是吃了个草,就被幼崽缠上。敌人倒下一茬又一茬,夜溪好忧伤,不过是串了个门儿… 某只:我只是找个人。 另一只:我只是回个家。 某BOSS:我只是抓个贼。 当该存在的与不该出现的,碰撞一起电火花,即便无法修仙,女王依然能非主流称霸。 已有完结坑:《半个丧尸来种田》、《寨主嫁到》,大家养肥期间可以去戳戳。 QQ书友群:511701499。

女帝直播攻略

五国纷乱,天下共逐。 河间有女横空出世,一扫群雄,登基为帝,还天下河清海晏。 世人只知女帝彪悍,却不知逐鹿天下的初衷,仅仅是因为她不想宫斗。 姜芃姬:“我警告你系统,再撺掇我去宫斗,信不信我摁死个皇帝给你看!” 宫斗直播系统:“宝宝心里苦。” #女帝进化日记# #直播,从一介白身到九五至尊# PS:小说《未来之军娘在上》正在更新中…… PPS:打赏和氏璧或以上加更(*^__^*)

前方高能

这里有最危险的任务,有最丰厚的报酬。下一秒可能是生命的终结、可能是不能回头的深渊,也有可能最后成为神,站在众生的顶端!

重生之女将星

《重生之女将星》 古语云:关西出将,关东出相。 禾晏是天生的将星。 她是兄长的替代品,征战沙场多年,平西羌,定南蛮,却在同族兄长病好之时功成身退,嫁人成亲。 成亲之后,不得夫君宠爱,更身患奇疾,双目失明,貌美小妾站在她面前温柔而语:你那毒瞎双眼的汤药,可是你族中长辈亲自吩咐送来。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你活着——就是对他们天大的威胁! 一代名将,巾帼英雄,死于后宅争风吃醋的无知妇人手中,何其荒唐! 再醒来,她竟成

身份被偷后,住在短命反派手机里

池虞被害那晚,推她入海的闺蜜正在用她的童年照冒充豪门走失千金骗取百亿家产!<br/><br/>再睁眼,她成了商业新贵沈衍之的私人手机系统——他锁屏时,她被困在默认的雪山壁纸里;他开热点时,她能顺着wi-fi偷看假千金在互联网上演戏;假千金买通稿立学霸人设?<br/><br/>她让热搜词条滚动播放假千金高考替考视频!假千金晒胎记哭诉寻亲难?<br/><br/>池虞反手将她收买整形医生伪造胎记的证据公布全网!-沈衍之二十四岁掌权,仅四年时间就将沈家资产翻了数倍,唯独独身主义,洁身自好得过分,身边别说女人,就连雌性蚊子都没一只。<br/><br/>京市豪门圈内传言:沈家怕是要绝后了。只有陈特助知道,他们沈总不仅有对象,而且对象还是部手机!<br/><br/>“沈总,您的手机凌晨三点自动订购了红糖姜茶。”<br/><br/>“嗯,它在生理期。”<br/><br/>“……”<br/><br/>“沈总,您的新系统在偷看财务报表。”<br/><br/>“无妨,她在学习怎么当老板娘。”<br/><br/>“……”就真的很离谱!!!直到某一天,陈特助亲眼看见自家老板牵着一个娇软美人从办公室里出来,对着大家示意道:“叫老板娘。”陈特助目瞪口呆:……这这这!<br/><br/>这不是前些日子才被找回来的首富真千金吗!

落魄药女养家日常

德医双馨的太医院院首肖太医,卷入了贵妃假孕一案被斩首。 十二岁以上男丁流放,女眷和幼童得太后恩典回了祖籍蜀地。 没想到一直得肖太医庇护的族人却将一群妇孺拒之门外,霸占她们的祖产并将其除族。 一群养尊处优的妇孺要啥没啥,从不显山露水只爱看书捣药的肖春暖成了全家的顶梁柱。 教家人学洗衣做饭保生存; 教妹妹们挖野菜,炮制药材; 教幼弟学经商练武术强身健体,三代不能科举也要学文识字; 努力挣钱还要救济流放的亲人; 祖母为春暖寻得一门亲事,结果族长之女还找上门来闹事。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老恨新仇一起算,肖春暖从来不是手软之人,文斗武斗都可以应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