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三章：人类不可能赢

    黑云压城城欲摧。


    可惜，没有甲光向日，有的，只是几百万跪伏在地，祈祷盘古怜悯的悲哀人类。


    寒风凛冽下，寒续的发丝随风摆动，让他这张清秀但也泛着疲惫的脸，有种说不出来的沧桑。


    身体里面的伤势再药物的滋养下已经没有大碍，痊愈没有十天半个月还不可能，可是并不影响战斗，至于紊乱的药力，在凌风神谱的运转之下，也停止了在体内的放肆，静静地为他提供着滋养。


    只是，现在的他是重伤还是完美状态，都完全不影响全世界人类与怪兽分别两端的天枰，是向左还是向右。


    蓝朝全擦拭完被寒续他们踩脏的地砖之后，看着寒续盘坐在地的身影，平静地说道：“我认得你。”


    寒续笑了笑，并不意外。


    被全人类当成了仇人，甚至在他们的认知里，应该是被联邦政府捕获之后拿做向盘古表明臣服之心的人质，这个世界上，就算是三岁小儿仔细看着自己也该认识自己，只是，这个认识很不正面。


    蓝朝全面无表情地摇摇头，仿佛一座佛陀一样盘坐在地，合上涂抹着淡淡蓝色粉末的眼皮。


    “盘古之前说要拿下你，现在我们拿下你，或许也能当做筹码，可是我觉得没必要。


    你可以离开这里吧，你守在这里，盘古只会要你死。”


    思考有关寒续的事情，逻辑如何已经没有意义，所以蓝朝全都懒得去思考明明被当做了人质的寒续，是怎么活下来，又是怎么出现在武关城的。


    “你怕我牵连你？”寒续看着他的肩膀。


    “不怕，我们的虔诚足以触碰神明的双膝，你牵连不了我们。”蓝朝全低眉顺眼，“只是同为人类，在这个人类数量已经减小到了极致的情况下，总归是同胞。”


    寒续抿了抿嘴唇，也默默合上了眼睛。


    总归是同胞这个几个字，让他觉得，一切还有希望。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流逝，狂风嘶吼，而过了几个小时之后，天空变得更加暗沉，云层成了墨水染过一般的颜色，看起来如同要坠下黑色的雨滴，而嘶吼的狂风，变得也更为凛冽。


    空气中突然从东方涌过来了一股淡淡的腥臭味，这股味道由淡转浓，异常刺鼻，其中还带着浓郁的血腥味道，仿佛是一座移动的修罗场，从东方移动而来。


    这味道，寒续一点都不陌生，他曾被这代表着毁灭的味道包围过。


    他睁开双眼，眺望向远空，密密麻麻的黑影，正在慢慢铺满整个天空，它们在地面留下了大块的阴影，天空和大地，都在被黑暗所并吞。


    而这密密麻麻的黑影之中，还有一道肥胖的身影负手而立，神情淡然。


    那道身影原本的主人，曾是神风联邦的镇边大英雄。


    对于毁灭人类这件事情，已经没有了任何悬念，所以他的神情也分外平静，仿佛是在做一件极其简单的事情。


    但这座城市浮现视野的时候，寒霜巨龙平静的脸庞有了一丝诧异，他没有想到，这座城池里还有这么多人匍匐，更没有想到，那道兽皇曾经也投以重视，只是到了现在，已经不再足够兽皇重视的年轻人类，也在这里。


    “有意思。”寒霜巨龙挑起了嘴角，这场没有任何悬念的屠杀，总算能有一点出乎它意料的情节。


    ……


    武关城中，目睹了怪兽翼类军团降临，蓝朝全的脸色变得更为虔诚，而所有的教众，也都更为激动，可是仍然恪守着教规，乖乖跪伏于地，能够看到，许许多多的教徒手脚都因为激动而颤抖。


    遮天蔽日的翼类怪兽大军忽然间停住，悬浮在了武关城外，随着寒霜巨龙的挥手，而没有再前行。


    寒续忽然间明白了，只要兽皇还活着，有下达命令的能力，那么那种灵魂联系的存在，也能让其余怪兽，奉命于它所授命的存在。


    所以所有的关键点环环相扣，还是扣在了兽皇的身上。


    对寒续来说是这个道理，可对其余人来说却不是，寒霜巨龙没有立马让怪兽大军展开屠杀，这让蓝朝全还有这个拜盘古教教众都激动万分，自己们的祈祷是应验的！自己们的虔诚，是应验的！


    “拜盘古教教主蓝朝全，与拜盘古教众教众，恭迎神明！”蓝朝全朝天空举起双手，而后，整个人深深跪伏于地。


    寒霜巨龙面无表情地看着满城跪拜的群众，饶有所思地挑起了眉头，他身体朝前迈出了一步，人没有在重力下笔直下坠，完美的控冰能力下，一朵朵冰花在他的脚下绽放，最终，一道冰花天梯出现在天空，他就这么顺着天梯，一步步缓缓落到了地上。


    没有半点寒气扩散开来，那远超一般圣境强者可以媲美的力量感却在无形之间扩散。


    寒续没有和寒霜巨龙交过手，可他很清楚，拳圣宇文化狼，不会是寒霜巨龙的一招之敌。


    即便没有盘古，现在的人类集齐所有力量，也不可能击败寒霜巨龙。


    “我们又见面了。”寒霜巨龙如今说话已经完全使用了人类的声音，要是不认识公输采尧的人，或许只会认为他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


    寒续缓缓起身，看着天空中那些静默着悬浮，但是在任何一个瞬间，都可能朝着人类扑下来的密密麻麻的怪兽鸟，保守估计，数量应该上亿，而且每一只，都有着武者才有的战斗力。


    看着这位恐怖生物的双眸，寒续能够看到的只有两个字，冷漠、兽性。


    “你为什么留在这里？”寒霜巨龙耸耸肩膀，“这场终结游戏里，你已经是最后的乐趣了，在我的理解里，你应该在秦龙山脉尝试进行最后一次抵抗，给这场生物之争，画上终点。”


    轻描淡写的说辞，浑然没有将自己还有自己所做出的的所有努力与尝试看在眼里，寒续并没有生气，只是深深吸了口气，等到着盘古的下一个决定。


    “太没意思了。”寒霜巨龙摇摇头，“人类繁衍到你们这一代，真的太没意思了，我甚至都在想，要是南宫蝠还活着，是不是会更有趣一点。”


    “拜见真神！”寒霜巨龙对着蝼蚁一样的生物发表着自己高处不胜寒的叹息的时候，蓝朝全的话音再次响了起来，努力吸引它的注意力。


    察觉寒霜巨龙的目光落向自己，蓝朝全的身体微微一颤，是紧张，但更多，是惊喜。


    盘古座下的龙，终于注意到了自己的存在。


    “拜盘古教？”寒霜巨龙轻轻挑起了眉头，环顾着这里数百万的教众，还有耸立的楼宇，不禁轻笑了起来。


    “盘古最欣赏懂事的人类，你起身。”寒霜巨龙挑了挑手指，蓝朝全惊喜无比地站起身来，不过仍然恭敬谦卑地低着脑袋。


    “人类明白谁才是世界的主宰，这件事情很不容易，不是什么人都能想明白这一点，比如你身后这位。”寒霜巨龙背负着手，云淡风轻。


    “你说得对，我们和此人，没有半点关系，他尝试来说服我们对抗您，但是我和众教众，一并拒绝了他，在我们的心里，绝无可能有亵渎盘古真神的意念。”蓝朝全卑躬屈膝，语气同时带着忠诚和激昂。


    “很好。”寒霜巨龙满意地颔首，他微笑着看着蓝朝全，“上一个投降的人类，是你们所谓的弃民大军，那些家伙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都是低等民和贱民，低等民和贱民们都能想明白的问题，很多人类，却始终不明白。”


    蓝朝全连连颔首，刚才还有几分教主的威严和仪态，现在却只剩下狗奴才的卑微和讨好脸色，“盘古真神，会宽恕我们的罪孽么？我们愿意为盘古真神做牛坐马。”


    寒霜巨龙轻轻笑了笑，看着蓝朝全那双满是求生欲望的双眼，好奇地问道：“当然，盘古当然会给予你们这些人类应有的幸福，你们人类不是最向往这两个字么？你知道弃民军，现在怎样了么？”


    蓝朝全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希冀。


    寒霜巨龙脚步轻轻抬了起来，而抬脚这个动作刚刚打开，他就已经来到了蓝朝全的身侧，蓝朝全感到万分荣幸，而宽阔的手掌，轻轻地落在了蓝朝全的肩膀，用耳语般的声音轻声道：


    “他们啊……”


    “全都被吃了，一干，二净。”


    如同五雷轰顶，蓝朝全这前一秒钟才充满了希冀的身体，陡然因为震撼和反转而僵硬。


    然后一个刹那，他的身体又感到了僵硬，不过这个僵硬不是来自情绪的转变，而是真真切切的感受。


    一股极为恐怖的寒气通过五指渗透进入了他的身体，他的经脉先是冻结，紧接着血液也冻结，所有的器官都变成了冰雕，冰花从他的毛孔还有鼻腔以及嘴巴之中开放而出。


    下个刹那，这位大宗师境的武师，便如同蒙受了重锤的雕像，哗啦间破碎成了无数的冰粒，满地滚开。


    轰——


    所有的教徒在短暂的愕然之后，接连爆发开惊呼，所有人，像是疯了一样的惨叫起来，开始连滚带爬地朝着后方跑去，只可惜整个道路都已经被拥堵，他们根本没有回头路可退。


    “往后退！滚开啊！”


    “跑啊！”


    “救命啊！”


    张大妈惊恐地长大了嘴巴，一把抓起还晕晕乎乎的小甜，朝着后方挤去。


    肃穆神圣刹那变成了灾难的混乱场景，前方爆发开的呼喊声让后方的教徒们一头雾水，即便很快有人明白过来，也仓皇地跟着逃跑，可是这被一道道人影堵得水泄不通的道路根本没有短时间疏通的可能。他们这虔诚的朝拜，反而堵死了自己求生路线。


    “快让开啊……快让开啊……”哽咽地痛哭请求声此起彼伏。


    惨叫，痛哭，充斥了整座城邦。


    眼花缭乱的混乱场面下，张大妈的哭喊让小甜也跟着痛哭了起来。


    环顾着这一切，寒霜巨龙默默地摇了摇头，“人类，可真是有趣。”


    呼——


    天空之中，密密麻麻的翼类怪兽们开始朝着地面扑涌而来。


    冲在最前方的怪兽鸟们没有能够触及到地面上这些痛哭流涕，在慌乱中已经吓得没有了思维可言的群众，一张玄卡启动开来，九头云龙在天空飞舞起来，将这一只只地妖鸟吞没在了空中。


    这张玄卡施展开来，所展现出来的攻击手段也是如此地蛮横，然而这种方法，对付怪兽，也尤为有效，一时之间，这些飞禽竟然无法立马靠近。


    寒霜巨龙转过头看向寒续，手中一团恐怖的蓝色冰暴正在翻卷，而转身之间，寒续的身影，已经变成了一道闪电，撞向远处的人群之中。


    “哪些人是武者？！哪些人是武者！？出来帮忙！出来帮忙！”


    吞云九纹龙再强大，也根本不可能抵挡住如此庞大的怪兽群体，而且吞云九纹龙需要消耗大量的精神力，寒续即便步入了大宗师境界，也不可以控制太久。


    断元卡才是关键，只要能组结起来庞大的力量群体，只要尝试一下让武师们组结成一字卡纹阵，给自己足够强大的断元光线，那么，自己也有杀死寒霜巨龙的可能。


    刚才这些虔诚的信徒不可能相信自己，现在，他们见证了怪兽的真面目，寒续就有争取的机会。


    然而所有人都在忘我的逃跑，有武师拔出了自己藏在身上的刀，不过并不是砍杀蜂拥而来的怪兽，而是开始放肆地挥坎面前阻挡住了自己逃跑路线的人，还有玄卡师催动开自己的火属性玄卡，将一位位挡住自己脚步教徒，焚烧成了灰烬……


    惨叫、猩红、泪水、痛哭、残忍、丑陋……这一切代表了痛苦和丑恶的词，淹没了寒续的声音，也淹没了寒续的希望。


    “很可笑吧，你留下来想要拯救他们，他们却根本不会在意你，你信不信我只需要一句话，他们甚至会把矛头全都指向你？”寒霜巨龙脚步迈动，朝着寒续缓步走去，声音则响起在了他的耳边。


    寒续站在夏之街的街道口，脸色沉重得能够滴漟出水来，没有理会背后这位抬指就能杀死自己的巅峰强者。


    人类没办法赢，人类，没办法赢……


    寒续脑中，再度浮现起了太行峰顶，张流通过千里传音卡，传递给自己的声音。


    真的，真的没办法赢么……


    元气和精神力交杂起来维持吞云九纹龙，然而仍然眨眼就消耗得只剩下一半，寒续不得不中断吞云九纹龙的维持，大批的怪兽鸟从天空顺利地扑下来，一栋栋楼房在它们结实身躯的撞击下轰轰地爆炸，无论是在街道上拥挤而前的百姓，还是慌不择路朝着身侧的楼房冲去的百姓，都被一只只怪兽所无情地洞穿，或是被尖锐的鸟喙刺穿脑门。


    目光所及的每一个地方，都变成了血腥的战场。


    寒续的双手颤抖起来，而一只双翼魔猿，扑向了小甜和张大妈。


    小甜眼睁睁地看着这只生长着翅膀的猿猴朝自己扑来，惊恐得甚至发不出尖叫。


    一颗火球呼啸而过，在半空中将这只魔猿砸向了远方。


    然而张大妈后方一位被惊吓得失去了理智的大爷，捡起了地上滚落的铁棍，一棍打在了张大妈的脑门，将她打死在地，而后自己跌跌撞撞地朝着更前方拥挤而去。


    寒续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他见过太多丑恶，可是没想到，人类还是再刷低他的人质。


    “妈妈……”


    小甜痛苦流涕，寒续回过神来骤然掠到了她的身边，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寒续的手脚也都在颤抖，恐怖的屠杀在城中爆发，然而，他本来所计划的反攻于拯救策略，也完全失效。


    “跟我一起携手，哪些人是武者？跟我一切携手……”


    他继续大声的嘶吼，想要尝试扭转局面，尝试以卵击石地杀死寒霜巨龙，然而他的坚持，他的呐喊，在这片混乱，在这片悲哀世界里，是何等微弱。


    “人类不可能赢……”


    “人类不可能赢……”


    寒霜巨龙默默摇头，看着这片混轮场景，索然无味，“人类，不可能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