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斯远心下思量、脚下不停,须臾便到了沁芳亭前,这才扮做方才瞧见凤姐儿的模样,笑吟吟意味深长与之见礼。


    凤姐儿浅咬下唇,当下神思恍惚,不觉便想起先前那两回旖旎缱绻来。于是目光不觉下移,往陈斯远腰间瞥了一眼,这才赶忙收回目光。


    陈斯远心下一跳,顿觉刺激,忙压低声音道:“也不怕被人瞧了去。”


    他抬眼细细观量,便见凤姐儿外罩了一件蜜色褙子,隐隐透出内中白皙嫩肉来。淡扫蛾眉、薄施粉黛,风鬟雾鬓、丹唇蛮腰,真个儿是神妃仙子!


    凤姐儿兀自嘴硬道:“做都做了,被人瞧去又如何?”这话声音越说越低,顿了顿,又四下看看,说道:“此间不是说话之地,我……我在怡红院前头等你。”


    陈斯远应下,凤姐儿便慌忙扭身而去。陈斯远不好紧随其后,便在此间略略兜转,伏在围栏上看沁芳亭下流水潺潺。


    估摸着过了半盏茶,正待动身去寻凤姐儿,谁知忽而听得脚步声渐近,扭头便见宝琴蹙眉而来。


    “咦,远大哥?”霎时间宝琴眉眼舒展,透出几分欢喜之意。


    陈斯远笑道:“你这是往哪儿去?”


    宝琴笑道:“正觉无趣呢,又不好搅扰你读书,思来想去,便想着去寻林姐姐、二姐姐耍顽一会子。”


    上回宝钗打发莺儿送了一匹蜀锦来,可把宝琴怄了好些时日。陈斯远三房妻便分别送了两匹浮光锦、两匹蜀锦,又分别打发了身边儿三个丫鬟去送,内中之意不言自明。


    于是香菱、晴雯各得了一匹蜀锦,五儿另得了迎春的赏,这内中就有认主母之意。


    转头宝钗差莺儿送宝琴蜀锦,分明是将其与香菱、晴雯等相提并论,任琴丫头再是洒脱也不能忍!


    这几日宝琴细细思量,一直苦闷于破局无法。今儿个福至心灵,忽而便想通了:她只应承了薛姨妈嫁给陈斯远做姨娘,可从未说过一定要做薛家那房的姨娘啊!


    一念想通,顿觉天地宽!


    是了,不论二姐姐还是林姐姐,都待其稀罕得紧,既如此,她又何必往千防万防的堂姐跟前儿凑?


    若讨了这两位欢心,来日义结金兰,那宝琴好歹也算是偏室——可比偏房贵妾还要高上一等呢。


    再说了,宝琴幼年随父四下游历,见识远非寻常女子可比,就是做生意的能为也只高不低。单说林姐姐处,前头妥帖的紫鹃,后头老太太又打发了鸳鸯过去,这二人打理庶务十分妥当,可打理外间营生就差了许多。宝琴凑过去,正好补齐短板;


    再说二姐姐处,错非远大哥送了红玉过去,只怕司棋一走便没了可用的人手。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邢姐姐太过出尘,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自个儿凑过去,红玉管内,自个儿管外,岂不愈发妥当?


    想明此节,小姑娘顿时雀跃不已,方才蹙眉思量,正琢磨如何讨好两位好姐姐呢。不想便撞见了陈斯远。


    陈斯远笑道:“我又不是只读书,这会子暑热难耐,这不就出来纳凉了?”


    宝琴一门心思想着讨好俩姐姐,无心与陈斯远答对,干脆就笑道:“既如此,远大哥且凉快着,我先去寻二姐姐。”


    说罢别过陈斯远匆匆而去,倒是将沉思了晾了个莫名其妙。心道这琴丫头素来见了自个儿便作妖,时而便烟视媚行,怎地这会子忽而就避自个儿如蛇蝎了?


    有心探寻,奈何凤姐儿还等着自个儿呢,陈斯远只得按捺在心,眼见四下无人,这才快步往怡红院而去。


    陈斯远沿甬道而行,过阻路大山往南行,随意一瞥,忽而便瞧见怡红院耳房的月洞窗略略敞开了一角。自夏金桂归家之后,此间再无人居住,想必是粗使婆子洒扫后忘记关了窗。


    须臾兜转至怡红院南面,此间甬道逐渐宽阔,前头又有一方太湖石做景观。抬眼瞧过去,陈斯远便瞧见凤姐儿正躲在大门旁的柳树下。


    眼见左右无人,陈斯远赶忙快步凑近。


    凤姐儿这会子抿嘴瞧他,许是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又许是心下五味杂陈,因是便一直没言语。


    陈斯远心道自个儿虽说占了便宜,可那是被动的啊,凤姐儿这副模样瞧着好似吃了大亏一般,给谁瞧呢?


    当下咳嗽一声儿正待开口,凤姐儿就道:“你……你可有法子帮我?”


    “啊?”


    凤姐儿面色凄楚,隐含恼怒,当下便将王夫人所作所为言说了一通。陈斯远听罢暗自咋舌,心下已有了些念头,忙问道:“你父亲与王子腾……”


    凤姐儿略略蹙眉,又将其父与王子腾之间的事儿说了一通。却是王家上一辈兄弟三人,王子腾、王子胜、凤姐儿之父王子肫,其中王子肫为长兄。


    太上时,王子肫以爵入朝,曾为中军佥事。


    今上夺嫡之后,王子肫干脆辞官归乡,一心打理海贸营生。其弟王子腾趁势而起,先得了贾家的京营指挥使,十几年一路平步青云,愈发奢遮。


    却说数年之前兄弟二人还算和睦,处置薛蟠金陵一案时,王子肫还曾代王子腾去访贾雨村(注一)。待到今年,兄弟二人愈发倒转,二房声势逐渐盖过大房,二者的关系自是愈发紧张。


    陈斯远不禁纳罕道:“这却奇了,按说你父既掌宗祧,家中仆役身契在手,真个儿是生杀予夺,怎地还能着了你叔叔的道儿?”


    凤姐儿蹙眉道:“你说的倒是简单,我父虽为族长,可家中事哪里能一言而决?王家族老、族叔繁多,近来又多被我那叔叔拉拢了过去。王家仆役彼此勾连,不是姻亲就是故旧,以有心算无心,可不就着了道?”


    陈斯远点点头,心下略略了然。略略蹙眉,思量着说道:“若我说,你此时莫不如先行蛰伏。”


    开玩笑,四家陪房被拉拢过去仨,身边除了平儿,就只来旺一家子能使唤,这还怎么跟王夫人斗?


    凤姐儿闻言立时恼了,道:“我寻你讨个主意,你若没有也就罢了,怎地反倒劝我息事宁人?”


    陈斯远苦笑道:“蛰伏,我可没说息事宁人。你且自个儿想想,宫中有娘娘,外头还有你那好叔叔,这二者只要不倒,太太便是犯了天大的错儿,顶多落一身埋怨,旁人又能奈何得了她?


    没看如今连老太太都要退让三分?”


    凤姐儿愁苦道:“这般说了,荣国府岂不要落入二房手里了?”


    陈斯远心道,以贾赦那作死的劲头,过几年说不定荣国府就没了。


    这般想着,他口中却道:“荣国府不过是个空架子,那些典票都在你手里,你又怕什么?”


    凤姐儿一琢磨也是,这才略略舒展眉头。


    陈斯远察言观色,又说道:“再者说了,太太如今一门心思想让娘娘封贵妃。”


    元春若晋贵妃,贾政就成了国丈,依着本朝规矩,二房就合该分出去另开一府。


    这等道理凤姐儿也知,她心下倒是盼着大姑娘早日封贵妃,口中却道:“这都是没影儿的事儿,还指不定要熬上几年呢。”


    陈斯远不言语了,盖因这等事儿没法儿劝。


    凤姐儿暗自思忖半晌,好似自个儿想通了,抬眼瞧瞧陈斯远,又偏过头去道:“你……我……”支支吾吾须臾,终于说道:“平儿昨儿个就搬去了栊翠庵。”


    “嗯,这事儿我听说了。”


    “那你打算何时去?”


    陈斯远挠头不已,道:“总不能是这会子吧?晴天白日的……要不今儿晚上?”


    凤姐儿便道:“那便说定了,我可等着你。”


    眼看其脸上别扭,打算先行别过,陈斯远忙道:“我倒是有一桩事……林妹妹近来犯了思乡,我才去劝说过一回,还不知过后如何呢。回头儿你帮我寻个由头,我偷偷带她游逛游逛,也好纾解烦闷。”


    凤姐儿心下腻歪得紧。自个儿都委身于他了,还要帮着他约林妹妹幽会……这事儿上哪儿说理去?


    含混应下,凤姐儿心绪大坏,冷着脸儿别过陈斯远便回了自个儿院儿。


    陈斯远哭笑不得,心说:你勾搭的我,莫不是还让我与其花前月下不成?


    又想起凤姐儿的性子,思量一番,琢磨着回头儿还是好生哄一哄吧,免得凤姐儿乱吃飞醋,再惹出事端来。


    思量罢了,他绕怡红院而走,过白石桥往清堂茅舍回转。途中路过栊翠庵,隔着院墙往内观量,陈斯远好一阵心猿意马,这才快步回转。


    白日无话,转眼用过晚点,眼看就要入夜。


    下晌时探春、惜春张罗着打了一场手球,五儿、晴雯两个出了一身的汗,这会子便搬了浴桶在西厢沐浴。正房里,陈斯远看书看得昏头涨脑,便寻了香菱说话解闷儿。


    香菱性子愈发疏朗,咯咯咯笑个不停,说过白日里的趣事,转而说道:“是了,今儿个我听几个丫鬟私底下说三姑娘坏话儿呢。”


    陈斯远问道:“探春又怎么了?”


    香菱撇嘴,道:“还是因着将四下分包给婆子的事儿。今儿个有丫鬟瞧荷叶鲜嫩,打算采两叶,立马便被婆子一通臭骂。那丫鬟心里有气,便将气儿都撒在了三姑娘身上。”


    陈斯远笑而不语,心道小小的大观园,不过改了规矩便惹得天怒人怨,可想而知王安石、张居正得有多难。恰逢今上又要革新,只怕燕平王早就在圣上跟前说了自个儿的能为。


    陈斯远自忖躲不过,可好歹还有缓和的余地。就算来日真个儿入了仕,他也只管做加法,至于减法……谁爱做谁做,他是打定了主意,能躲多远就多远。


    待香菱巴巴儿说完,陈斯远便问:“可曾骂二姐姐了?”


    香菱摇头道:“没有,不过先前听过几句腹诽,说二姑娘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在意姊妹亲情,这才不曾驳斥了三姑娘的法子。”


    这倒好,探春担了骂名,迎春却得了实惠。


    日薄西山,屋中逐渐昏暗。说也奇怪,白日里尚且微风徐徐,到得入夜时反倒半点也无。内中愈发闷热,便是冰块也降不下分毫。


    香菱说话间不住地打着团扇,那风倒有大半打在了陈斯远身上。香菱对襟褙子早就分开,内中只一件米黄小衣。活动间,便有内中团粉萤柔呼之欲出。


    昨儿个陈斯远素了一夜,他又正是龙精虎猛之时,瞥了几眼便愈发心猿意马。转念想起栊翠庵还有个平儿等着自个儿,当下便禁不住心思活泛起来。


    恰此时五儿挽着松散的纂儿入内,招呼道:“香菱姐姐,晴雯洗好了,刚换过水,姐姐快去沐浴吧。”


    陈斯远也干脆起身,道:“房中闷热,我往四下游逛游逛。”


    五儿忙问:“那何时给大爷预备浴桶?”


    陈斯远脚步不停,错身之际随口道:“且预备着吧,左右天儿也不凉。”


    待话音落下,他已大步流星出了清堂茅舍。


    五儿与香菱彼此对视,俱都撇撇嘴,哪里不知自家大爷又去找野食儿去了?只是不知这回是苗儿还是条儿。


    却说陈斯远匆匆寻去,先偷偷上了假山观量,眼见门前并无丫鬟守候,这才过山门、庵门,快步进了内中。


    这栊翠庵东西两厢为禅房,当面儿正房算作栊翠庵,西边儿的耳房名达摩庵,东边儿耳房以连廊单独圈出个小院儿,内中烛火闪烁,想来凤姐儿与平儿便在此间。


    陈斯远信步到得近前,眼看门扉虚掩,干脆推门而入。


    吱呀一声儿,内中嫽俏身影浑身一颤,不及回首便道了声儿‘奶奶’。谁知回首却见来的是陈斯远,顿时怔在当场。


    所谓灯下看美人,那平儿本就颇有姿容,这会子落在陈斯远眼中自是愈发嫽俏。


    真个儿是眉舒柳叶、眼湛秋波、貌凝秋月、容赛春花,嫣然如芍药笼烟,婉似芙蕖醉露。


    “远,远大爷。”


    平儿本就七上八下,眼见来的是陈斯远,顿时愈发忐忑难安。


    陈斯远点点头,一时倒是不知如何开口。因是他行至一旁自行落座,低声问道:“二……凤姐儿呢?”


    平儿垂首咬着下唇道:“奶奶打发丰儿去了,说,说是过会子就回。”说罢,见陈斯远一时无言,忙起身颤颤巍巍斟了一盏茶,挪步递过来,道:“远大爷,请吃茶。”


    陈斯远应下,不意接茶盏时略略触碰平儿的手,平儿身上便是一颤,忙后退了一步。


    陈斯远抬眼纳罕瞧过去,便见这姑娘咬着下唇又纠结起来。


    他心下暗道,这到底是同意了还是不同意啊?


    正待开口问询,忽而外间传来凤姐儿的声音:“哟,倒是省得我去请了……我去前头守着,平儿……你且快一些。”


    平儿绞着一双手怔了半晌,也不敢抬眼去瞧陈斯远,干脆扭头往内中卧房去铺被褥。


    陈斯远啜了一口温热茶汤,情知平儿这是默许了,当下哪里还管得了旁的?起身便往卧房寻了过去。


    平儿听见动静,忙转身来瞧,方才要招呼一声儿,谁知便被陈斯远拥了个满怀。


    惊呼一声儿,旋即丹唇又被印了个瓷实。


    平儿目眩神迷之间,不知何时便与陈斯远一并滚在床榻之上……


    却说外间凤姐儿悄然锁了庵门,扭身回来,便见东耳房里烛光闪烁,内中剪影纠缠着倒伏下去。


    凤姐儿暗啐一口,当即停步在东禅堂廊檐下。谁知过得须臾,内中缱绻旖旎之声便飘将过来,勾得凤姐儿心猿意马,不觉便想起前一回厮混时的情形来。


    心下愈发燥热,凤姐儿按捺不住心下好奇,便蹑足往东耳房寻来。


    悄然推开门扉入内,鬼鬼祟祟探头往内中观量,便见歪头探出纱帐之外,娇羞满眼,春意酥慵,口中娇声宛转,面上似眠非眠、似醉非醉。


    凤姐儿瞧了个满眼,顿时芳心一颤。想起这两日平儿那纠结的模样,凤姐儿顿时暗啐了一口:装模作样的小蹄子!先前倒是装得正经,如今这般模样还不是乐在其中?


    凤姐儿思量着此一番过后再无暴露之险,当下再不敢偷瞧,忙寻了椅子落座,又见面前有半盏茶,估摸着便是陈斯远的,她也不嫌弃,忙一饮而尽。过后听得那旖旎之声愈发勾人,又连饮了两盏,也不曾压下心中燥热。


    不知过了多少时,内中声息渐消,凤姐儿撒开绞在一起的双腿,舒了口气之余,忙起身往卧房而来。谁知才到门前便与陈斯远撞了个满怀!


    “你——”


    不待凤姐儿说什么,身子一轻,她已被陈斯远打横抱起。


    “你要做什么?”


    那陈斯远嘿然笑道:“平儿已然不支,你既来了,总不好厚此薄彼。”


    凤姐儿大羞,撒泼了会子,旋即逐渐没了声息。唯那东耳房的烛火闪烁不休……


    ……………………………………………………


    倏忽又是几日,转眼便进了五月。


    却说那夜凤姐儿、平儿主仆两个同榻做了姊妹后,事后难免尴尬。谁知陈斯远却是个不要脸的,隔了一日半是哄劝、半是引诱,勾得凤姐儿又来了一遭。


    都道人生四大铁,想来女子间同塌做了姊妹也是一种?总而言之,接连几夜过后,凤姐儿、平儿两个非但恢复如常,反倒瞧着比过往更亲密了几分。


    平儿不好一直留在栊翠庵,祈福七日一过,便立马搬回了凤姐儿院儿。


    这日凤姐儿一早儿往宁国府帮衬了一回,回来后用过午点便小憩起来。五月里虽也炎热,可躲在屋中、阴凉处也能耐受得了。


    平儿打荣庆堂捧了一瓶玫瑰露来,蹑足悄然入得卧房里,便见凤姐儿侧卧炕上,锦被只盖了小腹,上身只穿了大红肚兜,于是便露出一对儿白皙的膀子来;下身亵库才至大腿,一双菱脚交迭在一处,十趾涂了蔻丹,瞧着极为可人。


    平儿悄默声儿的方才撂下玫瑰露,忽而听得凤姐儿呓语道:“野牛……”


    平儿忙回头观量,便见凤姐儿已然茫然地睁开了眼。


    平儿情知凤姐儿唤的是谁,便咬着下唇凑过去为其打扇,道:“奶奶,你——”


    凤姐儿乜斜一眼道:“你二爷如今都不敢来,你怕个什么劲儿?”


    平儿闻言不好再说,只道:“南安太妃送了些玫瑰露,老太太赏了奶奶一瓶儿。”


    “嗯。”


    凤姐儿含糊应下,脑子里兀自是梦中情形。那陈斯远不当人子……床笫之间简直不拿凤姐儿当人,夯起来野牛也似的没完没了,每回凤姐儿都觉着丢了半条命去,偏生转天又觉身心舒泰,也是咄咄怪哉。


    便是如此,过后他又小意温存起来,一声声贴在耳边的‘凤儿’,直唤得凤姐儿心潮起伏,只暗恨自个儿早生了几年。


    忽而腹痛一阵,凤姐儿略略蹙眉,探手摸了摸,便见隐隐有些血迹。


    平儿眨眨眼,忙道:“奶奶这是月事儿来了?”


    凤姐儿登时蹙眉不喜……一连操劳这些时日,怎地还来了月事?


    平儿起身忙活起来,寻了包裹草木灰的白布袋子,伺候着凤姐儿换上,随即又打发丰儿去吩咐厨房,今儿个不可再吃寒凉的。


    待回身偏腿落座炕头,就见凤姐儿直勾勾盯着自个儿,问道:“你这两日也该来了吧?”


    主仆两个朝夕相处,贾琏去外书房时,二人干脆同榻共枕,不知何时这月事便愈发接近。


    平儿心下有些古怪,她每回来月事之前,总会小腹生出坠坠之感。算日子前两日就该来了,偏生至今也无感。


    她情知凤姐儿所思,不敢实话实说,便含糊道:“许是就这两日了。”


    凤姐儿不禁幽怨道:“那岂不是白忙活了?”


    平儿也跟着叹息了一声儿。过得须臾,平儿偷眼去看,竟从凤姐儿脸上窥出一抹喜色来。


    平儿正讶异思量间,凤姐儿骤然瞧过来,平儿心下一颤,忙说道:“奶奶,远大爷上回说的事儿……奶奶还没办呢。”


    凤姐儿嗤笑一声,道:“你倒是惯会做好人。”顿了顿,又道:“罢了,趁着还能走动,我过会子往荣庆堂提一提吧。”


    平儿乖顺应下,不敢再留,忙寻了个由头避了出去。


    却不知凤姐儿盯着其背影好半晌,心下早就生出疑心:自个儿没怀上,莫不是平儿这小蹄子怀上了?


    正思量间,外间忽而传来吵嚷声儿。


    “平儿姑娘,快带我去见二奶奶,我有要紧事儿!”


    凤姐儿一听来的是秋桐,顿时翻了个白眼。转念一琢磨,这秋桐每日与张金哥不对付,这会子来寻自个儿,莫不是真有要事?


    因是便吩咐道:“平儿,让秋姨娘进来吧。”


    说话间凤姐儿起身披了衣裳,又将锦被盖在身下。须臾,平儿便引着秋桐入内。


    那秋桐潦草一福,不待凤姐儿问起便急急说道:“二奶奶,大事不好,张姨娘只怕有了身孕啦!”


    “啊?”凤姐儿愕然,忙问:“此事果真?”


    秋桐哂笑道:“她瞒得了旁人,又哪里瞒得了我?她那丫鬟每月倒是准时领月事带,偏生这回的丢了去,惹得其上满是蚂蚁。我忍着脏闻了闻,二奶奶猜怎么着?那哪里是经血,分明就是红糖水!”


    凤姐儿银牙暗咬,那秋桐又撺掇道:“二奶奶,可不好让那贱蹄子生下孩儿来,若这回是个男孩儿……”


    凤姐儿略略点头,含糊道:“知道了,你且先回吧。”


    “二奶奶?”


    “我自有主意,先回吧。”


    秋桐歪歪嘴,冷哼一声儿扭身而去。


    平儿担心不已,待秋桐一走,忙凑过来道:“奶奶,秋姨娘这是拿奶奶当枪使呢。”


    凤姐儿冷笑道:“她什么心思我还不知?且容她们狗咬狗去,我才懒得搭理呢。”


    平儿抿嘴儿道:“那奶奶……张姨娘那儿——”


    “无碍,”凤姐儿说道:“左右我有巧姐儿在,大不了她生下来,我抱养在房里就是了。”


    平儿这才舒了口气,笑道:“是极,奶奶这般想就对了。”


    凤姐儿笑吟吟没再言语,只瞥了一眼平儿的小腹。平儿登时亡魂大冒,颤声道:“奶奶?”


    凤姐儿招招手,扯了平儿落座,笑道:“她有便有了,说不得啊,这回咱们也有了呢。”


    平儿顿时暗自苦笑,只盼着真有了身孕,这回好歹生个姐儿来,不然就要母子分离、养在凤姐儿身边儿了。


    主仆两个说过半晌,平儿伺候着凤姐儿起身往荣庆堂走了一遭。


    好半晌回转,平儿得了吩咐,又往大观园而来。


    她先行往清堂茅舍走了一趟,因晴雯守着陈斯远,是以平儿不敢多留,只怯生生与陈斯远对视了两回;待知会过陈斯远,紧忙又往潇湘馆而来。


    她一径到得潇湘馆,便见两个武婢扯了绳索,紫鹃、雪雁正在双股绳索上翩翩起舞。


    平儿讶然不已,入内笑着道:“这又是哪里来的耍顽法子?”


    雪雁笑着道:“平儿姐姐不知,这叫皮筋儿,远大爷生怕我们姑娘闷着,特意送了一副来。平儿姐姐也来试试,咱们几个摸索着耍顽出好些个花样了!”


    平儿摆手连连,推却道:“我哪里好跟你们姑娘家比?林姑娘在房里?那我去寻林姑娘说说话儿。”


    也不用两个丫鬟引路,平儿笑着进了潇湘馆。眼见黛玉正在看书,忙上前笑道:“委屈林姑娘了,我们奶奶今儿个身子不爽利,怕是过两日不好去工坊盘账,只好委屈林姑娘走一趟了。”


    她这般说着,面上却是忍不住的笑意。黛玉眨眨眼,顿时心下明了。只怕盘账是假,游玩是真。不问自知,定是陈斯远的主意。


    黛玉不禁红了脸儿,赧然道:“既是凤姐姐无暇,我代为走一遭也是寻常。”眼见平儿脸上笑得愈发揶揄,黛玉顿时羞恼,起身便来捉平儿:“你再促狭我,仔细你的皮!”


    平儿咯咯笑着闪开,口中兀自打趣道:“林姑娘发了疯了,我什么话儿都没说便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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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入修真界,我疯狂挖宝求长生》 女强搞事业为主,感情线为辅,被吐槽的男配已经在后面删减。 风格轻松略带搞笑,节奏快。 叶安安带着自己研发的揍人挖宝系统,穿越到异世界开启修真之旅。 于是……熟悉系统的她,完美利用规则。 你骂我?我打你! 你威胁我?我打你! 你劫我挖宝?我更要打你! “什么?还想要我的命?” 叶安安眉眼溢笑,妩媚得如盛开在地狱里的曼珠沙华,妖冶夺目,“没事没事!我这人一向不记仇,因为有仇当时就报了!” 【恭喜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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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流放,有空间,将门主母养崽崽

穿至古代,下有恶仆与外勾结,外有天家虎视眈眈,一堆未成年崽待接受教育。 索性,来自二十一世纪奔三大龄女青年穿的是将军府至高主母,说一不二。 恶仆当场惩,天家气数尽,崽崽们个个听话,以她马首是瞻。什么?刚穿就流放? 不着急。空间一出手,天下我皆有。流放路上打点一切,蛮荒之地开铺子,赚银子,买粮食,种药田,打兵器,招兵买马打江山! 最后的最后,曾孙围满堂。 “曾祖母曾祖母,还有呢?” “还有啊,你们祖父一穿铠甲腿发抖,一上战场尿裤子……”有道声音无奈打断:“娘,这话你都说八百回了,你曾孙们没听腻,我都腻了。” “好小子,你和谁说话呢!” “娘娘娘,儿子错了。”老倌面命提耳,下跪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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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火场捞人开始签到

仙神高卧九重天,妖魔蛰伏在鬼渊; 沧海桑田人世间,平安不许过百年。 一次救人,陈远得到签到系统,签到就能得到无数能力和秘法。 当陈远在一步步的签到中,享受变强后获得的富裕生活时,传说中的妖魔鬼怪,也在人间苏醒。 你方唱罢我登场。 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陈远:你们沉不沉的我不管,敢浮出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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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婚,天降巨富老公!

苏贝打死也不会想到,临时抓了个 “司机”结婚,抓到的竟然是堂堂陆氏集团的掌权人陆赫霆。婚后,她带着双胞胎认真工作养家糊口。 丈夫是司机有什么关系?她这娱乐圈女王的名号不是白来的,自己选的男人,自己养得起! 直到有一天,她看到娱乐圈最神秘矜贵的男人,戴着跟自己同款的婚戒。 她才知道,自己的婚戒,竟然是价值过亿的限量版!陆爷垂眸轻笑:“好巧,我们还有同款双胞胎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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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禄星今天又在水群

人在洪荒,星君天禄,四万八千群星恶煞之一,老咸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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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隐山海经

一部山海经,半部神话史。古老的《山海经》,为何那样光怪陆离?因为它描述的不是地球! 而是一个曾经存在过,却变得四分五裂的世界。女娲补天,精卫填海,后羿射日,大禹治水,这些不仅仅是神话,还可能再次降临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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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小黑屋拯救黑化boss

【【2019云起华语文学征文大赛】参赛作品】 系统:你要拯救的人,都是些黑化鬼畜蛇精病。 姜糯:…… 系统:他们爱你多久,你就能活多长。 姜糯:…… 黑化√病娇√鬼畜√自闭√偏执√精分√女装大佬……虽然这些急需被解救的灵魂碎片性格各异,但是为了活下去,姜诺表示通通不在话下! 只是……她曾经尽心尽力养育施恩的狼崽子们,最后都想将她关进小黑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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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三世枕上书第2部

本文主要围绕着东华帝君和青丘帝姬白凤九这两对有情人来写的一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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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偷吻月亮

《偷偷吻月亮》 【双向暗恋+久别重逢】 高中同学聚会上,言溪再次见到陆知许,属于他们高中的记忆席卷而来。 她青春期最大的秘密,就是瞒着所有人,偷偷喜欢了他八年。 再一次遇见,她决定不会再懦弱,勇敢的去追求她的月亮。 拿着高中时期的日记画本,上面全部都是她喜欢他的证据。 “陆知许,我喜欢你,喜欢了八年。” 而她不知道的是,陆知许也瞒着所有人,同样的喜欢了她八年,甚至比她还要久。 “言溪,我比你的喜欢,多了两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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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君凶猛

宁不器觉得,重活一世,上天既然给了他尊贵的皇子身份,那他总得做点从前不敢做、不敢想的事情,真正改变这个世界,统一七国,君临北境,成就大君。 君子不器,成己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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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学千金算命太猛,借渣男命用用

夏云自己把自己坑了后穿进了一本虐文里。而她穿书后的身份,豪门真假千金狗血虐文里的真千金。 《真千金死后全世界都爱她》——从这本书的名字不难看出,虐的是真千金,而且最终还把真千金虐没了。 一想起这本书的剧情,夏云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疼,毕竟这本书里的真千金可没少受罪。 但是,好在她一身本事没落下,跟着她来到了这个世界。OK~就让她看看,这么狗血的剧情到底要怎么改写才合适! 【一些没有脑子的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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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国贼

洪承畴败降于松锦,孙传庭阵丧于潼关,明朝大厦将倾,神州将沦于蛮夷之手,李兴之按剑上殿,陛下这大明国政还是末将替您打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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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温柔作饵

《她以温柔作饵》 林也也只想跟陈家太子爷做完美的联姻合作伙伴。 谁知,第一次见面太子爷就将她拟定的条约扔下,冷笑。 “你可真够无情的,这么快就把人给忘记了?” “游戏好玩吗?” 林也也只觉得面前这个好看得过分的太子爷脑字可能有点问题。 却不想一周后,感冒痊愈的男人竟然有让她无比心动又无比熟悉的嗓子。 这不是她失明时在乡下养伤遇到的那个声音好听的男人么? 见林也也震惊,陈邺垂眼呵笑一声。 “我说之前怎么在大半夜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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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神红楼:我能复制天赋

梦穿红楼,十二金钗。当贾环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眼前便是一个仙神横空的红楼盛世。 这个世界光怪陆离,贾环开局就是贾府庶子之身,嫡子贾宝玉珠玉在前,前途黯淡无光。 可他觉醒复制天赋!命由天定,蝼蚁窃命。于是,贾环缔结羁绊,获得天赋,越来越强。 【秀才之姿】:低级天赋,拥有此天赋,可以考运亨通,必定考中秀才。 【先天道体】:顶级天赋,修炼速度快人亿万重,等闲之人,不可直视其天威。 【大帝之姿】:顶级天赋,学习任何大道,宛如吃饭喝水。【天道酬勤】:顶级天赋,你的每一次努力都会获得提升,无上限。 【谪仙人】:高级天赋,谪仙下凡,获得超人一等的仙神气质。这一年,大雪下龙城,有道士夜仗剑,横推三万里,一剑开天门。 这一年,大雷音寺佛音阵阵,有佛门高僧大德,镇压亿万邪魔,不怒而威。 这一年,儒家夫子有经天纬地之才,养出一口浩然天地之气,一步生大道。 也是这一年,贾环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为贾府的未来谋划破局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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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神医小甜妻

重生前的顾清瑶,想嫁他却不敢嫁,重生后的顾清瑶,空间物资在手,整天都在谋划着要带着庞大的嫁妆风风光光的嫁给他。 却不知道某个同样重生回来的人,一直都在暗搓搓的想着如何把她拐回家。 墨北寒捧着一堆东西,扬着一脸大灰狼哄骗小白兔的奸诈笑容出现在顾清瑶面前, “瑶瑶,嫁给我吧!有花不完的零花钱,吃不完的小零食,穿不完的花衣服哦!”顾清瑶:“……”她想把他养成小奶狗,却没想到,他却把她宠成了小野猫! 【男女双重生,甜蜜互宠型,欢迎跳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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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月修仙记

颜月与母亲二人一起过着养猪种田的生活,她的梦想就是进入凤鸣宗成为外门弟子,让母亲过上好日子。 可是有一天,她被测出是万年一遇的混沌灵根,又偶得银丝凤鸾高阶聚灵阵,从此开启了她的逆天修仙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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