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荣国府不好说,可在荣国府东跨院里,邢夫人总能做些主。因是前头傅试一来,邢夫人便得了信儿。乃至后头里头说了什么,都有小厮、丫鬟一并报与了邢夫人听。


    她自是知晓陈斯远无恙,心下松口气之余,便忍不住要过来瞧瞧。


    ‘外甥’沾了是非,自个儿这个做‘姨妈’的去瞧瞧怎么了?说破大天外头人也不能挑理!


    心下思忖了一番,邢夫人便领了两个小丫鬟往后头来了,结果正撞见那柳燕儿与远哥儿自房里出来。


    她心下吃味,难免就挂了脸色,是以落座后便绷着脸,唬得红玉、香菱以为大太太厌嫌了自家大爷呢。


    陈斯远二世为人,自邢夫人那不经意的一瞥里,便窥出小儿女形态来。心下暗乐不已,这邢夫人是心里吃味了?


    当下奉了茶水便道:“燕儿自小原本是外房丫头,后来继母苛待,将我身边的丫鬟尽数寻了由头赶了去,无奈之下我这才将她调进房里。本想着过几年收房的,谁知天有不测——”


    这话潜台词是他陈斯远跟那柳燕儿可没一星半点的干系。


    邢夫人默默运气,思忖了一会子果然听懂了,面上逐渐缓和下来。


    因着房里几个丫鬟都在,有些话她不好说,便只能说些场面话。


    “哥儿,方才我与你姨父问过了,说是此事就算了了。哥儿往后安心在府中读书,再不好去外头招灾惹祸。”


    “是,方才姨父也是这般吩咐的。”


    邢夫人又道:“平安州节度的荐书不日便到,这优生不用考取,可哥儿也该多用心,免得来日降了监,惹得我与你姨父脸面难看。”


    国子监坐监可是分院的,类似于差生班、普通版、清北班,每月有月考,每季有季考,月考头名积一分,优等的积半分,一年内能积累八分就能肄业。不够八分的,优等的升监,连续三回垫底的降监。降无可降直接开除。


    此后或是等着授官,或是下场秋闱,不一而足。


    陈斯远如今一心想着活命,哪里还去想什么国子监?


    暗自观量邢夫人,见其说话之际也心不在焉,时不时便朝自个儿瞟上一眼。陈斯远心知肚明,这女子唠唠叨叨,实则不过是想多瞧瞧自个儿罢了。


    陈斯远心下古怪,又极为熨帖。他依稀记得原著,只道邢夫人是个贪鄙蠢妇。如今看来,贪鄙是有的,蠢……也有些,可这等不用人负责,满心满眼都念着你,还要给你生孩子的女子,哪个男的拒绝得了?


    或许有正人君子为之不耻,可陈斯远不是正人君子啊。


    暗爽一番过后,陈斯远心下叹息,思忖着若来日果然不能逃出生天,不若再给这女人留些体己,也算自个儿不曾辜负了这一番情谊。


    邢夫人絮絮叨叨说了半晌,茶饮了两盏,眼见天色不早这才领着丫鬟回返。临别之际还在门前回首盯了陈斯远一眼。


    邢夫人走了,惹得陈斯远心下五味杂陈,好一会子不曾平复。


    ……………………………………………………


    外间风雨飘摇,荣国府小院儿里却难得闲适起来。陈斯远也不出门,某日干脆自提了楹联: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


    过得几日,邢夫人又寻了他两回,奈何每回王善保家的那老货都腆着脸不肯走。莫说是邢夫人,连陈斯远都愈发不待见那老货。


    时日一晃而过,到得十七日这天,陈斯远果然领了香菱、红玉、芸香,借了荣国府马车,往那庙会寻去。


    游逛了半日,众人纷纷尽兴而归。那香菱得了一件灰鼠皮斗篷,红玉、芸香各得了一副金包银的头面。


    转天陈斯远便与香菱定下,二十二日一早送香菱往如州而去。


    待到了二十一日夜里,本该是红玉值夜,也不知香菱如何分说的,夜里便换成了她。


    仔细服侍着陈斯远洗过脚,香菱倒了水又给自个儿洗漱过。眼看要进东梢间,香菱又迟疑起来,转头儿寻了脂粉略略敷了,又在唇上沾了胭脂,这才噙着笑行了进来。


    到得近前低低唤了声‘大爷’,陈斯远抬眼,二人视线交错,便再不说旁的。一时间交颈效鸳鸯、锦被翻红浪,自是不提。


    待云收雨歇,眼见香菱又欺身腻歪起来。


    陈斯远笑道:“你这是——”


    香菱委屈道:“大爷……今儿个不若要了我。”


    陈斯远怔了怔,强忍着心下激荡,抬手轻轻拍了她腰肢一下,笑道:“胡闹,你才多大岁数?还早着呢。”


    香菱哼哼一声,径直趴在陈斯远胸口,幽幽道:“当日若不是太太、宝姑娘拦着,只怕早二年我便被人要了去……哪里就早了?”顿了顿,忽而抬眼道:“不知为何,想着明日便要启程,我这心下便很是不安……大爷,你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


    这些时日二人时不时朝夕相处,陈斯远本就信任香菱。他在外间自是警醒不已,时刻遮掩了心下焦虑。可与香菱在一处,放松下来的陈斯远难免露出行迹来。


    陈斯远眨眨眼,顽笑道:“是了,大爷缺银钱了,干脆将你卖了个好价钱。”


    香菱怔了下,随即掩口痴痴笑将起来,道:“大爷这话才是哄人,我不信。”


    陈斯远胡诌道:“那桩事牵扯前程,我又走不开,就只能靠你了。哎,想起来难免心下忐忑不安。”


    香菱便正色道:“大爷放心,我,我就算拼了命也要办妥当!”


    陈斯远笑道:“嗯,那就托付给你了。”


    香菱应下,与陈斯远对视半晌,忽而又顽皮一笑,身子泥鳅也似一路下滑。


    陈斯远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纳罕道:“怎么又来?”


    香菱半晌方才吞吞吐吐道:“明儿个……我就走了……左右大爷也要憋闷着……不若这会子放纵一回……”


    陈斯远闻言便只好依着她。时而他抬头观量,便见:胭脂染就丽红妆,半启犹含茉莉芳。一种香甜谁识得,殷勤帐里付情郎。


    俄尔,香菱道:“大爷可要换个法子?”


    “哦。”


    “哦?”香菱不解地眨眨眼,忽而想起往日书房教导,顿时嗔怪道:“大爷真坏!”


    小院儿里一夜旖旎,可惜春宵苦短,转眼便到了天明。


    清早红玉、芸香进来帮衬着香菱拾掇行囊,便见不拘是陈斯远还是香菱,都是一副不曾睡醒的模样。


    小丫头芸香不曾多想,只当主仆情深,二人夜里说了半宿方才睡下。


    待拾掇停当,陈斯远领着红玉、芸香,送香菱出了后门。那后门外早停了一架马车,钱飞虎一身劲装,另有两个雇请了的趟子手随行。


    外人面前,陈斯远不好与香菱多说,便上前与钱飞虎低声交代。


    这边厢几个丫鬟依依惜别,红玉还好,心下略略有些庆幸,倒是芸香哭成了小花猫。


    香菱素来和气,从不曾教训过芸香,便是她做错了事儿,香菱也只耐心教导,从不说一句重的。与之相比,红玉简直就是个大恶人!


    如今温柔可亲的香菱姐姐走了,那红玉岂不在小院儿里称王称霸了?想到来日凄楚,芸香顿时泣不成声,上前扯着香菱道:“姐姐待寻了家人,一定要早些回来。”


    香菱这会子也动了情,搂着矮一头的芸香,目光却瞥着陈斯远道:“嗯,我,我一准儿早些回来。”


    此时陈斯远回转身形,香菱擦着眼泪将芸香放开。陈斯远自袖袋里掏出一枚鼓鼓囊囊的锦囊来,交在香菱手中,郑重嘱咐道:“接了你妈妈后再打开,切记切记!”


    “嗯,大爷放心。”


    陈斯远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香菱刚要上马车,忽而想起了什么,转头将红玉搂紧,莺声燕语一般呢喃着嘱咐了一番。也不知她说了什么,红玉先是讶然,随即慌慌张张瞥了陈斯远一眼,跟着面上便腾起了红晕来。


    香菱交代过了,转身便上了马车,旋即挑开车帘来与众人依依惜别。


    陈斯远与钱飞虎道:“走吧。”


    钱飞虎颔首,招呼一声,车把式抡了鞭子,马车辘辘前行,那香菱便一路回首观量着逐渐远去,直到掩于街角。


    芸香这会子兀自还在啜泣,凑到陈斯远身边儿道:“大爷……姐,姐姐……何时回来啊?”


    陈斯远玩味道:“快则三五个月吧。”


    他没说慢则如何,因为除非出了天大的意外,不出意外的话,他与香菱这辈子也不会回来了。


    就是不知来日自个儿是与香菱重逢,还是奔赴黄泉。


    ……………………………………………………


    转眼到得二十四日夜里,此时为伴宿之夕。


    里面两班小戏、耍百戏的与亲朋、堂客伴宿,凤姐儿在内中事无巨细,一一料理。陈斯远坐镇前头向南大厅,或迎宾朋到来,或四下巡视。


    贾珍走通了戴权的关系,到底赶在发引前给贾蓉捐了个龙禁尉的官儿。于是新制的铭旌上便书写着:大顺诰封一等宁国公冢孙妇防护内廷紫禁道御前侍卫龙禁尉享强寿贾门秦氏恭人之灵柩。


    到得二十五日早间,吉时已到。


    宝珠这才披麻戴孝出来,以未嫁女之礼摔丧驾灵,哭得撕心裂肺。


    此时八公、贾家亲朋故旧纷纷随行送殡,大轿十来顶,小轿三四十,各色马车百余乘,算上前头各色执事、陈设、百耍,浩浩荡荡,摆开来绵延出去三四里!


    路上又有各家祭棚,这回连四王都派了人来路祭。行不多远,发引队伍忽而停下。陈斯远在当间,只遥遥瞧见有一大轿停在一处祭棚,旋即便有管事儿的慌忙来寻家中主人。


    不一刻贾赦、贾政、贾珍等纷纷上前与轿中人见礼,说过几句话,又喊了宝玉上前。


    陈斯远暗忖,那人定是北静王了。只可惜离得远,听不清此人声音,倒是不好判断此人是不是那日隔着屏风的贵人。


    送殡队伍停了好半晌,众人才各归其位,复又启程。一路出了内城,外城又有贾政、贾赦、贾珍属僚设的祭棚,这回送殡队伍再不停歇,一路出了城门,径直往西而去。


    陈斯远得了王熙凤之请,前后照应,忙得脚不沾地。行了半日,忽有管事儿的来寻,道:“远大爷,前头有地方歇脚,是不是问问二奶奶?”


    陈斯远颔首,一拨马首兜转回来。先行问过邢夫人、王夫人等,二人都说不用歇息。陈斯远这才来寻凤姐儿,凤姐儿思量着道:“行了半日,想是有女眷要歇脚更衣的,咱们快去快回,待歇息过了快些追上也就是了。”


    陈斯远应下,打发身边小厮四下问询,不一刻便有二十几驾马车往北而去,须臾便到了一处庄子。


    陈斯远先行一步,打发管事儿的清场,将庄中男子尽数赶到后头,又派了小厮看顾着。


    后头二十几驾车依次到得庄子里,丫鬟、婆子便搀扶内中女眷入屋舍内更衣。


    陈斯远刚安顿好后头,转头回来便见宝玉、秦钟两个自凤姐儿马车里下来,与凤姐儿言语一声,便嘻嘻哈哈往四下游逛而去。


    陈斯远遥遥盯着那秦钟,只暗忖此人到底知不知真相?瞧着这般没心没肺的,不像是知道啊。


    待过得一盏茶光景,一应女眷尽数更过衣、解过手,陈斯远张罗着重新启程。一行加快速度,不一刻追上前头大队。


    这下送殡队伍不再耽搁,一径往那铁槛寺而去。


    陈斯远跟着安顿了停灵事宜,其后贾家众人都在铁槛寺安顿,唯独凤姐儿不便,早先与馒头庵说好了留出两间房来,便辞别了妯娌女亲,领着宝玉、秦钟往那馒头庵而去。


    陈斯远眼见众人安顿了,一径往后头邢夫人安顿处寻去。入得内中,陈斯远只递了眼神,那邢夫人便心领神会,蹙眉嚷道:“走了一路险些颠散了架子,如今这身上哪一处都疼。王嬷嬷去打了热水来,苗儿往后头去看看饭食,条儿去寻了油纸来,我瞧那窗子冷飕飕的灌风。”


    王善保家的、苗儿、条儿纷纷应下,起身各去打理。


    陈斯远扭头见三人出去,紧忙到得邢夫人身前,将个纸团塞给邢夫人,低声道:“这东西偷着塞给宝珠,再替我传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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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门大佬墨玄钰一睁开眼,成了被抱错的相府真千金。她虽然认祖归宗,但是大哥摇着折扇, “认清自己的身份,你永远比不上筱筱。”二哥舞着大刀, “离老子远一点,否则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三哥捏着银针, “你要是敢招惹筱筱,我就一杯毒酒送你上西天。”……好嘛!一家子深井冰!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她摊子一支,铜钱一摆:“铁口直断,一卦千金~”众人:呵呵,真是想钱想疯了。 后来他们惊讶地发现,那小破摊子前居然每天门庭若市,各种大人物随机掉落,甚至有人为了抢个号打破了头! 唯有永宁王府的那位纨绔世子爷,不管什么时候都能获得一席之地。众人怒:“凭什么他能插队!?”世子爷眉梢一挑, “家属待遇能跟你们一样?”低头在世子爷的记账本上添上一笔,墨玄钰愉快地应和, “他说的都对。”

大小姐她偏爱兴风作浪

但凡见过李小姐的人,这辈子打死都不想再见到她了,可李小姐偏偏阴魂不散。 上京的小姑娘想着怎么惹李妍不快,李妍却想着怎么撸她们亲爹的官职,害了她们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