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心下纳罕,因问道:“朱大娘是哪个?”


    红玉回道:“乃是官媒婆朱大娘。”


    迎春闻言心下了然。朱大娘虽是官媒婆,可二姑娘才与陈斯远新婚燕尔,定不是上门保媒拉纤的。似朱大娘这等三姑六婆,素来走街串巷,一则保媒拉纤,二则兜售各处银楼头面、布庄衣料。


    此番大言哄人,不过是想与二姑娘见上一见,往后也好多加往来罢了。迎春本不欲见,转念又改了心思,盖因二姑娘实在吃受不住,正一心想着将手帕交邢岫烟接进府中呢。


    因是迎春便道:“也好,那便将朱大娘引到前厅,我去见她一见。”


    红玉应下,扭身自去料理。


    少一时迎春穿戴齐整,领着丫鬟、婆子款步往二进院的前厅而去。


    过穿堂,沿廊庑行几步,不一刻进得内中,搭眼便见内中早有个五十出头的妇人候着。头簪花,满身穿金戴银,瞧着便透着一股子俗气。


    见了迎春,那妇人满面堆笑,起身一福道:“给太太问安了。”


    迎春淡然一笑,先行在上首落座,这才笑道:“朱大娘不必客套,还请落座。”


    “哎,”那朱大娘应了声儿,方才挨着半边儿椅子落座。不待迎春说什么,朱大娘便笑着说道:“太太瞧着就是个好福气的。也不瞒太太,贵府老爷方才得中杏榜,便有人家托了老身我上门说亲。老身岂是那等不知轻重的?便与那几家说,陈老爷还须得殿试呢,不妨再等上一等。


    谁知殿试一过,陈老爷竟点中了探花。咯咯咯……太太怕是不知,那几日老身的门槛都叫人给踏平了。老身推却不过,只得硬着头皮四下扫听,谁知这才知道,敢情太太早与陈家老爷结了亲。”


    迎春噙笑没言语,身边儿的绣橘却不高兴了,蹙眉道:“大娘这话儿说的好似我家太太占了便宜一般。谁不知太太与老爷本就是表亲,老爷寄居荣国府数年,与我们太太亲上加亲也是寻常。”


    朱大娘虚打了自个儿一巴掌,赔笑道:“瞧我这张嘴,却是说错了话儿。老身意思是说,这外头不知多少人家艳羡太太得了门好亲事呢。”


    迎春呷了口茶,不紧不慢道:“方才丫鬟说,朱大娘有一桩营生要与我说?”


    “正是。”朱大娘不敢再兜圈子,径直说道:“说来也是亲戚,老身有个侄儿,世居平谷,早先也是耕读传家,祖辈积攒下了千多亩田土。谁知到了这一辈不争气,非但是举人,连个秀才都屡试不第。


    太太也知乡下不易,正税不多,徭役杂税却繁多。我那侄儿连着数回寻老身说项,恰老身又知道了陈老爷,这才厚着脸皮上门求肯……不知太太可愿我那侄儿投献?多的不敢说,二、三千亩良田总是有的。”


    迎春听得眉头紧蹙。大顺南北差异极大,如江浙富庶之地,正税十取一,西北、西南边陲蛮荒之地,正税便掉到二十取一。均衡一下,大抵是十五取一。


    这正税不高,可算上徭役、火耗之类的,加起来可就高了。


    为何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盖因有了功名在身,一则有一部分免税田,二则可免徭役。


    且不说火耗,这等地方杂税各地也有差异,好的地方大抵是正税的两成,差的地方能到正税的一半。


    单只说徭役一项。以江浙为例,若一户百姓家有十亩良田,当年被点了徭役,他若是想免役,须得缴纳三两二钱银子的免疫银。而他缴纳的正税才多少?江浙一带亩产稻米不过三石,十亩就是三十石,如今大佛郎机银根紧缩,直接导致大顺银价腾贵,是以一石米不过四钱银子。


    三十石才十二两银子啊,按正税算,这户人家所缴正税每年不过一两二钱——可想而知这徭役是多吓人。


    那位说,干脆认命去服徭役不就得了?


    你以为此时徭役就是修筑工程?开玩笑,这事儿须得自带干粮,还要上下打点。但凡惹了小吏不快,专挑那容易丧命的差事派发下来。又或者点了衙前役,明明徭役期限只是一个月,可衙门却派你押送人犯往西域走一趟。


    西域啊,一来一回小一年,还不知往里头搭进去多少银钱呢!


    所以‘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这话儿绝非顽笑!


    因是,前明时除去投献,另有飞洒、诡寄之举,为的就是逃税、逃役。税还好说,徭役真真儿能要了人命。


    到了本朝,太宗知前明是因着收不上税而亡,是以将功名之士免役田数量下降了一截。


    官居一品,可免税万亩,免役三十丁;至正八品,就成了免税三千亩,免役丁口六人。


    往下举人、秀才,只有免役,而无免税。所以陈斯远这厮奸滑,眼看没便宜可占,未中进士之前是丁点田土也不曾置办。


    陈斯远为正七品翰林编修,依着朝制,可免税三千五百亩,免役九丁。


    那朱大娘径直说了,只要迎春点头儿,她那侄子甘愿每岁奉上三百两银子的好处。


    迎春略略盘算,便知朱家是冲着免疫方才给了这般多银钱。


    她本待开口回绝,转念想起陈斯远如今就在府中,便改口道:“此等大事儿我不好拿主意,须得问过外子再说。朱大娘不妨稍坐,待我问过外子再回了朱大娘。”


    朱大娘不迭应下,又变戏法一般自袖笼里抽出个匣子来,道:“太太只管去问陈老爷,老身还带了些宫花、琉璃簪钗之类的玩意,也给府中姑娘瞧一瞧,若是有相中的,老身回头儿便送到府上。”


    迎春点点头,起身只领了绣橘一个,往后花园去寻陈斯远。余下红玉守在一旁,苗儿、条儿两个早已忍不住,上前叽叽呱呱翻检起了匣子里的小物件儿来。


    不提内中热闹,却说迎春一路兜转,不一刻到得后花园,遥遥便见陈斯远歪坐月新亭中,正与晴雯、香菱两个斗草,一时大呼小叫、欢声笑语,直把二姑娘瞧了个好生无语。


    心道好歹是新科进士,都进了翰林院了,哪里还能与俏婢这般胡闹的?


    默默吐出一口浊气,二姑娘领着绣橘上前。亭内陈斯远瞥见迎春,忙起身招呼道:“二姐姐歇过来了?”


    二姑娘俏脸儿一红,瘪嘴不言,上前只道:“夫君且借一步说话儿。”


    香菱、晴雯也识趣,笑着便往旁处耍顽,独留了小夫妻在亭中叙话。


    二姑娘略略将朱大娘之意说了一通,道:“这等事儿须得夫君拿了主意才好。”


    陈斯远点点头,道:“素无瓜葛,推拒了就是。”


    迎春寻思了下,忍不住说道:“早晚都是个事儿,有道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夫君此番推拒了朱家,焉知来日不会有王家、李家买通小吏,于黄册上篡改一通,临了反倒成了夫君的不是。”


    迎春说的自是飞洒、诡寄等手段。


    陈斯远笑道:“我朝承平日久,地方上的大户勾连颇深。那朱家看似好意,实则是欺我没根脚,这才拿了仨瓜俩枣的打发。且关内之地,朝廷数年便要稽查一回,为了些许银钱,实在犯不着收了投献。


    不过二姐姐所虑极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不如回头儿选个妥帖的家人,打发其往关外走一遭,不拘荒地熟地,寻了衙门圈上几千亩。回头儿再从直隶、山东等地雇请民勇往关外拓地。”


    二姑娘一琢磨也是,便笑着应下。略略言说几句,返身去回那朱大娘。


    少一时,迎春回了朱大娘,只道早有姻亲定下投献一事。朱大娘心下失落,面上却不显。此番本就是有枣没枣的打三竿子再说,成了那是侥天之幸,不成也不在意。


    迎春又提了提邢岫烟进门之事,又预先给了朱大娘二十两银子的茶水银,那朱大娘大喜过望,拍着胸脯应承下来,只道不日便有好信儿。


    当下略略盘桓,又卖了苗儿、条儿几朵宫花,朱大娘这才笑吟吟起身告辞而去。


    想那朱大娘总要过几日才会来回话儿,因是这日白天再没旁的事儿。


    到得入夜,二姑娘心下战战,亏得陈斯远说过半晌后往前头二进院去了,二姑娘顿时如释重负。


    这一夜迎春难得睡了个囫囵觉,陈斯远自是在前头寻了晴雯、香菱、五儿打混。


    于是解衣就榻,行云雨之情,更深于曩夕。譬如鸾凤之倒颠,雎鸠之戏狎,鬓云腻枕,香汗沁衾,缠绵彻夜,自不多提。


    转天陈斯远念及尤三姐,寻了个由头便往能仁寺而去,厮混一日,至暮方归。


    夜里,二姑娘本待咬牙迎战,谁知陈斯远这回安安静静搂着其睡了一夜。


    这下二姑娘反倒有些幽怨了,生怕陈斯远被外头的几个狐媚子勾走了心。于是求锤得锤,转天夜里迎春骨软身麻,大溃情逸,到最后干脆昏厥不醒。


    此宅本为辅国将军府,中路院屋舍比东西两路略宽敞,乃是五间的格局。西梢间是卧房,西次间摆了个罗汉床,平素为宴居之所,夜里撤掉方桌用于丫鬟值夜。


    这日又是绣橘值夜,刻下这姑娘蜷在罗汉床上,将个双腿死死绞在一处。内中方才哼哼叫叫、呻吟哈嗟一丝不落地进得耳朵里,便好似猫抓一般,挠得绣橘心下百爪挠心、痒痒不已。


    待风歇雨住,顾不得津津滑腻,绣橘红着脸儿起身,紧忙将提前预备好的温水端了,等着内中主子传唤。


    俄尔,内中果然传唤:“绣橘,端水来。”


    绣橘低低应了一声儿,端着铜水盆款步进得内中。梢间里灯光昏暗,床榻上纱帷半掩,绣橘搭眼飞快一瞥,便见陈斯远精赤着上身偏腿坐在床沿,内中迎春云鬓散乱,侧身而卧,背脊上汗津津,偏生不见半点动静。


    绣橘不敢再瞧,忙闷头将水盆放置脚凳之上。正待打湿了帕子,便被陈斯远一手夺过。绣橘不解,陈斯远就道:“二姐姐乏了,明儿一早预备浴桶沐浴就是,我自个儿擦洗擦洗,你早些歇着吧。”


    绣橘咬唇嗫嚅,心下另有思量。她比迎春还大一岁,如今也十九了。依着荣国府的规矩,她们这般年岁的丫头,或是指在哥儿房里做了姨娘,或者便要放出去配了小子。


    绣橘既不糊涂,也不机灵,懵懵懂懂在二姑娘身边混到今日,本道迟早要配了小子。不想时来运转,竟随着姑娘一道儿嫁了过来。


    四个陪嫁丫鬟,红玉、苗儿、条儿都是后来的,绣橘自忖自个儿跟着迎春最早,纵是不敢与红玉相比、肖想姨娘的位份,可通房丫鬟总能肖想一二吧?


    再说老爷这等人中龙凤,又有哪个女孩儿家的会不动心?


    这两日太太难得歇息两日,老爷先是寻了红玉、苗儿、条儿,跟着又去前头寻了晴雯、香菱、五儿。


    绣橘到底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可谓见多识广。饶是如此也暗自咋舌,生怕老爷这般折腾早早儿的身子骨便不中用了。


    因是昨日她还特特与管事儿的吴嫂子嘀咕了一通。谁知吴俊家的竟嗤的一笑,她与苗儿、条儿两个谙熟,倒是听了些风言风语。


    见绣橘懵懂,那吴嫂子便点拨道:“老爷也就当着太太的面儿勤快些,换做旁的,且惫懒着呢。不信你且瞧,哪一回不是老爷一早儿便出来习练桩功?再看那几个姑娘,哪一回不是日上三竿才起?”


    见绣橘眨着杏眼还是不懂,吴嫂子嗫嚅一番,到底耳语了几句。绣橘登时双目圆睁,敢情这等事儿还有女子主动的?


    那吴嫂子情知她是太太身边儿的体己人,心下有意卖好儿,转天也不知从何处淘弄了一卷画册,偷偷摸摸塞给绣橘让其观量。


    可怜绣橘都眼看二十的大姑娘了,至此方才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此番夜里又来送水,眼见太太昏死过去,老爷又是一副犹有余力的模样,她便动了心思。


    因是绣橘停在远处状似等着端水,实则眼看陈斯远擦过身前,忙探手夺了帕子道:“老爷,还是我来吧。”


    陈斯远应了一声儿,扭身任凭绣橘擦拭。


    帕子重新打湿、拧干,绣橘抬眼,刻下烛光斜照,便见陈斯远那猿背蜂腰半在明里、半在暗处,虽显昏暗,却晃得绣橘挪不开眼儿。


    帕子轻轻擦拭,许是方才活动过,那蒸腾的热意刺得绣橘愈发心猿意马。俄尔,绣橘银牙暗咬,眼见迎春果然彻底昏厥过去,便大着胆子撇下帕子,上前一步,探手便将陈斯远紧紧搂住。


    口中莺声燕语,喃喃道:“老爷,老爷~”一张粉脸儿更是贴在了陈斯远后心处。


    “嗯?”


    陈斯远转过身来,笑道:“好个大胆的丫头,就不怕二姐姐这会子醒来?”


    绣橘垂首,双手绞在一处不知如何分说。


    陈斯远心下暗忖,二姐姐身边儿四个丫头,红玉等他早就收房了,算来绣橘是跟着二姐姐最久的丫鬟,于情于理都不好厚此薄彼。


    更要紧的是,陈斯远今儿个夜里蓄意使坏,谁知他还没畅快呢,二姐姐就不中用了……如今不上不下正憋闷的紧!


    眼看绣橘这般粉面含春、翘首以盼的模样,陈斯远哪里还管得了那么许多?当下挑了下颌轻笑一声儿,略略耳语,扯了绣橘往次间便来。


    真个儿是:别有柔枝惹断肠,春风暗裹惜垂杨。蹑足轻轻股绣带,残更悄悄赴西厢。


    只是绣橘初识人事儿,不耐挞伐,少不得新学了些本事,这才勉强伺候了陈斯远。


    转天迎春果然日上三竿才起,听得动静,来伺候的乃是苗儿、条儿两个。迎春只道绣橘值夜疲乏,这会子回耳房歇息了。


    谁知只道下晌也不见绣橘前来,二姑娘心下存疑,又瞥见西次间罗汉床上少了个垫子,心思略转,哪里不知那鬼丫头做下的好事儿?


    换做寻常新过门的媳妇,只怕要拈酸吃醋、大动肝火,恨不得将绣橘远远打发了才好呢。奈何二姑娘有苦自知,夜里实在招架不来,错非新婚燕尔,她还巴不得陈斯远三五天才来一回呢。


    再说绣橘到底跟着她最久,于情于理都合该给其个着落,因是二姑娘不动声色,待转天见了绣橘,主仆两个关起门来私语一番,其后又一切如常。


    往后几日,每每迎春昏酥过去,自有值夜丫鬟接力,暂不多提。


    却说眼看到得六月下,天清气朗,外间再没那般酷暑难耐。陈斯远选定日子,二十二往西直门外乘铁轨马车往通州游逛一番。


    阖家人等无不欢喜雀跃,因生怕吃不惯外头的饭食,二姑娘特地打发从荣国府带来的厨子,做了些路菜。


    这日陈斯远又往尤氏姊妹处而去,二姑娘难得闲适,正领着莺莺燕燕往后花园游逛。


    园中不知从何处钻进来个狸花猫,晴雯等大呼小叫,纷纷围拢过去逗弄。迎春便与绣橘一道儿上了听月楼。到得三层,凭栏观望,不远处后海波光粼粼,远处皇城巍峨森严,又有万岁山历历在目。


    眼看二姑娘心绪极佳,绣橘忍不住道:“姑娘……太太,不是我多嘴,实在是老爷整日无所事事,只顾着……额……实在不是个事儿。我听那戏文里说,贤惠大妇都是当堂训子、枕畔教夫,太太也该多多劝劝老爷才是。”


    迎春展颜一笑,难得一身的慵懒闲适,略略乜斜一眼,笑道:“庭前训子、枕畔教妻,也不知哪个戏文胡乱编改。”


    “可……总有些道理吧?”


    迎春道:“换做寻常人家,自是有些道理,只是老爷又不是寻常人。你且想想,方才十七,今科探花,又简在圣心……外头不知多少人心下嫉恨,若老爷再奋发上进,岂不是闹得举目皆敌?


    当此之际,合该韬光养晦。再说,陈家人丁单薄,开枝散叶也是正事儿啊。”


    绣橘哑然,思忖半晌,又觉迎春所言在理,因是干脆不再多说。心下却总觉着不大对……谁家进士老爷每日家只在内宅打混?哪个不是在忧心国家大事?


    须臾,忽有吴俊家的来寻,道:“太太,朱大娘来了。”


    迎春惦记邢岫烟过门之事,闻言下得楼来,不一刻到得前厅。


    那朱大娘笑容依旧,起身迎了迎春,待落座后略略寒暄,这才说道:“老身往邢家奔走几回,听闻要入陈家门第,邢家自是高兴万分。只有一样,邢家太太说姑娘好不容易养到今日,又单她一个,心下实在不舍,便商议着要多加一些彩礼。”


    “彩礼?”迎春纳罕道:“可说了数目?”


    朱大娘笑道:“邢家太太说……陈老爷素有陶朱之能,又是个不差钱儿的。是以此番也不多要,有个八百两凑趣一番也就是了。”


    迎春气急而笑,倒不是因着银子,而是为手帕交邢岫烟不平。邢忠夫妇这般一操弄,邢岫烟好生生的偏室贵妾,就成了买来的良妾。纵使邢岫烟再是淡泊名利,也难掩外人悠悠之口。


    当日错非邢岫烟时时筹谋、刻刻鼓动,迎春自忖自个儿绝没有勇气守得云开见月明。她心下感念,自是巴望着好姊妹得偿所愿。


    那朱大娘眼见迎春面色不好,不禁讪讪道:“太太,你看此事……”


    迎春暗自舒了口气,道:“此事也不用急在一时,那二十两就当劳烦朱大娘跑腿了。家中不日要远行,我这边厢就不多留朱大娘了。”


    说罢端茶送客。朱大娘讨了个没趣,心下将邢忠夫妇骂了个狗血临头,又暗自思忖来日定要寻个法儿讨好了迎春。


    待丫鬟送过朱大娘,恰此时陈斯远回转家宅。


    迎春干脆返身迎至仪门。陈斯远见迎春在此迎候,赶忙上前扯了她的手儿道:“又没外人,二姐姐何必这般劳烦?”


    迎春笑道:“刚答对了朱大娘,听说夫君回了,干脆就迎了过来。是了,今日林妹妹的大定可下妥当了?”


    “梁夫人出面,自然万事妥当。”


    黛玉大定一事自非陈斯远说的这般轻描淡写。这日大定之礼送过,贾赦那货又想故技重施,将黛玉的大定礼搬去东跨院。


    亏得李纨在一旁看着,赶忙打发丫鬟去报信儿,转而贾母气恼不已,打发了大丫鬟琥珀将贾赦提溜过去好一番呵斥,李纨趁此之际将大定礼匆匆搬去贾母私库,这才算罢休。


    二姑娘便道:“那我这几日勤打发婆子将西路院拾掇齐整了。”


    “嗯。”陈斯远应下。


    说话间,小夫妻过穿堂到了正房。陈斯远更衣、净手,待懒洋洋落座了,迎春这才将邢家之事说了出来。


    陈斯远听得眉头大皱,说道:“我那表姐,只可惜摊上了这样贪鄙的爹娘。”


    迎春忙道:“我心下也极不畅快,当面儿便将朱大娘送了出去。心下想着,明日我亲自往邢家走一趟。这等事儿只怕邢姐姐还不知,有些事儿,总要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


    陈斯远一琢磨,他到底与邢忠沾亲,亲自出面儿只怕攀扯不清。二姐姐素来与邢岫烟交好,有其出面,断不会让表姐吃了亏。


    因是陈斯远便道:“也好,那就劳烦夫人了。”


    此事定下,转天迎春带了四个小厮、四个丫鬟,果然浩浩荡荡往邢家而去。


    入内也不管邢甄氏胡搅蛮缠,只叫了邢岫烟一并分说。当场邢岫烟羞恼交加,径直放了话儿,若邢甄氏讨要彩礼,她转头儿便绞了头发当姑子去。


    二姑娘迎春又温言细语,陈说内中利害,邢甄氏无可奈何,心下纵使万般不愿,也只得点头应承下来。


    事不宜迟,二姑娘又当场与其定下本月二十八日过门,这才别过邢岫烟,德胜而归。


    回得发祥坊家中,与陈斯远说了此行种种,惹得陈斯远故作新奇一般,上上下下打量了迎春好一会子。


    迎春以为他又来了兴致,脸面羞红得不敢抬眼去看,只嗫嚅道:“你,夫君……为何这般看我?”


    陈斯远挑了迎春的下颌道:“今日见了二姐姐,忽而便想起一句诗来。”


    “哪一句?”


    “自然是:始知萱草可忘忧。”


    一言既出,哄得迎春心花怒放!错非几个丫鬟还在周遭,恨不得立时便扑在陈斯远怀中,好生恩爱一番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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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萌团宠穿越女主vs伪善团惧重生男主】 段音离穿越了。 从一个医术精湛的“小中医”变成了太医府的大小姐,看似妖里妖气,实则又丧又萌。 平生所爱一是医、二是肉。 后来她遇到了一个人,成为了她生命中第三个特例。 傅云墨重生了。 从一个弑父杀君的大反派变回了人见人怜的谪仙皇子,表面无欲无求,实则狼子野心。 从满级号再回新手村,他只想逍遥度日,可遇到段音离之后,却为她再次拿起了屠刀。 * 【小剧场】 某日,下人于荷花池旁忙碌,将破败的荷叶尽数除去。 段音离眸光淡淡,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嘟囔了句,“留得残荷听雨声……可惜了……” 翌日天阴,她穿廊而过,意外发现池中荷花未尽。 雨打荷叶,音色清脆。 她自言自语道,“这荷叶怎地还在?” 身后男子长身玉立,将手中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薄唇轻启,“静听雨声。” 半晌后又道,“与你一起。” 她回眸,一脸真挚道,“听说,下雨天和鸡腿更配哦。” 他垂眸,唇边漾起涟涟笑意,一脸宠溺的递上了鸡腿。 * 这是一个小病娇找妈妈,找完妈妈找爸爸,顺路捡个大病娇夫君谋朝篡位的故事。 还是一个大漂亮领着小漂亮收拾一群丑八怪的故事。 更是一个大面瘫和小面瘫互宠,把彼此宠的不再面瘫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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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草居然是你前男友

安阳高中来了个肤白貌美的小仙女 可是众人花痴的同时却不勉疑惑,为什么校霸老大会对小仙女嗤之以鼻?处处针对? 讨厌?反感? 都不是! 你见过谁讨厌一个人,还要处处维护? 谁反感一个人,还要在她出事的时候挺身而出? 被人堵了,他冷着脸去救人 被人骂了,她拿起板凳腿就去约架 直到有一天,大家恍然大悟 原谅是余情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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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班穿越,世子妃流放荒地封神了

【群穿+古今互通+流放被投喂】大学生的你穿越到古代,你的专业能为你做什么? 江黎黎和同学回高中看望老师,结果乘坐的大巴爆炸,全班带着班级群聊穿越,一个个穿成草原可汗、太医院院判……只有江黎黎成了倒霉世子妃,开局流放荒岛,同学们鞭长莫及。 快饿死时,江黎黎被她背篓里掉出来的可乐罐砸中——她惊讶地发现她的背篓能通古今! 而扔可乐罐的,正是他们班迟到大王张小胖!这一次返校看老师,他又迟到了! 人脉遍布九州,还有背篓投喂,江黎黎流放路上过的风生水起。白莲花继妹和渣爹以为江黎黎荒岛求生,水深火热,实际上江黎黎海岛度假美滋滋,还助力投喂官张小胖家受核废水污染的水产生意起死回生! ————昭平侯府世子辛澈容貌绝世,文武双全,十六岁为皇帝荡平叛乱,镇守边塞五年,妹妹却被送去大漠和亲。 他班师回朝又遭陷害,全府流放。天子无情,辛澈心灰意冷。就在他以为流放路上必死无疑时,他那不熟的世子妃和小神仙似的变出一件件宝贝渡过难关,好消息也接踵而至:和亲的妹妹在大漠万人朝拜,冷宫濒死的姑姑遇神医相救,被迫流浪九州的亲信被各路神秘势力鼎力相助……重回京城那一日,他奉上玉玺,以天下为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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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塔成长指南

《女巫塔成长指南》 无cp 残缺不全的记忆,暗潮涌动的杀机。 在整个大陆的危机时刻,她应该如何保住自己付出了一片心血的土地? 女主是个建筑,最终目标是发展成全方位多功能生存力点满的女巫塔。 背景接近工业革命之后的英国,基建风格,包含克苏鲁改编元素,scp改编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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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

《陛下别演了,皇后知道你是装的》 【古代版先婚后爱,爱作爱演病娇暴君x小太阳治愈系直女皇后(年下)】 池惜年平西州、定北乱,率池家铁骑尽职尽责地为大靖征战六年,却在天下安定之际得帝王忌惮,不得不带着兵权嫁入皇宫。 外人都觉她惨,说她一生功绩尽归尘土,得来的宠爱也是兵权换取的镜花水月。 可握着如玉指节,望着身侧朱颜,池惜年却觉六年辛苦换朵高岭之花稳赚不赔。 … 晏初景有所图,就得端着温柔颜演戏。 他会体贴替池惜年把热茶吹凉,会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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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教次徒

少年徐思远,穿越入洪荒,成了截教教主通天的二弟子,于是封神旧事是否还会重演,截教能否摆脱衰败的命运,佛教是否还能大兴,一切的一切尽《截教次徒》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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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进男频文,她搞钱修仙带飞反派

《穿进男频文,她搞钱修仙带飞反派》 【无CP】【事业果断型女主】 “修仙,真的很费钱” 江迎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穿进一本男频文,还成了出身贫寒心理扭曲+反派炮灰+被献身被抛弃的对照组女配。 而男女主竟然就是害自己失去航天科研机会的疯批资源咖前男友,和他的现任学术妲己小娇妻! 没关系,哪个世界都有星辰大海,江迎在哪个世界都能靠自己实现理想! 下定决心抢夺男女主机缘气运的江迎没想到,她的每一步都让这个世界发生巨大的变化 —— 杀人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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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门第一宠:总裁大人,玩心跳

【【红袖读书——首届 “全球征文大赛”】参赛作品】 “张开腿…让我进去…宝贝要听话…” “不要…好疼的…”望着少女腿上伤口流血,男人吻着她的唇瓣诱哄:“别任性,乖乖上药,嗯?”……迟薇没想到,自己身为顶级白富美,竟然连着三次被人嫌弃退婚,沦为名媛圈中笑话! 一怒之下,她睡上小白脸,开始夜夜笙歌。小白脸颜美、身材棒、持久活好…只可惜,他是个病秧子,随时可能死去! 为此,迟薇夜夜趴在男人身上咬耳朵:“不准死,永远陪着我,知道吗?”人人都说,小白脸没有真心,贪图她的财势,迟薇也曾这么想。 直至那一日,家中出事落魄,她受尽委屈欺凌。绝望之际,她的小白脸强大如同帝王,护在她的身前。 他把她捧在手心,重新送回云端:“我的宝贝,她是女王殿下。一日是女王,终生是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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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娃种田:穿书大佬娇养病弱王爷

顾春华穿成了某本书里的苦守寒窑十八年的农门婆婆。 虽然一穷二白,还有几个儿子不争气…… 老大心肠软,自带万丈圣父光环。 老二只长力气不长脑子,经常被人坑。 老三自诩天下第一聪明人,其实就是个被捧杀的小混蛋。 就在她摩拳擦掌,准备以(物)理服人,把三个儿子好好“教育”一番时…… 眼前这个文文弱弱的读书人是谁? “娘子~”【读书人脸红jpg.】 说好的便宜相公客死异乡,她就是家里的老祖宗呢? 顾春华本以为,狗男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结果这家伙只是穿衣显瘦…… 半夜,八块腹肌的男人把她摁在床榻:“娘子,为夫伺候你更衣。” 顾春华咬牙切齿:“骗子!” 这也叫文弱读书人?还有,那个镇南王司徒衍怎么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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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零嫁个糙汉

被送走了十二年后,秦楠突然回来了。紧接着的一系列迷之操作将准备享受幸福秦家人弄得焦头烂额,他们一遍一遍地问:“你究竟想干什么?”秦楠但笑不语。 青梅竹马的恋人白玫瞒着乔峻峰突然嫁了人。乔峻峰痛失恋人,一时之间生无可恋,还差点儿落入别人的圈套。 幸好,小时候的邻居秦楠突然出现救了他。秦楠改变了他的厄运,推着他走向了一条光明的大道,而他也无形中救赎了秦楠荒漠一般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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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田宝地

李夕儿一朝穿越…一觉醒来变成西北赵李村,李家户下,李三毛的胖媳妇骆枳儿…丈夫三毛排行老三,爹不疼娘不爱。 还有一爱女,名苗苗。看她带着包子如何发家致富,对付心思叵测的极品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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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成了表哥的白月光

宋昀盼做了个噩梦。梦里她虽然如愿嫁给了二表哥,最后却落得个从追云阁纵身一跃的下场。醒来后她决定:就算天底下的男人都死光了,也再不跟苏家的表哥们玩了! ———— 苏老太太:我看那个叫高斌的举子仪表堂堂,跟你表妹倒也相配…… 苏珩:他家三代单传,家里急着开枝散叶,盼表妹身子又单薄…… 苏老太太:姓纪的那个呢?瞧着怪稳重的。 苏珩:他父亲早逝,靠母亲跟姐姐养大,他姐姐更是为了他至今还没说亲,性子据说也有些古怪…… 苏老太太:那姜毅呢?也是读书人家出身…… 苏珩:听说他们家规矩大,吃饭是不许女眷上桌的。 苏老太太怒:这不行那不行,你倒是说个行的我听? 苏珩一脸虔诚:祖母,您看我可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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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修真界修士激动大喊:抢她!

莫雨笙伏在书案上,一只手灵活转动着两颗由普通石头打造,但如今却熠熠生辉的球,一只手在由黑沉建木打造的算盘上不停算着,在得道结果后,忧伤的叹了一口气。 “妈的黑心资本家,老娘早晚取代了你!”长相温婉很有气质的莫雨笙如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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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在高考:带着糙汉发家致富

《重生在高考:带着糙汉发家致富》 上一世,榆枝被闺蜜设计,嫁给乡下糙汉,心生怨气。 高考失利,回城无望,闹得家里鸡犬不宁。 心满意足离婚,开心回城,迎接她的却是一场接一场的灾难。 好心大伯,善良堂姐,险恶面目展露无疑。 那个怨恨了十年的男人,为了救她,被烧得面目全非。 最终,她因复仇失利,惨死收场。 重生归来,正在高考现场,一切都还来得及。 上辈子没报完的仇,这辈子接着来。 上辈子没来得及好好爱的人,这辈子用心去爱。 只是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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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弟反水后

一不留神小命呜呼哀哉,对刚吃到嘴的副总只能尔康手( 。? ??)?,果然好人不怎么长命啊(????ε???),不过,睁眼看见的可爱“小萝莉”为毛名字熟悉到吓人,妈呀,这不就是那笑里藏剑的男主兼大反派!╥﹏╥狗命不保矣! 徒弟反水后的日常: 楚:师傅不乖哦,他碰你手了?我把它削去 再为你重新捏骨可好? 浅:徒弟弟,你大胆,我才是师傅!… 别,我错了! 楚:你以为你跑回现代我就找不到你吗?翻遍这三千世界你还是我的 浅:我只是想回家找妈妈 楚:师傅,你说,有什么药,能让你永远只能待在我五步之内? 浅:鹤顶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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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女神不好惹

【【明星脑洞王】参赛作品】 她,是联邦最强,一朝重生,却成了人见人嫌的蓝家弃女。 从此,弃女变天之娇女! 说她丑?灵气淬体,重回巅峰美貌! 说她学习成绩渣?过目不忘,逆袭成学霸! 说她弱?一巴掌能把你扇出地球! 说她穷?娱乐圈时尚圈混的风生水起! 【男强女强1V1,打脸,虐渣,绝对爽文,喜欢别忘收藏】 读者交流群:186848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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