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回忆篇（三）

    商帝终于集结了大军，三十五万剩余的军队依旧是朝着建业开进，朝着南夏更深入的攻了进去。


    在马背上看到的光景，的确是令人十分的感触，千军万马在麾下，只要一个命令就能让他们冲杀过去碾碎敌人，这该是多么有气魄的事情啊。


    每当想到这里商帝都在想那些以前的帝王都太没有气概了，只有自己亲临战场才能体会到的那种风光，实在是无法言喻的舒服。


    这就只有他自己能体会了，前所未有的骄傲和豪迈。


    他对身边侍奉在旁的谢量海道：“阿海，你看看朕的军队，多么的强大，你知道朕现在有多么兴奋吗？”


    “陛下乃真龙天子，自然会凯旋而归。”


    “怎么你也学会他们那套敷衍的说辞。”商帝欲求不满的说道：“也罢，你估计体会不到那种感觉，朕告诉你，这辈子最令人血脉喷张的，就是醒掌生杀权醉卧美人膝！哈哈哈哈！”


    谢量海两者都无法理解，特别是第二个，当即苦笑道：“陛下，奴才是个宦官。”


    被这么一提醒的商帝连忙笑道：“哈哈哈，朕都差点忘了，不过你丝毫没有宦官的样子，这也是朕最欣赏你的。假如你不是宦官，朕还真像赐你个大官当当，你可比那些没用的官员强得多。”


    “承蒙陛下厚爱，奴才愧不敢当，可惜奴才依旧是宦官。”总觉得谢量海说这句充满了无奈和酸意。


    商帝听着不舒服，却也没有追究，他向来是个心胸宽广之人，之前对待大将军那样实属是积怨已深，对于自己信任的好友，他当然不会计较。


    “阿海，你说说看，如果王兄也来参战的话，朕是不是就能更加容易的取得胜利了？”商帝问道。


    “奴才倒觉得王爷不会参战。”


    “朕是说如果。”商帝还真有些无奈起来，“如果王兄能来助阵，以他的才能，绝对可以帮助朕完成这个千古伟业，只可惜他拒绝了。”


    九江王拒绝商帝的邀请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对于这场御驾亲征来说，九江王可以说理解的很透彻，他虽然支持，但不代表他会参与，他就是不喜欢被人管辖。


    这一点商帝也是清楚，但总觉的可惜，王兄在他心中的地位可不亚于任何人，传言当初先帝欲立嫡长子九江王杨荣为太子，最后是杨荣向先帝表明了不愿做储君才让给了现在的商帝杨晟。


    不过却没有人敢再提起这件避讳的事情，就连当事人的九江王杨荣，也对此缄口不提。


    商帝杨晟和九江王杨荣自小便在太傅王永的教导下成长，结果两人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发展了下去。商帝喜好文，九江王喜好武，所以九江王更喜欢战场，身为亲王却常常参加到南夏的战争当中，战绩卓著。


    “陛下，我们要到了。”谢量海在马车里掀开车窗提醒道。


    “很好。”商帝等不及的示意停下，自己下了马车遥望着远方的建业城，只要攻破了这座城，他就能一举成为千古一帝了。


    这就是建业城吗？真的很破烂啊。商帝忍不住在心中嗤笑着，比起洛阳来逊色了太多，除了城防之外其他的都很普通，但他似乎忘了战争中当然只有城防是最重要的。


    “陛下现在就要大举进攻吗？”谢量海问道。


    “再让朕看看，也让敌人多绝望一会。”商帝不可一世的傲视着面前的景象，就像是再看已经纳入囊中的东西一样，“去把爱妃和旷儿也带来，朕也想让他们看看这样的风景。”


    “奴才遵旨！”谢量海说着就下去带来了后面马车上的端妃母子，商帝等不及的抱起了杨旷，牵住了端妃的手，让他们看着远处的邺城，自豪的说道：“你们看，朕就快要做到了，做到灭国的壮举了！”


    端妃也很激动的说道：“是的，陛下就快要做到了。”


    “父皇父皇！”杨旷在商帝的怀中发问道：“我们为什么要打那座城啊？”


    商帝笑呵呵的捏了捏杨旷的脸，道：“那座城里住着的都是坏人，父皇是去为了天下消灭他们的，你将来就会明白的，等你坐上了父皇的位置后。”


    此时年仅十岁的杨旷还是不能理解父皇的意思，只是清楚的记得父皇说他们都是坏人，坏人死有余辜，不需要同情。但是事实上却是商帝为了一己之私，想要灭国罢了。


    端妃宠爱的看向了杨旷，又对商帝说道：“陛下，此时说旷儿的未来为时尚早了，或许以后陛下会有更优秀的皇嗣呢？”


    “不可能了，朕的旷儿就是最优秀的！哈哈哈哈！”商帝的溺爱露骨的展示了出来，作为他唯一而又最疼爱的皇子，日后的大统当然要由他继承。


    就这样，帝王一家三人便遥遥的看向了建业，商帝也放下了杨旷，对着后面的人说道：“准备进攻！”


    ...........


    ...........


    “啊！啊”


    “杀啊！杀啊！”


    “灭了他们！”


    惨叫声和厮杀声震耳欲聋，而却不是在建业城下，惨叫的一方也不是南夏的军队，却是商军。


    他们收到了一场预谋已久的奇袭，三十五万商军毫无准别和防备的从一处峡谷进军建业，没想到就在峡谷这受到了伏击，三十五万大军来不及掉头，只有朝着前面开进。


    之后的情况更加的恶劣，没想到南夏主帅早早的就等待已久，不断的利用伏击将商军逼到了一处无可躲藏的地方，终于在建业城外的郊区利用五万骑兵一举冲散了三十五万商军。


    战争不一定就是人多才会胜利，何况是战线拉得很长的商军，思乡心切的商军们将近一年都没有回到家乡，他们一路行来早就身心疲惫，又遭受了前所未有的袭击，千军万马立刻就奔溃四散。


    被分散的商军立刻就被南夏主帅的军队围剿，而南夏的兵力远远超过了之前投入的兵力，足足有四十万的兵力，比原先多出了十万，竟是因为南夏主帅一直都将这十万的兵力隐藏在建业城中。


    敌人算到了商帝会来到此处，这就是南夏放弃了大半的城池换来的大好局面，南夏主帅就是想要一步步的引诱商军来到他们熟知的地形和主场，借助优势产生逆转。


    夏军的战斗力和装备的确不如商军，但是士气决定了这一战的关键，南夏军各个慷慨激昂，在大义的局面下为了抵抗侵略者而奋勇杀敌，反观商军在侵略的那一方缺显得无比惊慌，长时间的胜利令他们无法反应突如其来的失败。


    商军仅剩的大将军直接被南夏主帅包围，战死在了夏军的箭雨中，而另一位被关押的大将军也被放了出来，却没想到直接就叛逃到了夏军那边。


    商军已经没有领兵的大将军，体系也逐渐崩坏，随着战争的进展越来越长，他们也开始越来越混乱，没有纪律没有士气，就是再强的军队也发挥不出真正的实力来。


    就这样，商军在之前占据的绝对优势化为泡影，由盛转衰的局面变化的很明显，如今在失去了两位大将军指挥之下，商军一步步的被剿灭。


    而商帝率领的军队只剩下五万，况且在保护中突围了出去，夏军还在忙着将建业城附近的商军清剿干净，估计也没剩下多少了。


    对于这场战争的发起者商帝来说，实在是天大的屈辱和惨败，他甚至都没有杀一个人，部队就死伤了大半了，他疯狂的逃窜着想要敢在夏军追击之前逃离。


    于是在古劲松的建议下，商帝带着仅剩的千余骑先离开，同行的还有坐在马车上的端妃母子。然而更加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夏军已经发现商帝的踪迹并开始追击他们了，这个节骨眼端妃母子乘坐的马车却跑断了车轴。这是唯一的马车了，就连商帝都是亲自策马而行。


    马车变成了废物，而商帝他们都是飞快的策马，等察觉到的时候已经甩开端妃母子一段距离了。


    “爱妃！”商帝焦虑的回头准备亲自去接她们母子，却被随行的古劲松一把拦住。


    “你干什么？！”


    “陛下不可！让臣去吧！”古劲松看到了那边的距离，耽搁这些时间会让商帝再也没有机会返回洛阳，商帝的性命最为关键，他怎么样也不会答应的。


    商帝看了看那边，又看了看古劲松，耳边听到的都是后面夏军追杀的声音，他都能清楚的看到满脸泪水和惊慌的端妃母子正在求救般的看向他。


    他身为帝王，却连这点能力都没有，当即无比悔恨和自责，马上对着古劲松道：“小松！快去快回！一定要保住她们！”说完忍痛朝着前面继续逃离，不敢再回头一下，怕是再看一眼就要心痛而死。


    古劲松带着几百名骑兵，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端妃母子的身边，这是还发现有一名宫女伴随着。


    “娘娘，快带着殿下上马！”古劲松说着伸出了手。


    “先把她带走吧。”生死关头，端妃居然无视了自己的安危，先将那位伴随自己的宫女送上了一名士兵的马。


    “娘娘，奴婢不能离开娘娘啊。”那位宫女很不情愿，誓死都要跟随端妃，却被强壮的士兵强行的拉上了马，先朝着陛下那边的方向离开了。


    待他们走后，端妃才抱起了杨旷，努力不让眼泪落下，简短的说了句：“旷儿，以后一个人，要好好的活下去。”


    杨旷不明白母妃说的话，同样震惊的还有古劲松，当然他也立刻就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劝道：“娘娘，我们其实还有机会，您.........”


    “不必了，”端妃笑着将杨旷抱起递给了马背上的古劲松，看着杨旷坐在古劲松的怀抱当中，她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出来，哽咽道：“你们先走，本宫留下。”


    古劲松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除了耳边嘈杂的声响，他恐怕都在用毕生的记忆去记住了这位妃子的表情。


    “本宫留下的话，好歹还能拖住他们一会，这样........这样.........这样也能为陛下和你争取一点时间回去。”这样的决定对于一个男人都无法做得到，却被端妃这样的女子做到了。


    俗话说女本为柔为母则刚，说的就是这个吧。古劲松从来都不是感情用事的人，同样也不会在这件事情上矫情，心中对于端妃无比的敬佩，碍于时间关系不能下马跪拜，只能在马背上朝着端妃低了低头道：“娘娘的嘱托，臣一定不会辜负，娘娘走好！”


    说着扬鞭策马，带着杨旷朝着前面的部队追了过去，跟随的几百名骑兵震惊的看到了古劲松的做法，却也说不出话来，也不敢回头再看那位妃子的眼神，实在是令人痛心。


    端妃已经被风尘弄得有些狼狈了，憔悴的脸和无力支撑的身体，只有那双盯着前方的眼睛是明亮的，她的旷儿能离开就行了，她别无奢求，只希望杨旷好好活下去。


    而下一刻她的身后出现了夏军的追兵，气势汹汹的朝着她而来。


    ...........


    ...........


    “将军！夏军的一部分骑兵抄近路半路杀出来了，正好当挡在我们前面！”


    古劲松正带着杨旷准备跟前面的商帝汇合，没想到半路却出现这样的事情，他已经走投无路，前后都有敌人，除了迎敌别无他法。


    “不要慌！对方有多少人！”


    “大概三千左右的样子！”


    “好！跟随本将突围！”古劲松手中提着长矛，便吼出了这壮观的呐喊。


    而几百名骑兵都疯了，劝道：“将军，他们有几千人啊！我们打不过的！”


    “本将说打得过，就能打得过！”古劲松气势如虹，“相信我，我们的使命就是保护殿下的安危，难道你们忘了娘娘为我们做出的贡献了吗？！你们就是这么回报她的吗？！”


    这样的呵斥令将士们都无比的惭愧，让一个女人来断后，实在是这辈子最屈辱的事情，他们默认了这个事实，此刻居然还在胆怯，更加的令人不齿。


    将士们瞬间被点燃了斗志，他们只此一次，不为国家，不为个人，仅仅是为了端妃而战的勇士们。


    所有骑兵举起了长矛和佩刀，正面的朝着前方拦截的几千骑兵冲了过去，古劲松一马当先，怀中还抱着一脸不知所措的杨旷，他很温柔的说了句：“殿下，请闭上眼睛，不要睁开。”


    杨旷被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吓的一句话说不出来，只记得刚刚跟母妃分开了，他也以为不是什么大事，现在自然也听话的闭上双眼，紧紧的在古劲松的怀中抓着对方的铠甲。


    对面同时冲过来十个骑兵，想要一起拿下冲在最前面的古劲松。当时十人一起出手，却只见得寒光一闪，十个人都齐刷刷的栽倒马下。


    回过头来时，古劲松已经挥舞了一下长矛，矛尖上已然多出了一点鲜血，他竟然是在一招之内，同时用矛尖划破了十个人的咽喉，也只是在一瞬之间。


    恐怖的实力一下子让负责拦截的夏军骑兵倍感压力，他们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恐惧。没等他们从恐惧引起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古劲松已经冲进了敌阵之中，单枪匹马的一个人先行，所到之处如入无人之境，他来过的地方都倒下了无数的尸体。


    跟随在他身后的几百名骑兵同样也是商军中的精锐，士气高涨之下，他们也效仿着带头的古劲松破开了一道口子，一路碾压的穿透了过去。


    “不能放他们走！都给我上！都给我上啊！”夏军的指挥官看着古劲松杀的越来越欢，逐渐快要突破，连忙指挥部队层层包围。


    可惜的是古劲松早就快要出去了，他怎么能让敌人有指挥的防住他，所以他当机立断，直接把手中的长矛投掷向一边，直接刺穿了指挥官的头颅。


    指挥官一死，这支几千人的夏军骑兵立刻群龙无首，顿时被几百人的骑兵给成功的突破了。


    古劲松带着人突围成功后，警惕的回头看了眼夏军有没有追兵，好在他们没有了机会，但是同时，前面又出现了问题，好像有更多的夏军已经在前方追击着商帝的部队，很可能早他们一步。


    “居然还有！”一名士兵简直都要奔溃了，这次可不是几千人的问题了，夏军为了追击商帝可是派出了几万人的部队。


    古劲松勒住了缰绳，看向了旁边的树林。


    “将军，前面的我们真的没办法突围了！”


    “稍安勿躁。”古劲松汗如雨下，血染白袍，已然是走肉无路了，但是下一秒，他又想起了什么来，马上说道：“还有余地，给本将走，本将先将殿下安放好。”


    “将军，这里哪里还有安置殿下的场所啊？！”


    “本将有一个熟人。”古劲松喘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