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九章：奇袭战（二）

    “大将军，探哨回报，东面和西面都发现了商军的迹象，好像是在绕到我们的后方。”


    龚起听着这则消息，没有很意外，只是笑着看着张奕之道：“如我所料，杨旷果然是想要发动奇袭。”


    “而这两支部队也很可能是杨旷用来迷惑我们的，还记得上次小阎王的夜袭吗？”张奕之不乏谨慎的分析道。


    “有道理，我也有这种猜测，不过就算他有别的部队，我也能得心应手的处理掉，就看看那独孤墨想怎么样了，只要他还在虎翼平原这个谈判地点，我就可以应对所有难题。”龚起自信的说道。


    张奕之这次不觉得龚起自大了，因为他的大师兄就是有这个本事，只要是龚起领兵，所向披靡是至少的，中军这些精锐可以在第一时间内完成对旁边受到袭击的支援。


    总归的来说，他们没有什么好顾虑的，所有奇袭的路线龚起都分析到了，什么样的情况他们都能应对。


    唐军来到了所谓的虎翼平原，还真是一马平川的地方，适合谈判，龚起也发现了周围很可能隐藏伏兵这一点，他当然提前考虑到了，不过是在自己的范围之内，要是杨旷有胆子在这里都手，他也有把握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远远就看到了只带着不到千人的独孤墨，龚起很有胆色的带着张奕之两人上前，让身后的大军在后面待命。


    而独孤墨这边也不敢轻举妄动，他只是朝着手下挥了挥手，便有两个人架着被捆绑的罗睺站了出来，当着敌军的面展示着俘虏的还活着。


    之后独孤墨也独自策马上前，临走时不忘吩咐手下将罗睺的嘴巴用毛巾堵住，免得到时候胡言乱语坏了好事。


    就这样，三人在两军中间碰面了，都下了马，很自觉地席地而坐，没有任何的拘束，恐怕这也是对手之间的默契吧。


    龚起率先发话道：“如果你仅仅是想要向我证明罗将军还活着，那就太没有必要了。”


    “真的如此吗？”独孤墨反问了一句，道：“人质对你们的重要性，大将军已经跟我说过了，你们后方的环境也不稳定，不可能就这么放心人质在我们手上吧。”


    “就算你说对了又如何？你到底想要做什么？”龚起明知故问道。


    独孤墨轻笑一声，道：“龚起，你是个聪明人，是个在战场上的聪明人，当然知道我军的情势，人质交给你们的那天，就代表你们随时都可以对邺城发动猛攻。”


    挑明了说也有挑明了说的好处，龚起默然的接受了，便给了张奕之一个眼色，他答应要将谈判的事情交给对方，眼下自己作为一军主帅的话都说了，也该让张奕之发挥了，这毕竟也是对方的长处。


    张奕之接过眼神开口道：“老将军也是个明白人啊，姬冉如此，你更应该知道战争的残酷性，莫不是老将军想借此博取同情吗？”


    “哈哈哈哈！”独孤墨放声大笑，今日的他似乎有些额外的亢奋，“你们两个年轻人啊，都不是的等闲之辈，我一个老头子还真的感觉有些吃力了。”


    “那就是说真的是要博取同情咯？”


    “非也。”


    张奕之也冷笑一声道：“那么老将军好开门见山了，浪费没有意义的时间好像也是不理智的选择。”


    被有意无意试探的独孤墨很淡然，说道：“我哪里敢浪费两位的时间啊，我不就是想要让你们看看人质的安全吗？如果人质要是死了，那么你们岂不是很难堪？”


    “非要如此自欺欺人吗？老将军？”张奕之锋芒毕露道：“我敬佩你是个久经沙场的军人，才对你如此客气，不然就算是杨旷他亲自来到这里，我也不会给他好脸色看。你说要我们看人质的安全，难道你们还敢杀他不成？”


    “或许有这种可能吧。”


    “当然不可能！”张奕之直接否定道：“杀了人质是什么后果你们当然知道，杨旷是在两军阵前立下的誓言，还有字据为证，一旦人质身死，那么无疑是助长了我军的士气而挫败了他自己的士气，还会招致天下的口诛笔伐，这样的后果，我不认为你们会犯。”


    独孤墨心中惊叹对方思维的缜密，叹了口气道：“你真的是个奇才啊，做军师真的是屈才了。”


    “老将军才是屈才了，明明有很久的作战经验和头脑，却成为了杨旷的手下，应该由你来担任大将军才合适啊。”张奕之故意这么说想要试探出点什么。


    “哈哈哈，你又在说笑了，”独孤墨对此不屑一顾道：“大将军的才能，远胜于我，你们自从输掉了上次的战争后，也不得不重视起我们的大将军了吧，听说你们还是同门。”


    “注意你的言辞，老将军。”张奕之的语气陡然不善起来，“现在要求谈判的是你，如果惹恼了我们，对你们可是很不利啊，明天就是交还人质的期限了，不考虑一下邺城吗？”


    变向的威胁和隐隐的怒意，让独孤墨感受的很真切，不愧是岁寒三友竹居士门下的弟子，只能说太过的敏锐，但是棱角太锋利，不圆滑，这让独孤墨很高兴，道：“不要激动，谈判的事情我们可以就此来说了。”


    张奕之很耐心的等着，而龚起则是一直不说话视线一直放在周围的地方上，正在想着待会怎么去完美的应对。


    “你们不想打持久战，但是我们想，据我所知你们原先也是抱着持久战的打算，至于为什么会加快速度，也是因为后方的原因，”独孤墨开始正题道：“后方对你们很重要，但是持久战对我们也很重要，我不会奢求你们放弃大好的机会给我们喘息的时间，但是我也想着尽力去争取到这个机会。”


    “老将军啊老将军，你好歹也是跟随过古劲松征战南夏的老将，怎么会有这么幼稚的想法？”张奕之实在是觉得废话太多，而且要求也不切实际，“我们当然不会给你们机会，正因为我们没有轻视你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所以才要尽快的把你们解决，但如果你们不想死，现在投降我们也可以接受。”


    独孤墨笑了：“那你不也是很幼稚吗？居然想到让我们投降。”


    “那又如何，学习老将军嘛。”


    “伶牙俐齿的，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很少见，可我也见过，他不像你这样过分的显露。”独孤墨说道。


    张奕之的眼神凌厉起来，道：“老将军所说的是古劲松吧。”


    “正是古大将军，他但是指挥长沙之战的时候，可比你们的年纪都要小，但那时，他就已经强过你们许多。”


    提到古劲松后，龚起的注意力不自觉的转移了过来，开口道：“这个我不否定，古劲松是天下第一名将，没有人可以比肩，但是很快我就会超越他了。”


    “通过你所谓的灭国计划？未免太天真了。”独孤墨更加的嗤之以鼻道：“在你们攻下邺城之后，古大将军就不会坐视不理，他一定会先来灭了你们。”


    “老将军是不是忘了你们南边还有更大的敌人。”


    “没有亡，但古大将军总有办法，你们也会后悔的。”


    “你真的是越说越奇怪了。”张奕之根本就没问出什么个所以然，感觉进行这么久的对话都是无谓的，“老将军说了这么多，还不是一个想法，那就是不想让我们强攻邺城。”


    “正是如此。”独孤墨说着，也一边计算着时间，估计快要到奇袭的时间了。


    张奕之也在注意着独孤墨，不会让他轻而易举的得逞，道：“你我都知道是不可能的，哪怕古劲松真的来了，打不过我们走便是了，又能奈我们何呢？”


    “话不是那么简单的，估计到时候你们走都走不掉。”


    “那如果加上你们的大将军杨旷作为人质呢？”


    “你们不可能会生擒大将军的。”独孤墨更加否定道：“大将军是我这辈子见得不多有能力的年轻人之一，你们怎么可能会如愿以偿。”


    张奕之沉住气，也在算时间，继续道：“这么说吧，你们的军队不可能挡住我们的，今天就把人质交给我们呢，我们可以考虑多给你们半个月的时间。”


    听闻这个决定的龚起也有些惊愕，可是张奕之已经代为承诺了，他不是不相信对方的判断，只是半个月估计也不是什么大事，恐怕是张奕之稳妥的对策。


    龚起还是忍住没说话，换成他的话是怎么也不会退让的。


    这其中就包含了谈判的艺术了，张奕之如此开出的条件也是给了对方一个“退路”，他并不相信对方会要，但是总会影响对方的心境，通过心理上的影响从而达到自己想要的有利局面，他要的是尽可能的优势。


    独孤墨则是先回头遥遥望了一眼后面的人质，道：“你们看到了，人质就在我们手中，虽然我现在的确可以答应你们，因为你们的条件很诱人，但是主动权不会交给你们的，只要你们被动一天，就一天不踏实，这样的好机会从哪里得，一分一秒都弥足珍贵。”


    “老将军居然如此恶意的踹测，实在是无药可救以。”张奕之装出倍感惋惜的样子，道：“我这是给你们最后的机会了，如果你们不把握好，可能明天之后就是你们的末日了。”


    独孤墨摇摇头道：“话说的太早了，你从一开始就误解了我的意思，没错，我是主动来找你们谈判，但不是来博取你们的同情，你最大的漏洞就是心急，一开始就给了我你们的态度，你们也不会如此好心的给我们好处。”


    张奕之微微的动摇了一下，没想到对方真的看出来了，也算是谈判中的棋逢对手，这样的挑战张奕之也越来越觉得有趣了起来，道：“那么就是说我们彼此心知肚明，那么为什么还要在这里虚伪的浪费时间呢？”


    “这不是浪费时间，对于你们说可能是，但对我来说不是，我身上兼负着大将军交给我的使命，就一定要尽全力完成。”


    “老将军真得是越来越离谱了，你忘了我们是为什么在这里交战的吗？你有你的使命，杨旷有他的使命，我们同样也有着使命。你希望尽忠职守，杨旷希望保住北境，我们希望拿下邺城完成灭国壮举，哪一个都是无法割舍的存在，我自问不可能劝降老将军你，但”


    “谁说你们不能劝降我？”


    “”张奕之一下子愣住了。


    不按常理出牌的对话，让独孤墨一下子在谈判中占了上风，继续道：“我说你们可以劝降我，我并没有你们想像的那么尽忠职守，我也只是个想要建功立业的将军啊，虽说岁数大了，也不是没有理想，你们若是能给我足够的”


    “胡说八道！”张奕之也效仿对方不按常理出牌的风格打断了对方的话，算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不可能就是不可能，要说你肯投降，我也会在你投降之后杀了你，以免后患，像你这样有能力又经验有担当的老将，无论在哪里都是我们的敌人。”


    “那就是没得谈咯？”


    “对，你的废话确实没有谈的地步了。”


    好一个小子，独孤墨依旧是无所动摇，因为他从一开始就锁定了胜局，说出来可能会有些自大，但是独孤墨自己心里清楚，他准备了一个怎么样对方都不会猜到的胜算。


    “算你猜对了，”独孤墨无所谓的承认道：“那边的龚起，你身为大将军就不准备说些什么吗？”


    得到问话的龚起先是看了眼正在替他谈判的张奕之，询问会不会打断什么，在得到肯定的眼神后，龚起也笑了声道：“老将军问话了，我岂敢不回答。是这样的，我将谈判的事情交给了我的军师，所以我并不重要，但是你既然问了，我的军师也没有兴趣再谈了，就摊牌吧。”


    “摊什么牌？”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发动奇袭？”最惊人的信息被捅破了出来，但是双方三个人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就像是都知道对方会知道的那样。


    独孤墨同样镇定自若，从怀中默默的拿出了一样东西，让对面两人都睁大了眼睛烟火，在青天白日之下拿出这种东西，实在是令人有些看不懂了。


    不过很快龚起就反应过来道：“这就是你们的奇袭信号？估计一旦炸响，就会发动奇袭吧。”


    “没错，正是如此。”独孤墨先是回头看了一眼，之间后面自己的军队中站出了一个将领，一个独臂将领许崇光。


    后者复杂的看着远处独孤墨的眼神，咬了咬牙，命人将罗睺这个人质押了下去，默默的转身带着军队往后开始缓慢的后退。


    “不是吧，你是打算现在发动奇袭吗？”龚起感觉是一件很好笑的事情。


    “可能正是如你所想吧，谁又知道呢？”独孤墨说着将烟火对着上空点燃，烟火就这样炸响在了阳光之下。


    寒风在呼啸，似乎正是为了衬托这样的炸响，回声在不断环绕，而独孤墨也伸出手指指向了他们的后方，道：“看，已经开始了哦。”


    两人也是没想到对方真的做出了这种事情，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就在这个时候，独孤墨抓住机会用最大的速度和力量潜入到了张奕之的背后，掏出了怀中的匕首抵住了对方的咽喉。


    “你”张奕之不敢相信的用余光瞄到了对方锐利的视线，即便是老了，也这么的恐怖。


    龚起更是以最快的反应速度转身准备进攻，很显然都没有料到对方这么一手。


    “正如你所见，奇袭开始了。”独孤墨也瞄了眼后面自己带来的部队，许崇光已经开始迅速撤退了，而龚起后面的唐军 也不敢轻举妄动。


    “你想如何？”


    “你不应该这么问，你应该问，你现在应该做什么。”独孤墨爆发出了惊人的气势，撕破脸皮就在现在，这也是他为什么能够稳操胜券的原因了。


    龚起暗恨自己大意，同样有这样感觉的张奕之也懊恼不已。


    独孤墨则是丝毫不敢放松警惕，手中的匕首和控制住张奕之的身体都十分的紧张，道：“我是不是说过，你们太年轻了，若要论天赋我比不上你们，但是经验足够你们喝一壶，多活的岁数也是你们比不了的。”


    张奕之听到这样的话等于就是在对他的嘲讽，心中无比的愤怒却又无计可施，只要刚才他再反应快一点，根本就不会被挟持，只是无奈的看着龚起，眼神中尽是抱歉。


    独孤墨则是默默的在心中算着时间，看向龚起的眼神也逐渐狰狞，药效居然在这个时候停了，他早上刚刚服用过五石丸，没想到却在这个时候掉链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