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段友德 孔硕

    一连三天没有大事发生，只有冯瑜总往苏御屋里跑，净说些发生在东大仓里的事。这姑娘果然是个用心的，事无巨细和盘托出，连唐翡给情郎写绝情信的事都告诉了苏御。而她所作的一切，无外乎都是为了那可怜巴巴的五百钱，用以资助她命运多舛的母亲。


    看着俊俏但却穷苦的小丫鬟，苏御每每都用最温暖的目光看着她。屋里有什么好吃的，也都拿给她，害得小丫鬟一阵又一阵不好意思。


    从冯瑜这里得知，郡主府里的人给外人写信是要经过审查的。如果是丫鬟小厮写信，需要交给林婉王珣审查。如果是姑爷写信，就要交给小姐审查了。如果没有小姐签字，姑爷的信就不能走唐家的驿站，只能偷着去外面走公家驿站。


    唐翡的信就是偷偷发的公家驿站，她家里没什么负担，自己赚的那点钱都让她花给情郎了。可是最近不知怎的，那唐翡好像开始讨厌那情郎，嘟哝些辱骂之言，说情郎这也不好，那也不好。


    从冯瑜这里得到大仓的各种情报，苏御便更懒得去走动。而唐灵儿也很少过问苏御的情况。这三天来，唐灵儿依然忙碌，只在家吃过一次晚饭。席上也没与苏御说过几句话便又匆匆离开。据说唐灵儿正在到处借钱借粮，可结果多是不美。


    今日闲来无事，苏御终于在家里读起《唐氏家法》。


    小嬛开心，跑到外面逗猫去了。


    那猫与苏御见过几次面，也不知怎的，就总往苏御屋里跑。昨天早晨苏御醒来时，还见那猫送来一只老鼠。苏御一阵愕然。估计小猫是把苏御当成一个不会捕猎的笨蛋，怕他饿死。小嬛说，至今为止这猫还是头一次给小姐之外的人送礼物呢，姑爷可要笑纳。


    “姑爷，您可不许糊弄小嬛，小姐会考的。到时候姑爷答不上来，小嬛也要跟着挨板子。”


    “知道了，天天听你跟我说这点事。”


    唐氏家法之严苛，把苏御看得心惊肉跳。这哪是家法，简直就是一本《唐氏刑律》，而且在清化坊内还设有监狱，并隔离于都察院、大理寺等一切衙门。据小环和冯瑜说，现在地牢里还关着不少人呢。


    难怪大家都说唐振就是清化坊里的皇帝，看来这说法不是没有根据的。


    好厚的一本书，看了一上午也没看完，稍觉困倦，倒在床上休息片刻。视线一转，见到挂在墙上的落英剑，不禁又皱起眉头。这剑留在自己手中，总感觉是个麻烦。可是送给谁好呢？


    如果送给唐振，会怎么样？


    这个念头刚在脑子里一闪，觉得是个好主意，可再一闪，又觉得没有比这个主意更差的主意了。


    这时小嬛走了回来，见苏御倒在床上，噘嘴道：“姑爷又偷懒。”


    苏御眉毛一挑：“小嬛，你这小奴是个顶坏的，你骗我说小姐会考我，可一连多日小姐连问都没问，你又当如何说？”


    小丫鬟抿嘴唇不说话。


    苏御坐了起来：“走吧，第五日了，要清点仓库。”


    小嬛道：“如果姑爷不爱走动的话，不去清点也没什么。这五日来仓库就没打开过。”


    这时冯瑜来到门口，能看到苏御坐在那里，便直接说：“姑爷，有个名叫李勋的人来大仓找您。我说您在郡主府，他那人却说非要在大仓见您。搞得很隆重的，好像有什么大买卖似的。”


    “哦，那好，你告诉他，我马上就去。”苏御收拾了一下桌面。


    冯瑜笑道：“姑爷真给他面子，我听说他不过是个开酒肆的，能有甚大能耐？。”


    苏御打趣道：“就不许人家走运联系上大买卖？或许哪天你也走运，被国公爷看上就飞上枝头变凤凰。”


    冯瑜笑得像个小狐狸：“怎么可能，姑爷又开人玩笑。”


    “说不准呦，冯瑜这般漂亮，谁看了能不动心？”


    小嬛插嘴道：“那姑爷动心吗？”


    “我不动心。”


    小嬛又问：“为何姑爷不动心？”


    “因为小姐不让。”


    在苏御看来，冯瑜就是那种无需化妆的美女。多画一笔，都是画蛇添足。其实这是一种病，叫“歌舞伎面谱综合征”也叫“化妆综合征”。这种人天生自带化妆效果，看起来极美。可是这种人往往都不大聪明，并伴有骨骼生长障碍。可冯瑜却没有骨骼和智力方面的问题，身材高挑，思维敏捷，可真是难得。


    苏御带着小嬛冯瑜，有说有笑来到大仓。


    李勋只对旁人道，姑爷前几日去酒肆吃酒，才算是认识。当时姑爷说有生意可以来找，我才引商人来到这里。李勋带来的商人，相貌极为普通，虽然穿着锦袍，也掩饰不住打手身份。手上老茧厚重，肌肉敦实，是一个车轴汉子。李勋介绍，此人名叫段友德，是大老板孔硕的身边人，今日代替孔硕来与姑爷谈生意。


    “咱屋里谈。”


    苏御将二人引入小室，让丫鬟送来茶水。


    在小丫鬟不在屋的空闲，李勋道：“他们手里有二十亿钱需要洗白，孔老大开出条件，最少收回七成。”


    苏御点头道：“没问题。”


    段友德面无表情：“头一次与姑爷做买卖，不免多嘴问一句，姑爷如何保证这钱肯定能让我们收回？”


    苏御指着仓库道：“我这里的货你都看到了，我用货质押，你觉得如何？”


    段友德道：“可这货不是姑爷的。”


    苏御道：“但我可以让你拉走。”


    “好，运货的钱我们出。”


    “那就这么定了。”


    ——


    平康坊，洛阳纺织商会。


    十五小姐唐灵儿正在这里与人谈话，突然有人来报：“小姐，东大仓传来消息，姑爷把货放走了。”


    唐灵儿讶然：“放了多少！”


    “第一仓全部放干净了，第二仓放了一半。据账目估算，那些货物最少价值十四亿钱。”


    “谁让他放走的？”


    “不甚清楚。”


    唐灵儿刚与孟氏谈好，双方各让一步在下月中旬放货，苏御竟然提前把货放了。


    唐灵儿气得咬牙：“通知史进冲，把那些货给我拦下来！”


    十五小姐气得要死，火急火燎往家赶。回到家中，却听说苏御在国公府里。唐灵儿又转身去国公府。怒气冲冲来到府里，却见到苏御与唐振谈笑风生。


    见唐灵儿脸色不妙，唐振笑道：“灵儿，快来坐，有好消息告诉你。”


    唐灵儿坐下，脸色依然不太好看。


    唐振道：“劲锋已与我说过了，他用十四亿的货物作为质押，换来二十亿，钱已入国公府银库。我知道你刚与孟家谈好放货时间，你放心，那些货只是质押，保证不会流入市场。”


    唐灵儿松了口气，又疑惑问道：“人家为何要这样做？”


    唐振一笑道：“这事你就不必管了，以后让劲锋全权处理便是。”


    由唐振作保，这事自然不必多说。唐灵儿的怒气悄然消失，随后与苏御一起回家。路上夫妻二人竟然一句话也没有。就连跟在一旁的林婉和王珣都觉得尴尬，而三名持剑扈从，在苏御来到之后，不自觉地拉长了与十五小姐之间的距离。


    见情况微妙，王珣揶揄道：“姑爷的靴底儿看起来倒也厚实，一定很扛磨吧。”


    苏御笑道：“我在鞋底藏着金山银山，自然要厚实一些。”


    王珣讥诮道：“别说金山银山，就是拿出一颗铜钱儿来，我都跟你姓。”


    “当真？”


    “当真！”


    “好，今日你就改姓了。”


    说话间，苏御蹲下身子，从鞋底拽出一张银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