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尼尔森一

　　李察从洛萨盆地返回后，已经到了十月下旬。

　　十月是深秋季节，到了下旬已经非常寒冷。

　　尽管气温已经下降到零度以下，早晚之时地面上已经结冰，田间地头上，大量的契约奴、自由民都忙碌起来，抓紧最后的窗口期收集草料，燃料，准备过冬。

　　李察骑着战马，身后跟着十几个亲兵，来到了尼尔森地区视察。

　　这片领地今年才并入哈兰德领，因为战乱波及，哈兰德领地接收的时候，几乎没有几个活人。李察用粮食与吉斯公爵交换了两万契约奴，安排到这片区域后，无论是生活习惯还是民族文化，甚至说话的口音，与原来都有很大的不同。

　　因为大量购买契约奴，哈兰的领地内大约有三种语言，第一种是本地的北疆语，第二种是斯塔尼克语，第三种是德隆王国语。实际上吉斯公爵领的语言，同德隆王国北部地区基本上相同。

　　为了更好的统治领民，最近十几年来李察学会了斯塔尼克语，德隆王国语，可以直接与这两个地区的人口沟通。但是哈兰德领地的官方语言依旧是北疆语，从学校到工厂，从军队到政府，不会讲北疆语根本进不了门。

　　为了避免日后民族意识觉醒，如同奥匈帝国一样爆发民族矛盾，李察很早就制定了严厉的民族融合政策，将领地所有的人口统称为哈兰德人。为了防止各地区人口老乡抱团，一般来说购买的契约奴都会分散编入不同的村庄中。

　　实际上尼尔森地区两万契约奴，并不是这片领地的主人，今年来这片区域分田的自由民，主要来自威廉堡地区的次子次女。

　　这些次子、次女没有财产继承权，想要分田只能去荒凉的地区垦荒经营。

　　尼尔森地区横跨黑河流域，土地非常肥沃，尽管两次被兽人攻陷，从地理上来看属于哈兰德公爵领后方地区。只要守住塔尼峡谷，尼尔森地区就不会让兽人入侵。

　　尼尔森家族在这片区域经营多年，开垦了大量农田，修筑了很多房屋，这片领地还有三座现成的城堡可以使用。

　　相比去荒山野岭砍伐树木，挖掘树根，捡石头开荒，还要防备兽人入侵，去尼尔森地区生活无疑是一个好事情。

　　哈兰德领拿到这片领地后，很多聪明人都向政府使劲，希望将自己的次子、次女分到这片领地中。

　　威廉堡地区的自由民近水楼台，依靠地理优势抢到了第一批名额，大约有六百个年轻人分到尼尔森地区，今年已经划分好了土地、房屋，成为这片领地第一批自由民。

　　至于修建水利、恢复生产的两万契约奴，根本轮不到他们在尼尔森地区分地。

　　实际上进入十月份，这部分契约奴已经开始被罗格拆分，抽调出几千人。

　　尼尔森地区菲林城堡附近的一座小村庄。

　　克莱顿背着一袋粮食，艰难地向家中前进。这种厚毛布制成的粮食袋，一次性可以装粮食一百二十斤。

　　因为经济发展的较好，哈兰德领地已经积累了大量的手工艺人，这些人几乎可以生产各种日常的生活品。比如日常所用装粮食的袋子，就有麻袋，布袋两种，一般来说麻袋粗糙用来装粗粮，布袋装细粮。

　　实际上布莱顿背上这袋粮食就是去磨房磨的面粉。

　　经过十几年发展，哈兰德领地自由民极大的提高了生活水平，很多人的食物从麦饭变成了面包。

　　克莱顿今年十八岁，在德隆王国出生，经过无数的艰难险阻，同家人一同被卖到哈兰德领。克莱顿的家庭是第一批哈兰德人。尽管他是德隆王国的人，可是德隆王国语言讲得不好，反倒是北疆话很熟练、很精通。

　　克莱顿是家中的第三个儿子，实际上他的父母生育了七个孩子，只不过一位姐姐被卖给了伊利诺亚行省贵族，一位哥哥死于迁徙途中。

　　因很早就成为自由民，克莱顿的家庭有较高的生活水平。他的大哥十年前参军，因伤退役退役后每年都有抚恤金。此外大哥还继承了父母的遗产，不仅有土地房屋，还有几十枚金币的现金。

　　克莱顿的二哥也赶上了好时候，是第一批小学毕业生，如今已经是繁华城堡中的一个小官僚，可以说跃升了阶层。

　　轮到了克莱顿，仿佛成了被时代抛弃的人。他同样小学毕业，可惜遇到了学历贬值，并没有成为政府公务员，现在还是个无业游民，父母的遗产也根本轮不到他来分。

　　在大哥帮助下，克莱顿已经结婚了，十八岁的年龄，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他们这个小家庭，仅有克莱顿名下的五亩地，五亩地根本养活不了五口人，完全依靠两个兄长的接济，才能勉强生存。

　　为了开发偏僻的地区，控制首都人口，威廉堡附近地区制定了严格的公地划分政策，每年最少划分出几百亩地，根本不够首都人口分。

　　所以像克莱顿这样的人，想要过上不错的生活，获得土地只能选择移民。

　　今年哈兰德领地拿下尼尔森地区，克莱顿敏锐的抓住了机会，找到了他的二哥，抢先一步拿下了移民名额，一家人分到了三十亩土地，手中的土地财富暴增。

　　克莱顿的大哥有过多年从军经历，对金钱看得不是太重，临走之前还赠送了他五枚金币，极大地提高了克莱顿的生活水平。

　　好运气仿佛降临在克莱顿的头顶，因为会讲一些德隆王国语言，可以与尼尔森地区的契约奴沟通，克莱顿终于当上了公务员，成为了这个小村庄的村庄，进入了政府中。

　　现在克莱顿负责指挥村庄中的五百多契约奴修建沟渠，村庄中的磨房也是他们今年修建完成。

　　李察来到这个小村庄的时候，恰巧看见了步履沉重的克莱顿。

　　“你叫什么名字，是今年新分过来的自由民？”

　　一般来说契约奴都是集体活动，伙食也是集中供应，衣服统一配发，尽管有点自由却不是很多。所以一眼看过去，李察就清楚克莱顿是新分过来的自由民。

　　“公爵老爷，我的名字叫克莱顿，是威廉堡分过来的自由民，被任命为这个村庄的村长。”

　　见到骑着魔兽战马的李察，克莱顿急忙鞠躬行礼，表现的非常恭敬。

　　“看你的样子还很年轻，今年多大了？”

　　“公爵老爷，我今年十八岁，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父亲。”

　　“你们这个村子，现在有多少人口，生产恢复的怎么样了？”

　　见到了李察，克莱顿心中有些慌张，他谨慎的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我们这个村子，今年分过来二十户自由民，加起来一百一十二人。另外村子附近还有五百二十六名契约奴。今年我们已经将沟渠修通，还建立起了水力磨坊，水力锯木厂，村庄有农田三千多亩，明年春季应该还会分过来一些人，如果能租到足够的耕牛，不需要契约奴帮助春耕。”

　　哈兰德领拿下尼尔森子爵领的时间，已经是六月份，早已经耽误了春耕。

　　今年这个地区的粮食，也完全依靠格雷福森县支应。幸好格雷福森县农业发达，人口众多，粮库中有足够的粮食，才能支持尼尔森地区恢复生产。

　　要不然远程运输，供应两万多人的粮食，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见克莱顿说话很有条理，李察暗中也有些高兴，感觉领地新一代年轻人素质提高了许多。他接触的第一代农奴，很多人都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没有知识文化，看上去木讷蠢笨。

　　“今年没什么收入，你们的生活能不能过下去？”

　　克莱顿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实话实说：“我们这个村子都是威廉堡来的自由民，手里多少有些存款，加上市政厅下发的粮食补助，今年还是能过下去的。唯一的麻烦是收集燃料过冬，领地不让我们砍伐大树，市场上又买不到煤炭，现在村里收集的燃料有些不够用。”

　　听到基层的难处，李察心中暗忖：“下面情况复杂，法律条文执行起来未免太僵化了，这也是官僚主义的通病，几乎是无法解决的事情。”

　　“我给你写一封手令，允许你们村庄砍伐一百株大树。你们也要抓紧时间伐木，防止大雪降临，山路难以通行。”

　　尽管今年大半年时间都在洛萨盆地，但是通过看各部门送来的文件，李察心里清楚领地用上了蒸汽机，煤矿的产量大增。

　　根据查维森的汇报，截止九月份，哈兰德领地煤矿产量已经超过十三万吨，全年预计产量超过十六万吨，在矿工没有增加多少的情况下，比去年翻了一倍。

　　但是如今哈兰德领地已经有九十几万人，工业用煤也增加很快，再加上蒸汽机的消耗，今年生产的煤炭根本不够用。

　　更麻烦的是威廉堡附近煤矿增产难度较大，根据煤矿人员的测算，最多能增加到二十几万吨。

　　随着领地用煤量越来越大，一年二十几万吨煤炭根本不够用。

　　当务之急是寻找新的煤矿，但是现在探矿技术比较简单，地质学也没有发展出一定的水平，想要找到新的煤矿完全依靠运气。

　　探矿队找了十余年，依旧没能找到第二座煤矿。

　　李察叹了口气，在克莱顿的村子中转了转，然后去了契约奴所在的木棚子中。

　　村子里房屋很少，只能优先提供给分过来的自由民。只有很少的房子留给契约奴使用，居住的都是老弱病残，身体不怎么好的人。

　　大量的契约奴只能住在简易的木制工棚中。

　　李察看着工棚屋顶厚厚的秸秆，因为没有玻璃窗户，内部非常狭窄阴暗，顿时由一种压抑的感觉。他皱着眉头，对身边谄媚的监工说道：“冬季取暖你们准备怎么解决？”

　　“我们修建了火炕与壁炉，虽然储备的燃料不多，只要天气不是太冷，不会冻死人的。”

　　“今年条件简陋，只能这样了，明年领地会改善你们的居住环境。答应你们的事情一定会办到，五年后给你们恢复自由，每个人分五亩地，立下功劳的还会提前成为自由民。但是你们也要学习北疆语，尽快融入领地中。

　　居住环境不好，你们要注意卫生，如果有人得了病，尽早集中起来，送到格雷福森医院治病。如果死的人多了，我会追究你们的责任。”

　　如今哈兰德领在威廉堡、维克堡、格雷福森堡、盐湖堡、国王堡修建了五所医院，医院中都有合格的外科医生。

　　尤其是威廉堡医院，外科已经有医生二十几人，还有三位魔法师医生，六位高等学徒，一次性可以做十台手术，加上研发的一部分新药，医院的实力大增。

　　因为领地制定的医疗下乡活动，医院必须抽调医生下乡看病。

　　这里的契约奴曾经亲眼看到医生割开病人的肚子治病，对哈兰德领地医院的水平，他们是非常相信的。

　　“前段时间，我们已经送一批身体不好的人去医院治病，留下的都是身体健壮的人。我们身上有保暖的衣服，冬季也不需要在外面劳动，房屋后面还储备了大量的燃料，请公爵老爷放心，不会冻死人的。”

　　为了更好的管理，李察学会了德隆王国语言，自从成为魔法师后，李察的记忆能力、思维速度都增加了许多，让学习变成了比较容易的事情。学会了德隆王国语言，李察就能亲自与契约奴沟通，避免被下面的官僚欺骗，蒙在鼓里。

　　最近一段时间，李察视察了几个契约奴营地，发现情况还算不错。

　　经过他不间断的打击，哈兰德领地的吏治仿佛变好了几分。

　　离开这座村庄已经是傍晚时间，野外刮着刺骨的西北风。

　　李察抬头一看，发现几个孩子依旧在野地中玩耍，尽管他们冻的鼻青脸肿，看上去依旧很高兴。几个农村妇女从家门口出来，仿佛在呼喊孩子们吃饭，但是这些熊孩子几乎都无视母亲。

　　母亲们好像没什么耐心，狠狠地揍了几下孩子们，将这些不省心的顽童拉回到家中。

　　李察骑在铁角马上，看着村中的情景，直到街道上没有了人，才一催战马返回费林城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