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痛并快乐着（一）

　　在无法“深入”了解费妮的巨大精神力量的前提下，维克多决定暂时不暴露自己的能力，所以放弃了使用传送阵这一最快捷的行动方式，决定步行到目的地，顺便一路上观察一下少女。

　　老头带着费妮向北越过大片的森林，然后折向东方进入忧郁山谷，传说中的爱之女神爱丝拉达姬偷下凡间与某个凡人男子相恋后曾经隐居的地方。这个山谷终年常绿，气候温湿，生长着大量的奇珍植物，地形复杂崎岖，除了偶尔来此采药的山农外，几乎很少有人会深入这个迷宫般绿色世界。

　　从西穆镇出发已经快半个月了，维克多一路上向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少女讲解着这个世界的知识，动植物、国家政权、山川地貌，只要是对方问的，他都言无不尽，当然，回答得最多的还是那个少女一直关心的魔法知识，不过说来说去都只有一句话――先别急，让这位可爱的少女狠得磨牙，费妮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遇见拐卖少女的大蛇头了。

　　她不知道随后即将到来的魔法修炼会让她几乎抓狂。

　　茂密的森林绵延起伏在山谷之中，微凉的山风像梳子一样顺着山谷的纹理温柔地梳理着大地皮毛般的草绿植被，薄薄云雾一丝丝地漂浮游荡在树林之间，繁茂的枝叶将明晃的阳光过滤后透下缕缕柔和的光斑，山谷中无数的清澈细流在山石的夹缝中欢快地流窜，像一条条调皮的小蛇精在自然的迷宫中嬉戏。

　　随着不断地深入山谷，费妮越发地赞叹这个世界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之作，大自然这位天生的艺术家居然能建设出这样一个人间仙景，再想想自己以前的世界，工业污染、战争灾荒对地球所造成难以复原的破坏，地表处处都是现代科技砸出的破洞，拥挤的人类在各种金属和人造垃圾堆砌的建筑群中抢夺呼吸着污浊的空气，对自然环境的腐蚀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而眼前的这个世界，文明虽然落后而简陋，人性糜烂的气息同样强烈，但是大自然还是保持着它本来的面目，费妮突然有种想保护眼前这个世界不受伤害的冲动。

　　深入忧郁山谷几天后，老少两人终于在一天正午时分来到一处由溪水、树木围绕的山谷庄园。

　　这是维克多在隐居前就修建好的，在散尽家产后他只身老到这个与世隔绝的山谷，企图过完后半辈子的清净生活，至于自己的大魔导士身份早已经忘却，可如今，他居然冲动地带回个连身世都不明的少女，不由得感叹命运的变化无常。

　　“你现在就住那间房子，没有我的命令不能离开这个庄园一百米！”

　　维克多的话气突然变得象将帅指挥千军万马般严厉，他开始抱定决心要在之后的几个月里用军训般的方式来启发教导这个蕴涵着无穷精神力的少女。

　　费妮傻了，似乎眼前这个和蔼的老头眨眼间就从天使变成了恶魔，而自己更像是一个拿着别人给的糖果正得意时才发现给糖果的人原来是个大骗子，还是个拐卖美丽少女的老骗子、色情狂。

　　“呀！”

　　费妮第一个反应就是跑，绝不能落在这个老色鬼的魔掌之中！她开始没命地往来路上跑去。

　　维克多哭笑不得看着这个少女近似于无知的举动，要知道，没人可以从一个大魔导士的手里轻松地逃脱掉。

　　心里默念了一段咒语，手一挥，一道巨大的、泛着微微蓝光的魔法屏障出现在庄园四周，笼罩了以庄园为圆心半径一百米的范围。

　　费妮一头就撞在了这个魔法屏障上，虽然她的实际精神力远远超过维克多，但是丝毫没有与之相匹配的控制能力，其结果还是和一个普通人一样被阻止回来，一下摔到在地。

　　费妮吓得回头望着百米远的维克多正步步朝自己走来，头脑里开始酝酿一串串求救的话，诸如“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来人啊，抓色狼啊……”之类。

　　“……”

　　维克多走到费妮面前，少女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因为她看见面前的老男人，伸出了手，脸上露出严肃得可怕的表情。

　　“不要啊！”

　　费妮终于崩溃，晕了过去。

　　“这个丫头，怎么会吓成这样，难道不需要我把她拉起来吗？”

　　维克多把费妮抱上了房间的床上，然后走出庄园，在地上划了出两个重叠的三角形魔法印，组成了一个等角六角图案，然后在一阵闪动中传送出了魔法屏障，他的目标是西南远方的洛西林城，这样一个丫头住进了庄园，总还是需要点女孩子的生活物资吧。

　　整个下午维克多这个老头都在洛西林的繁华街头穿梭在一间又一间的女性服饰店里，如果说买上多条少女裙子还可以用“为孙女生日准备的礼物”为借口来遮掩的话，那购买上一大打的少女内衣就着实让他抓狂了好一阵，感受到身后那一道道女招待奇异的目光，维克多恨不得立即就在众人面前施展传送魔法。

　　衣服、药物、被单、食物、书本、纸笔、香水……还有一个挂钟，维克多背着一个大包传了回来。

　　可怜的老头，曾经被无数人尊敬的大魔导士居然也有一天成了采买家什的管家，想起来就让这个教养极佳的人郁闷。

　　晚餐在别扭的气氛中进行着，费妮牢骚满腹。

　　最让少女气愤的倒不是感到被维克多连蒙带骗的带进这个深山老林，而是这个看似经历了无数个春秋的老家伙的厨艺居然低劣到如此的地步，想自己在以前，就算一个月天天吃快餐，难得下一次厨房的手艺也好过这个象英国人的老家伙天天动手的成绩，烤得半糊的面包、夹杂着大块颗粒的土豆泥、明显没有经过细选还带着败叶的蔬菜生丝、切得乱七八糟的熏肉……

　　费妮面对这桌明显西方化且水准之低的大餐，一脸的愁容，也难得吃得那么小心而文静，就像真正的淑女那样——谁会放心大胆地咀嚼这些带着诸多问题的晚餐呢？尤其是当费妮从蔬菜生丝里用刀叉挑出一条活力十足的青虫的时候，差点吐了出来，她开始想念一路上吃的那些粗制干粮了。

　　维克多倒是欣慰不已，因为这个少女自始自终都没有对自己精心准备制作的晚餐表示过不满――仅限于口头上的指责，相反，他对少女文雅的进餐方式及其赞赏，他可不想以后听见别人说他曾经教导的学生是个没教养的人，但是，如果他知道了现在少女的真实想法，估计就不会那么得意了。

　　费妮下定决心就算是累死，以后的饭菜都要自己做，那怕是绝食，都坚决不吃第二顿老家伙的饭了。

　　维克多漫不经心地边吃边询问着费妮一些诸如生世方面的问题，让费妮很是头痛，没办法，只好装出一副失忆少女的模样来蒙混过关，好在老头并没有挑剔答案里的漏洞，只是点头，然后就叫她回自己的房间了，临走还吩咐她把挂钟带进去，因为从今天开始，每天的修行都要严格精确到每一个钟点。

　　费妮再次头晕目眩，她觉得这次是真的落在黑手上了，没想到学个魔法还得像进了集中营一样实行军事化管理，但如果她知道眼前这位“老家伙”曾经是卡傲奇帝国皇帝首席军事顾问的话，就应该庆幸现在的待遇已经够上级别了。

　　“好了，去洗澡吧，新衣服已经放在那里了，然后睡觉，明天开始正式的魔法修炼！”

　　维克多指了指浴室的方向，然后继续吃着自己的晚餐。

　　浴室修建的十分考究，青石砖的墙面、大理石砌成的浴池、铁制的出水口，还有墙上的一人多高的镜子。“干什么嘛，居然还有镜子……”

　　看着的镜子里出现一具褪去衣衫后美妙绝伦的少女身体，费妮觉得呼吸都快停止了，这是她第一次真正看清自己的模样，当神般完美的身体映在镜子上的时候，她才理解出为什么十几天前那户普通的山民夫妇会有那样的表情了。

　　赶紧缩进水里，拼命把头扭向背着镜子的一面，一边马马虎虎地清洗起身体来，但是比起第一次已经好多了，看还是不必了，自己都不敢保证多看几眼后，自己会不会对自己的身体有企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