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佛与魔

　　一行人进到城中，只见城里人来熙往，怀州城虽不如天元城那般繁华，但却是颇具古香古色，百姓安居乐业，人人虔心向佛。

　　萧尘在城里找了个酒楼，古风甚是豪爽，一连干了十八坛烈酒，吓得店小二手忙脚乱打碎了几个酒坛。

　　但萧尘却是不敢饮酒，以免误了夜里正事，到天黑时，窗外一轮明月渐上柳梢，树影晃动，十四人离开了酒楼，径往北边怀古镇无业山而去。

　　十四人疾行如风，半个时辰后便抵达了无业山下，天上皓月千里，将附近映照得通明，只见山上有火光闪烁，怕是也有巡逻僧人。

　　萧尘打了个噤声手势：“不要打草惊蛇，悄悄潜入后山镇魔塔即可。”说完看向青鸾：“把储尸袋给我。”

　　青鸾立即将储尸袋交给他，随后找了个面巾将脸遮住，其余人十一人也都蒙上了面，萧尘也从怀中摸出一条黑巾，将脸蒙了起来。

　　准备完毕后，十四人身形一动，便往无业山后山而去，到达后山镇魔禅院后，只见那座镇魔塔巍峨耸立，仿佛直达穹顶一般，塔四周的十八座罗汉像也同样是森然屹立，泛着淡淡金光，但禅院附近却是死寂沉沉，没有一个巡逻僧人。

　　近些日镇魔塔也十分不安宁，地底下时有恐怖魔啸响起，吓得二十里外怀古镇的百姓也暂时避往他处了，但此刻这里却没有一个巡逻僧人，按说不该如此。

　　萧尘正自疑惑，忽然一阵凉风拂面而来，只听后院中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诸位深夜到访，何不知会贫僧一句，也好让贫僧为诸位备上一壶清茶。”

　　萧尘凛然一惊，不待反应过来，一道人影已经站在了不远处，月光下只见那人身形削瘦，项上挂着一串深檀色的菩提佛珠，眼神深邃而睿智，正是此院的扫地僧却尘禅师。

　　“小友数月前既已离去，今夜何必又再回来。”却尘禅师声音平平淡然，似古刹暮钟余音，无悲无喜。

　　萧尘不知如何应答，眼前这老僧并不似那些虚伪之人，也与他无甚大仇，反倒给他一种崇敬之意，说道：“一千年了，世事早已变迁，陆作苍海，苍海为田，还有何孽无法消除？以至定要将他囚困？”

　　却尘禅师听后微微颔首，缓缓说道：“世间因果，往复循环，春去秋来，花落花开。”话音甫落，手上捏了个佛印，往镇魔塔一指，一道金光便笼罩了过去。

　　萧尘皱了皱眉，看样子想要说服这老僧是不可能了，正凝思应对之法，古风忽然往前一踏，立时带起一股疾风，吹得附近树木枝影乱颤。却尘禅师目光一凝，沉声道：“魔气？阁下是谁？”

　　古风可不似萧尘那般拐弯抹角，向来是有话直说，只见他仰头一笑，声如洪钟：“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大魔古风是也！你这小和尚又是谁？当年我与你们觉空和尚大战三百回合时，你还没有出生吧！”

　　“阿弥陀佛……”却尘禅师念了一句佛号，缓缓摘下项上念珠，右手立掌，将念珠挂于虎口之上，说道：“佛与魔，原一线之隔，却如万重山，阁下不该来此。”

　　说罢，却尘禅师捻指成印，往前一送，半空中陡然出现一个巨大的金色佛手印，向古风推去，刹那间狂风大作，萧尘跟暗香浮动十二人均感到呼吸一窒，竟是有些抵挡不住这气势。

　　“哈哈！”古风仰头一笑，狂发乱舞，喝道：“魔吞风云变！”

　　登时狂风再起，半空中陡然出现一道十丈高的黑色魔影，那魔影双臂往前一推，与那金色佛手印相撞，“轰隆”一声巨响，震得附近草木纷飞，萧尘跟暗香浮动十二人皆被这股巨大的冲击力掀飞了出去。

　　古风大笑道：“我古风纵横天下，想来便来，想走便走，想去哪便去哪，无人能阻！”

　　半空中两道玄力，一金一黑，一佛一魔，相互对峙着，引得四方风啸不止，地上草木凌乱，禅院瓦片翻飞，萧尘不禁心中一骇，想来这老和尚也有些本事，应是比同归极乐四大神僧强太多了。

　　却尘禅师摇了摇头，忽然间冲至古风面前，右手仍是呈单掌立于胸前，左手拈花指瞬间向古风肩头送到，古风人虽狂妄，却也不敢硬接这一记拈花指，足步一动，瞬间绕其背后，一掌便往他背心打去。

　　但是却尘禅师一身佛法何其之高，岂会让他得逞，身形同样电转，右掌一拂，虎口上挂着的那串佛珠便泛起一层金光，向他打了去。

　　这串佛珠看似没什么力道，却是深藏佛门法力，古风不敢硬接，当即身子往后一仰，避开了佛珠攻击，又再起身，一掌打出，却尘禅师同样一掌击出，双掌相碰，登时山动地摇，震得附近草木纷飞。

　　两人均是往后大退了几步，古风嘿嘿一笑，似是越战越勇，复又向萧尘那边射去两道疾电似的目光：“你们还愣着作甚！”

　　萧尘这才回过神来，身形一动，便往镇魔塔那边而去，暗香浮动月黄昏如影随形，也跟了上去。却尘禅师不慌不急，两指一捏，朝那边打去一道金光。

　　“主上当心！”青鸾立即祭出兵刃，转过身挡在萧尘背后，“铛”的一声巨响，被那道金光震得全身一麻，不住往后退去，辟血青刃也不断呜呜作响，萧尘立即将她按住，摇了摇头。

　　实际上却尘禅师只用了一层功力不到，倘若真要伤她们可谓易如反掌，见他第二道指力又要打去，古风一声大喝：“狂龙七灭斩！”

　　喝罢只见他手中突然多出了一把龙纹大刀，大小与血莲妖刃差不多，只是刀背上镶着一条黑龙，令得整个刀身黑气缭绕，正是其成名兵刃狂龙刀。

　　“一斩形！”古风一声大喝，双手持刀柄，一刀斩出，刀风瞬间形成一道黑色刀芒，呼啸着向却尘禅师斩去。

　　却尘禅师当即转身，两手持佛珠，“铛”的一声响，刀芒斩在佛珠上，而佛珠却腾起一道金芒，将这刀芒生生抵挡住了。

　　“二斩念！”古风又一声狂喝，这一刀斩出，却是隐隐带了龙啸之声，刀芒更盛，却尘禅师仍然以佛珠相抗，这小小一串佛珠，却竟是有这般强的法力，将古风这第二刀也抵挡住了。

　　古风定了定神，喝道：“三斩识！”喝罢一刀斩出，这一刀更是声势浩大，令得四周狂风大作，乱石横飞，树木被连根拔起。

　　却尘禅师终于皱起了眉，口中法诀一念，竟吐出一个金色的“卍”字，那“卍”字印在佛珠上，登时令佛珠金光更甚，将这第三斩也接下了。

　　“四斩灵！”古风狂发乱舞，大刀一挥，十丈长的黑色刀芒呼啸而出，将这一路的地砖石头击得粉碎，却尘禅师将佛珠拉得更紧，挡下这一刀后，终于往后退了几步，手中佛珠也震动不休。

　　“五斩魄！”古风丝毫不给他留一丝喘息的机会，又一刀斩去，却尘禅师心中一凛，暗道这刀法好强盛。

　　思忖间刀锋已掠面而来，却尘禅师提气一喝，口中念出几个咒语，使出一招摩诃般若，方才将这强力一斩抵挡下来。

　　古风嘿嘿一笑：“和尚有点本事，再接我两刀！六斩魂！”

　　这一斩却是更加声势浩大，四周罡风涌动，直接将附近的树木绞得粉碎，黑色的刀芒长达十余丈，有如一道魔焰向却尘禅师斩了去。

　　却尘禅师极尽生平所学，双手合十，全身瞬间笼罩了一层金光，紧接着形成一口半透明的金色大钟，正是无音寺上乘佛法金钟罩。

　　“铛！”一声巨响，直冲云霄，打破了沉寂的夜晚，声音顷刻间传遍整座无业山，却尘禅师双腿颤了颤，仍是支撑着金钟罩。

　　“嘿嘿！”古风越战越勇，最后一声狂喝：“七斩神！”刀芒瞬间发出，龙啸之声直冲天际，这最后一刀，直似撕裂虚空一般，即令大乘修者，只怕也难以承受得住。

　　“铛！”又是一声巨响，却尘禅师的金钟罩瞬间被破，往后退了两步。整个无音寺，大概也只他一人能接下古风的成名绝技狂龙七灭斩。

　　狂风终于止住了，镇魔塔那边，萧尘已带着暗香浮动十二人推倒了十八座罗汉像，整座塔立时震动了起来，地底不断有魔啸声传出，夜里听来甚是恐怖。

　　这一刻，终于惊动了无音寺所有人，众僧人在四大神僧带领下，纷纷拿着法器匆忙往镇魔塔这边赶了过来。

　　眼见镇魔塔震动的越来越厉害，却尘禅师却兀自不乱，口中道出一个“静”字，将手里的佛珠往塔尖上一抛，那佛珠立时金芒大盛，越放越大，最后完全将镇魔塔圈住了，整座塔瞬间便停止了震动，魔啸声也立止。

　　萧尘暗道不妙，待会等寺中四大神僧来了，便更难突破一个缺口了，便在这时，地底忽然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魔？心魔？何为魔？”

　　声音十分低沉可怕，令得暗香浮动十二人双耳不住嗡鸣，但那声音似乎并非来自塔底第九层，而像是来自更下面的地底深处，甚至还在山体之下。

　　却尘禅师凛然一惊：“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