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前辈2

　　接过了包装很精美的人参，刘心武没有喜色，而是放在面前的紫檀茶几上，望着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过去我在帮中也不过管管礼仪规矩，现在痴长了几岁，有什么值得提，值得崇拜的，倒是叶副香当年跟着少帮主走南闯北，历经艰苦，帮散之后，好不容易在沈阳打出一片局面，我也替他高兴，谁知道天妒英才，会被奸人所害，让我北雄帮又失去了一位老兄弟，可惜，可惜啊。”

　　听到“被奸人所害”这几字，方宝心中一喜，但仍要继续探此人的心意，便也是一叹道：“是啊，我伯伯的死的确非常蹊跷，不过如果真是天狼帮做的，那也没办法了，我们惹不起张浩天啊。”

　　想不到的是，刘心武虽然快满九十，但江湖性子还在，听着这话，猛地一拍沙发扶手，重重的“哼”了一声道：“天狼帮有什么了不起，张浩天又有什么了不起，当年只怪老帮主与少帮主太轻敌了，而且有卓傲霜那个贱人相助，才落得人亡帮散。”

　　方宝听人提起过卓傲霜，知道她的绰号叫做“玉罗刹”，其父是当时在北方极有名的独行侠“虎爷”，她用父亲的声望拉了一群人帮着张浩天跟陈家父子作对，再加上北雄帮的少帮主陈凌龙比刀决斗输了后应诺自刎而死，陈青山在失去爱子的情况下采取了主动进攻的错误对敌决策，没有利用到北方地利人和之便，后来陈青山又被张浩天所杀，庞大的北雄帮才会迅速的瓦解，这刘心武显然是不服的，当下点了点头道：“是啊，当时陈老帮主与少帮主是太轻敌了，不过张浩天手下有天狼和万洪两帮，实力的确雄厚。现在他卷土重来，北雄帮又已经解散，北方道上的兄弟一盘散沙，而且为了地盘生意还会出卖本地同道，谁还能够与他抗衡？”

　　刘心武忽然一挥手道：“不，这个人不是真正的张浩天，他用这样鬼鬼祟祟的手段，恰恰证明了他的实力并不强，只是我们这里没有一个有能力有本领的人站出来重建北雄帮，只要制定出严厉的奖惩规矩，就没有那么多人敢随便出卖同道了，他们要地盘要生意，但没有了命，还有什么威风的。”

　　这次重出江湖的张浩天是不是真的，道上意见不一，刘心武也是熟悉当年之事的人，观念当然会和叶化龙一样，当下他望着刘心武故意道：“刘老先生，重建北雄帮也是我伯伯的心愿，你现在是帮中威望最高的人，不如登高一呼，过去那些北雄帮的人一定会聚在你的旗下。”

　　刘心武的脸上流露出了黯然之色，摇头道：“别说我现在已经老了，没有了精力，就算是年轻的时候，也不是那块材料，要重建北雄帮，是需要少帮主或者张浩天那样的人，有冲劲儿，而且有超人的身手与智慧，能够服众。”

　　说到这里，他盯着方宝道：“贤侄，你在外面信息比我这个老头子广，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方宝道：“是谁？”

　　刘心武不假思索地道：“修罗王，杀了崔华和乔树声他们的修罗王，这个人可替我们北方黑道大大争了一口气，而且他这么做，如果我猜得不错，最大的目的是想警告北方道上那些想投靠天狼帮的大哥，这一着棋走得很好，有这样的身手与胆量，我在寻思着，会不会是我们北雄帮人的后裔，如果是，那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方宝知道刘心武一定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道上的动静，当然听到了修罗王做的事，而且心里也清楚，要对付那个不知真假的天狼帮，只有重建北雄帮才能够与之对抗，当下微微一笑道：“如果这个人不是北雄帮的后裔呢？”

　　刘心武道：“那就需要考查一下，要是这个人是合适的人选，而且又愿意担当这个大任，我这个老头子愿意替他鞍前马后，执鞭送蹬。”

　　方宝万万没有想到刘心武会主动提及自己心中所想之事，可知在这个老人的心中是时时刻刻是想要复帮重建的，当下他道：“刘老先生，你就不怕我不是叶化龙的侄儿，会把你的话传到天狼帮的耳朵里去吗？”

　　刘心武此刻忽然仰天用苍老的声音笑了起来，道：“和叶化龙一样，我最大的心愿也是重建北雄帮，可是行将入土，这个心愿还仍然无法实现，现在无论是谁，只要有这个希望，我都是不会放弃的。就算你不是叶化龙的侄儿也没有什么关系，我这条老命活不了几年，只要能够完成复帮大业，就此生无憾了，让我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

　　面对着这样的一个老人，方宝肃然起敬，他明白没有再试探的必要了，也不说话，再次打开了皮箱，掀开一层红布，从里面拿出了一样东西，戴在了自己的脸上，正是那狰狞诡异的修罗王面目。

　　当见到方宝把面具戴上，刘心武紧紧地盯着，良久不说话，过了好一阵才道：“你是谁？”

　　方宝取下了面具，与他对视着道：“方宝，四川人，在重庆黑道混过，也在叶化龙的真鼎茶楼干过，叶老板对我不错，我很想替他报仇，而且也惋惜北雄帮当年的消散，所以才会来找你老人家，请你给我指点。”

　　刘心武刚才提起要复帮是一脸的激昂，但是，当方宝表明了身份，瞧着他手里的那副面具，神情却平静下来，道：“怎么样才能够证明你就是那个杀了崔华和乔树声他们几个的修罗王？”

　　方宝笑了笑道：“我这个身份还有一个人知道，那就是叶老板最贴心的手下，真鼎茶楼的经理夏远国，崔华和乔树声他们的行踪都是夏远国提供给我的。”

　　刘心武点头道：“叶化龙与我是同帮之人，关系向来很好，他到这边来办事，都是要到我这里来的，的确提过他有一个手下姓夏，是个值得信任的人，只是从来没有和我见过面，方先生，这样吧，我需要印证一下你的身份，如果你真是杀死崔华他们的修罗王，我们再商量下一步的事。”

　　见到刘心武如此谨慎，方宝顿时想到了，他刚才没有弄清自己到底是不是叶化龙的侄儿就说出了想复帮的事，是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只关乎他本人而矣，而自己已经表达了想重建北雄帮对抗天狼帮的意愿，那么下一步无疑就是要聚集过去北雄帮的老臣，就会关系着别的人生死了，他自然要郑重。

　　这个年近九十的老人头脑还如此的清晰，方宝不由得更加有了敬意，不知道他用什么样的方法去证明，便站起身来道：“刘老先生，那我先告辞了，在附近找一家宾馆住下，等你印证过我的身份了，就打手机给我，我再来拜访你。”

　　说着这话，他正要告诉刘心武自己的手机号码，却见刘心武挥了挥手道：“不用到外面去，我这里有多的客房，你就住下吧，最多明天下午，我就可以确定你说的是真是假。”

　　方宝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那我就打扰了。”

　　刘心武也站起身来，道：“你来得正好，已经到晚餐时间了，顾妈应该已经准备好，只是我这里吃得清淡，不像外面那样大鱼大肉，不知道你习不习惯？”

　　方宝哈哈大笑道：“习惯，有什么不习惯的，我连草根都吃过，只要能吃，就没有问题。”

　　刘心武瞧着方宝的举止言谈，知道此人虽然年轻，但必然也是有丰富经历的人物，微微一笑，就带着他出去了。

　　……

　　到了屋外的饭厅，那顾妈已经准备好了饭菜，果然只有两盘青菜与一碗蘑菇汤，见不到一丁半点儿的肉末，看来这就是刘心武的养身方式了，不过方宝知道素食倒未必是长寿唯一的法门，因为皇妃村的智空也满了八十了，这个假和尚的肉可没有少吃，如今精神仍然很好，还在崔天佑，比刘心武小不了几岁，几乎天天吃兽肉，到现在还能够种地及布陷阱打猎，估计活上九十几是没有问题的。

　　吃饭的时候，有顾妈在场，刘心武并不与他聊天，吃完饭之后，就让顾妈带他去了客房，方宝转了转整个房间，却见除了客厅外，有三间卧室与一间书房，还有一个单独的保姆房，足有二百个平方，但只有刘心武与顾妈两人居住，方宝去问了顾妈，这才知道刘心武的老婆二十年前就去世了，而两个儿子都去了国外留学，一个在美国，一个在德国，并且在当地找了工作成了家，两个儿子都要接刘心武去居住，但他谁那里都不去，说是已经习惯了在中国生活，到国外去反倒是处处不便。

　　到了晚上，刘心武又把他叫到了书房闲聊，而这一次并不提天狼帮或者北雄帮的事，只是有意无意的问起方宝的过去，方宝知道他想更清楚的了解自己，而他也必须展示自己不比寻常的经历，得到这个老人的信任及支持，当下并不隐瞒，就把自己从皇妃村到重庆打工与赵永康结怨开始讲起，如何去缅甸遇到各大毒枭争斗，然后帮范香兰击败了洪三桥及各路毒枭，建立起了华邦民主军，跟着回国内到重庆进入黑道，在七哥手下做事但锋芒太露，遭到七哥与判官所忌，被逼离开后来到了沈阳，经朋友介绍跟着纪无尘学长嘴壶功夫茶道，最终牵扯进了北方黑道的事说了一遍，而在这其中，除了他和范香兰的感情及与崔正直的恩怨没有提及，其余的事都讲得甚是详细。

　　刘心武一直在默默的听着方宝讲述自己的经历，不停地点着头，但并没有发表意见，而在他说完后，便让他回屋里去休息了。

　　……

　　第二天，吃过午饭，方宝便在客厅看电视，他知道，刘心武虽然没有出去，但此人无疑还有人可用，而只要这人与夏远国认识，那么他的身份就可以得到印证。

　　到下午三点钟时，刘心武到了客厅，让他进书房议事，而态度亲切了许多，显然对方宝的身份已经不再怀疑。

　　当关上门坐在了书房的沙发上，刘心武便望着他微笑道：“方先生，我的人已经跟夏远国联系上了，而他刚才也亲自打了一个电话给我，告诉了你做的事，请求我一定帮你。”

　　方宝并不想啰嗦，点了点头道：“既然我的身份已经没有问题了，刘老先生，如果我想重建北雄帮，你能够给我些什么样的建议与帮助。”

　　这件事刘心武自然已经考虑过了，立刻道：“那个假张浩天的野心很大，实力难测，在这种情况下，你要成立北雄帮并不容易，因此，只能极秘密的进行，和假张浩天一样，把实力隐藏起来，但要利用北雄帮在北方的影响力，和他对抗，从小到大，由少而多，慢慢的发展起来，能够走多远，就要看你的能力与本领了。”

　　听着刘心武直接以“假张浩天”称那个大恶人，而且从一开始，他就很肯定的认为此人是冒充，方宝忍不住道：“刘老先生，莫非你对这次重现江湖的张浩天知道他的一些底细？”

　　刘心武一点头道：“当然，因为以真正张浩天现在的身份，绝对不可能再返黑道。”

　　方宝眼睛一亮，立刻道：“真正张浩天现在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刘心武道：“塔塔罗王。”

　　方宝闻言，顿时诧异起来，道：“塔塔罗王，怎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刘心武微一点头道：“你当然没有听说过，因为这个张浩天并不完全是中国人，他的父亲是蒙古人，而且是蒙古最尊贵的人。”

　　方宝立刻道：“蒙古最尊贵的人，那他是蒙古总统的儿子了。”

　　刘心武摇了摇头道：“不，在蒙古，身份最尊贵的并不是总统，而是王族，也就是成吉思汗的直系血脉，分别是他四个儿子大儿子术赤二儿子察合台三儿子窝阔台四儿子拖雷的部落，也称为四大王族，而从拖雷的儿子忽必烈登大汗位开始，拖雷一族的塔塔罗部就是王族之首，而塔塔罗王更是整个蒙古族的领袖，到现在，蒙古虽然成了民主共和国，王族的势力也已经衰落，但影响力还在，蒙古人是最崇尚王族的，塔塔罗王自然就是身份最尊贵的人了。”

　　万万想不到那天狼张浩天居然有如此显赫的身份，方宝忍不住道：“这件事他应该很保密，你是怎么知道的？”

　　刘心武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当初跟着陈帮主有三千名北雄帮徒失踪，我告诉你，为了替陈少帮主复仇，陈帮主有些失去理智，带着这些兄弟到了塔塔罗部所在的地方，想要灭他的族，结果战败，三千人被杀，而这些人全是帮中最年轻力壮，身手高强的精锐，再加上陈帮主被张浩天所杀，才造成了北雄帮的最终解散。”

　　方宝道：“杀死三千人，这张浩天够狠的。”

　　谁知刘心武却摇了摇头道：“是陈帮主先命令手下屠族的，听说在一个山谷，他们杀死了几千名塔塔罗部的人，包括老人妇女与儿童，没有一个放过，才会遭到张浩天疯狂的报复。”

　　想到当时血腥的场面，方宝也暗自心凛，跟着道：“去蒙古的北雄帮人不是全部死光了吗，那你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