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情人相逢

　　到了第三天的清晨。方宝从山洞里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给“象老大”换药喂食，到了它呆的地方，却已经不见踪影，自然是伤已经能够自愈，出了山谷，回到东边那片大森林里去了，那里有克伦族人的保护，才是象群安全的家，而这象谷，无疑就是它们出来散步郊游之处，这里面有水有食，红叶鲜艳，风景秀丽，没有那些猎象者，绝对是一个生息的好地方。

　　“象老大”留不留在这里，方宝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他惦记的是骷髅军失散的士兵，已经通知果亚寨主三天了，按道理也应该有人前来，难道是果亚那边出了意外。

　　想到这里，方宝立刻去山洞里取出了电台，在缅甸山区，用这玩意儿很普遍，他在秃鹰部队是学过的。

　　就是靠电键闭合时间的长短，在电路中产生一些长短不等的脉冲信号，转变成无线电波传送至接收的电台后，还原成长短不同的“滴、滴”声，然后通过其中的长短组合与密码设定的规则翻译成文字，覆盖的范围极大，如果用中波段，在缅甸发报，全世界几乎都能够收到。

　　由于信号的长短之声并不容易掌握，一个优秀的电报员是要经过长期训练的，范香兰派孙峰给他，就是此人的综合素质不错，对电报的掌握是很娴熟的，而方宝只经过简单的培训，虽然有果亚与孙峰商量出来的密码本，也只能敲击出简单的信号，只有四个字“人来了吗”。

　　敲击出去之后，守在电台旁，但果亚寨主那边一直没有回应，方宝不由得有些焦急起来，要是果亚出了问题，没有通知到失散的骷髅军士兵，这个新根据地建立起来就有个屁用了。总不能去就近挖克伦族的人参加华邦民主独立军吧。

　　还好，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下午四点，就听到对讲机里传来了孙峰兴奋的声音道：“副司令，副司令，报告你一个好消息，咱们的人来了，是警卫师一团的团长田家杰，他带了一百多兄弟，手里面全有枪，每人还扛了一袋粮食，说是果亚寨主让他们带来的。”

　　虽然只有一百来人，但无疑是给华邦民主独立军注入了新的力量，最重要的是，除了孙峰之外，现在他手头只有尼达罗等克伦族人，没有这些人的加入，算不上是真正的华裔军队啊。

　　当下方宝立刻道：“好，马上把他们带到象谷来。”

　　孙峰答应着结束了通话，方宝便走出了山洞，在外面等着。黄昏时分，见到一群人从山顶下来了，自然就是新来的人，而这些人都没有穿黄灰色的骷髅军服，有穿夹克的，也有穿掸族服装的。

　　瞧着孙峰与一名四十来岁，身材魁梧，穿着一件黑色夹克的中年男子朝着自己走来，方宝知道此人就是警卫师一团的团长田家杰了，老远就伸出了手去，很热情的笑着道：“田团长，我代表范司令欢迎你们。”

　　田家杰虽然听果亚寨主说过了范香兰命令吴宝建立新根据地，而且改名叫做华邦民主独立军的事，但瞧着这个少将副司令如此的年青，眼神里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伸出手与他握了。

　　这一次田家杰的一百多人带齐了行兵宿营的物品，除了米面药品之外，连大锅碗筷都带来了，大家便架起了篝火，在外面煮饭吃。

　　方宝和田家杰坐在一起津津有味地吃着白米饭，虽然牛干巴又香又有营养，可是天天吃扯得牙齿都痛了，他一连吃了两大碗才罢，那些掸族山寨的人虽然还称不上富裕，但这些年靠着种植罂粟，衣食绝对是无忧的，要送些粮食来，对他们的生活不会有什么影响，就是那果亚寨主。估计上百万的财产还是有的。

　　……

　　初冬季节，山谷外实在太冷了，吃完饭，方宝请田家杰进入了那个用于作指挥部的山洞，也升起了一堆篝火，让孙峰去向野人山发报，禀告田家杰率人到达的事。

　　两人坐在了火旁，方宝望着田家杰道：“田大哥，你从归来城突围的时候，手下只剩下这些人了吗？”

　　田家杰为人老成，并不是一个傲倨的人，虽然对这个副司令不仅年青还是个外人有些诧异，但仍然很认真的回答他的话，道：“当时我接到了二师被袭击，要求去增援的命令，就率领一团一千多名兄弟去了，可是没有想到洪三桥那个叛徒会让出一师的阵地，二师腹后受敌，伤亡惨重，我们还没有到达二师的阵地，就受到了毒枭从左翼而来的攻击，由于当时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我手下的兄弟也死伤很大。无法与二师靠拢，再后来司令就下达了让我们分别突围的命令，而我便带着剩下的弟兄冲了出去，当时还有四百来人。”

　　方宝点了点头道：“那你是怎么和果亚寨主取得联系的？”

　　田家杰顿时流露出了满脸的感激之情，道：“我们突围之后，就向掸族的山寨走，但还带着一百多伤员，是果亚寨主闻讯后派人给了我们急救的药品，然后把我们引到了丛林中藏身，平时的物资也是他派人暗中供应。”

　　方宝忍不住道：“你的手下还有四百多人，怎么来的只有一百多？”

　　田家杰黯然下来。长长的一叹道：“丛林中的生活太艰苦了，而且已经传来了归来城被占领，骷髅军完全被击散的消息，一些士兵就开了小差，到外面生活去了，最后留下来的只剩下一百三十六人，我接到了果亚寨主的通知后，就全部带来了。”

　　方宝感觉骷髅军的情况比想像的还要糟糕，但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而是微笑着道：“随他们去吧，那些吃不了苦的人，到了这里同样也呆不下去的，田团长，你知道还有别的骷髅军兄弟在丛林中吗？”

　　田家杰点了点头道：“当然还有，我的人碰到过二师四团失散的兄弟，他们有两百多人也在那一带，装备都很齐全。”

　　方宝立刻道：“那果亚寨主应该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怎么没有通知和你们一起过来？”

　　田家杰瞧着他年轻的面孔，一摇头道：“二师四团的兄弟接到了果亚团长到这里来的通知，可是他们也知道范司令在野人山，而且王师长与上官腾副师长都在，所以已经往野人山去了，不愿意来加入这个什么华邦民主独立军，我本来想去野人山的，是果亚寨主劝住了我，说我更应该到这里来，对于骷髅军的复兴起的作用也更大，我相信果亚寨主的话，因此就来了。”

　　方宝知道这些人对于骷髅军的称谓已经习惯了，一时间很难接受新的称呼，而与这田家杰接触之下，感觉到他并非是一个鲁莽之人，如果不让他明白成立华邦民主独立军的好处所在，自己的工作就很难开展了，当下便将那天和果亚寨主分析的目前形势，以及如果还走老路子将带来的危害给他很详细的讲了一遍。

　　……

　　这一说，差不多有足足半个小时。方宝停下来时，已经口干舌燥，赶紧去端了一个竹筒，喝了好几口盛在里面的水才重新坐回到田家杰的身边。

　　而田家杰沉默了好一阵，才点了点头道：“看来成立华邦民主独立军的确非常有必要，重要的是拉上克伦民主同盟军和我们站在一起，有他们帮忙，洪三桥就绝对不是对手了。”

　　听到田家杰总算肯定了自己这个主意，方宝顿时高兴起来，道：“田大哥，你明白这点儿就好，恕我直言，以我们目前的状况，要干掉洪三桥，夺回归来城，克伦军那里不仅仅是重要，而是唯一的机会。”

　　田家杰“嗯”了一声，瞧着方宝的眼神多了一些尊敬，道：“听果亚寨主说，这个主意是你出的，真是不错，我们这些人怎么就没有想到？”

　　方宝微微一笑道：“你们不是想不到，而是没去想，不是有句俗话吗，‘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过去不是你们的人，可以要看得明白些。”

　　听着方宝的语气甚是谦逊，田家杰的神色对他更是渐渐亲近了，一伸臂，主动握住了他的双手道：“吴副司令，骷髅军弄成现在这样，弟兄们都难过得很，还有归来城大屠杀的血海深仇，是一定要报的，只要你用得着卑职，卑职一定全力以赴，绝不会贪生怕死，请你放心。”

　　方宝感觉得出来，他前面称自己“吴副司令”以及握手，只是应付性的，而现在真心多了，顿时哈哈大笑，摇着他的手道：“田师长，你能够到这里来，就已经在全力以赴，不是贪生怕死了，我怎么会不放心。”

　　田家杰赶紧道：“我是团长，不是师长。”

　　方宝立刻道：“当然是师长，过去骷髅军不是有三个师吧，我们这个新成立的华邦民主独立军当然也要有三个师，一师的师长叫做尼达罗，是克伦族的人，他来帮我，只因为是我的朋友，这个师长也是暂代的，包括一师的士兵，也只有二十二名克伦族人，等骷髅军失散的兄弟来得多了，还是要由华裔担任，而你本来就是团长，骷髅军好像也没有旅长，只是升了一级，算不了什么，我们先把架子搭起来再说。”

　　田家杰只好点了点头，跟着就站了起来，向着他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道：“多谢副司令提拔。”

　　方宝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来，然后道：“田师长，我过去连当兵的经历都没有过，更别说当什么副司令了，现在坐在这个位置上，也是赶鸭子上架，好多的事情都要请教你，你可一定要收下我这个学生。”

　　田家杰连忙道：“不敢，不敢，副司令有什么事只管问卑职，只要是卑职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方宝听他一直“卑职，卑职”的自称，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过去骷髅军上下级森严的等级制度，便哈哈一笑道：“田师长，我这个出身不怎么好，忽然当上这个副司令还很不习惯，这样吧，在有人的时候，你叫我副司令，要是没人，你叫我宝娃阿宝小兄弟什么的都行，总之你这个大哥我是认定了。”

　　田家杰闻言，脸上颇是亲切，但还是道：“这怎么行，这是在军中，怎么能没有规矩。”

　　其实方宝不是不知道做官还是要有做官的威风，这样别人才会有敬畏之心，不过现在他手底下没有贴心而又有能力的人，自然要笑呵呵的套交情去拉拢，王猛子有上官腾这干人撑着，他也需要有本领有实力的兄弟，虽然现在还不能和王猛子对抗，但一步步的来，总会把距离拉近的。

　　就这样，与田家杰说着话，方宝刻意奉承他的赤胆忠心，而田家杰也与他越来越亲热，深觉这位副司令虽然年青，但礼贤下士，口齿伶俐，见识也常常出人意料，范司令实在没有选错人才。

　　聊着天，尼达罗巡视回来，却见他鞋子都已经磨破了，实在是尽心尽力的做事，方宝心中感激，介绍他和田家杰见了面，对于这位来帮忙的克伦族朋友，田家杰当然很热情，而尼达罗不善言语，和他握了手之后，就去睡觉了，方宝心中不由一叹，尼达罗身手不错，为人耿直，做一做排长连长之类的下级军官是没有问题的，要当师长就不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了，等这里人多了，他这个暂代一师师长之位还是要给另外的能人，不过要好好的观察才能够决定人选，绝对不要跟着王猛子或者上官腾一条心的。

　　……

　　有了一百多名战士，尼达罗的手下就能够轮换着休息了，而他派到克伦军司令部的人过了两天才回来，据这人说，莫达隆在听了方宝让他带去的话之后，并没有马上表态，两天后才派他回来，可是什么都没有说。

　　什么都不说就把自己派的人叫回来了，无疑是一件奇怪的事，不过方宝在沉思了良久之后，心头却渐渐平稳下来，不是莫达隆不表态，而是他不好表态，如果说不支持，不免忘恩负义之名，也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但要说支持，那么就表明要和洪三桥对着干，而与洪三桥对着干，就有可能让政府军有借口展开新一轮的攻击，把他们完全逐出缅甸。他什么都不说，无疑是默许了自己这支新建的华邦民主独立军可以在象谷一带活动，至少在腹后，克伦军是不会来攻击了。

　　克伦军这边可以暂时放心，但拉起旗号收拢骷髅军失散士兵的计划却很不顺利，从田家杰到达后，过去了整整十天，竟然只有零零星星的十七个人到了象谷，方宝让孙峰发电报问果亚寨主原因，而果亚寨主很快回电，这段时间，他已经通知了自己所有知道联系办法的骷髅军士兵与居民，大约有四五百人，可是这些人要么不愿意再作战了，要么直接去了野人谷投奔范香兰与王猛子，对于方宝的华邦民主独立军几乎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又过去了五天，这天午后，方宝与田家杰坐在溪边的草地上正在商量如果再没有人来加入华邦民主独立军，自己这些人又该怎么办，忽然听到对讲机里面传来了派在前山道口接人的二师士兵很兴奋的声音道：“吴副司令，田师长，司令来了，司令来了。”

　　方宝闻听这话，一下子就拿着对讲机站了起来，大声道：“什么，你说什么，能确定是司令吗？”

　　那士兵道：“当然能确定，司令的照片我看过，是她没有错，和她一起来的，还有王师长身边的柳先生，另外还有一个女侍卫，叫做王萍。”

　　这话传入耳中，方宝更是诧异万分，实在想不到柳梦龙怎么也跟着来了，而且除了王萍外，还没有另外的士兵跟随，但知道情况不会假，立刻道：“马上请司令他们到象谷来，就说我和田师长已经前来迎接。”

　　听着那士兵在对讲机里答应，方宝就带着田家杰顺着一条新搭的绳梯上了谷顶，向着象谷外他上次跟着尼达罗进来的路而去。

　　向前山大约走了三分之二的距离，才在一个山坪见到了范香兰，只见她既没有穿军装，也没有穿掸族服，身上穿的是一套蓝白相间的运动装，而那长长的黑发则扎着一个马尾，干练而秀美，远远看去，完全就像一个女大学生，不过她没有满二十岁，如果在中国，也还在读大一或者大二，但这样的范香兰，又有了不一样的美，这个女人，有时候清纯，有时候艳丽，有时候成熟老辣，有时候却又带着几分稚气，估计也只有金三角这样特殊的环境，还有她特殊的地位，才能酝酿生长出如此特殊的美人，但是，无论她多少的特殊，性格有多复杂，都是自己的女人，和自己有灵肉相交的女人。

　　一想到这事，方宝就有说不出的得意自豪，但心里也涌动着澎湃的爱意，赶紧加快了脚步，迎了过去，此刻他已经见到，在范香兰的身后，是穿着黑夹克，身材干瘦带着眼镜的柳梦龙与穿着蓝色夹克的王萍，另外还有一名壮年男子，自然是田家杰的手下，在前山负责接人的二师士兵。

　　范香兰也看到了急步而来的方宝，一边挥着手，一边奔跑了过来，经过这些日子的磨炼，她已经走惯了山路，再加上体质极好，就像是小鹿般的轻盈。

　　一对刚尝到恋爱滋味就分开了的青年男女很快就在山中相逢了，在面对面的彼此凝视了一眼，几乎同时伸出了双臂，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田家杰也看过范香兰的照片，跟在方宝的身后，虽然不知道两人之间的事，但见到司令与副司令抱在了一起，他也是过来人，有什么不明白的，一时间只得站住了，不知道该不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