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中国力量1

　　顾世宽摇了摇头道：“不是整个东京都的华人，主要是池袋和横滨中华街聚居的华人，方先生，如果你了解历史与时事，应该知道，一旦华人在别的国家聚集过多，店铺开得过多，就会遭到打压，越南的排华，印尼的排华，哪一次不是死伤成千上万人，华人几辈人累积的财富也被哄抢，这都是政府默许的，而日本向来对中国敌视，更不会允许中国人在自己的国家聚集成团，只是以日本的文明程度，不会像越南和印尼那样出现大规模的屠杀，用别的方式慢慢把中国人逼走无疑是最好的办法，所以日本政府对白鸟家族的行动至少会不闻不问。唉，其实在我刚当上日本中华同乡总会会长的时候，看到来池袋的中国人暴增，商铺越开越多，给偷渡的黑工提供了生存的土壤，就知道会有被打击的一天，多次劝告大家把商铺分散，避免招人口实忌恨，可是大家见到池袋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谁也不听，现在终于让日本人下手了，只希望白鸟家族的人收钱不要太黑，至少给大一点儿的商铺留一条生路。”

　　听到顾世宽说了这么多消极的话，方宝顿时不耐烦了，道：“不算留学生，现在池袋横滨两地的华裔与黑工加起来已经超过了十万，我没有你那么有学问，但也听到一个故事，说以色列建国的时候人口只有三四百万，土地只有一万余平方公里，而且处于贫瘠的沙漠之地，可是却在众多阿拉伯国家的敌视中生存下来，他们靠的是什么，靠的是团结，是勇敢，他们能，我们为什么不能？”

　　顾世宽立刻道：“阿拉伯那些国家太弱了，以色列又有美国支持，才能够打胜仗，和我们的情况是不一样的。”

　　方宝扬起了头，沉声道：“我们的背后也有十三亿中国人支持，只有胜利才能够让敌人害怕畏惧后缩，可是现在打都没有打，你凭什么就认为我们没有胜算。”

　　见到顾世宽还要再说，方宝一摇手道：“行了，顾会长，别的话我不想再听你多说，我来的目的你是知道的，请你向日本政府申请游行，这件事希望你务必办到。”

　　顾世宽又是一叹道：“这事不好办啊，华人游行，政府是很难批的，还有，你们的诉求是给在目黑区枪杀的华裔申冤，可是姜向强是什么人我知道，日本警方当然也清楚，而且到底是不是日本帮会杀的现在还没有定论。”

　　顾世宽的眼睛凝视到了自己脸上，知道他心里有怀疑，方宝冷笑道：“不管姜向强他们是什么身份，是华裔总没有错吧，白鸟家族死了一个小头目都把事情闹得那么大，我们死了六个，至少也得表示一下，而且这应该是在日华人的共同愿望，只要你申请到了游行的时间地方，相信会有许多的华人自发加入到行列来。”

　　顾世宽为难的道：“方盟主，这事我真的办不到，白鸟家族的手段你是知道的，我要是做这事，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我，我拖儿带口的，实在不敢冒这个险，你还是另找他人吧。”

　　方宝瞧着不停推托的顾世宽，心里已经明白了，像顾世宽这种人已经融入了日本社会，打着同乡总会的名号搞一下联谊偶尔拿点儿小钱出来捐捐款是可以的，毕竟这对他的社会地位提升有帮助，对在中国的生意也有益，但要他真心甚至有可能付出代价的给中国人办事，那就别想了，而自己，当然也要变换手段，在重庆江湖上有“屁眼儿不黑不是角色”的说法，意思是做事就要够狠，随着对日本人的了解加深，他更理解到了这个狠字，要打击凶狠的敌人，就必须比他们更狠。

　　于是，他脸上的笑容忽然冰冻起来，伸手“啪”的一声，就给了顾世宽一个耳光。

　　方宝手上的力道是极重的，即使他收了些力，顾世宽仍承受不起，被搧得整个身子都向后仰倒，连同椅子一起摔在地面，右边脸上高高肿起，嘴角也流出血来。

　　过了好一阵，顾世宽才从脸部的疼痛中晕头晕脑反应过来，眼里露出畏惧之色，用含糊不清的声音道：“方……方盟主，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方宝此刻从怀中拔出了金龙短刀，蹲下身子，一把抓住了顾世宽的胸口，把雪光闪闪寒气逼人的刀尖抵在了他的喉咙上，眼神里射出了犀利的光芒，一脸冷酷的沉声道：“姓顾的，给你说好话看来你是不想听了，我告诉你，不仅仅是日本人才会耍狠的，废话我不想多说，限你在一个月之内，把游行的事情办好，否则赵涛和姜向强下场就是你的榜样。”

　　说到这里，他举手一挥，和顾世宽一起倒在地上的那根椅子的两根脚就飞在了天空，然后落下，发出了“当当”两声脆响。

　　没想到刚才还和颜悦色看起来没什么恶意的方宝忽然凶狠起来，而赵涛和姜向强是什么下场他当然明白，顾世宽身子轻抖着，颤声道：“方盟……盟主，有话……有话好好说，大家……大家都是中国人。”

　　方宝没那么好的脾气了，又是一耳光搧在他的左脸，道：“日你娘的，现在说大家都是中国人了，中国人有难的时候就跑到一边去自己乘凉发财，顾世宽，我再给你说一声，一个月内，把游行的手续拿到手，没有任何的价钱可讲，要是办不到，你没脸活在这个世上，你的家人也不用呆在日本，到时我可以向你的遗像保证，会让你的家庭变得一无所有。”

　　讲了这话之后，他连看都不看顾世宽，转身就走出了屋，刚才他所说，绝不是空言恫骇，人生的经历告诉他，做任何的事，都要软硬兼施，甚至包括自己的手下，没有畏惧感，是很难得到绝对服从的，而对顾世宽这种人，更应该如此，就算是做得过份，有时候也不得不做，至少要让那些明明有能力替在日的华人做事，却因为害怕日本人报复的人知道，龙盟同样不高兴，同样会要他们的命。当然，他心里很清楚，自己这么做，和当年师父成立龙盟的初衷有些不一样了，已经成为了真正的黑社会，让人害怕的黑社会，可是他别无选择，师父成立龙盟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要在日本长久立足，只需要展示一下肌肉就行了，那时候的白鸟家族有山口组虎视，顾虑太多，没有这么强大，所以暂时得到了和平与安宁。但事实证明按师父的办法操作龙盟是不可行的，因此他才会成立龙骨堂这个直接由自己指挥的军事力量，并且不会那么仁慈宽厚，“同心同盟，华人共兴”是龙盟的宗旨，龙盟也需要生存的土壤，谁要是违背了这个宗旨，破坏他们生存的土壤，那么只能格杀勿论，无论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就像是狼一样，在寒冬里无法觅食时甚至会吞下同伴的尸体，残酷恶劣的生存环境下，不拘小节，才能够达到目标，这或许是他和师父的区别。

　　到了楼下，让顾世宽的老婆开车送自己等人出去，一直到了他们停车的地方，这才放回。

　　……

　　顾世宽显然知道方宝搧了他两耳光摔出来的狠话绝不是开玩笑的，因此积极的办事，二十天之后，就通知了和他保持联系的游鹏，他动用了自己的关系，华人游行申请已经批准了，不过只限于池袋的两条街，最后在这个地区最大的户川广场聚集，时间定于十二月二十七日，并且只有一天。另外顾世宽还请求，希望这次游行不由他主持。

　　在接到这个消息时，离二十七号还有一周，方宝立刻召集了骨干会议，开始了安排，顾世宽还是害怕白鸟家族报复，不出面主持这事，方宝也没有把这事做得太绝，答应了他，而在这个时候，外盟龙气堂的作用就能够显现出来了，方宝让万世华出面做这事，杜赞和万家叔侄协助，首先是让过去参加过龙盟的一些华人团体参加，然后是告之各华人商铺的老板，由他们自行决定，最后通知的一批人，是在日的留学生，同样不勉强他们加入这次游行。

　　而在游行的安全方面，方宝等人也考虑到了白鸟家族的人极有可能会搞破坏，除了调来耀光武馆、洪门武馆、海龙帮的人手维持秩序，另外还派了凌展与陈伟带着龙骨堂的人暗中混在队伍里提防万一，至于本次游行的诉求，主要是三方面，第一，希望政府早日查出枪杀中国人的凶手。第二，惩治对池袋中国商铺收保护费的日本帮会。第三，尊重日籍华人，不能处处排挤歧视。

　　……

　　十二月二十七日，老天爷并不作美，在凌晨的时候，东京就开始下大雪，到了清晨天亮，街道两旁没有清扫处已经有了一寸来厚的积雪，这是一个周日，寒冷的天气中人们多数都会窝在家里，原本繁华热闹的池袋街道也显得甚是冷清，人流量与车流量都比平常减少了一倍都不止。

　　然而，在池袋区最大的广场户川广场，天还没有亮，就开始有人从四面八方往里面聚集，人头攒动，好生的热闹。

　　这便是百年来华人在日本数量渐增以后举行的第一次游行，也是第一次向日本政府和日本公众发出自己的吼声，自然吸引了无数的媒体前来，除了日本本地的媒体外，还有欧美的，另外也有来自中国的记者。

　　这是华人在日本的第一次游行，同样也是方宝有生以来组织的第一次大规模的群体活动，其实心里还颇有些兴奋与紧张，不过这次活动，他并不露面，甚至不进入示威的人群中，而是和欧阳光一起装着路人在旁边观看，然后暗中指挥。

　　游行是需要演讲的，而且演讲的这个人一定要有激情，说的话有煽动力，虽然这一切表面上是万世华组织主持，可是他是个习武之人，拙于言辞，当然不是合适的演讲人选，但这事也不难解决，在杜赞的推荐之下，找到了一个叫乔化儒的人，这个乔化儒今年五十七岁，颇有来历，八十年代毕业于北京大学，读的是法律系，善于演讲辩论，还曾经获得过中国大学生辩论大赛最佳辩手的称号，后来到日本东京大学继续深造国际法，硕士毕业后拿到绿卡留在了日本，在日本最大的一家律师事务所做了十年后，自己开了一家“化儒律师事务所”，请的全部是华裔律师，主要打中日贸易的官司，杜赞和他有些交情，说此人在日本定居多年，但还有爱国之心，虽然主营的是贸易方面，不过在日华人出了什么事经济又困难的，他经常会免费帮着打官司，这次听说了华人游行的事，是大力赞同，当听到杜赞说差一个人演讲之后，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下来，此人长于讲辩，又熟悉中日双方的情况，是一个很合适的人选。

　　第一批在广场上去的是龙气堂的人，这些人除了两个武馆的人之外，还有一些曾经加入过龙盟的小型华人社团，差不多有一千人之多，到了早晨八点钟，广场上越来越多的人涌至，原定计划这次游行的是池袋的华人，而留学生们任其选择，没有想到的是，横滨，新宿，甚至北海道都有华人闻讯后赶来声援，而在日的留学生据万世华得到的消息说，会有七成以上前来，池袋数百家华人店铺全部歇业，老板带着员工一起前来，现在粗略统计的人数已经超过了三万人。

　　池袋聚居的华人虽然有近十万，可是有不少是没有身份的中国黑工，还有一部分是没有什么特定立场的中日混血，再加上各人的想法不一样，方宝预计的是这次游行有两万人和白鸟家族上一次的规模相同就算成功了，真没料到会来这么多人，如果到了正式游行的九点钟，只怕会在四万人以上，这样的规模，在任何国家都算得上是大型的游行集会了。

　　虽然暗喜这次的行动的苦心没有白费，得到了在日广大华人的响应与共鸣，而龙盟的名声也无疑大幅提升，但方宝已经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可以断定白鸟家族是不会让这次游行顺利举行的，他们必然会在游行中搞鬼，虽然这次游行日本警方调了一百余名警察来，但不要希望他们起什么作用。龙气堂耀光洪门两家武馆再加上部分海龙帮的兄弟约有两百人执行维持秩序的任务，全部戴红袖章。龙骨堂凌展陈伟带着天地两堂的人隐身在人群中，由于嘎娃等一帮黑工无法露面，人数不足一百，如果白鸟家族大举下手，他们这边的人手就会有所不足，因此方宝吩咐着万世华和凌展务必要加倍小心，一有情况及时和自己沟通，在最快的时间内作出反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