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轮回（最终章）
李行舟将焚焰弓交给黎望舒后，踏上前往外界的路途。
焚焰弓在李行舟还弱小时就一直陪伴着他征战，弓上铭刻了李行舟的法则，千亿个宇宙周期以来不断成长，如今甚至比天地生成的武器还要强大。
黎望舒的实力已达到帝主级，若是手持焚焰弓，实力可超越一般的帝主。
李行舟进入星空，在这无穷岁月里，空间一直在不断膨胀，宇宙显得更为空旷寂寥。
比起以往，宇宙空间增大许多，而各类恒星、行星的数量没有增加，反而逐渐消亡。
此消彼长，自然显得宇宙有些空荡荡，绝大多数区域都是大片的虚无，漆黑冰冷。
李行舟一路走着，没有明确的目的地，但也有着一定的方向性，他朝着星辰数量较多的星系团位置前进。
李行舟希望能找到实力相当的人物，交流一下想法。
星辰聚集之地，能量澎湃，生灵数量很多，自然更容易诞生强者。
至于那些空旷虚无的地方，虽说也有可能隐藏着强者，但几率近乎于无，李行舟不做这种浪费时间的事情。
一路前行，李行舟途经一个个帝国，拜访了许多帝主。
可惜，这些帝主比起李行舟来说有着不小差距，无论是实力还是感悟方面。
一番交流过后，李行舟虽说也有一定的收获，但对于如何逆转宇宙的能量走向，仍然没有丝毫头绪。
李行舟继续前行，来到了武仙北冕座长城。
这座星系长城，乃是宇宙间面积最大的星系团之一。
任何人看到，都要惊叹于这个宇宙间的奇迹。
不过李行舟在观察一下后就发现，武仙北冕座长城内部处处起烽烟，战争不断，气运很是散乱。
李行舟进入星系团中，拜访各路帝主。
面对李行舟这个异乡人，各个帝主都给予了极为热情的接待。
没办法，李行舟的实力摆在这。
李行舟还见到了这片星空中最强的衍化帝主。
衍化帝主的实力不错，但比不上李行舟，也不如现在的星主。
武仙北冕座长城这个地方让李行舟有些失望，这么庞大的星系团，却没有想象中的顶级大能存在。
事实上，李行舟一路走来，途经各个星系团，一直没遇到什么强者。
难道他和星主就是这个宇宙中的最强者？
这个想法有点自大，但至少现阶段的事实是如此，不说和他们两人比肩，就连实力接近他们的人物都没有。
李行舟和星主随便一人出手，都可以轻松收拾衍化帝主。
而衍化帝主，已经是李行舟所遇到的最强人物了。
李行舟态度随意，而衍化帝主在面对李行舟时则是热情中带着点忌惮。
李行舟的出现，强烈威胁到衍化帝主的地位。
而衍化帝主无可奈何。
李行舟通过与武仙北冕座长城内其他帝主交流，从侧面得知，衍化帝主有统一这个星系团的想法。
武仙北冕座长城，一直以来都很混乱，诸多势力割据，争战不休，内耗极为严重。
衍化帝主近来说服了许多帝主，组建联盟，想要建立一个统一的大帝国，使得气运凝聚。
将来联盟成员共同统御这方星系，借助气运来进行修炼，以求突破。
联盟中的帝主数量已经超过百位，他们之所以被衍化帝主说服，一方面是因为衍化帝主的实力，但更重要的是，近来恒星消逝，宇宙走向末期，能源贵乏让这些帝主都产生一种危机感。
他们想通过建立统一帝国的方式，凝聚气运，找到出路。
但，武仙北冕座长城面积太过宽广，还有很多帝主对衍化帝主并不服气，拒绝加入联盟。
这星系团有百亿光年长度，光都要飞行百亿年才能从一端来到另一端，这么大的疆域怎么去控制？
李行舟对衍化帝主的想法不太看好，感觉他终其一生都不可能整合武仙北冕座长城。
不过这至少是一个尝试。
李行舟和衍化帝主交流了一番法则感悟，约一百个宇宙周期后，李行舟离去。
“此人，真是恐怖。以往我一直对自身的实力很自信，却忽视了宇宙之大，其中还存在这等通天彻地的大能。”衍化帝主看着李行舟离去的背影，眸光深邃。
衍化帝主在遇见李行舟后，想法产生了一些改变。
他不知道李行舟的来历，李行舟并没有透露，衍化帝主也不敢随意试探，毕竟这是比较忌讳的事情。
李行舟继续前行，进入一个个星系团，与其中的强者坐而论道。
宇宙间各地文明，有稳定的，也有混乱的。
许多帝国为了争夺恒星资源，进行残酷征战。
一路上，李行舟见识了种种奇特、怪诞的事情，简直数不胜数。
若是他将这些经历写下来，完全可以成为畅销书作家。
在宇宙间游荡了五千亿个宇宙周期后，李行舟回到室女座帝国。
这么长的时间，李行舟仍然没有走到宇宙的边界，只是荡了一圈，他也不知自己算是走到了宇宙的哪个位置。
或许，宇宙本来就是无限，没有边界。
这一趟游历，李行舟有不少收获。
他途经许多星系团，还见识了宇宙间的一些奇特区域，感悟有所提升，体内星河不断演化，更为完善，近乎模拟万物。
但，李行舟还是没有找到逆转熵增的办法。
时间一点点流逝。
李行舟站在一个星球上，久久地观望星空。
一道道微弱的光线飞来，进入李行舟的眼中。
他在这里静观整个宇宙。
宇宙已显得非常黑暗，一个个恒星都熄灭了，光芒不再。
就连室女座帝国内，许多恒星也陆续熄灭。
距离拆解恒星之日，快要过去万亿个宇宙周期，这些拆解出来的小恒星，也将要走到生命的终点。
室女座帝国拿出以往储存的恒星原料，这些恒星原料被拆解得很小，低于燃烧的临界点，因此火焰早已熄灭。
恒星原料，有一部分是帝国内部拆解储存的，还有一部分是探索者飞船从外界星系拉回来的。
恒星原料聚合起来，核反应启动，光芒继续照耀着室女座帝国。
帝国内的民众们欢呼着，仅仅是光芒，就让他们体会到一种幸福感。
但也有人心中产生担忧，这些恒星原料燃烧不了太久，它们终究会熄灭的。
又过去三千亿个宇宙周期，帝国内的恒星原料也燃尽了。
至此，室女座帝国彻底陷入黑暗。
“启用黑洞辐射供能吧。”星主和李行舟都通过这项决议。
早就恒星燃尽前，帝国就已提前布局，做好黑洞供能的准备了。
恒星虽然熄灭，但并没有完全烧掉所有原料，留下了残骸。
这残骸的分量很多，只是因为元素种类的关系，无法再进行核反应。
也就是烧不起来了。
将残骸拆解，制造许许多多的小型黑洞，可以通过黑洞辐射，继续为帝国中各个星球文明进行供能。
黑洞辐射是一种另类的燃烧方式。
恒星光芒不再，整个帝国被黑暗所笼罩。
或者可以说整个宇宙都被黑暗所笼罩。
帝国历史记载，从这一刻起，宇宙进入了寒纪元。
星球民众们通过黑洞辐射提供的能量继续生存。
事实上，黑洞辐射产生能量的效率更高。
并且恒星燃烧所损耗的质量只占自身的极少部分，剩下的残骸质量反而极大。
因此，现在采用黑洞供能的方式，民众的生活质量并没有下降，反而他们能够利用的能量更多了。
这是比较违背直觉的事情。
黑洞供能，这能源极为持久。
对比一下。
恒星燃烧，可以燃烧万亿个宇宙周期。
而黑洞供能，大概可以达到恒星燃烧的万倍，也就是一万万亿个宇宙周期。
这还是支撑整个帝国消耗的情况下。
若是节省使用，将原料分批投入黑洞供能，或许所供应的时间能再延长许多。
不过，星主和李行舟两人都没有节省的打算。
节省着用，他们当然可以极限延长生命，但那没有意义，只能算是苟延残喘。
若是在一万万亿个宇宙周期后，他们仍然没有找出逆转熵增的办法，那继续延长一点时间也没有任何用处。
寒纪元开启，民众们的生活继续，生活质量在其他方面并没有下降，唯一的缺点就是再也见不到恒星光芒。
只能通过黑洞能量，为电灯供能。
寒纪元的新生儿从来没有见过阳光，他们的世界里只有电灯的光芒。
偶尔，他们会从书本上看到恒星这个东西，了解到人们以往的生活。
但除了羡慕一下，却也没有太多感触。
寒纪元以前出生的民众，就要苦恼一些。
“见鬼，这盏小灯泡比起恒星来，简直是，简直……我不知怎么形容。”他们怀念着过去。
但每个人都知道，过去，已经回不去了。
“我的力量衰减了。”李行舟握了一下拳头，陷入思考。
他以往的能量来自恒星光芒，宇宙间各种场域，法则能量等等。
如今一切都在衰减。
恒星光芒消失，李行舟还可以抽取黑洞辐射能量，但场域衰减，法则能量衰减，这种种因素李行舟没办法阻止。
宇宙整体衰弱，李行舟的力量当然也减弱。
哪怕李行舟本身有着力量，但这些力量的根源还是来自于外界。
与李行舟力量衰减相反的情况则是，李行舟对宇宙法则的感悟一直在增加。
体内星河不断演化着，哪怕整个宇宙陷入黑暗，李行舟仍然可以感应到各种引力、场域的变化，仍然在“观察”着这个世界。
无穷岁月流淌，帝国内部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往的虚拟网络，如今的虚拟宇宙，成为绝对的主流。
几乎所有民众都将大量的时间接入虚拟网络当中，只偶尔会在现实中活动一下。
虚拟世界越发精彩，完美契合民众的精神需求，他们在虚拟宇宙中可以体会到一切。
与朋友一起看电影，看星际球赛，购买虚拟服装，虚拟食物，购置汽车、房子、飞行器等种种虚拟产品。
还有种类繁多的娱乐方式。
这些东西都是虚拟出来的，背后就是一串数据，但同样可以让人产生精神上的愉悦，那就足够了。
比如说，虚拟宇宙的食物，因为是模拟出来的，其美味程度远超现实，现实中的食物对比起来简直就如垃圾一般，难以下咽。
也因为这一切都是虚拟的，成本极低，因此售价也很便宜。
现实却与虚拟世界形成鲜明对比，贫乏无聊，受到太多物理规律的制约，让人体会到一种窒息般的感觉。
人们不喜欢到现实里活动，那会让他们如同坐牢一般的痛苦。
有些种族的生灵甚至舍弃了身躯，只保留大脑意识，并以机械设备支撑生命，这种方式的能量消耗极低，对现实物质的需求也很低。
他们完全放弃了现实，一直在虚拟宇宙中活动。
李行舟有时也会进入虚拟网络，娱乐一下。
他掌握网络的至高权限，在虚拟宇宙中翻天覆地，无所不能，甚至能做到逆转能量流动。
不过，李行舟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假的。
他并不沉迷于网络。
反而是这枯寂的宇宙，更让他喜欢，他能够体会到一种真实感。
当然，这份“真实感”，到底有多少是真的，那也得打个问号。
谁能保证，这个所谓的真实宇宙不是被虚拟出来的呢？
没人能说清楚，因为没人知道宇宙外面是什么。
不管怎样，这微弱的真实感，还是给了李行舟一些安慰。
他守着这个老去的宇宙，孤独地守望着。
“宇宙，我的朋友，你什么时候会走向终结呢？”李行舟自言自语。
他时常与宇宙进行对话，就像一个疯子。
可惜，李行舟总得不到回答。
宇宙空间不断膨胀，一个个粒子在瓦解，消逝。
能量密度大幅减弱了。
终于，万万亿个宇宙周期过去。
连黑洞辐射的能量都已用完。
这些人为制造的小型黑洞因为辐射而消失，帝国中，一切物质都近乎不存在。
无数生灵沉浸于虚拟网络，在睡梦中死去。
包括人类在内，所有生灵都舍弃了肉身，依靠机械维持生命和意识。
能量中断，意识也就随之消逝。
在死亡前，他们并没有感受到痛苦，就像一切都被瞬间切断。
或许，这也是一种幸福。
能量断绝，帝国网络断开。
在这之前，李行舟与星主进行了最后的通话。
两人没有谈到什么惊天动地的东西，只是无奈地笑了几声。
他们都没想出什么办法。
“宇宙完全黑了。”黎望舒就在李行舟的旁边，两人保持着平躺的姿势，在宇宙间飘荡着。
他们两人体内还有能量，若是保持低消耗状态，还能坚持很久很久。
“是啊，一切都走到尽头。”
“我们迟点也会死。”
“肯定的。”
“还有办法逆转这一切吗？”
“我是没办法了，现在宇宙间能量很低，我的思考速度都慢下来，不知宇宙中其他地方会不会有人想出办法。”
“你都不行，我估计其他人也不行。”
“哈哈，看来你对我很信任。”
“当然了，我觉得你最厉害。”
……
“我先走了。”又过去不知多长时间，远不止万万亿个宇宙周期，黎望舒也坚持不住了，体内能量即将消散。
她活的时间已经够长了，此刻面对死亡，心态很平静。
“去吧，我再坚持一下，迟点来。”李行舟道。
又过去不知多少万万亿个宇宙周期。
这段时间的长度，连李行舟都记不清了，只感觉极为漫长。
宇宙间一切物质都消散了。
李行舟的身躯也早已消散掉很多，维持不住。
能量趋于均匀，熵接近最大值，宇宙混乱程度达到最大。
其实，宇宙并不是没有能量，只是能量不再流动了。
能量总是趋向于从高点流向低点，生命从这个流动过程中获取能量，抵抗熵的增加。
“这是宇宙的终结吗？”李行舟心中自语。
或许是。
但又不完全是，这并不是宇宙尽头的那一刻。
“我还是熬不过你。”
李行舟想到了神秘网页，他在横线上填下，选择观察宇宙终结时的画面。
但李行舟没能完全看到。
当他这最后一点意识消逝，宇宙接下来会怎样发展呢？
“我会回来，或许在以后我能找到逆转熵增的办法。”
李行舟早已明白，那神秘网页的力量，来自他的“前世”。
他发现了宇宙间的程序漏洞，可以将一缕不灭的力量留下来，贯穿两个轮回时代。
李行舟最后一缕意识消逝。
世界陷入死寂，时间失去了意义。
宇宙静悄悄的，一切生灵都已消逝，而宇宙本身还会继续下去。
李行舟知道，他还会回来，不是依靠他的力量，而是依靠宇宙本身的力量。
蓝星科学家早已通过实验证明：
在一个封闭系统中，任何粒子在经过漫长的时间之后必然能回到无限接近其初始位置的位置。
不能回到原来位置，只是无限接近。
这个定律被命名为庞加来回归。
举个例子，一滴墨水滴进水杯当中，墨水当然会散开，将整个水杯里的水都染成黑色。
可能大家觉得这就是结局了。
然而并不是，根据庞加来回归理论，经过一段漫长的时间后，粒子不断随机运动，在某个时刻，墨水会重新凝聚成一团，水杯中的水会变得清澈。
这段时间极其漫长，或许穷尽人的一生都未必能观察得到。
但无论时间有多长，那一刻总会到来。
庞加来回归，这个理论是通过小型封闭系统实验证实的。
但，推广到整个宇宙，它也适用。
这被李行舟等人称为宇宙回归理论，在推演中成立。
在一个小型系统，要等到粒子回归，都需要极为漫长的时间。
而面对整个宇宙，这个时间更是长得难以想象。
无论这个时间多长，都没有关系，因为生灵都在死亡后失去了意识，这个时间无法被感知，也失去了意义。
在他们的感觉中，或许只是一瞬间，世界又重新开始运行。
李行舟也感觉是这样。
……
蓝星。
九州市。
某个房间当中。
十八岁的李行舟登陆上电脑，有些紧张地查询着网页。
短暂的忐忑后，李行舟脸上浮现笑容，他兴奋道：“爸，妈，我被国立炼金大学录取了。”
这个轮回中，粒子回归到与李行舟出生时几乎相同的位置。
但根据宇宙回归理论，粒子的位置不会完全相同，只是无限接近。
世事的发展也和以往的走向并不一致。
李行舟的父母都安然在世。
“录取了？我就知道你的分数可以的。”
“今晚加餐，我买了很多菜。”
一男一女急匆匆地走进房间当中，比李行舟还要兴奋。
“哈哈，其实我早就知道，我的分数十拿九稳，只是查查，确认一下而已。”李行舟一副不出所料的样子，“不知大学生活是怎样的？国立炼金大学，这是华青国最好的大学了。”
他踌躇满志，希望在大学中能干出一番成绩来。
“国立炼金大学里面的天才非常多，比我们家境好的人也多得是，甚至有些把灵药当零食吃的，你进入大学后要好好努力，但也不要太焦虑，比自己有进步就行，不一定非要和别人比。”中年男子说道。
“嗯。”李行舟点点头。
他也知道这些，但作为一个年轻人，心中肯定不会完全服气。
三人又聊了一会，李行舟的父母走出房间，进入厨房，弄起饭菜来。
李行舟没有去帮忙，难得休闲一下，躺在椅子上，前面的电脑放着音乐。
李行舟跟着轻哼起来。
“若是有一朝人世再相见，请为我……再眨一次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