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神的故事

    “最初的世界，是一片混沌和虚无。在一片漆黑之中，万物之神苏醒了，她睁开双眼，于是就有了白昼；她闭上双眼，于是就有了黑夜。地面是荒芜的，于是她向地面吹了一口气，世间万物开始生长，她又在江河里取来一些水，她将水洒向大地，于是就有了众生。做完了这一切，她感觉有些疲倦，她躺在一块巨石上睡着了，一阵风贪恋她的美丽，轻柔的吹过她的身体。女神怀孕了，她生下了七个孩子，七个孩子相貌各不相同，他们就是七族的守护神。率先出生的孩子最像母亲，他就是人类的神。”每次学习文法之前，导师都会虔诚的念一遍女神创世纪。


    “愿女神的光辉照耀大地，愿守护神护佑我族繁荣兴盛。”包括霍尔夫在内，所有人一起响应着祈祷。


    如果说有哪次霍尔夫搞砸了，并让自己挨了揍，那就是他在第一堂文法课质疑了女神：“一阵风为什么会让女神生出七个种族的神？”霍尔夫的这次提问，让他被父亲抽了唯一的一次鞭子，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下。


    霍尔夫从此明白，神不容亵渎。


    这是一个大约五十平米的教室。不过与其说这里是教室，倒不如说这里是一个小型的图书馆，书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此时导师站在讲台上居高临下的传授文法，而被传授的对象只有霍尔夫一个人。


    霍尔夫坐在唯一的课桌后面，认真的听导师讲课。不同于其他课程，文法课的导师隶属于皇家学院，平时只有周末授课两天，而且每天只有一堂课。


    在尼拉利姆公爵大人的请求下，导师才勉强同意收下高额的学费，在每个星期三为霍尔夫授课半个时辰。


    当然，导师还有一个附属条件。那就是尼拉利姆公爵大人的豪华马车，必须准时接送。


    几名奴仆靠两侧站好，谁也不敢出声，他们会负责为导师端茶倒水，方便导师使唤。要说有谁有所不同，那就是阿加斯了，因为他只负责代霍尔夫受罚。


    他装出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弓着身子让自己尽量显得不起眼。再加上他的身材瘦小，更让他显得可怜、无助。


    导师叫梅尔，她有着金色的长发，嫩白的皮肤和精致的面容，她看上去有20岁上下，她比霍尔夫还略高一些，身材丰满而匀称，柳腰轻摆，惹得她那高耸的胸脯不断起伏，还有和她的眼神一样高傲的某处丰腴，红白相间的导师服充满了神圣，却难以掩盖她的魔鬼身材。


    “光阴流逝，各个种族在自己的领土繁衍生息。。。七神中唯一的另类就是兽人之神，他没有降下恩泽，而是奴役兽族三百余年，最终被众神之母关进了深渊，永世不得光明。。。在遥远的绿洲，那里是精灵和蜥蜴人的国度。”说话间，梅尔导师在讲台上忽左忽右的轻移着脚步，她的胸腰随着步伐摆动，台下不时响起难以抑制的吞口水声。


    “咕。。。”霍尔夫面无表情的吞咽口水。


    “嗯？霍尔夫少爷，你是不是又走神了？”梅尔导师合上书，她皱着眉头，看上去生气极了。


    “不，不，导师，我没有，我确定。”霍尔夫略显慌乱。


    “真的吗？那么请复述我刚才所说的内容吧。”梅尔导师很生气的走到霍尔夫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我，这，兽人生活在绿洲，那里还住着精灵和蜥蜴。”霍尔夫尝试着去复述，但说的话却让导师更生气了。


    “霍尔夫少爷，我有告诉过你兽人生活在绿洲吗？”梅尔导师生气的把双手按在霍尔夫的课桌上，说话的声音也翻高了几倍。


    “我。。。我很抱歉。”诸神在上，霍尔夫居然紧张的开始结巴了。


    “噗嗤。。。”不知是谁难以压制的笑声稍纵即逝，被再次压了回去。这笑声来的突兀，走的突然，可梅尔导师和霍尔夫还是十分真切的听到了。


    稍微愣神之后，霍尔夫皱起了眉头，他回头扫视一众仆人，他们都是一脸严肃的站着。


    霍尔夫眯着眼睛继续打量，最终把目光定在阿加斯身上。阿加斯虚弓着身子，表情略显痛苦的站在那，如果换一个人，谁也不会怀疑是他在偷笑。


    但霍尔夫不同，他觉得这个屋子里的仆人如果有谁敢嘲笑他，那么一定是他的这个好奴隶，亲爱的阿加斯了。


    阿加斯不敢侧过脸去看霍尔夫的表情，但他的余光还是隐约看到霍尔夫在盯着他。看着阿加斯的可怜样，霍尔夫缓缓转过头，他终于想起了，自己必须维持应有的风度。


    他的脸上重新挂回标志性的微笑，缓缓的站了起来。“尊敬的导师大人，请您原谅我的愚钝，我愿意接受惩罚。”霍尔夫略微欠了欠身，显得温文尔雅。


    “尽管态度诚恳，但惩罚还是不会少，回去抄写十遍女神创世纪，下一堂课交给我。现在，我们继续下面的课程。”梅尔导师点点头，回到讲台继续授课。


    虽然视角不同，但霍尔夫和仆人们的目光，都在随着梅尔导师丰满的臀部一起摆动着。他们都看得见她妖娆的背景，却看不到她扬起的嘴角，在她的脸上牵起了丝丝微笑。


    “好，现在我们继续。。。”梅尔导师拿起书，继续授课，直到授课结束。


    “再见，我的导师大人，期待星期六能够再见到您。”霍尔夫起身行礼。


    “你会如愿的，英俊的霍尔夫勋爵。你的天赋十分出众，但我希望你能更努力些。


    ”梅尔导师给了霍尔夫一个建议，以及一个迷人的微笑。


    “听从您的吩咐。”霍尔夫试着做了一个骑士礼，惹得梅尔导师娇笑不止。


    “那么，周六见，英俊的霍尔夫勋爵。”梅尔说完话，抬步离开。


    直到院子里的马车行声渐渐远去，霍尔夫这才收起了脸上的温和。他走到阿加斯面前，笑容也越发残忍。


    “我刚刚听到有人在笑，你听到了么，我最亲爱的小阿加斯。”霍尔夫把阿加斯按在墙上，仿佛只要阿加斯说错一个字，他就要把他吃掉。


    “如果，我说我没有，少爷会相信么？”阿加斯低着头反问。


    “嗯？你刚刚说了什么，再说一遍。”霍尔夫用手抬起阿加斯的下巴，盯着阿加斯的眼睛说。


    “我说我没有那样做，少爷会相信么？”阿加斯抬起了头，重复了一遍。


    “啪”“啪啪啪啪”霍尔夫盯着阿加斯看了一会儿之后，狠狠的抽了阿加斯几个耳光。


    “我相信你。所以我把这几巴掌赏给你，现在，你可以道谢了。”霍尔夫收起笑脸，认真的和阿加斯说道。


    “谢，谢谢。”阿加斯的脸被打肿了，他强忍着愤怒开口道谢。


    “很好，很好。多么愉快的一天啊，我要奖励每个人一枚银币。除了你，阿加斯，我奖励你留下抄写十遍女神创世纪，如果你写不完就不准离开。”霍尔夫说完，转身离开了。


    “谢谢您，仁慈的霍尔夫勋爵。”一众仆人对着霍尔夫的背影鞠躬致谢，然后全部离去，没有人同情阿加斯，他们甚至懒得多看阿加斯一眼，包括那个真正笑出声的人。


    阿加斯没有给自己时间去陷入愤怒和悲伤，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绝对不容乐观，他没有失去理智的资格。


    鹅毛笔轻动，时间在阿加斯的笔尖缓缓流逝，当他抄写到第四遍的时候，午饭的时间就已经过了。


    他的字迹清秀，一如他清秀的容貌。他的心情逐渐平复，渐渐沉迷其中，甚至连身后站着一个人也不曾发现，更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阿加斯弹了弹指头，放松手指的同时也在心里松了口气，终于在晚饭前将它完成了。


    “真是写了一手漂亮的字啊，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在这儿？”一个女声在身后响起，吓得阿加斯一个激灵。


    阿加斯被吓了一跳，他下意识的回头望去。那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女孩，她的穿着简约，稍显华丽。


    她的脸精致的像个精灵而非人类，看上去有170公分那么高，偏瘦的身材让阿加斯想到了营养不良，但再看看她的胸脯，却又显得营养过胜，虽然不如梅尔导师的豪放夸张，但也绝对称得上“不容小觑”。


    稍作打量之后，阿加斯最后将目光停在了女孩酒红色的披肩长发上。


    “你没有听到我的问话吗？为什么盯着我的。。。头发？”女孩皱起眉头，显得有点生气了。


    “啊！对不起，您实在太漂亮了。诸神在上，您是精灵吗？”阿加斯这才如梦初醒一般，从椅子上站起来，欠身行礼。


    望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矮了一头的清秀男孩，女孩忍不住笑了，她觉得他有趣极了。


    “看到了吗，我没有精灵的长耳朵。”她稍微拨动头发，露出了自己的耳朵。


    “是我失礼了。我叫阿加斯，霍尔夫勋爵的替罪奴，我在这里被罚抄写《女神创世纪》。”阿加斯终于平复了心情，他刚才真的被惊艳到了。


    “你是霍尔夫。。勋爵的替罪奴？你的字可真不像一名奴隶该有的。你好，阿加斯，我叫艾琳。”女孩艾琳看着阿加斯写的字，显然不相信他说的话。


    “几个月前开始，我成为了霍尔夫勋爵的奴隶，在这之前我是自由的。很高兴认识你，艾琳，你是这里的女仆吗，可你穿的一点也不像女仆。”阿加斯抬头望着艾琳，心里想着，她真的太美了。


    “女仆？我？哦，是的。事实上，我是这间教室的专职女仆。我通常在这里一边清理灰尘，一边看书。”艾琳笑着说。


    “打扫？让我来负责清理吧，然后你尽管看书就好。我是说，我很荣幸这么做。”阿加斯语气真诚。


    “你真体贴。那么我们开始吧。”艾琳说着话，随手拿出一本书翻看起来。阿加斯找来工具，开始清扫，他动作轻柔，尽量不发出声音。


    “你来庄园多久了？”艾琳一边看书，一边随口问。


    “有三个月了，你呢？”阿加斯问。


    “我记不清了，我来这里的时间要更长一些。”艾琳觉得他的年纪应该不大。


    阿加斯见艾琳不愿多说，当然不会追问。他继续擦书架上的灰尘，耳边时不时传来艾琳翻书的声音。


    “你多大了，你有8岁吗？”过了一会儿，艾琳问了一句。


    “再有几个月我就13岁了，诸神在上，我可能永远也无法成为一个强壮的人了。你呢，你多大了？”阿加斯回完话又问了一句。


    “13岁，你比看上去要年轻一些。至于我，女人的年龄是秘密。”艾琳说。


    “我很抱歉。”阿加斯说着话，继续用抹布擦书架。又是一阵沉默。


    “你确实有些瘦，或许你应该多吃点。”艾琳说完又翻了一页书。


    “我现在才知道自己曾经太挑食了，毕竟现在我想吃饱都很难。”阿加斯说着话，依稀记得曾经锦衣玉食的日子。


    “吃不饱？这怎么可能？”艾琳有些疑惑的问，她绝对不相信在这里还能有人挨饿，哪怕他是个奴隶。


    “这不稀奇，管理我们厨房的是个胖厨子，他会把奴隶们的食物减半，据说他会把那些食物带回家并且卖掉。”阿加斯想了想，还是选择实话实说，毕竟这算不上什么秘密。


    “还有这种事？他太让人厌恶了，他会付出代价的。”艾琳有些生气。


    “诸神在上，我已经习惯了，至少他没有拿走全部食物。”阿加斯耸了耸肩膀。


    “我相信他会付出代价。我发现你在向诸神祈祷，你信仰着很多神吗？”艾琳好奇的问。


    “哦，这是误会。我不是异教徒。在我还不是奴隶之前，我差点成为一名原力学徒。我所祈祷的众神，是那些掌管原力的神。而不是万物之神或者是人族守护神和其他六族的神。当然，我赞美女神和守护神。”阿加斯吓了一跳，赶紧解释，要知道，异教徒是要被火刑烧死的。


    “原力学徒？你居然还懂原力魔法？”艾琳很惊讶的问。


    “不，我差点就成了原力学徒，但在那之前，我就成为了一个奴隶。”阿加斯后背上发起冷汗，如果他能够使用原力魔法的事情暴露了，他很可能被处死。


    因为奴隶没有资格使用原力魔法。


    “那你学过原力魔法吗？”艾琳追问。


    “我只是听过原力魔法的神奇，但我没来得及学习。”阿加斯显得很遗憾。


    “那可真是遗憾。”艾琳若有深意的说。


    “是啊。艾琳，我已经清扫完毕，我想我该回去了，如果再晚些，我恐怕就要错过晚饭了。很高兴认识你，希望能再次见到你。”阿加斯把清扫用的工具放回原处，主动道别，他真的有点害怕艾琳继续问下去。


    他以后再也不对诸神祈祷了，这太危险了。


    “哦？时间过得真快，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我相信我们会再见的，阿、加、斯。”不知道为什么，阿加斯觉得艾琳最后说起自己的名字时，有些说不清的意味藏在其中。


    “再见，艾琳。”阿加斯有些不敢面对艾琳的目光，步伐慌乱的逃走了。


    “我们会再见的，阿加斯。”艾琳看着阿加斯的背影，无声的笑了笑。她把手里的书合上，随意的塞回书架，仿佛刚才的读书者，根本就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