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政变

　　苏哈托倒台的速度比预想的来得还快，当普拉博沃被大卸八块，人头高高的吊在自由亚齐运动宣称伏击成功他的山谷大树上时，印尼各军区的高级长官突然接到命令汇聚于雅加达，参加所谓应对亚齐局势恶化的对策会。这些军区头头们本来兴趣不大，不过总司令官维拉托以总统的名义要求他们参加这场国防高级会议，让大家心头打鼓这会议是否苏哈托总统还有借机考察军队忠诚度的想法。

　　虽然苏哈托年老体弱，最近对他的负面风言风语又很多，议论他是否会下台在印尼已经不是秘密了。但作为长期严密控制军队的最高领导，这些军区司令大部分是由苏哈托一手培养出来的，虽然不少人有些想法，但仍对苏哈托抱有一线希望，于是几乎全部亲自前往雅加达参加会议。

　　但等他们刚来到雅加达市郊一处军营还没来得及落座，往昔经常笑容可掬没有架子的长官维兰托送上的不是往常的美酒佳肴，而是一群军人手里黑洞洞的枪口！同天5月20日，内外交困的苏哈托下令派军队镇压雅加达特里科迪亚大学的学生示威，四名大学生在冲突中被枪击身亡。示威人群的情绪彻底被点燃，雅加达市民终于压抑不住愤怒，纷纷走上街头进行大规模示威。

　　紧接着事态急转直下，令人惊讶的是本来被派往执行镇压命令的印尼士兵突然临阵易帜加入到了示威队伍里。并且一股军队迅速控制了市内交通要道和电视台、电台等媒体。游行示威组织者这时才如梦初醒，印尼军方政变了！他们抓住这天赐良机，发动群众包围国会、总统府等多处政府机构中枢。到这天夜里，执政的专业集团内部一批温和派议员也发表脱党宣言，大肆抨击苏哈托的种种劣行，并推出副总统哈比比为领导，宣称要站在人民一边，要求苏哈托立即下台！

　　随后印尼武装部队最高司令维兰托也在印尼国家电视台露面发表讲话，称印尼军队顺应时势，拒绝接受镇压示威人民的命令，并敦促国家领导承担相应的责任，主动辞职并解散国会和政府准备大选。这则声明一石激起千层浪，示威群众欣喜若狂，意味着苏哈托最大的支柱——军队终于也宣布倒戈了。

　　巨大的压力下，四面楚歌的苏哈托终于两天后正式宣布辞去总统职务，并宣布同意由哈比比等人组成临时过渡政府，解散国会于三个月后进行大选。至此维拉托和哈比比的逼宫行动取得了圆满成功，叱咤政坛三十多年的苏哈托一夕失势，黯然下台，成为亚洲金融风暴中失去职位的最高国家元首。

　　为了兑现同美国人的密约以及为了平息国内和国际舆论，新上任的总统哈比比头天就宣布国家展开民族和解谈判，首先要制止不得人心的反华暴乱。要求维兰托率领军队进入反华最严重地区恢复秩序安抚华人。并同时宣布进行全国大赦，对前一阶段巴厘、亚齐、东帝汶等地区的武装冲突既往不咎，政府军单方面停火，希望独立武装能派代表和政府接触商谈停火及地区自治等问题。

　　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印尼局势总算开始稳定，尤其是电视直播维兰托派遣宪兵部队包围下野的苏哈托的住所，将他的家族成员都软禁起来后，印尼上下莫不拍手称快。哈比比也斩草除根，对苏哈托家族在印尼全部财产展开清算，全部收缴国库，既缓解中央的财政困难可以向广大贫困民众及时发放救济款，又彻底斩断了苏哈托可能东山再起的资金来源，可谓一石二鸟，很快印尼国内如火如荼的紧张气氛就逐渐冷却。美欧等国也投桃报李，IMF宣布鉴于印尼新政府执行紧缩计划得力，承诺将救济印尼剩下的205亿美元及时拨给印尼新政府。

　　大赦令颁布的当夜，杨星虞傲君他们终于可以长吁一口气放下心来印尼的行动圆满成功了。在雅加达港的一处荒滩上，虞傲君带着手下准备和当地华人告别归国了，这些当地人都受过他们的救命之恩，听说他们要走，都满眼含泪拉着他们久久不愿放手。虞傲君的精神很差，连续多日征战加上最后宣布“玉石俱焚”命令时带来的巨大心理压力，都让身经百战多年受间谍训练的她都感到要崩溃了。

　　只是看到这些她曾竭力保护的印尼华人脸上感激的神情，让她感觉这些天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而且还帮助印尼华人找到了自信，能够顽强的应对更大的风雨，也不枉杨星和她的一份苦心。要知道为祖国赢得这些海外游子的尊敬和归属感，可是用那几十名参与自杀性爆炸的印尼华人青年和她手下十几名军人性命换来的！

　　送别人群中印尼中华商会主席林百年抱着一名叫扈成的退伍军人老泪不止，这名军人为了保护他的小女儿，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暴徒攻击达二十多分钟，人休克多天现在头上还缝着针，裹着纱布活像名印度锡克教徒。他操着不太熟练的中文感激虞傲君“你们给了我们这么大的恩惠，真说走就走吗？现在宣布大赦，不追究我们组织反抗武装的责任了，你看天快亮了，你们多呆一阵，养好伤再走不迟啊！”

　　“就是因为光明要来了，我们这群行走在黑暗中的人才必须离开了。”接他话的人是不知何时出现的杨星，他身后还有一帮一身漆黑鬼魅般的手下，他们迅速周围建立一道警戒圈，把杨星和林百年他们隔开。林百年被杨星的神出鬼没吓了一跳，不过之前他和杨星在雅加达已见过面，看清楚他后就琢磨起杨星的话来。

　　“我们毕竟是外国人，在印尼杀人放火到处制造混乱是不得以而为之，任何政府都不会允许国内有我们这样危险的组织存在的。而且独裁者下台，大家的处境好多了。不过对现政府华人还是要擦亮眼睛听其言，观其行，最重要的是‘人一定要靠自己’，只有我们华人团结起来，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才能让别人尊重我们。”杨星的话让林百年若有所思，暴乱前杨星这样说会被他斥为“愤青”，但这些天他看见印尼的大局被眼前这位貌不惊人的年轻人一步步扳过来，现在他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要仔细体会一番才行。

　　倒是虞傲君看到杨星到来，只感觉得肩上的千斤重担一下都卸了下来，心情一松只感觉头昏脑胀浑身无力，往后便倒。幸好杨星眼明手快扶住了她，只觉得手下她原来健美丰腴的身材似乎轻了不少，内心不由愧疚。和林百年他们寒暄了几句，尤其是得到林百年代表印尼华商各界答应让杨星掌控一大笔海外资金的投资承诺，让他感觉印尼之行功德圆满，赶紧见好就撤吧！在林百年他们惊骇的无以复加的眼光中，杨星他们搭上“天涯”、“海角”号潜艇，一边挥手告别一边准备潜入海底，给送行的印尼华人再次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一进船舱，虞傲君就醒过来了，只是抱着杨星的手并没松开，虽然这对杨星来说是个好兆头，但他并不想趁人之危。他抬起虞傲君精致的脸庞，看见她如花的面庞上点点泪痕，心中不由一痛。倒是虞傲君主动把脸庞靠过来，杨星闻着她身上如兰如麝的香气哪还能挣扎，任由她把花瓣一样娇嫩的嘴唇印在了他的唇上。

　　良久，热吻的气喘吁吁的两人才分开，虞傲君的脸色红的如朝霞，心情平复下来才幽幽的讲述起来。“我现在一闭眼都能看到那些自愿作人弹的年轻华人的脸，那名最先冲进雅加达印尼宪兵总部的成云城家境富裕，还在广州读大学。他全家这次都被烧死在了自己家里。这次我一问他就第一个站出来了。我问他知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他说小时候很崇拜戊戌变法里的谭嗣同，他在国内看了不少谭嗣同的介绍，谭当时有机会逃走，但他对救他的人说，‘各国革命未尝闻没有牺牲流血就能成功的，谭某不才，愿为国家之变革而流血。’成云城说他已经一无所有，就想当印尼的谭嗣同做那第一个流血的人。”

　　虞傲君一边说，一边轻轻的解开了衣服的扣子，但她的手摸上杨星的衣服时，杨星没有让她停止，尽管她颤抖的手指泄露了她的紧张。这时对二人来说肉体的解放才能压住他们心头的歉疚吧。两人都知道“玉石俱焚”计划会成为缠绕他们多年的梦魇，那些活生生的华人青年面孔永远铭刻在他们心底。即使两人自问问心无愧，但为了大多数人的利益，损害一部分人的幸福甚至生命是对是错永远都是一个无解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