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何氏快餐

　　散了筵席，杨星把范伟单独留了下来，问他为什么想当官，范伟答道：“前年我在我妈那见过咱九都的大富翁郭大麻子，当时他儿子打伤了人，给区里的派出所拘留，他上门来求我妈捞人，当时他那副谄媚的嘴脸我可是记得清楚的很。”

　　杨星听言一惊，郭大麻子真名叫郭大路，长得一脸麻子，跟个乡下老农一样，是在九都下辖的烟石县的一位矿老板，烟石县盛产黄金，郭大路是当地最大的黄金矿主，身家据说上千万，风传他就是九都头号富翁。这样一个人都要卑颜屈膝求一个区长，可见在范伟心里，家财万贯，是真不如县令一根小手指啊。

　　杨星想了想说：“咱们国家是个传统的官本位国家，自古民不与官斗是我们的一种思维定势了。所谓‘破家县令，灭门刺史’，在很多地方官心里我们这些升斗小民都是被管辖的份，哪能和他平起平坐呢？不过你注意到没有，改革这些年，企业家，特别是民营企业家的地位是在逐步提高的。因为现在官场上有件事很清楚，马屁关系都是其次，最重要的就是一样——政绩。现在是经济怪帅，领导要提拔你第一考核的是什么，政绩！两个才差不多的官员在一起评比，GDP数字面前，你比别人高一截，这就是实打实的实力，谁也抹杀不了。

　　现在从地方到中央，到处都在招商引资。为什么，谁拉来了大笔投资，谁的GDP产值就高，谁就有政绩。尤其是前年邓伯伯南巡后，经济发展才是硬道理，所以，郭大麻子现在越活越滋润，前几年还像个乡下土鳖，那是没靠上什么大树，所以才对你妈毕恭毕敬。现在你妈试试还能使唤动他吗？现在他是市里的典型，和市长、书记经常见面，成天在电视上露面，为什么，就因为他能带动九都的经济增长。”

　　范伟陷入了沉思，杨星并没有打扰他，有些事情要他自己去领会，但他有自己的想法，总要给他鼓鼓劲：“你能这么想也不错，其实中国的现实是官要上位离不开商的经济支持，商要发展就离不开官的保驾护航，官商一体才是稳立不败的诀窍，从以前的吕不韦、胡雪岩到现在的官二代经商潮，莫不如是。要是你真想进官场，我绝对支持你，到时你在官场替兄弟我遮风挡雨，我就在后面力挺你，看兄弟你能不能也当个左宗棠，当个封疆大吏。”

　　事实上，杨星知道一个天赐良机就在眼前，1993年8月我国《国家公务员暂行条例》及配套的《国家公务员录用暂行规定》正式颁布，94年已经在不少城市开始公务员考试的试点。

　　他继续对范伟说：“现在就有个机会，那天我在你家听说今年要开始公务员考试，九都这边大概开考日期在九月底，高中毕业就能报名，你为什么不试试。”范伟犹豫道，“可我爸已经帮我进了农学院了，再说现在不到一个月，我怕复习来不及了。”

　　“你傻啊”杨星恨铁不成钢的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道：“公务员考试再难比高考难？你今年考的不好不想出口气。而且通过你妈的关系，提前拿到考试资料应该不难吧。你几年农学院出来，能像现在一个月赚一万元？在官场可是一步领先，步步领先。别看你姐现在考进了商城大学，四年后她毕业想进官场，肯定比你落后一大截。”

　　“可她比我多个大学文凭。”范伟还是有些动摇，“大学文凭是什么？那就是张你上了四年大学的发票，总得拿到社会上去报销的，但现在社会认不认这张发票还两说。傻小子，等你当了官运亨通后，还可以进修吗，你看现在那些省市领导人个个都是名牌大学毕业，不过后面要加个括弧（函授）。我就不信，领导们百忙中还能抽时间亲自去北大清华进修。到了一定的职务，这些事情自然会有人帮你办的妥妥帖帖的，到时拿个清华北大的MBA学位只是小CASE了。”杨星继续煽动到，范伟虽惊诧于杨星对官场黑暗的了解，终于被他说动，决定等会儿回家就跟家里人摊牌。杨星幸灾乐祸的想到，估计他家里人也会被这个从来都是乖乖牌的小儿子这次叛逆举动吓一跳吧。

　　九都理工学院是一所以工学为主，兼有管理学、文学、经济学、法学、教育、旅游学等学科的省属本科院校，已有五十多年的办学历史，是九都市三大高校之一。

　　当然比起九都另两所高校国防外语大学和九都科技大学，只有敬陪末座的份。学院的材料科学、建材机械、自动化、土木工程都有些特色，特别是材料科学是在全国建材行业比较有名。不过鉴于整个中原省也只有省会商城有一所全国重点大学——商城大学，在众人眼中九都理工学院也就是所地方三流大学。

　　9月3、4号是九都理工学院的开学报到日子，杨星不想大把珍贵的时间浪费在学校的课程上，毕竟这个时代即使北大清华的课程也是落后于他的思路的，再一次坐进课堂倾听与时代脱节，内容乏味的让人昏昏欲睡的课程，杨星没这勇气。如果不是照顾父母的面子，他可是很想直接办理退学手续的。

　　所以他早早就托了范伟老爸的关系（他老爸是九都理工学院的材料学教授）。给九都理工学院副院长、学生处处长、国贸系的辅导员都送了重礼，这几人都一致答应只要杨星保持低调，不惹事生非，偶尔在学校露露面，参加期末考试，没问题的话杨星可以躺着毕业了。

　　报到前的晚上，杨星与家人有了一次长谈，他基本交待了这一个月来他所从事的事情，除了少部分关于查老五的事情没有提外，父母第一次对杨星的事业有了了解。他们发现这个暑假过后对这个独子居然一点都不了解，杨星只用一个月就成了百万富翁，这个事实即使他们看了存折上的那么多零后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虽然对杨星瞒着他们搞出这么多事情有些不满，尤其是杨星偷拿家里的房产证出去抵押借款让他们很震惊，但很快一种自豪感就取代了刚开始的震惊、惶恐。要知道很多杨星的同学此时还在为从父母手里多拿几十元生活费而纠缠，自家的儿子已经让家里暂时不用为生计而操心了。他们真切的感受到，儿子已经是个真正的成年人了。商量的结果是父母对杨星的生意不指手画脚，但他必须读完大学，在父母心里，拿到大学文凭是一个青年成人的标志，杨星现在再能干还是个父母心中的大孩子。在母亲的唠叨大法和父亲的铁面压力下，杨星只有妥协。

　　让父母同意杨星能继续他的生意的另一个原因就是杨星给他妈的快餐生意的建议，让他父母觉得自己的儿子还真是个干生意的料。

　　何桂枝的快餐生意开始并不顺，三轮车拉去的饭菜有些凉，大锅菜味道又一般，碗筷桌椅和人手都不够，开张的第一二天都剩下一大半，她就有了退意。杨星观察后果断让他妈停业整顿，并提了如下建议。

　　一、增加人手，方法是立即联系老妈一同下岗的老同事们，精明能干的帮忙收钱服务，体力不错的负责搬运东西。二、按杨星前世看街上的快餐车的模样改进了三轮车的样式，把三轮车的车斗全部换为铝材，请厂里的师傅加工，下面放个煤气灶负责加热，上面则分成几个大格子负责放菜，格子上全部加盖，既干净又保温，移动方便还不担心菜汁洒出来。三、直接找了家卖一次性餐具的，把全部碗筷都改用一次性的。还集中买了批折叠的塑料桌椅，另找了辆三轮专门放这些杂物。四、从附近的小餐馆高薪请了几个善做家常菜的大厨，全力改善饭菜味道。并针对九都人喜欢面食的习惯专门请了白案师傅做些馒头、大饼以改善主食单一的情况，另外要打响何氏快餐的旗号，到处派人到证券部周围人流密集的地方发小广告。

　　经过对症下药的建议，几天后，何桂枝的盒饭生意开始火爆起来，每天销量迅速由几十盒向上百盒的销量迈进。而且随着名气的增长，证券部周围的人也慕名前来品尝，都说何氏快餐味道好、分量足、价格公道。再加上查老五的保驾护航，也没什么没开眼的混混敢来打扰。这大半个月盘点下来，刨掉人工和置办的东西净赚一万多元，是何桂枝下岗工资的几十倍。

　　何桂枝有些心动想干脆办理内退，全心全力打理快餐生意。问完杨星的事就和杨荣光商量起来，杨荣光觉得现在家里已经有杨星这个怪胎，吃穿不愁了。自己在厂里也没什么盼头了，何桂枝出外打拼问题不大，难得她还喜欢这门生意，也就顺水推舟同意了。杨星窃喜老妈生意越做越大，今后怕是没什么时间去查自己的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