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牛仔裤的故事

　　虽然杨星在外面一副成竹在胸，高深莫测的财经高手风范，但在父母亲眼里还是那个没长大，爱调皮捣蛋的儿子。这不，有两天没回家的杨星，终于被老妈揪着耳朵按在了饭桌旁，审问他这些天到底在捣鼓啥。

　　杨星的父母都是巴岭省的人，所以他们家里的通用语是巴岭话而非普通话。跟九都大部分家庭一样，他父母也是军人出身，隶属于基建工程兵。以前驻扎在父亲的老家蜀东，后来在特殊时期中，所属部队被调到了九都，82年第七次大裁军，整个基建工程兵全体转业，他父母的单位就转到了地方，成为了一家央企下属地方建筑机械厂的工人。

　　父亲杨荣光虽然跟某位打星的名字只差一个字，但形象差之千里，黑瘦矮小，成天板着脸，沉默寡言用老妈的话说“三锥子扎不出个屁来”。不过他毕竟是北京工业大学毕业的老牌大学生，工作上能力还是很突出的，现在已经是厂里主抓生产的副厂长。母亲何桂枝心直口快，年轻时还是厂里文工队的舞蹈台柱，颇有几分姿色。但这几年厂子效益不好，她所在的车间被裁撤，父亲又过于正直，没发挥一下影响力，结果被分配到了厂里食堂负责领导的小灶，为这事他老妈没少跟他老爸吵。

　　今天在饭桌上老妈又对这个问题向老爸发起了疲劳轰炸“你个没本事的男人，成天就挣那么点死工资，老娘我这朵鲜花插在你这朵牛粪上算是彻底完了，光没沾到一点，霉却倒了一大堆。每天早上5点就起床准备家里和厂里人的早饭，早饭吃完准备午饭，午饭完了还有晚饭。回到家哪次不是八九点，比原来上班还累，小食堂里就我们三个人连轴转，看我哪天累倒了，谁还给你们准备饭。”老爸拿出他一贯的对策，埋下脸对付碗里的饭菜，一句嘴也不回。老妈气哼哼的给老爸碗里夹了块豆腐后，矛头又转向了窃笑的杨星和黑娃，“这些天忙，都忘了问你们打工的事，你老妈不指望你赚多少钱，只希望你多吃点苦，多长点见识。对了你们到底做些啥？”

　　杨星当然不会现在就把他拿了上百万在股市翻云覆雨的事说出来，他怕每月只挣几百元钱的父母心理一时承受不了。不过趁现在正是把老妈也拉下水的好时机。他回道“我们在卖资料”“什么资料？”何桂枝疑惑的问道。旁边的黑娃也疑惑抬起了头，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是证券资料，我们在证券公司打工，这还是我出的主意呢。”“你的主意？”何桂枝突然发现相处了近二十年的儿子有些陌生“这是我在一本书上看到后想到的，我给你们讲讲”杨星继续说道。

　　“家里有牛仔裤吧”杨星问何桂枝，何桂枝点头。“有没有想过它是谁发明的？”大家都很茫然。“1853年，是一个叫李维·施特劳斯的美国人发明了日后被称为‘牛仔裤’的帆布工装裤，当时它被人们叫作‘李维斯工装裤’。现在‘李维斯’牌牛仔裤是世界名牌，咱们这百货大楼里正牌子货要6、7百元一条。”

　　杨星喝了口水继续说道：“1850年美国西部发现了大片金矿，淘金的美梦每个人都在做。于是，无数个想一夜致富的人们如潮水一般涌向西部不毛之地。李维·施特劳斯也是其中之一，但他到了之后才发现这里到处都是淘金的人群，他跟着人家后面连金渣滓都捡不到。但他有敏锐的商业嗅觉，他发现淘金工人的工作很艰苦，衣裤经常要与石头、砂土磨擦，棉布做的裤子不耐穿，几天就磨破了。他正好进了一批用来搭帐篷的结实帆布，于是缝了一批工装裤出售，结果很快被抢购一空。李维·施特劳斯以此为起点，专门卖这种工装裤，后来还起名为‘李维斯’牌牛仔裤，现在‘李维斯’是一家资产几十亿美元的跨国大公司。很多人后来总结，那次淘金潮，真正淘金致富的没有人，反而是卖牛仔裤的发了大财”。

　　杨星停了停让大家消化一下这个故事，“我在证券公司门口观察过，那里人那么多炒股的就像那些淘金的人一样都想一夜致富，但真正发财的没几个。但是有两样事情就像牛仔裤一样，大家都需要。”杨星压低了声音，前面讲了这么多，该是图穷匕见的时候了。

　　“一是吃饭，咱中国股市开盘和收盘时间是上午9点半到11点半；下午是1点到3点，很多人都是从远地方赶过来，只能在营业大厅外面随便找地方解决中午饭。我看老妈你干脆把食堂承包下来，再雇佣几个人，弄几辆三轮车，拉到证券公司门口卖几块钱的盒饭，保证赚钱。二是资料，我看那些股民大部分都是两眼一抹黑，啥信息不知道就进场瞎买，不赔才怪。现在股市的信息只能靠报纸和相关资料来获取，像《中国证券报》和《证券时报》在大厅里根本订不到，运气好的或许可以在证券公司旁的报摊上抢一份。运气差的就只有听天由命的份儿，我们就是看准这点，找路子从深圳、香港买到资料和书，复印后卖给这些人，保证有赚头。”

　　饭桌上沉寂了一会儿，杨荣光第一次用一种全新的目光打量着杨星问道，“这是你这段时间琢磨出来的？”杨星知道机会难得，能不能今后和父母平等的探讨问题就看现在了，他真诚的望着父母，“爸！妈！我马上就要上大学了，过去人一过十八岁就算成年了，我也该关心家里，做点对家里有用的事了。以前儿子好吃懒做、调皮捣蛋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不过这个暑假我想了很多事，想通了很多地方。现在有机会想做一些事，贴补一下家里，希望让妈妈没那么累，老爸也少生点气。”

　　杨荣光用力点了点头叹道：“以前大家都说你聪明，可惜你不争气，看来真是想通了，儿子终于长大了啊！”何桂枝擦了擦湿润的眼眶道：“这儿子，没白疼。”旋即又担心问道，“我要承包食堂，还要招人买车买工具，这家里的钱……？”

　　杨星拿出一个存折恭敬的放在何桂枝面前，何桂枝狐疑的打开，被那上面的数字吓了一跳。“1万元，你哪来那么多钱！”“这就是我们这几天，倒腾资料辛苦挣得！”杨星义正辞严的答道，还向黑娃示意，让他帮腔，黑娃不由佩服杨星不去演戏真是浪费人才啊，但职责所在，五哥可是让他全力配合杨星，赶快帮腔承认。

　　或许黑娃那老实巴交的面孔很有说服力，加上杨星的金钱攻势，父母都没深究杨星的赚钱能力。何桂枝同意试一下盒饭生意，也赞成杨星继续暑假“卖资料”的打工生涯，但提醒道大学报到后就不能再搞了，毕竟在老一辈人眼里，读大学是件很神圣的事，杨星当然不会就范，三言两语含糊应对过去了。

　　第二天，得到黑娃消息的查老五赶到杨星身边，毕恭毕敬的把杨星抵押的两个房产证递给他。杨星微笑着又推了回去道：“这一码归一码，合同签了，就得照章办事。这利钱一分都不会少给五哥，这抵押品不到时候更不能拿回来，人情归人情，商场上的规矩是不能坏的。”查老五明白这是杨星提点他今后要按一个正经生意人的身份要求自己，不能玩黑吃黑那套把戏了。

　　他无奈只能收下道：“老弟我是真佩服你了，我在这转悠了不少日子，不是黑娃的话，楞是到现在也看不出这眼前的金矿山啊，这两样就是你跟我说的正经生意吧。”杨星点了点头，“这两样生意，人力门槛低，启动资金也不多，想做好不难，但想做大就有些社会上的关系要处理。这生意只是还没被有心人发现，但总有那反应快的会注意到这里，等赚到了钱，肯定有人想插手。这些人会不会按规矩出牌就很难说了，到时就要靠五哥你的面子了，不过这社会总是垄断生意好做，五哥的人手要是能主动扫平那些小麻烦，利润不会比我炒股票低太多的。这盒饭生意利润低一些，但细水长流，就算股市冷下来，能做大，包下九都大部分的盒饭生意，也是门好生意。我妈胆子小，但人勤快吃得苦，就便宜她了。这资料生意需要人手多一些，而且随股市波动大，但利润高，只要撒得开，跑得勤估计比买股票还赚，就算我和五哥你合伙吧”。

　　查老五先听杨星的话意动不已，听到后来杨星担心有人妨碍自己的发财大计后，眼中的寒光一闪而过露出了九都地下大哥的真面目道“你五哥我别的没有，叫一两百号人还是有的，现在你妈就是我妈，等生意火了有人敢伸爪子，我会叫他后悔生在这个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