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男的？女的？这是个问题！

　　夜深人静。

　　梅吉……或者说是小仙子，躺在草地上弯腰睡着。

　　“那个……你什么时候才肯把我的身体还给我？”梅吉的灵魂……或者说是小梅吉，可怜兮兮地在他（她）身边问着。

　　“别跟我说话。”

　　“我知道你真的……很生气，但是……咳，我以后会好好学的……”

　　“没用的。”

　　“……为什么？”

　　“因为你根本不是学习魔法的材料，”他（她）的声音听起来相当郁闷，“这和魔法天赋无关。这几天来我一直觉得奇怪，如果你真的没有魔法天赋，那就应该连我传递过去的魔力也无法感知才对。然而实情明显不是这样，事实上，从契约完成的那一刻，你和我的精神连接便非常的顺畅，顺畅得让我感到吃惊。那时我真的很高兴，因为我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很出色的契约者……”

　　“结果，我让你失望了？”

　　小仙子没有吭声。

　　“可我真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我确实能感知到你传到我体内的魔力，可就是无法把它用出来。”

　　“那是因为，”小仙子说，“你缺少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自我。”小仙子控制着梅吉的身体转过身来盯着他，“我想，这应该和你的生活有关。你的母亲是个黑安妮丝，她无法告诉你怎样做一个‘人’，在她死后，你仍然只是混一天算一天，没有学会更多的东西。你没有任何的生活目的，甚至缺乏对生存的渴望，这使得你的灵魂与你的身体严重缺乏契合性。你的意志太过薄弱，而魔法对精神和意志力的要求极高。这就使得你虽然能够‘看’到我传给你的魔力，却缺乏将它使用出来的一颗心。同时这也是我能轻易把你的灵魂抽出来的原因，按理说，就算我能进入你的身体，也不应该这么容易就把你赶出来。”

　　“……听不懂。”

　　“……”

　　“……”

　　“听不懂就滚去睡觉。”

　　“灵魂也要睡觉吗？”梅吉的灵体嘀咕着。

　　“管你要不要睡觉，反正不要来吵我，我很烦。”

　　“噢……”

　　过了一会。

　　“……对不起。”梅吉真的很郁闷，“可我真的很想知道，你什么时候肯把我的身体还给我。这样子很难受，我觉得一阵风都能把我吹跑。”

　　“放心，我在你的身体里呆不了多久的，”小仙子说，“就算是恶魔，也无法一直占用不属于自己的身体，时间长了，灵魂会觉得劳累，甚至被困在里面逐渐湮灭。等我觉得累了，自然会把你的身体还给你。”

　　“那需要多久？”

　　“得看情况，”小仙子说，“占用者的能力和身体原主人本身的意志是决定时间长短的主要因素。有时可以达到两三天，有时只有短短的一两个小时，还有一些意志极度坚强的人，就算是再强大的恶魔也进入不了他的身体。”

　　“那我呢？”

　　“你啊，”小仙子沉吟了一下，“你的灵魂这么容易就被我赶了出来，再加上我和你有着魔法契约，我想……一年半载估计是没什么问题。”

　　“……”梅吉无语。难道他就得这样飘来飘去个大半年？

　　小仙子坐起来，看着自己的双手，叹了一声：“我真的很希望，自己也能有一个这样的身体。魔法就是弗莉的灵魂，是弗莉存在的唯一理由，我真的希望，能由自己施展出真正强大的魔法，而不必去依赖任何的契约者。”

　　看着本属于自己的脸上那眼中发光的样子，梅吉觉得有些绝望了。她肯定不会把自己的身体还回来了，天啊，他究竟犯了什么错，得受这种罪？

　　“小梅吉。”小仙子看着他，脸上现出一种古怪的表情。

　　“你想干嘛？”梅吉怯怯地问。事实上，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的身体就先让给我用吧。”

　　“那、那我呢？”

　　“我去替你找一个新的。”

　　“不要啊……”梅吉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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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

　　“很好啊。”齐娅说。

　　“什么叫‘很好啊’？”梅吉恨不得脱下她的裤子打她屁股……当然，他现在根本做不到。

　　“不管是哪个梅吉，只要能帮我找到约书亚就可以了，”齐娅无动于衷地看着只剩下魂体的“小”梅吉，“而且，我觉得和梅吉梅吉比起来，小仙子梅吉要可靠得多。”

　　什么叫梅吉梅吉？什么又叫小仙子梅吉？

　　“二比一，表决成功。”小仙子梅吉举起两根手指做出胜利的姿式。

　　而梅吉梅吉……不，就是梅吉，他只能欲哭无泪，再次知道什么叫绝望。

　　“现在的问题是，要替他找一个什么样子的身体呢？”小仙子思考着。

　　“如果非要这么做的话，我希望至少是一个够帅的，身体也足够健康的，当然不能有瘸腿或瞎子之类的残疾，如果那个人还有个漂亮姐姐就更好了……”梅吉开始接受自己不得不暂时成为别人这一现实。

　　“齐娅，你觉得呢？”小仙子无视梅吉的意见。

　　“女人。”齐娅干净利落地回答。

　　“好，就这样决定。”小仙子开始上路。

　　“等一下，为什么是女人？喂，你们听我说话啊，好吧，我不要太帅的，丑一点的也没关系，但要是个男人，明白吗？要是个男人……听我说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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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事实上，要找一个身体来让梅吉“附身”，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毕竟梅吉并不是恶魔或是别的什么强大的东西，没有那种直接占据活人身体的本事。而如果找个死了不知多久的尸体来进入的话……好吧，他觉得自己对成为一个死灵并不感兴趣，而弗莉是自然系的小仙子，对于死灵这种违反生命法则的东西也是深恶痛绝的。

　　于是，他们便只能找一个刚巧死去的人才行。不过有谁会这么巧的，刚好就死在他们面前？直接去找一个人来杀了？不，这可是违反弗莉的原则的，毕竟她是个小仙子，又不是小魔女。而齐娅虽然从小看多了凯尔人将人祭活活烧死的场面，但要让她自己动手杀一个陌生人，她可没这兴趣。至于梅吉……好吧，就算他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能力了。

　　不过幸运女神有时候也会无缘无故地降临的。当然，幸运是硬币的某一面，当它出现在某一个人面前时，往往也会把它的另一面……也就是“不幸”，带给另一个人。

　　这次的“不幸”，属于一个女孩。

　　女孩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她死的时候，背上插着一根箭，沿途还流了不少的血。可想而知，在被箭射中后，她仍然惊恐地带着伤跑进了森林里，却最终还是没能躲过属于她的“不幸”。

　　女孩长得很漂亮，甚至可以说是有种洋娃娃般的可爱。如果说有什么不足的地方的话，就是她的身上沾满了血迹，而且脸上的惊恐表情一直凝固在那里。

　　“不错，就选她了。”借用了梅吉身体的小仙子说，“她的血都还没冷透，治愈起来也很方便。”

　　“等一下，”梅吉强烈反对，“就算你们硬要把我弄到一个女人的身体里去，可她算女人么？这根本就是一个小孩子，你看，她连胸都没有……”

　　“还是有一点的。”齐娅评论。

　　“齐娅，你不能用你自己的胸做标准。”

　　“我不管，就用她，”齐娅眼睛放光，“我早就想要一个妹妹了，小妹妹梅吉……听起来就很可爱啊。”

　　“你……”

　　其实说真的，对着一个刚死没多久的可怜小女孩讨论她的发育够不够成熟，未免有些残忍，不过正如前面所说的，齐娅早就看惯了红烧活人，在她看来，这个小女孩至少死得还算体面。而小仙子也不太在意一个人类小丫头的死活，至于梅吉……咳，算了，请当他不存在吧。

　　“就这样决定了。”小仙子拎起梅吉的灵体就扔了进去。

　　梅吉刚进入女孩的体内，便感到了一种紧促的压迫，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排斥着他。

　　“放松，”小仙子通过意识与他交谈，“把这个身体想象成是你自己的，让你的灵魂伸展开来，你的手……你的脚……你的眼睛……不要去想小JJ，你现在没有这东西……”

　　梅吉在小仙子的引导下，慢慢地融进了那个小身体。在他快要成功的时候，意外却发生了，他感到有什么东西猛地揪住了他，把他的灵魂紧紧地困住，与小仙子的联系也突然被切断。意识中所能接触到的，只剩下了一片黑影，这让他有些惊慌。然后，一个女孩出现在他的面前，看起来满身是血，面孔狰狞扭曲。

　　“我，我不是有意的，我是被逼的……”梅吉认出这个全身是血的女孩便是这个身体的原主人。

　　“我不想死。”女孩嘤嘤地哭着。

　　“不关我事啊……”

　　“他们杀了我。”女孩的头突然变大，一脸怨恨地盯着他。

　　“不是我……不是我做的……”

　　“大哥哥，替我报仇好不好？”女孩又变成个小不点，楚楚可怜地看着他。

　　“我、我……”

　　“好不好？”女孩再次变大，七窍流血，一脸恶狠狠的模样。

　　“好，好的……我、我替你报仇……”

　　“大哥哥，你可不能骗人哟。”女孩开始慢慢消失。

　　梅吉的灵魂再次接触到了这个身体。

　　“梅吉，发生了什么事？”小仙子的声音焦急地传入了他的脑中。

　　“那个女孩出现了。”

　　“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小仙子问，“她没要你做什么事吧？”

　　“她要我替她报仇。”

　　“你答应了？”

　　“答应了。”

　　“梅吉，你这个白痴。”小仙子听起来很生气，“那只是她临死前的怨念，你不理她，过一会她就会自己消失。可你竟然答应了，你竟然和她达成了临终约定！”

　　“临终约定？那是什么？”

　　“那是死者最后的契约，又叫做‘邪神的怜悯’，是不能违反的。也就是说，如果你不能完成你对死者的约定，你就会永远被困在这个身体里，就算这个身体老朽了，腐烂了，你也出不来。这是沙斯丁神唯一允许存在的‘不死’，是沙斯丁在生命法则中添加的一部分。”

　　“也就是说，如果不帮她报仇的话，我可能就再也回不到我自己的身体里？”梅吉感到绝望，“天啊，我怎么知道是谁杀了这个小丫头？”

　　“你还是先赶紧融进这个身体吧，”小仙子说，“有人来了，我先避一避，弄不好就是杀了这丫头的人，你注意听他们说什么。”

　　小仙子的声音消失了。梅吉听到有人走到了“自己”身边，而且还不少，至少有十来个。其中一人蹲下来，在女孩的咽喉处摸了摸。

　　“她已经死了。”那是一个男人。

　　然后便是一个少女的声音：“想不到她的护卫中竟然藏着三名红星骑士，费了我们一番工夫，被她逃到了这里。难道是我们的计划出了破绽，被教会发现了？”

　　“如果真的是那样，保护她的就不只是红星骑士了。”那个男人回答，“安排那几名红星骑士假装成她的护卫的，应该是苏菲亚公主。”

　　“又是这个多事的贱女人，”少女冷笑，“她还没有从苏丽·菲特的死中得到教训么？”

　　“她并不知道苏丽·菲特是死在您派出的死灵骑士手中，”男人淡淡地说，“她知道的并不多，依我看，她会派人保护这个女孩，也并不是因为发现了您和您父亲的计划，而仅仅是对这个女孩的父亲——米其那候爵的死产生了怀疑。但只要她的手中没有证据，便对我们一点威胁也没有。”

　　“哼，等我们的计划完成后，我一定要把她脱光衣服扔到城门口，让她尝尝人尽可夫的滋味。”

　　“到那时，我一定会第一个去光临的。”男人微笑着。

　　※※※

　　直到那几个人走远后，小仙子才重新回到女孩的尸体旁，先让齐娅拔出女孩身上的箭，然后开始吟唱。一团水气从虚无中出现，覆在女孩身上，她的伤口开始快速愈合，血液也重新流动起来。

　　过了一会儿，女孩猛地坐起，剧烈地咳嗽着。

　　“梅吉，你感觉怎样？”小仙子问。

　　梅吉却没有空回答，他——她只是跳了起来，激动地说：“刚才那个女人，就是刚才那个女人，是她害死苏丽的，是她……”

　　她静了一下，大约是还没习惯自己那还带着童音的女孩声音，清秀的脸上现出古怪的神情。但不管怎么样，她的心情仍然无法平复，就是刚才的那个少女害死了苏丽，也是她杀死这个女孩。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梅吉都无法放过她，这还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愤怒，这种愤怒，不仅仅是因为他无法原谅害死苏丽的人，同时也是这个身体的原主人所留给她的临终时的怨恨。

　　“如果你要对付的是刚才那个女的，我劝你还是放弃的好。”小仙子控制着本属于梅吉的身体耸了耸肩，“你的本事差她太远。”

　　“差她太远？”小女孩的两只小手紧紧握着，“她不过就是带的人多些……”

　　“什么叫带的人多些？”小仙子冷笑道，“刚才出现在这里的，只有两个是人，一个是她，一个是站在她身边的那个男的。”

　　小女孩怔住，她明明听到了十几个人的脚步声。

　　“其它的，都不是‘人’。”小仙子说。

　　“那是什么？”梅吉抬起头看着小仙子……或者说是看着他自己？真累。

　　“是骷髅，全都是骷髅。她是一个死灵法师，那些都是她召唤出的骷髅战士……”小仙子说。

　　梅吉静了静。他对于魔法知识也有着一定程度的了解，知道死灵法师代表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