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别离之夜

　　月辉星点洒落在来人的身上，让她如同披上了一衣梦幻的光彩，站立在门口的身影一路被拉长，在寂静的夜色中宛如从天而降的神女。

　　李煜说不清看见她的那一霎心底是种什么感觉，虽然面前之人自己已经见过了千百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但如今天这般摸样的，却是从所未见。这纯粹只是一种感觉，她分明还是穿着平常的那身道袍，可就是会让他有截然不同的观感。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不希望看到现在这般的她。

　　纯色笑意吟吟地看着李煜，身上衣饰整齐，并没有一丝被关之后的窘迫。看到李煜呆呆地看着自己，纯色笑容一滞，师兄的眼里虽然没有厌恶却也没了欢喜，有的只是吃惊。

　　“师兄。”纯色低声唤道，就如往常一般。

　　李煜站起身，嘴张开了几次，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不知道该如何说起。这一切，果然已经改变了么？

　　纯色脸上又恢复如往常一般的笑颜，“师兄，我让你猜猜我的道心值是多少，现在可有答案了么？”说着想起下午时的场景，语调低了些续道，“猜对了有奖哦！”隐约带着一丝哀意。

　　这是纯虚一声低低地痛叫声传出，李煜心中忽然一动，脸上不再有那惊讶的表情。“纯色，回去。这里我来处理。”

　　纯色心中一喜，眼中却是一热，这位傻师兄显然已经把一切都了然于胸了，结果却是选择了自己。看着李煜淡漠的表情，热泪再也止不住滑落下来，心中却是好生欢喜，只怕今后再也没有哪一人会让自己去在意了。

　　“嘻嘻，师兄，猜不到吧！”纯色像往常一般走到李煜身旁，挽住他的胳膊。“我虽然很努力地去写字读书了，可是，无论我怎么做，道心值都只会增加一点。”说着仰起脑袋，一副很是委屈的模样，“师兄，我是不是很笨啊！”也不等李煜回答，又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可是，以后只怕是不能和师兄一起写字了呢？”

　　李煜眼中戾气一闪，转身就往纯虚身前走去。

　　“不，不要。”纯色本来就挽着李煜，一把就将他拉了回来。

　　李煜只能无奈地看了看纯色，不过手中忽然金光闪烁，纯阳真气渐渐他在手中凝聚，“那就一起离开武当吧！”

　　纯色却是伸手一把捂住了那团金光。让李煜诧异的是，纯阳真气竟然对她来说似乎只是摆设，手中一暖，纯色已经握住了他的手。金色的光芒慢慢变得暗淡了下来，最后完全消失了。

　　“师兄，你道号叫纯阳，这纯阳无极心法搭配纯阳剑法简直就是为你而存在的，你还是留在武当吧！”纯色一边说着话一边松开了捂住李煜的手。

　　纯色的武功有多高，李煜不清楚，他只是听到纯色话了一句话，然后一挥手，躺在地上挣扎的纯虚就没了动静。李煜从来没有听过纯色以那种森寒的语气说话，“你惹我师兄不高兴了，抱歉。”李煜在她身上都没有感觉到一丝真气流动的迹象，这就是差距么？

　　“师兄，这里好脏，我们回去吧！”纯色眨眼间背负了一条性命，只如无意踩死了一只蚂蚁一般。

　　李煜很不习惯纯色现在的样子，只是，恐怕这才是真正的纯色吧！不过，只要是纯色，想来他都是生不起厌恶的情绪的。就如同之前纯色的很多行为，他都是没有去在意的。

　　“师兄，走吧，天要亮了，我们回去吧！”不知道什么时候，窗外洁白的月光已经慢慢褪去了，朦朦胧胧地，寂静却是依旧。

　　李煜心中默然，是啊，天要亮了，她，也要离开了吧！

　　※※※

　　“师兄，我想和你一起抄书！”纯色在桌子旁坐下，看着李煜点亮烛火。

　　李煜便默默地取过《道德经》，摊开放在纯色面前，并帮她把纸张铺好。这些，以往都是纯色帮他做的。

　　“师兄，《道德经》第一句是怎么背来着，我怎么一下子想不起来了。”纯色一脸笑意地望着李煜。

　　李煜面上一缓，走到纯色身后，弯下腰，一把握住她提着毛笔的手。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纸上出现的字迹，却是不同于李煜也不同于纯色的，这很奇怪。

　　平静的武当山，平静的明心峰，没有一丝风，房外的那些竹林也没有发出沙沙声。只是，随着一个个周正的方块字出现在白纸上，窗外的光线却是越来越明亮了。

　　一声洪亮的钟鸣声远远传来，一下子惊动了认真写字的两人。纯色本来笑语晏晏的脸上，顿时凄楚了许多。以前好多个夜晚，她都有想过分别会在什么时候到来。只是那时候的自己，并没有考虑过真正的离别会来得那么快！

　　“师兄，你要每天读一遍《道德经》，别忘了。”纯色如往常一般站起身，仔细收拾起杂乱的桌子，只是动作却是生疏得太多太多。“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不要杀人。”

　　李煜心中一震，“那是心魔么？”

　　纯色点了点头，她发现了，所以才会给他朗诵《道德经》。只是，心魔只有靠自己的意志去破解，李煜心中产生的心魔是杀，这对江湖人来说，是最为难以突破的魔障。纯色也没有办法解决。

　　“我会去寻找方法的，在我回来找你之前，不要杀人。”李煜没有回答，纯色明白，师兄一定会去做的。

　　“纯阳师兄，你在吗？”纯言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接着便是很小心地敲门声。

　　纯色仔仔细细地看了李煜一遍，“师兄，我们下去吧！”说着想到什么，“你以后搬过来住吧！”说着脸上微微一红。这里是她住过的地方，要李煜住在这里，就是要他时刻惦记着自己。纯色说完话，偷偷地瞥了一眼李煜，还好，师兄微微点了点头。

　　“每月初一、十五，我在杭城等你。还有，你要是出远门，提前告诉我。要是我发现你偷偷出去没带上我，哼。”纯色说着说着，声音越说越低。

　　李煜心中清楚，却也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打算。他现在担心的，还是山下的张三丰。纯色的武功，很高，但就算再高恐怕也是无法超越张三丰的，她要想安然离开，怕是有些麻烦。

　　纯色见自己说了好一阵话，李煜却是统统没有反应，转头一看，他正一脸担忧地沉思中。嘻，是在担心我么？

　　两个人都是希望这路越长越好，但又都是那种有些傲气的人，所以很快便能看到真武大殿了。和以往安静祥和的情况不同，大殿前的广场上现在吵吵闹闹的，而他们前面不远的道两旁，整整齐齐地站着两排管戒律的弟子。路，终究还是走到了头。

　　许是张三丰早有交代，这大殿前的弟子见三人走来，很是自觉的让开了道路，只是都用一副惊讶的表情跟随着纯色。纯色长相美丽出众，再加上一向温温柔柔的，在武当山上很是受人欢迎，对于突然传出的消息，都是疑惑纷纷。

　　李煜拉着纯色的手进了真武大殿，纯言在二人进去后，就将殿门缓缓合上了。

　　“纯阳，你残害同门可知错。”张三丰见到二人进来，直接就对李煜喝道。

　　李煜捏了纯色的手一下，便上前一步，弯腰行礼。“纯色师妹受人诽谤中伤，师父又不在，只能是弟子去调查情况了。”说着顿了顿，“伤害同门的事，……”

　　“张三丰，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关我师兄的事。那纯虚也是我杀的，随手就捏死了。”纯色忽然打断李煜的话，扬声说道，语气张扬，傲气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