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顶尖儿上

　　李煜将房门轻声关上，本来显得拥挤的屋内已下子便显得宽松了下来，老人的咳嗽声似乎也弱了一些。

　　“煜儿，我问你，那仇，你还要不要报？”老人一等喉咙舒服了一些，出声询问到。问完之后，便将一双浑浊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李煜，神情略微有些紧张，显然生怕听到自己不愿意听的答案。

　　从一开始，李煜记忆中的那些事情便只是隐隐约约的，这从他连那人的容貌也是没有分辨出来便可见一斑。魏王口中的仇恨自然指的是那位所谓父亲的故去，种种迹象表明，那人便是促成一切的幕后黑手。李煜对这个问题一直便是持可有可无的态度，并没有真的放在心上。“会，但不会是现在，即使现在这个时机很不错。”

　　魏王紧紧捏着锦被的手指稍微松了松，看来李煜这个答案并没有让他失望。“不论发生什么事情，咳咳，你要记住，我们身上流淌的是家族的血液，咳咳，延续下去才是我们的使命啊！”这一句话有些长，说起来便有些费事，连情绪似乎也激动了几分。

　　“侄儿记下了。”面对临终善言，李煜早已打定了不论对错都点头应承的打算。

　　老人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过这眨眼间的功夫，他的精神一下子又变得颓然起来。咳嗽声虽然少了，倒是呼吸声更大了。“煜儿，有时候我觉得你像是变了一个人。”声音若有若无，听在李煜耳中自然是清楚万分。“冷了许多，懂事了许多。”本来便只是一个少年，应该是春风浪漫的年纪，突然换了一个人格，自然是迥异非常了。

　　李煜沉默不语，等着老人继续说。

　　“你能去江湖上闯荡，我是很支持的，年轻人，咳咳，就该去外面……咳咳咳咳。”老人忽然再次猛烈地咳嗽起来，嘶声裂肺的声音直直钻进了李煜的耳中，让本来冷静的他也有了一丝伤感。一开始，魏王或许还是带了一些私心的，直到后来遭了暗算，才将一切希望寄托在了李煜身上。

　　“煜哥哥，爹爹他没事吧！”正当李煜在回忆的片段中梭巡时，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响起，尚还带着一丝哭意的声音在门外关切地询问。

　　李煜伸手在老人胸前抚了抚，对于这副气若游丝的躯体，他的这般动作其实起不了什么作用的，之前进门时他便询问过纯璇和纯瑜，以她们的修为都是直接摇了摇头。真气，除了调理脉络外，便是破坏了。“无碍！”他的声音冷静依旧。

　　“呼，我这一辈子，最亲近的人便只有两个，一个便是你父亲。”剩下一人，自然便是站在门外的少女了。“我欠你父亲的，咳咳，只能在你身上补偿。可惜，到最后也没能帮上忙。”

　　“你记住，我们是皇子皇孙，就算是厮混江湖也是要站在顶尖儿上的，咳咳咳咳。要报仇，也得先保住自己的性命才行，答应我，武功没有大成之前，不要去，咳咳，不然，我怕是无颜去见你父亲了。”

　　李煜想了想，出声应道：“我答应您。”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这是一句承诺，答应的不仅仅是武功拔尖，还有便是报仇的事。

　　老人听了心神一松，像是了了一桩大事一般。“我只有一个女儿，帮我好好照顾他。”说话之间，他的手忽然动了动，可最终也没能抬起来，这让他的眼神中流露出绝望的神色，许是在为自己的身体感受悲哀吧！“我枕头下面。”

　　李煜听了，这才明白老人是想拿东西，忙伸手过去，摸索了一番后，才在枕头下找见了一柄精致的吊坠，样式奇特而精巧，但以老人的身份来说，这东西便显得有些不起眼了。

　　“咳咳，去杭城灵隐寺找苦月，把这个东西给他看，那些东西会让你满意的。”随着最后一个字的落音，老人的气息忽然变得粗重起来，喉咙间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一般，发出奇怪的声响。看得李煜一眼紧张，好在这样的情况只是持续一会儿，虽然气息依然粗重，喉咙间的声响却是慢慢消失了。

　　“让开，让开，快些让开，若是迟了便来不急了。”一个尖鸭忽然在门外响起，伴随的还有呛呛的兵器出鞘声。“杂家身负皇命，惹出官司来，你们可担待不起。哎哟，清荷郡主，见到你便好了，快将这灵药去给王爷服下，或能延续七日性命。”

　　李煜听得外面的吵闹声，心中却是百转千回，想到了一些早有预料的事情，果然，还是与他脱不了干系。

　　那公公直言不讳的话语顿时让少女哭泣了起来，闹哄哄的门外更是一片糟。

　　“清荷，你进来。”李煜将门打开后，对少女说道，他一眼便瞧见了少女手中多了一个精美的小盒子，之前分明是没有的。等到重新回到床边后，他从少女手中取过盒子来，刚一打开便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

　　少女早已是六神无主，看着卧床的父亲脸色又是差了几分，心头的疼痛一时间让她有些站立不稳。好在这时有一只臂膀将她捞住了，扭头一看，却是一脸冷静的煜哥哥。

　　“清荷，这粒药丸我鉴别不出来好坏，不过情况已是不能继续耽搁。若是你信得过我，我这便给大伯服下，你看如何？”药丸在李煜手掌间滚了滚，鲜红的颜色就像流淌的血液一般，很是惹眼。

　　少女回头看了看气若游丝的父亲，又茫然地朝李煜看了看，最后肯定地点了点头。“我相信煜哥哥，爹爹也这样说过。”她这句话若是颠倒过来，那意思便截然不同了。

　　李煜点了点头，走到床边，将那枚药丸轻轻塞入了魏王的嘴中。本以为很难吞咽的，没想到却是入口即化，那香味顿时又浓烈了几分。

　　少女的视线一直便是紧紧盯着床上，等看到药丸服下后，父亲的脸上顿时便有了反应。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副瘦如枯槁的躯体猛然间震动了一下，就连本来无力抬起的双手也是随之起舞。四肢的动静远远没有脸上的夸张，扭曲的容颜这时候已是如恶鬼一般，看起来甚是骇人。“煜哥哥，怎么办，爹爹好像很痛苦。”

　　李煜早已是回到了少女身边，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继续去看床上的动静。他相信，这药丸肯定是有着那公公所说的效果的，那人要是想魏王死，并不需要这么麻烦。“没事的，马上便好了。”

　　少女闻言，脑袋顺势一偏，已是靠在了李煜的肩膀上。

　　终于，当一切安静下来的时候，魏王鼻息间的频率奇迹般地平缓了起来，轻微的呼吸声表明，老人直接便陷入了沉睡之中。见状，李煜微微吁了口气，他心下难免还是会有些担心的。

　　“煜哥哥，爹爹真的医不好了么？”少女学过医，自然知道父亲暂时摆脱了死神的阴影，问话的声音已是不像之前那般激动。

　　李煜过来之前去过少女的药园，那边荒废的情景已是说明了问题。她并不是不知道答案，而是不愿意接受。等他离开王府的时候，那名年轻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就连那些侍卫也是不知所踪，也不知是离开了王府还是找地方休息去了。

　　“师兄，郡主好可怜呢！”纯瑜颇有些同情地说道，纯璇的脸色也有些低沉。

　　李煜手中紧紧捏着那枚吊坠，可以预见，这东西关联的物事绝对能让人大吃一惊。“七天，那人终究还是做了一件好事呢！至少，对她来说如此。”他在心中暗暗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