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意兴阑珊

　　随着那阵突如其来的大风，本来浓密的枝叶之间出现了一丝丝的缝隙。若是换了普通人，即便是抬头看了，只怕也只是看看而已，但李煜不是。尽管那些缝隙着实小了一些，但他还是直接便看见了从枝叶中透出的一线光阴。摇曳的树叶上，泛黄的光线只是刚刚照入便又被遮挡了起来，根本就落不到下面来。

　　黄昏！？

　　这一发现顿时让李煜本来就惊疑未定的心情再次翻腾了起来，不由自主地便回头望去。如目所见，小道尽头，黯淡的光影之中，那些稀疏的树丛已是被蒙上了朦胧的外衣，有些隐约的那株大树下，亮着灯光的小木屋在黑夜之中更显孤寂，赫然便是一副沉默的夜景。

　　“看出什么了吗？”老人本来早已走到前面去了，下一瞬便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了李煜身旁，看着小道中的景象，淡然说道。

　　李煜微微一惊，偏头看了一眼后便将视线收了回来。今天所经历的一切，实在太出乎他的预料了，甚至颠覆了他的一些认知，对身边的老人也就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丝警惕。这是人的本能，对未知的惧怕。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老人脸上的神情还是被他尽收眼底。那表情该怎么说了，既不像他想象中那般严肃，也不是那种世外高人般的淡然，他看见的竟然是一丝伤感，那双看着前方的眼睛里，流露的是无奈与惶惑。

　　“他是一个可怜的孩子！”老人意有所指地说道，“若是你不介意，可否将那面具给我看一下。”以老人的修为，想不听见他们的谈话都难。

　　李煜迟疑了一下，面具从那小孩子手中接过来后，他都还没有拿出来看过。不过，他还是将那团滑腻的物事取了出来，直接递过去。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对方其实根本就不需要询问，能这般，自然还是在留有余地的。

　　老人将面具接了过去，大略看了一下后，直接便在面具里侧寻找了起来，很快便有所发现。只是，在看清那里面留下的痕迹后，他的脸色竟然一下子便难看了起来。“你认识秦暮云？”

　　“秦暮云。”李煜跟着念了一遍，当即便摇了摇头，“没听过，应该不认识。”

　　老人的眼神变得有些可怕，紧紧的锁定让李煜浑身不自在，不过奇怪的是，似乎也只是不自在而已，便连紧迫感都没出现。“那你怎么会有他的东西？”

　　“他的东西？”李煜一听，当即便反应过来，原来，他是叫做秦暮云么。“若说的是这面具的前一任主人的话，我确实不认识，不过，这东西现在属于我。”

　　老人闻言，面上的神色才稍微有些转变。其实以他的身份，自然是对李煜的过去知之甚详，应该是清楚在荆州城发生的事才是，现在如此大约也是情绪过于激动的缘故。看来，这个叫秦暮云的人对他来说影响颇为深刻啊！在又打量了几眼后，随手便将它丢回给李煜。“这个东西轻易别给人看了，不然，你恐怕应付不下来。”

　　李煜当即便点了点头，同时也暗暗松了口气。之前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之前小男孩说的那句话如鲠在喉，以当时这个老头子显露出的实力，让他消失实在是再容易没有的事情了。现在他这般吩咐，该是已经转变了想法才是。当然，这一切都得依靠着那小孩子怪异的能力。

　　“他就算再聪明也不过是一个小孩子，你也不用太在意。老夫问你，你现在有何打算？”老人说着又续了一句，“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别想着来敷衍我。你按照姓黄的给你铺下的路走下去，还是有什么其他想法。”

　　李煜还是第一次被人问到这类问题，不过能够知晓到这个层面的，江湖中又能有几人呢！不过，在又一次想起当初黄裳列给自己的清单后，对于这个问题，他迟疑了。

　　“他知晓的事情老夫差不多全知道，他能给出的条件老夫也能给你。”老人就像是普通谈话一般，用随意的口吻说道。

　　跟随着老人在丛林中慢行的李煜，闻言一顿。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已是形成了一个艰难的抉择。老人这话中隐含着的用意根本就不用说出来，与他们合作，纯色的问题自然也就不是什么问题了，如若不然的话，就不要说纯色的问题了，他现在能否走出这片丛林都会成为问题。

　　“黄裳可是告诉你，只有自己的武功才是最适合自己的！”老人忽然又说了一句道。

　　李煜沉默地点了点头。

　　“这句话本来不错，但很可惜，他骗了你。”老人不顾李煜的表情，自顾自地说道。“你说，若是这天下人都学会了《九阴真经》，那它也就和大路货无疑了。所以，要想做到天下无双，武功不仅要适合你，还必须只属于你。”

　　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只是李煜没有把这些江湖人适用的规律套到黄裳的头上罢了。潜意识地，他还是将江湖中的人物划分为了两类，至于黄裳，一直便被他归为异类之列。当然了，相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他这种认知才应该是才是正确的。不过就在刚刚之前，他的一些观点已然被颠覆，老人的提点顿时引起了他的深思。

　　“江湖本来有宗师，但是这里，都已经死绝了。”老人若有所指地说道。

　　李煜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若是老人这一句话属实的话，那么，许多认识便要被彻底更正了。这一切其实早有预料的，不是么？门派掌门以及一些门派前辈高手的动向便能说明问题了。“你想让我做些什么？”问出这个问题时，他心中已然有了决定。

　　“黄裳让你做什么，你继续做便是了，这不过是一个前提罢了。”老人回头对李煜说道，不过说了一半后，他却是顿住了。久久才继续说道：“罢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说话之时，他回头望向了来时的路。在被遮挡的远处，有着一个可爱的孩子。他苍老的容颜在说道最后一句话时，颇有了几分意兴阑珊的意味。

　　竟然是这样的回答，这样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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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密室中时，应该在的人都还在，不应该来的人也来了。

　　一直伴在纯色身边的那个小丫头，这时正剑拔弩张地对着夙月，小脸蛋被气得通红。

　　“夙月，我们走！”在看到李煜走进来后，顾陵书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失望，这显然不在他的预料之中。被父亲唤走的人，从来没有再回来的，这还是第一次。随口打了一声招呼后，扭头便往密室外走去。

　　夙月自然是要听话的，恨恨地瞪了李煜一眼后，这才尾随而去。

　　“啊，你竟然活着回来了。”小丫头最先反应过来，三两步便走到李煜身边，还伸手拉了拉他的手臂。“真的是人耶！”说着疑惑地问道：“难道你去的不是那座小木屋么？”

　　李煜看了纯色一眼，她依然还是平常模样，不惊也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