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一墙之隔

　　此处离灵州城还有些距离，而那升腾而起的黑烟分明离得并不算太远，看着被踩得乱七八糟的道路，车把式倒是没有太过慌乱，有身旁这位高人在，再多的帝国军队也只是看起来吓人而已。江湖高手，岂是一般武人能比拟的么？

　　忽然一阵嘈杂声由远处传来，在寒风中隐隐约约的，车把式听见后，直接跳到车架上往前方望去，只是白雪皑皑中并没有看见半个身影。

　　“此去灵州城还有多远距离。”李煜出声问道。

　　车把式观望一阵无果，跳了下来，“若是走这条道，不用两个时辰便能到了。”

　　李煜转身便朝车上走去，“那就继续走吧！”话音落下时已是进到了车中。一个多时辰么，看那黑烟的规模，并不像是城镇被攻破的样子，应该还可以前行一段路吧！他掀开窗帘，看着缓缓后退的景色，陷入了思索中。正当他准备放下车帘时，不远处的树林引起了他的注意，切却的说，是穿行在树林中的身影。

　　因为离得有些远的缘故，李煜只能大致看到一些，影影绰绰的人群不下数百人。从身形高低来看，夹杂了许多的小孩。有着辎重的拖累，他们行进的步伐很慢，隐隐还有着孩童的哭泣声传来。

　　“大侠，有马匪。”车把式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显然是紧张之极。随着他的话，一些怪异的呼哨声渐渐清晰了起来。

　　李煜便往斜前方看去，积雪的树林中，不知何时出现了数十骑，马蹄翻滚奔走甚急。这些骑士分得很散，就像在围捕猎物一般，手中的弯刀在雪光中闪烁着森然的光芒。他们口中齐齐发着尖锐而又难听的叫喊，就好像恶鬼索命一般。

　　马车行走时，无论是车辙的咯吱声，还是车厢晃动的声响，声音都不算小。不一会儿，李煜便看见有两骑脱离了马队，径直往他们这边奔了过来。他寻思了一下，索性将车帘拉开，从身旁抓起紫宵剑。马上的骑士同时发现了他的动作，身形虽然颠簸视线却是动也不动。李煜见状，眼含蔑视地盯着他们的同时，抬手将紫宵剑横到面前，右手握住剑柄，缓缓将剑刃拔了出来。

　　两名骑士虽然见到了长剑，但注意力却是被剑柄上镶嵌的宝石给吸引住了，目光中涌现出贪婪的神色。正当他们为这意外之财而兴奋时，一道薄薄的雾光遮掩了他们的视线，雾光之上，是一双狠戾的双眼，竟然比身为马匪的他们还要来的冷血。

　　车把式都快要将马鞭抽断了，虽然车厢里坐着的是一名江湖高手，但在他看来，将距离拉得越远才越安全。他走这条道的次数虽然不多，但该知道该听说的他都了解了，这些人甫一出现他便猜出了他们的来历，这也是他声音颤抖的根本原因。

　　“退回来！”说话却是来自远处的树林中，声音很是儒雅，不疾不徐的语速颇有些宠辱不惊的淡然，听在李煜耳中便有些怪异了。两名骑士听到后，当即便一拨马头，头也不回地走了，马上功夫倒是不错。

　　车速瞬间便慢了下来，车厢中的颠簸顿时也平缓了许多。李煜将紫宵剑收起，并没有回想的兴致。当惨叫声悲呼声被寒风带到耳边来的时候，李煜朝后面望了望，那些身影已经被高大的树木所遮掩，找寻不到踪迹了。

　　本国人么？李煜笑了笑！

　　一个时辰后，车把式将车速放缓，这一路过来碰到的检查站不在少数，但无一例外的均是空无一人。李煜看着已经隐然在望的灵州城，朝车把式说了一句话。“你可以回去了。”

　　车把式闻言心中一喜，这灵州城外说不定已是变作了战场，一个不慎便会小命不保。只是在见到李煜施施然前行的背影后，这才慌忙叫喊出声，“大侠，我的毒……”说着还扬了扬手。

　　“我下手自有分寸，你体内的真气昨日已然散尽，无碍了。”李煜说完，偏离官道往前行去。车把式听说后，下意识捏了捏手掌，好像确实没什么异样了。尽管心中还是有些不放心，但在李煜的身影消失之前，他都没敢再次出声。一会之后，他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样物事来，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后，嗤嗤傻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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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煜沿着官道一直往前走，许是刚刚有马匪过境，他一路上并没有碰见什么人，就连巡逻的军队也是没有碰到一支。不过当他行到灵州城外五十米处时，这才知道为什么离灵州城那般近的地方会有马匪肆无忌惮了。

　　隐隐的呐喊声直穿云霄，来回跑动的脚步声表明着城里的一片忙乱，城墙上也是人头攒动。不过是近午时分，城门却是紧紧关闭，城门前的空地上摆满了拒马桩，战争的阴云已然是笼罩在了灵州城的上空。

　　李煜见状顿时有些迟疑。以他现在的情况，这么闯进城中去自然是不现实的，而要绕开灵州城的话却要走上许久，浪费时间不说，他也没法保证路上不会迷路。在思索一下后，他决定留在原地等待，灵州城已然成了一张紧绷的弓箭，随时都有开弓的可能。

　　“咚，咚，咚”，一阵激烈的战鼓声响起，本来隐约的吼叫声在那一瞬间被放大了，惊得灵州城周围的飞鸟虫兽一阵慌乱。

　　李煜并不能看到战场上的情景，听着不时传来的轰隆声，他只能在心里联想着。灵州城作为本朝西边最主要的城池之一，在历经了战争的洗礼后，并没有衰老下去。坚固而高耸的城墙，历经战火考验的将士，并不是敌人能轻而易举攻破的。让他有些唏嘘的是，上次灵州城的警钟显然没有引起军队的重视，本来防御在李煜面前墙垛上的兵士，已是撤走了一半。

　　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城那边激战正烈，怒喝声，惨叫声此起彼伏。虽然听到的只是嘈杂的声音，但它们代表的却是血腥与尊严。一次次血与肉的碰撞，一声声口与心的怒吼，粉碎的便是一个个灵魂。

　　一刻钟，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传来的喊叫声已是不如一开始那般响亮，可能是灵州城中的人数减少了缘故，也有可能是敌军那边在放慢攻击的步伐。让李煜失望的是，一个时辰过去了，竟然没有一支军队前来支援，这有些不合情理。

　　李煜将紫霄剑插在雪地上，双手抱着胳膊在原地跳跃了一下。本来天气已是有些好转了，谁知道从刚才开始便不时有寒风吹过，让他觉得如坠冰窖一般。更让他担忧的是，看现在的天色，新的一场降雪已是可以预见，到时候他就必须做出抉择了。

　　灵州城中的呐喊声终于缓了下来，除了间歇还有轰隆的砸墙声，余下的便只有咚咚响个不停地战鼓。这不过是敌军的第一轮攻击而已，可能只是试探性质的，下一轮攻击将会更加声势浩大。当砸墙声也彻底停歇下来的时候，雪也下了起来，洋洋洒洒地并不小。

　　李煜最后看了一眼灵州城，起身便往回走去。来的路上他曾经路过一个村落，歇歇脚应该还是可以的。提着有些麻木的腿脚在风雪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着，他的视线时不时还会回头看一下灵州城。

　　“得得得”，忽然一阵马蹄声响起，李煜忙掩身在一棵大树后。透过纷扬的雪花，他见到一人正御马狂奔而来。马匹和御者身上都有着特殊的标记，却是传递消息的驿卒。看着驿马淹没在了风雪中，他正准备继续赶路时，一股让他很不安的情绪油然而生。

　　“说，你是什么人，鬼鬼祟祟在此所为何事？”娇喝声很是严厉，更让人心生怕惧的还是她手中明晃晃的一对峨眉刺。

　　李煜没想到驿马之后竟然还跟了两名江湖人，当他反应过来身形暴露时，头戴斗笠的两人已是站在了他的面前。说话那人身量比较娇小，可能是一名峨眉弟子。“过路的。”对方的态度决定了他回话时的语气。

　　“哼，胡说八道，我看你倒像是敌国的奸细。”女子说着不由分说地一摆手中的峨眉刺。

　　李煜却是看也不看，换了一个方向便要继续前行。他的这幅模样放在女子眼中便有了几分挑衅的意味，双手一分，峨眉刺上隐隐附了一层淡淡的白光。

　　“宁儿师妹，且慢动手。”另外一人搭话了，本来看她修长的身形，李煜还以为是一名男子呢，谁知道竟然也是一名女子。“这人好像不会武功，应该不是奸细吧！”声音确实清脆悦耳，比之那名娇小女子还要婉约几分。

　　宁儿扭头便去骂道，“笨蛋月儿，谁告诉你不会武功的人便不是奸细了，你看他手中的剑，是一般人能拥有的吗？”说到这里，她又特别打量了一番李煜手中的长剑，“喂，月儿，你看他手中的剑是不是也很眼熟啊！”

　　月儿的视线顿时透过斗笠射了过来，当注意到那柄剑，口中“啊”的一声叫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