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手帕情结

    梦行云笑了，用手摸摸小女孩的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莲。”


    “姓什么？”


    “不知道……我的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母亲从来没有告诉过我父亲姓什么。母亲改嫁之后，就一直叫我小莲。”


    “那你愿不愿意和哥哥一个姓呢？”


    小女孩点点头：“愿意，反正我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那好，从此以后，你的名字就叫：梦小莲，好不好？”


    小女孩转着黑溜溜的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了几圈：“哥哥的姓，这么好听么！好，我以后就叫梦小莲。”


    梦行云将小女孩手中的竹篮子拿过来，扔掉。


    小女孩哎哎哎的喊着：“你怎么这么糟蹋东西呢？我就这一个像样的家当，捡野果野菜野蘑菇什么的，都要靠它，你把它扔了，以后我用什么养你？”


    梦行云扑哧笑出了声，“你要养哥哥？真是乖孩子。走吧，哥哥带你去住大房子，每天都能吃饱肚子，好不好？”


    女孩一听梦行云这样说，赶紧将身体往后退了几步，警惕的看着他：“你，你，你，你要做什么？原来你是要带我去做那种事！我不去，我的日子再穷，也不会做出卖自己的事！你走吧，这样的哥哥，我不要。哼！”


    “小莲，你说什么呢？哥哥我怎么会是那样的人？你误会我了。”梦行云心里真替这个小女孩开心，这样的倔强，另他敬佩。更让他坚定了，要给她一个好生活的信念。


    小女孩带着半信半疑，犹豫着问他：“你不能骗我？”


    梦行云点点头，伸出手，牵着她，走出大山。


    也是从这时候开始，梦行云觉得需要在人间置办一点财产，以备不时之需。


    他带着梦小莲买了一个院子，开了一个胭脂铺，为小莲请了一个私塾先生到家里来教她读书认字。在梦行云的照顾下，小莲渐渐的长大了。也学会了很多知识，出落的大方漂亮。


    小莲十八岁的时候，梦行云依依不舍的将这个老姑娘嫁了出去。那个年代，十六岁出嫁是正常的，十八岁，已经是没人要的老姑娘了。可是梦行云还是不舍得，但毕竟没办法，小莲只是一个凡人，要有凡人该有的生活。


    凭着家大业大，梦行云的胭脂铺已经开到了全国，如同现在的连锁店。这样的销售模式，在当时，可是非常非常牛叉的，只有他能做到。


    所以，给小莲找了一个真心对她好的男人，选了一个好日子，梦行云流着泪，为小莲举办了一场轰动全镇子的婚礼。那场面在当时算是最最宏大的，十里八乡的人，都来凑热闹。


    虽说是嫁了小莲，其实，那个男人住到了小莲家里。而梦行云，交代好一切，就离开了。


    那一晚，小莲问了一个让梦行云无法回答的问题，她说：“哥，为什么这么多年，我长大了，而你却并未变老。”


    梦行云只有沉默，他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哥，这么多年，你对我好，我知道，我喜欢你，我不想嫁给别人，我想嫁给你。”


    小莲的这句话，让梦行云意识到，他该走了。


    小莲成婚那一晚，梦行云留下了一个信封，就悄悄走了。


    小莲第二天早上才看到那封信，信上说，只要小莲脖子上一直挂着梦行云送她的那个坠子，梦行云就会知道她过的好不好，伤不伤心。假如小莲有危险，梦行云一定会来帮助她。


    小莲拿着信，哭了很久。


    从此，她再也没见过她的这位哥哥。


    她的一生，都平平安安，也平平淡淡的过着。家中的生意，一直都很平顺，她从来没有操过什么心。


    只是在夜深人静之时，小莲会看着脖子上的那个像小石头般的吊坠，默默流泪。


    她的丈夫曾经很多次，要给她换个更好的，翡翠的，黄金的。可是，都被小莲拒绝了。她的丈夫不知道，这吊坠，是她和哥哥之间的联系。


    虽然，带着吊坠，就如同哥哥在身边。而梦行云也说过，只要她带着吊坠，哥哥就能感受到，她的喜怒哀乐。


    四十五年后，小莲的丈夫去世，她的儿孙们继承了家业。


    五年后，小莲六十八岁，无疾而终。


    临终前，她唯一的心愿，就是让儿孙们将她和她的吊坠，葬在一起。


    在她合上眼睛的那一刻，梦行云就在她身边陪着她，只有小莲能看见。


    梦行云还是那么的年轻，没有任何的变化。


    小莲在弥留之际，笑着问梦行云：“哥，我的这一辈子，你都在干什么？”


    梦行云笑着说：“我在找人……”


    “找谁？能告诉我吗？”


    “找我的主人……”


    “哥，你有没有爱过我？”


    梦行云对着小莲笑了笑：“你是我唯一的妹妹。”


    “哥，是不是我老了，你就不爱我？”


    “不，小莲，你和十八岁嫁人的时候一样漂亮。”


    “我不信。”


    梦行云用手一挥，小莲看见镜子中，那个年轻的自己。


    她微笑着，对梦行云说：“哥，这一辈子，谢谢你……”


    “母亲大人，母亲大人，母亲……”小莲就在这样的幸福中，断了最后一丝气息。


    小莲下葬的那天，梦行云流着泪，在她的墓碑前，坐了很久。他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爱过她，他更不知道，那是不是爱。他只知道，他想照顾她的一生。


    在小莲看不到的地方，梦行云常常会在一旁偷偷的看着她。有时候，她拿着线筐在刺绣。有时候，她坐在窗前发呆。有时候，她在书房写字。每一个字，都是她对梦行云的思念。梦行云都看在眼里，可他不能做什么。只能默默的看着，默默的陪着她，走完这一生。


    小莲曾经送给梦行云的那块粗布手帕，经过岁月的侵蚀，早就已经不见踪影。


    但是，在梦行云心中，手帕，已经不是简单的生活用品，而是一种念想，一种牵挂，一种留在他记忆深处的感动。


    无论时光如何流转，梦行云喜欢用手帕的情结，始终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