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艮山悟道 第一百三十六章 荒天由来（上）

    “这位公子还请入座，让我等一尽地主之谊。”云缨很反感被别人盯着看，但也没法说什么，出声提醒叶霄入座。叶霄回过神来，自己有些失礼了。一位将士自觉的站起身来给叶霄让座。


    “这杯酒谢公子对三统领的家眷的救命之恩。”云缨举杯相邀，叶霄虽然心中依然气愤不已，却不能不给云缨面子。


    “这第二杯酒则替九统领向公子赔罪，老九神经大条，行事异于常人，并非刻意羞辱公子的，还望公子恕罪。”


    在别人的地盘，别人已经道歉了，叶霄也不愿得寸进尺，不过有了这一出之后与大统领商谈要事，他也算抢占了高地。


    “今晚是喜庆的日子，老九的罪罚我们明日再议，大家先喝酒，莫让老九这蠢货扰了雅兴。”云缨对众人说道。


    一场闹剧结束，除了九统领雷天音默不作声，心中忐忑不安外，其他人很快便揭过这一页，继续享受难得的夜晏。


    夜晏上的酒乃是极品灵果酿造，不知味道醇美，对修士的修行也有一定帮助。而且后劲极大，若不用灵力抵挡酒劲，即便是两仪境的身体依旧会醉倒。这一夜醉了不少人，尤其是雷天音更是把自己彻底灌倒，企图一醉解千愁。


    然而大多数人还是以灵气护体，避免宿醉。云缨更是不敢再醉酒了，可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夜晏散去，只剩叶霄还未安排住处。


    “听老九讲，你是有要事要和我商谈，所以才会被他抓住？不知公子所为何事？”云缨那张威严的脸上，也泛着丝丝酒晕。此时来了兴趣，一个八卦境的小子找自己有何要事。


    叶霄扫过四周，“这里人多耳杂，还是换个地方再谈吧。”


    云缨虽然对自家弟兄很是信任，不过还是尊重叶霄的选择，一只手提着叶霄的臂膀转瞬便将之带到了城堡高处的露台之上。


    冷冷的夜风让二人清醒不少，天空一轮残月寂寞无语。


    “现在只有你我二人了。”云缨一双明眸盯着叶霄，目光中满是好奇。


    叶霄直言不讳，“荒天军可是与白虎城为敌？”


    “是，但并不全是，准确的说，我们是与圣族为敌！”云缨的话让叶霄心中一震。


    “与圣族为敌？就…”叶霄说了一半的话，又吞了回去。


    “你想说就凭我们？”云缨没有在意叶霄的话，继续说道，“我们与白虎城是生死仇敌，与圣族更多的是理念不合。虽然我们现在的确很弱小，但我相信总有一天，蛮荒界的人族会站在我们一边！”


    “生死仇敌？理念不合？是什么意思？”叶霄对荒天军一无所知。


    云缨毫不避讳的解释到：“你可知西方域的荒天军将士都是从何而来？蛮荒界并不像表面上那般宁静和平，有多少部族被欺压，多少人凭空蒸发，全都被白虎城压了下来。我荒天军中之人每一个都对白虎城有着血海深仇！是仇恨让我们聚集在一起，是同病相怜让我们情同手足，是对其他遭受苦难的族人的同情，让我们不断斗争！”云缨说及痛处，身体战栗不止，那种恨意已刻入灵魂深处。


    “呃…”云缨所言并未出乎叶霄意料，毕竟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但是他还是低估了这位大统领对白虎城的憎恨，但他却不敢多问。


    “你可知火暖石？”云缨话锋突转，让叶霄有点意外，怎么突然提到火暖石。


    “自然知道，寻常百姓能安稳渡过冬天全是依仗它。”叶霄回答。


    “你可知火暖石从何而来？”云缨继续追问。


    “每年交易会各个部族都可以用积分到白虎城使者那里用积分兑换。”叶霄自己都兑换过，自然清楚。


    “很好，那你有没有想过，在白虎城建立之前，蛮荒族的那些普通人又是如何在这片大地上繁衍生息的？你有没有想过，白虎城每年那么多火暖石又是从而何来？”


    叶霄摇了摇头，他是真没想过这些问题。


    “在很久之前，蛮荒界虽然环境恶劣，但苍天未断绝人族的生路，火暖石虽说不是随处可见，但也并不稀有，只要部族的人肯努力寻找开采，即便是实力低微的四等部族也能找到足够所有人过冬所用的火暖石。然而这一切，从白虎城建立后便发生了变化，白虎城从圣族中请出大量阵法宗师，在圣族的首肯下改造了西方域地下火脉，使得火暖石不在依火脉四处分布。而是大量集中在白虎城的领地之内，成为白虎城独占物资。白虎城占据这份命脉，要求各族人用积分兑换。但积分是什么！是那些族人用命去猎杀荒兽，采集灵植换来的！原本只要勤奋便能获取的生存资源，摇身一变就成了白虎城压榨各族百姓的筹码！而圣族对此视而不见，甚至心安理得的享受着白虎城每年的供奉！”云缨说出了一个尘封已久的秘密。


    叶霄心神剧震，原来火暖石还有这样的秘密，他想起当初那位老人苦苦哀求白虎城使者多给他们一些火暖石的场景，想起胡非文和他母亲只能共用一块火暖石，导致他母亲受了风寒，他外出采药的情形。所有的这一切，本都可以避免。要知道火暖石的价格在白虎城那里可不低，这近万年来，白虎城靠火暖石这一样就赚取了不知道多少物资，很多人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为白虎城赌上性命去拼搏，在换取火暖石后还对白虎城感恩戴德，以为他们的妻儿因此才能安稳渡过冬天。


    “火暖石不过只是一个缩影罢了，圣族将各部族分为四个等级，自己与一等部族占据着蛮荒界资源最为丰富的土地，永远高高在上。其他部族几无出头之日！生而便是他们的奴隶！蛮荒界的法治也只是针对我们的！在白虎城多少白虎族人为非作歹，白虎城自然不会制裁自己，圣族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可知白虎城供奉之中，有专门猎取女子元阴练功的，有喜食人心肝的，甚至有吸取婴儿血液的，他们也都听之任之！你知道我荒天将士中有多少人妻女被褥，有多少人亲眼见亲人被挖出心肝，有多少人的幼儿被活活吸干了血液！”云缨的声音颤抖着，心中满是恨意。


    蛮荒界的阶级固化已经到了极点，几乎没有流动的可能。虽然在这个世界武力就是一切，然而修行是需要名师指点，需要家族传承，需要丹器资源的。这些东西已经被各大顶级部族牢牢掌握。至于下面的部族则是永无翻身之日。


    “哎，弱肉强食，乃是自然法则，天道如此，你我又能如何？”叶霄有些怀恋地球上的日子，人再有钱有权也难逃一死，即便一统六国的秦始皇尸体也跟咸鱼同车而卧，强大无比的大秦二世而亡。然而在蛮荒界，人是真的可以不死的，圣族永远是圣族！


    “你管这个叫弱肉强食？叫天道？”云缨鄙视了叶霄一眼，继续说道：“狼吃羊是因为狼比羊强？不是！是因为狼不吃羊它自己就会饿死！而羊只需要低头吃草就能安稳的活下去，而狼则要辛苦狩猎。到底谁强谁弱？然而圣族行径却并非如此，他们把所有的草占为己有，然后让羊用自己身上的肉去交换，天道是这样吗？这是赤裸裸的人的贪念！他们本可以让蛮荒界的人族过上更好的日子，他们也有那个能力建立更好的秩序，但他们选择了欺骗，选择了压榨！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能选择反抗！虽然我们知道，也许我们的反抗是徒劳的，然而就因为不可能就不去做了吗？我想这样的反抗发生一次，百次，千次！即便改变不了蛮荒界的格局，却依然能令那些上位者心忧，从而改善所有部族的生活条件，即便压迫也不至于到如今这个地步！我们的反抗也就有了意义！”云缨言辞凿凿，目光中尽是坚毅之色。


    叶霄终于体悟到了那一句，“人类的赞歌是勇气的赞歌。”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才是最大的悲壮。相比于云缨的决绝，自己为麒麟部族报仇的那点心思便显得很渺小。不过这样叶霄便更愿意和云缨展开合作了，她这种人是绝不会背叛盟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