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这就得问你们脑袋里都想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从老痒口中，他们得知了一个悲伤中带着诡异的故事。
其实三年前刚从秦岭走出来的时候，老痒是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的。如他之前所说，他只是以为接触青铜树枝时间太长，会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而已，例如产生的幻觉和可以真实看到的鬼影，这些也在他不直接接触青铜树枝之后消失不见。
真正让他开始怀疑的，是他从牢里出来回家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众所周知，老痒虽然有着各种这样那样的缺点，但有一点别人挑不出毛病来——他很孝顺他老娘。
老痒的母亲吴邪也见过不少回，印象里是个很温柔的阿姨。可老痒拿出来的这张照片上，他母亲的头发明显斑白了许多，精气神也不如从前好，估计是老痒入狱这件事对她打击太大的缘故。
老痒拿出这张照片，眼里是压抑着的悲伤。吴邪看他的目光一下子变了，再结合照片上阿姨的状态......
“阿姨她......”吴邪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哪怕老痒再怎么骗他，他也不至于在这件事情上戳他心窝子。难道是打击太大生了重病，所以老痒才那么需要钱？
老痒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照片上母亲的脸：“我回家的时候才知道，她在我还没出狱的时候，已经走了。”
走了？是他想的那个走了吗？吴邪轻轻啊了一声，种种念头在脑袋里转了一圈，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那你说需要钱，是把我诓过来的借口？”
他回头看着林言，不是说老痒那时候没说谎吗？林言无奈地耸了耸肩：“他那时候都能掌握这种能力了，假的也变成真的了，我看不出来也可以理解吧？”
真正了解并且能够运用这种能力之后林言才明白，不是他的能力失去了效果，而是青铜树这能力太bug了，这降维打击谁顶得住啊？这么看起来，老痒这能力可比张起灵强多了，看这情况还能在青铜树外运用？这他妈不就是一个弱化版的上帝么？
也还好这能力貌似不是万能的，不然老痒也不用千辛万苦把吴邪给忽悠到这儿来了。
老痒默默摇了摇头：“也不算是骗你，我也确实需要钱，只不过是顺带的事。”
说到这里，吴邪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老痒竟然不结巴了。别说，他说话不结巴听起来还有那么点怪怪的，总觉得不习惯。不过想想这么玄幻的能力都有了，治个结巴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老痒沉默了好一会儿，吴邪也不忍心在这种事情上多问，只能转移话题：“那你把照片给我看，是想让我做什么？”
老痒从回忆里惊醒，看着吴邪笑了笑：“别急，先听我说完......你知道我妈是怎么走的吗？”
说到这里他小心翼翼地把照片妥帖地收回了口袋，叹了口气找个地方坐下，靠着墙壁闭上了眼睛，随后在包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根烟来用防水的打火机点着之后，仰起头深深吐了一口气。
这时候的老痒仿佛已经放下了所有伪装，脸上的疲惫之色一览无余，细看之下，鬓角甚至有几根白发在琥珀的折射下反着光。吴邪看着他这副颓废的样子，心里感觉挺不是滋味的。
老痒也没有意外两人的沉默，抽了口烟之后在一片烟雾缭绕中开口道：“我出狱后第二天，就兴冲冲地回了家。可是在进家门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恶臭。等我看到我妈的时候，她趴在缝纫机上。一开始我以为我妈心脏病犯了，可是......”
话说到这里，是个人都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但两人都没想到，居然还是个想起来就让人打寒颤的恐怖场景......什么叫“脸皮粘在了缝纫机上”？这种东西是可以在墓里说的吗？吴邪从来没想现在这样痛恨过自己的想象力之丰富，他现在满脑子都是......
他妈的，说就说了，描述这么详细干什么？
好在老痒很快接着说了下去。他颓废了一个多星期，在觉得自己就要这样默默死在家里的时候，他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厨房里有做饭的动静，我本来以为是幻听，结果没过多久，我妈从厨房出来，对我说：‘等一下，马上就好了。’”
看着老痒苦笑的神情，吴邪都能想到他当时是如何的喜悦和惊吓：“......死而复生？”
吴邪艰难地挤出几个字，老痒点了点头之后愣了几秒，又摇了摇头：“......不算是吧。不过也就是在那之后，我逐渐发现身边有点不对劲。”
老痒自述想清楚这一切用了一个礼拜，可在他逐渐开始能控制这种能力的时候却出了问题。
人之所以复杂就在于人的思想复杂，而大部分繁杂的思绪是不可控的。也就是这个原因，老痒那段时间过得很是痛苦。他很珍惜和重新能见到母亲的时光，但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母亲死去时候的场景，那副永生难忘的记忆永远提醒着他，就算面前之人的灵魂躯壳和之前完全相同，他母亲也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
他没有办法完全忘掉这件事，这也就导致在他的潜意识里，对于母亲最后的印象就是趴在缝纫机前的那个身影。
说到这里的时候，吴邪已经完全明白了，他倒吸了一口冷气：“也就是说，你经常一醒来就......”
他无法想象无数次见到至亲之人死去的场景是怎样一种煎熬，但他明白老痒让他要做的事情肯定和他的母亲有关，不然也不会特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他了。
但即便如此，他心中仍然有些疑虑，不由得回头看了看林言：他这次......没骗我吧？
林言摊了摊双手：你自己判断吧，我就算也有了这种能力，也还是看不出来。
吴邪看着老痒，一时也拿不准他想让自己干什么，总不见得是让自己帮忙复活他母亲吧？他连青铜树都不能穿，让他帮忙还不如让林言帮忙来的有用......不过说实话，虽然明白老痒只是想再见见他的母亲，再和母亲相处一段时光来弥补他入狱那段时间的愧疚，但吴邪仍然不赞成他的决定。
在他看来，逝者已矣，任何人都是如此。且不说复活的老痒他妈还是不是老痒他妈，经过他的记忆复活的人会不会和之前有什么偏差，就算真的是同一个人......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焉知到时候老痒会不会想让他母亲活得再久一点，甚至于......长生？
虽然他潜意识里不相信真的有人可以长生千年，但鲁王宫下那已经半成的活尸和这里的一切都告诉他，这是可以实现的。
这让吴邪头皮发麻。
仿佛知道吴邪在想什么，老痒抽完最后一口烟后，随后把烟头在地上碾了碾，朝他笑道：“其实我想做的已经做完了。”
什么意思，难道......吴邪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想象着手里出现了一把刀——未果。他看着老痒：“什么时候做完的？难道我潜意识里......”
老痒笑着说：“是啊，你看，多奇妙啊。人的思想有趣之处就在于，潜意识是根本无法控制的。明明是人自己的思想，自己却无法控制。其实我本来想让你帮忙的，但现在......”
他转头看向林言：“出了点小意外，但无伤大雅。说实话，我真的得感谢你，林言。”
他站起来，真心实意地朝着林言说了声谢谢。
“我本来只是想找一个认识我妈，又有着干净潜意识的人来帮忙，就是你。但没想到，我以为的普通人才是最大的变数。”
他朝着林言笑了笑，和刚才的苦笑不同，现在竟是浑身轻松：“等回去如果有机会的话，请你吃我妈做的饭。”
吴邪瞪大了眼睛，看看老痒又看看林言，脑子有点卡壳：“老痒你说要我帮忙我可以理解，但是......林言没有见过你妈妈，他是怎么帮忙的？”
老痒用看傻孩子的包容神情看着他，把他看得几乎炸毛：“你就这么理解，这种能力无法有意为之，一定要无意识才能用的出来。像你刚刚那样光靠想是不行的，我也是花了好久才能勉强掌握着这种能力。当然了，和林言没办法比。他就像天生有这种能力一样，我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和这棵青铜树已经融为一体不分彼此了。想来比起我，他才像是全知全能的上帝。”
吴邪被他说得毛骨悚然，转头看向林言，可林言还是像原先那样笑眯眯地看着他，一点异样都没有。
老痒看着吴邪这幅神情，笑着摇了摇头，对林言说了句吴邪听不懂的话：“放心吧，就三年。”
林言叹了口气，吴邪这才知道老痒这话不是对他说的：“嗯，保重。”
不是，什么意思？这话说的怎么好像老痒要......不行，不能想！吴邪赶紧晃晃脑袋把这种奇怪的想法丢到九霄云外去——没办法，自从老痒说只有潜意识的想法才能被实现之后，他就战战兢兢，生怕哪个想法会导致奇怪的后果。
既然老痒说已经成功了，他现在再想估计也没什么意义，说不定等老痒回到家，他妈妈已经做好饭在等着他了。虽然这确实不关他什么事，但是估计吴邪估计自己以后也不会去老痒他们家了，毕竟见到他母亲之后，他的第一反应是“脸皮黏在缝纫机上”......
万一到时候老痒没有这种能力了而他还有，那多尴尬......
“那就是说，这具尸体的脸也不是你的了？”吴邪突然想起这个问题，疑惑地问老痒：“这不会也是你搞的鬼吧？”
老痒摇摇头：“我还想问你呢！在你看来，我就这么像被关在这尸茧里的人？”
吴邪挠挠头，仔细回想了下当时自己是个什么想法：好像......大概也许似乎，自己当时是有那么点想法，整件事情是不是都是老痒在搞的鬼来着......整得老痒跟个幕后大boss一样，可能也是基于这个原因，他潜意识里觉得墓主人的尸体长着老痒的脸？
离谱，这也太离谱了！那这墓主人到底长着什么样的一张脸？
他俯身拿着手电重新来到了尸茧的上方，透过几乎透明的琥珀观察着里面的脸。
这下倒是一张不熟悉的脸了。虽然身高还是很高，但和老痒的脸已经毫无关系，他情不自禁地松了口气，心想还好这也是自己潜意识里想象出来的，要是真的改不回来那就好笑了，说不定还能给老痒在这里留个备用分身卡bug，没事儿来这里转一圈儿再出去......
“不过，林言，你又是怎么回事？”
解决完老痒的事情，吴邪只觉得无事一身轻，转而盘问起林言来。林言却给他来了个一问三不知，小手一摊谁也不爱：“我也不知道啊。”
这话噎得老痒翻起了白眼：你不知道你直接就能把这能力完全掌握？这人比人真得死啊，跟这个妖孽比起来自己简直就是废物中的废物，连意识到这一点都用了一个多礼拜！
吴邪也被噎了一下，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大概也明白林言不是很想说：“那你之前是在怎么回事？一看到青铜古树就往上爬，拉都拉不住！”
林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时候其实我是有点意识的，就是控制不了我自己。怎么说呢，像是......一种饥饿感，逼着我上来想吃点什么。之前看到那根树枝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很明显了。”
他朝着老痒背包的方向努了努嘴，那根还带着牙印的树枝被老痒胡乱塞在里面，露出一个头来：“在你们进来之前我就先到了这里。其实本来这个地方不是往下的，而是就在祭台中央。这里变成这样就得问你们两个脑子里到底想了点什么，我找你们找得也挺累的好吧？”
林言不爽地拧了拧眉头：“本来我在这里呆得好好的等着你们，谁知道你们一进来我就掉下去了，还好我反应快，不然还真得摔死......哦对，差点忘了。”
林言拍了拍脑袋，手伸进墙壁一拽，两只还在懵逼的大老鼠啃着东西就被他拽进来了：“之前把这俩货给忘外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