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选择
武魂殿学院，内部训练场。
当周身散发着炽白色光焰的天使降临，所有人都有种难以抑制的敬畏感从心底深处油然而生。
那是常人初次面对认知之外的超凡存在时，再正常不过的生理本能。
他们固然都是天资不俗的年轻一辈佼佼者，也曾见过不少封号斗罗，也见识过武魂城中那些强大长老们的强大实力，知道那些顶尖魂师们究竟有多么可怕。
但是，他们却从未见识过“神”的力量。
而此时千仞雪的气息波动，俨然已经堪比二级神的层次了。
其存在感之强，就像高空中的烈日般独一无二，根本没有其他任何光源能与其争辉。
他们面对着这种极端强横的恐怖威势，就如同井底之蛙得见青天之广，心中震怖根本难以形容。
众人一时无言。
强忍着眼中几欲流泪的酸痛感，默默注视着那道悬于半空，骄阳般璀璨的高挑身影。
千仞雪背后光翼舒展，用那双被白光笼罩的眼眸看向人群里那个轻轻战栗着的黑衣少女。
仅这一眼，气息纠缠之下朱竹清便如遭雷殛。
背后若隐若现的白虎虚影瞬间粉碎，爆散成片片血雾，大口鲜血从她的口中喷涌而出。
到了这个时候，千仞雪反倒平静下来。
除了看不清神色的炽白双眸外，五官毫无波动。
就连片刻之前那身凝若实质的澎湃杀意，都已经消失不见。
她的手臂向前平伸，长剑笔直指向口吐鲜血的黑衣少女。
剑刃之上，火焰燃烧的愈发炽烈了。
“千仞雪，你这是要做什么？！”
下一刻，数道惊怒的呼喊声接连响起。
是学院的那些老师们。
千仞雪移动的速度实在太快，身形不过几个闪烁，便消失在了这些人的视野中。
即便他们里面修为最低的人都拥有着魂圣等级，也迟了片刻才赶到这里。
这还幸亏千仞雪没有隐藏气息的想法和能力，否则这些老师恐怕根本无法知道她到底去了何处。
“千仞雪，你先冷静一点，有什么事等苏长老来了再说。”这是不明真相的寻常学院老师的说辞。
“少主您这是在做什么，大供奉他老人家呢？”说这话的是武魂殿千家一脉的嫡系成员。
“竹清小姐是教皇冕下的亲传弟子，千仞雪，你可千万不要冲动。”此人是出身教皇殿派系的魂师。
“千仞雪……”
“少主……”
“闭嘴。”
千仞雪偏了偏头，红唇开阖间，吐出冰冷的话语。
隐藏在白光后的视线似乎扫过身后众人。
随着气息掠过，学院里的所有老师顿时像是被掐住了脖颈一般，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雪、雪姐姐……”
这时，前方不远处的风轻语压下心头的强烈恐惧，用颤抖的声音低声道：“老师，老师还在教皇大人那里……”
千仞雪看了对方一眼，没有理会。
她知道这个人，是苏诚新收的徒弟，从天斗帝国那几个学院中过来的。
不过根据不久前刚刚见过的诸多画面来看，她和苏诚之间的确只是单纯的师徒关系。
既然如此，她便没有了对其出手的想法。
当然，也没有兴趣给这种杂草面子。
朱竹清才是她的唯一目标。
“嗯？”
忽然，千仞雪调转的目光微微一顿，注意到了那个一头红发的美丽少女。
“苏长老和竹清又去约会了……”
虽然在先前的太阳视角下，她只能看到画面，却听不到任何声音，但应该是类似的话没错。
这家伙的嘴巴碎得很。
动念之间，分出一缕气息锁定火舞。
淡淡的日轮虚影在火舞眸间闪过。
朱竹清刚才感受过的恐怖阴翳同样蒙在了她的心头。
下一刻，美丽张扬的红发少女瘫软在地，浑身上下汗出如浆，转瞬之间便将全身衣物浸透。
同时口中还在发出“嗬嗬”的粗重喘息声，面色霎时变得一片青紫。
那是强烈的恐惧所带来的窒息感，连呼吸都变得极为困难。
看到这一幕情景的风笑天神情惊怒，强行按捺心头惧意就要迈步上前，竭力调动着体内凝固而滞涩的魂力。
但紧接着就被另一个人死死拉住了衣袖。
他回头看去，就见风轻语神色焦急地冲他摇了摇头。
美丽的眼眸中满是哀求，示意他千万不要冲动。
这个时候，绝对不能上去添乱，更不能多说一句废话。
火舞只是被吓到了而已，对方没有想要杀她的意思。
但风笑天如果强自出头，无异于是在火上浇油，到了那个时候，他们恐怕真有可能会被杀掉！
此时风笑天也反应了过来，刚刚的冲动如潮水般退去，化作一阵后怕。
等他冷静下来，面带感激地向风轻语点头示意，对方这才将手松开。
而在这个过程中，千仞雪却像是没注意到他们间的小动作一样，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直到现在，这些年轻的魂师们才真正感受到了此刻的千仞雪究竟有多么恐怖。
别说武魂融合技或者自创魂技之类的东西了，就连魂力都难以调动，武魂更是根本无法释放。
那是人神之差，是天堑般的鸿沟。
朱竹清的幽冥白虎武魂，已经迈入了神级武魂的门槛，加上她自身领域以及武魂奥义的特殊性，才能运转魂力，强撑着与千仞雪勉强对峙。
但其他那些年轻魂师们，显然都不具备这个能力。
也只能面带忧虑地将看向直面神威的黑衣少女。
事实上别说他们了，即便那些拥有者魂圣修为，乃至魂斗罗修为的学院老师，此刻也被笼罩内院的那股强大力场压制得动弹不得。
毕竟真要论起硬实力来，他们还比不上如今的朱竹清强大。
风轻语更是眼眸低垂，看也不敢再看千仞雪一眼。
她的直觉惊人，能够感觉得到，虽然对方看起来平心静气，没有了先前那种惊天动地的恐怖杀意。
但实际上，平静的海面下面，却掩藏着汹涌澎湃的岩浆火泉。
随时都有可能喷涌而出，燃尽一切。
只不过，此刻的千仞雪像是在等待什么。
即便心底杀意沸腾，却始终克制着没有着急出手。
“伱不想说点什么吗，你和苏诚是怎么回事？”
千仞雪终于开口了。
声音宛如金铁交击般清冷凛冽。
“……”
“我给你解释的机会，说说你和他之间的关系。告诉我，你对他没有任何感情。然后对我承诺，从现在开始离他远远的，滚回你的星罗帝国去。我今天可以放你一马。”
“……”
面对千仞雪的质问，朱竹清从始至终都是沉默以对。
曲线完美的娇躯后面，暗红色的长发飞扬，犹如一面染血的旌旗猎猎作响。
她的双眼之中也在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血雾，闪烁着淡淡凶光。
身畔低沉的“呜呜”声响起。
像是狂风怒号，又似猛虎低吼。
这既是她自己的不屈意志，也是来自幽冥白虎的战斗本能。
哪怕穷途末路，哪怕垂死挣扎，她也不可能会低头。
就像她第六魂技的名字——血战。
“……”
千仞雪也不再说话了。
炽白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心中的怒意与嫉恨愈发澎湃。
但她却依旧没有想要出手的意思。
虽然她的这种特殊状态，和苏诚的长生真身二阶段一样，都无法持续太久。
不过千仞雪和苏诚的情况又有不同。
她不是那种单纯的状态加持，而是真正做到了由内而外产生了质的变化。
这一点对于千仞雪来说，既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很明显，从今天开始，她已经从本质上出现了生命层次的蜕变。
如果此时从千仞雪体内看去就会发现，不仅仅是那光束般在体内流动的炽白色强大能量，就连她的经脉、骨骼，以及肌肉纤维，现在都已经沾染上了点点炽白色的光泽。
炽阳之力已经与她的整个身躯、血脉、灵魂融为一体。
就连魂魄之中，都由内而外散发着炽白色的光芒。
可以想见，即便等她的双生灵魂重新分离以后，二者的本质也已经和过去截然不同了。
未来只要按部就班地修炼提升，迟早能够将这些潜力兑现为真正的实力。
只是这种转变，最后会以怎样的形式表现出来，现在还很难预料。
不过，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坏处。
等到这段时间过去，她从此刻的强大状态跌落下来后，短时间内就再难重返这种堪比二级神的强大实力了。
需要随着日后的不断修行，来缓慢兑现这些沉淀的潜力。
但其实，千仞雪原本有机会一步登天的。
在斗罗殿中，当她完全与天外炽阳产生共鸣的那一刻。
太阳之力就曾源源不断地融入了她的身体里面。
她的意志，她的灵魂，在那个时候也被这种远超凡人的力量与境界所不断同化着。
那是任何生灵都难以抵御的，变强，进化，甚至永存于世的诱惑。
如果就那样继续进行下去的话，等过了某个临界点，她或是被灼热到了极点的太阳之力焚烧殆尽，化作一片虚无，或是从此超然物外，变成太阳行走于人间的化身。
然而，只是一念之差，心中强烈的执念与勃发的情感，令她最终从那种奇特的状态中挣脱出来。
虽然失去了一步登天的机会，却也保留了作为“人”的情感和意志。
千仞雪用那双白光缭绕的眼眸注视着朱竹清，“放心，我不会直接杀你，我会让你死个明白……”
她的声线低沉下来，“或者让我死个明白。”
朱竹清愣了一下。
紧接着，她就看到正前方那个悬立空中的女人，转头看向教皇山的方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对方从现身至今，从未有过任何变化的表情，似乎波动了一下。
确切地说，是她的嘴角，好像勾起了一丝几乎微不可查的淡淡弧度。
只是其中却见不到一丝笑意，反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苦。
又或者是不舍？
朱竹清看不分明，也难以理解。
下一刻，煊赫的透明剑光如流星划过天际，后方响起一连串的巨大音爆声。
又是一个二级神实力的存在！
正是赶到这里的苏诚。
在他身后，还跟着速度慢上许多的武魂殿教皇比比东。
当然，其他人并不懂得神级实力的具体划分，只能感到无论千仞雪还是苏诚，都同样强大的恐怖，已经远远超过了魂师所能想象的极限。
一切说来话长，但实际上从千仞雪现身，到此时苏诚赶到，她也只不过跟朱竹清说了短短两句话而已。
“小雪，不要！”
“……终于来了。”
千仞雪轻轻叹了口气。
然后，抬起手中那柄宽刃长剑，背后羽翼微震，长剑便毫不犹豫地递了出去。
剑刃之上光焰灼烧，其温度之高，连周围空间都传来隐约的扭曲感。
这一剑，融入了她所能调动的所有力量，也将释放出去所有力量，那些得自太阳，并不真正属于她的强大力量。
然后，她就会从如今的神级实力跌落下来，变会那个拥有双生灵魂的普通人类。
这也就意味着，等到这一剑刺出之后，纵使是她自己，也再难控制后续走向。
面对这有去无回的一剑，此刻赶来的苏诚只有两个选择。
或是出剑拦截。
以他现在展现出的实力，能够做到这一点。
但是如此一来，光剑之上所附带的全部太阳之力，便会直接爆发。
因此引来的反噬之力，以如今千仞雪毫不设防的状态，以及她刚刚开始蜕变的身体，将会毫无疑问被烧成灰烬，最终难逃一死。
亦或者坐视不理，让她成功刺出这一剑。
那么被完全锁定无路可逃的朱竹清，则是必死无疑！
来吧，老师/苏诚……
让我看看，你会选我还是选她。
如果我是多余的。
如果我的存在让你感到为难。
那么就此死了也好。
死在自己的攻击之中。
这样一来，你就不必内疚或者悔恨，这本就是我的选择。
无聊的，毫无意义的人生，这样结束倒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