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我可以为他去死
武魂城中最不缺的就是魂师。
长老们简单调度了一下，便很快来了不少人处理起来战斗后的残留痕迹。
拥有治疗魂技的魂师们，则迅速开始救治起了在战斗余波中昏迷或者轻伤的各学院战队学员，以及武魂殿成员。
封号斗罗之间的战斗基本都发生在空中，围绕着教皇殿进行的，地面受损不算严重。
以武魂殿的财力底蕴，一天就能修复完毕。
脸色阴沉的比比东看了眼淡然自若的千仞雪，和那枚已然浮现的猩红色十万年魂环。
稍一犹豫后，比比东还是当众宣布道：“今日突发意外，三强决赛推迟一天，明天正常进行。”
无论如何，千仞雪能变强总算不上是件坏事。
她们两人之间再怎么针锋相对，也不过是内部矛盾。
若非今天苏诚和千仞雪的成功偷袭，恐怕刚刚唐昊一击过后，便能带着那只魂兽迅速逃离了。
她心中有数，为了保全教皇殿，当时是来不及拦截对方撤退的。
而且不得不说，今天这两个人的布局谋划确实出乎了她的意料，如此看来，那个化形魂兽的暴露或许本就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
除此之外，还有那三块魂骨奖品的归属问题。
比比东舍得拿出这几块魂骨作为冠军奖励，是因为相信以千仞雪的实力，必然能够带队夺冠。
千仞雪自己有天使套装，也不需要魂骨，那么这些魂骨自然最终还是会落到她精心培养的三名武魂殿后辈手中。
但在今天见到苏诚的战力后，她心中却有些没底了。
千仞雪晋升魂圣，想来就有了获胜的把握。
当然，前提是这两个人不打假赛。
一切都渐渐安静下来，该走的人也都陆续走的差不多了。
在之前战斗中充当了半天观众的弗兰德、柳二龙、玉小刚三人面色颓然。
看了眼仅剩残兵的史莱克战队，短暂交流后也都收回了魂力。
“教皇冕下，我需要一个解释！”
玉小刚高声喊道。
随后不顾周围被他吸引来的一众视线，又将愤怒的目光投向了站在教皇殿前方的千仞雪身上。
“武魂殿成员凭什么无端假冒我们史莱克学院学生！真正的绛珠被你们怎么样了？！”
小舞的事情现在肯定是没办法在明面上再追究了。
但绛珠的事，他自认有发声的权力。
“你们那个学生，现在正在酒店里好好的呢。至于今天的所做所为，也是迫不得已。毕竟谁也不知道那个武魂殿的通缉犯唐昊，以及这只十万年魂兽有没有其他同伙或是人类奸细，就像刚刚逃离的那个唐三一样。”
千仞雪摆了摆手，示意其他武魂殿所属不要激动。
她此时心情尚好，也没有在意对方的质问和不礼貌的言语，脸上浮现出虚假的笑容。
“和化形魂兽相处了这么久，想必你们现在也都心有余悸吧？玉大师倒也不必谢我，带着你的队员们回去好好调养身心，后面咱们可还有比赛呢。”
说到这里，她又似有深意地瞥了低头不语的朱竹清一眼。
先前这个女孩的冲动之举，她可是全部尽收眼底。
另外一边，柳二龙此时内心已经悲痛到接近崩溃的边缘。
她是真的已经将小舞当成了亲生女儿一样看待。
虽然不像唐三接受的那么快，但也已在心中放下了人类与魂兽之分。
小舞今天几乎就死在她的面前。
在这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里，让她感觉自己几乎已经快要疯掉了。
若非正被玉小刚死死钳住手臂，恐怕她早已经忍不住要冲上前去与千仞雪和比比东拼命了。
眼看史莱克学院的众人一时沉默，神情或悲伤或愤怒，还隐藏着些似有似无的敌意。
千仞雪狭长的凤目微微眯起，声线也冷了下来。
“怎么，莫非被我说中了？你们之前就和那化形魂兽有所串联？”
“……没有。”玉小刚嗓音干涩道。
“没有就好。”
瞥了双目通红的柳二龙一眼，千仞雪也懒得跟他们再做计较。
这里毕竟是武魂殿，她也要考虑一些影响。
摆摆手随口道：“没事的话你们可以走了，教皇冕下刚刚不是说了，等明天再继续比赛。”
没过多久，苏诚的气息也逐渐稳定下来。
虽然刚才他绝大多数心神都沉浸在了感悟之中，但对于外界所发生的后续变化并非一无所知。
睁开双眼站起身后，全身伤势不仅一扫而空，甚至生命力宛若朝阳，让那些封号斗罗们都不禁侧目。
看了站在不远处的阿银一眼，苏诚心中转念，却暂时没有多说什么。
此时天斗皇家学院中的其他人都已经离开了。
只剩下他和尘心、独孤博、宁风致几人还留在这里
与千仞雪眸光瞬间交错后，苏诚身形微转，向刚刚出手的两位封号斗罗深鞠一躬，沉声道：“多谢老师和独孤前辈刚刚出手相护。”
两人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宁风致向比比东轻轻颔首。
“教皇冕下，我们就先行告退了。”
“去吧。”比比东淡淡道。
见此情景，除了知道内情的比比东、千仞雪等人外，那些长老们都面露惊讶。
刚刚苏诚拼死出手，事后还深受重创，虽然看样子因祸得福了，但最后的战利品却被别人渔翁得利，无论换做是谁的恐怕都不会这么平静。
菊斗罗和鬼斗罗两人也不禁面面相觑，心中也有些感叹。
对方在这个年纪，便能有如此实力心境，日后成就封号斗罗甚至巅峰斗罗几乎都是板上钉钉的事。
几人离开殿前广场以后，宁风致无声向尘心投来探询的目光。
尘心面色微动，随后走到了苏诚身旁。
“诚儿，你现在状态如何？可还有伤在身？”
“已经无碍了。”
尘心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你跟我过来一下，为师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好。”
随着两人远去，独孤博和宁风致也很快就各怀心思的独自离开了。
前者去找自己的孙女。
后者则是看了站在不远处一脸茫然的阿银一眼，无声叹了口气，随后也前去寻宁荣荣了，他有些话需要跟自己这个女儿谈谈。
另外一边，苏诚与尘心两人走在空旷的街道上。
片刻的沉默过后，尘心终于开口说道：“诚儿，说来也是奇怪，其实我在收你为徒以前，就对你有了些模糊的印象。我也搞不清其中缘由，这大概是咱们师徒间的缘分吧。”
“……”
见苏诚没有说话，他也没在意，继续斟酌着用词缓缓说道：
“今天的事……里面是不是还有其他隐情？你到底想做什么？
“之前你是故意出手，吸引唐昊目光，以便帮助武魂殿那人击杀化形魂兽的吧？或者从一开始让风致销售药剂开始，你就已经有这个打算了。
“诚儿，我知道你一向有自己的想法，但也没必要把所有事情都藏在心里。
“而且我也相信，你并不会做出伤害宗门的事情。”
苏诚顿住脚步，看向尘心。
“老师，我接下来准备加入武魂殿。”
尘心闻言却未动怒，只是平静问道：“你想做什么？”
“您听说过斗罗大陆上神位传承的说法吗？”
听到这话，尘心似乎并不惊讶，“武魂殿中的神位，你能继承？”
“我没有想要继承神位的想法。”苏诚摇了摇头，耐心解释起来。
“但神位代表的是封号斗罗之上的道路所在。想要突破世界的束缚，肯定需要对其有所了解。武魂殿中的神位传承，是最容易让我有机会接触到的。而且……”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继续说道：“我怀疑武魂殿里的神位传承被动过手脚。”
这种事情说与不说，其实影响不大。
与尘心多年相处的了解所带来的信任只是一方面原因，七宝琉璃宗本身的暧昧立场也很重要。
层次太高的东西，反而不会让人产生太多觊觎之心。一个以辅助系魂师为核心的顶级宗门，其生存智慧是极其可怕的。
而且苏诚也不知道尘心口中所谓的“有点印象”究竟具体到了何种程度。
既然今天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还不如直接开诚布公。
尘心的心境修行极高，即便听到这些讯息，面容依旧沉静如初。
他注视着苏诚，语气稍显异样，“所以，还是为了刚才那个女人？”
“那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苏诚强调道。
“唉。”尘心摇了摇头，也没再继续谈及千仞雪。
转而说道：“你知不知道，武魂殿野心很大。”
“不是武魂殿野心大，是现任教皇的野心大。但是武魂殿中，可不止有教皇殿一派。您也知道，那位九十九级的极限斗罗千道流还活着呢。”苏诚一脸认真地道。
“而且，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帮助武魂殿去对付七宝琉璃宗的，这点您可以放心。若是我在武魂殿中，对宗门也不见得是件坏事，起码事态真得严重不可逆的地步时，这也算是条后路。武魂殿的隐藏实力到底有多强，您和宗主想必也知道一二。”
尘心闻言张了张口，却最终也没再多说什么。
苏诚的性格他同样了解。
沉默良久之后，也只是笑着拍了拍苏诚的肩膀。
“既然你有了决定，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但你记住，诚儿，无论何时，七宝琉璃宗永远都是你的家。”
与尘心分开之后，苏诚在返回酒店的路上便看到了不远处阿银那道略显单薄的身影。
想了想，他还是走了过去。
“你怎么还在这里？”
阿银看他一眼，随后低下头嗫嚅着说道：“对不起……”
苏诚脸上有些诧异。
“你何必跟我道歉，此事又不怪你。”
“你不怪我？”阿银惊讶地抬起头来。
“我为什么要怪你。”苏诚平淡道。
“我只怪我自己疏忽大意，没有对你保持足够的警惕。相处时间太长，又因为我自身的实力提升太快，以至于对你放松了戒备。”
到了此时，他早就已经平静下来了。
以苏诚现如今的心境，这种事情只能影响片刻心绪，断不会为此而过多纠结。
“警惕……戒备……”阿银却是面色一白。
“说起来，你今天为什么没跟着唐昊离开。”
苏诚有些疑惑。
他本来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我……我也不知道。”
阿银支支吾吾地开口说道。
或许当她重获自由那天没有立刻选择离开，就已经注定了今天不会跟着唐昊走。
至于其中的心路历程究竟如何，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
“那就回蓝银草森林吧。”苏诚随口说道，“今天你既然没有选择站在唐昊那边对我落井下石，那么我们就不是仇敌。当然，也不算朋友。”
阿银脸色一怔，“我不能回长生剑中吗？”
“不能。”
“那我可以跟在你身边。”
苏诚皱了皱眉，“你好不容易重获自由，还跟着我干什么？而且，你知道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阿银确实不知道他接下来的打算。
“所以说，你还是走吧。”
“你是不是要留在武魂殿？”阿银双眼一亮，“我也可以加入武魂殿。”
“加入武魂殿？”即便是现在这个时候，苏诚都差点被她的天真给逗笑了。
“你凭什么加入武魂殿？而且，你忘了当年是谁害你献祭身死的了？”
“我……”
听到这话，阿银面色瞬间变得煞白。
死亡的阴影怎么可能轻易淡去。
“我自认不是什么大善人，但讲求‘公平’二字，不会亏欠对我有过帮助的人。”
苏诚转过目光，不再看她。
“你曾经助我修行，令我在前路上大进一步。
“我帮你复活，虽说是机缘巧合，但你现在也重获自由，那么咱们从此就两不相欠。
“至于你日后怎样，也都随你。
“不过如果可以，希望你能替我守秘。”
“我不会说的。”阿银连忙说道，“你告诉我的事，我都不会说出去的。”
“那是你的事。”苏诚笑了笑。
“纵使要说，也是你的自由。当然，如果你说了，日后我出手杀你，你也不要怨我。”
“杀我……”阿银身体一颤。
苏诚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转身与她错身而过，独自回到了酒店中。
对于阿银的行为，他也不知该作何评价。
他没有想到，对方竟然真就只是为了小舞而暴露自己的状态。
既不是为了唐昊，也不是为了自己。
这算背叛吗？
阿银和他之间既没关联，也没承诺，充其量也不过只是意外造就的主从关系。
而且在白天，她直到最后也没跟着唐昊离开，更没有借机攻击自己。
有关自己那些隐秘，同样也只字未提。
所做的，无非就是主动出手去保护小舞。
这种犯蠢一样的举动，实在让人有些无话可说。
本来从阿银出乎意料的现身，并且脱离掌控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
不过无论如何，对方显然都已经不适合留在身边了。
同样的错误他不可能会再犯第二次。
对于今天的变故，苏诚其实也没什么怒气，更多也只是在反思自己的大意。
至于阿银选择隐瞒重获自由的事情，也不能怪她。
谁都有自己的隐秘，说不说都是个人自由，为了自身安全而隐瞒真相，这是人之常情。
换作苏诚，后续行动只会做的更加夸张。
要怪只能怪他自己不够谨慎，对真视之瞳的挖掘不够深入，对于灵魂的研究也不到位。
教皇殿门口。
月关和鬼魅两大长老眼看此地除了他们之外仅剩下教皇母女二人，对视一眼便识趣地主动离开了。
直到这时，比比东才斜睨了千仞雪一眼。
也没询问她凭什么觉得自己能有把握以七十级的修为去吸收十万年魂环，只是冷然道：“你很得意吧。”
“略胜一筹，承让了。”
“……你们早就知道那个女孩儿的真实身份？也知道唐昊一直藏在暗处？”
“知道。”
比比东闻言不禁暗自咬牙。
果然被当枪使了。
“是苏诚告诉你的。”她断然道，“或者说，这一切干脆就是苏诚提前策划好的。”
千仞雪柳眉轻挑，侧目看去，“你什么意思？”
“我看你们的关系没那么简单。”
比比东冷哼一声，“那个七宝琉璃宗发明的敛息药剂，只怕也是出自那家伙的手笔。”
千仞雪皱起眉头凝神不语，暗自思忖着对方到底知道多少内情。
随即又很快放松下来。
到了现在，无论她知道什么其实都已经无所谓了。
虽然两人之间立场或有差异，在武魂殿中也分属不同派系，但至少对方也是忠于武魂殿的。
除了千寻疾的死是个疑点，其他方面都没问题。
不过千寻疾之死显然千道流也清楚其中隐情，既然他都没说什么，那么想必比比东还是值得信任的。
坦然道：“没错，今天的事都是他一手策划的。”
“……”听到她的回答，比比东神情复杂。
沉默半晌之后方才开口道：“你就这么信任他？”
今天的交锋涉及多位封号斗罗，其中甚至还有唐昊和自己这个级别的强者。
纵使苏诚和千仞雪两人实力远超同级，做这件事也绝对要冒很大风险。
而且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几乎是将性命交托给了对方。
一旦稍有差池，两人都有生命危险。
“信任？”千仞雪闻言，不禁哑然失笑。
她的神情认真起来，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我可以为了他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