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世界辛秘【5k字】

    某处。


    一间阴暗的密室中，一道躺在床上的身影骤地睁开了双眼。


    “很好，很好！伯耶，摩菲，这次算我小看你们了。”


    人影从床上坐起，眼中露出慑人的寒芒。


    “幸好他们还并未掌握针对神意的手段，否则这次可能真的要栽在他们手中了。”


    提曼站起身来，握了握手掌，她现在的神意已经虚弱到了极致，根本不足以再对这具身体进行强化。


    “本以为是教廷内部出了什么问题，现在看来，那个人类本身确实有着摧毁教廷的实力。”


    想到这，提曼眉头一皱，先前的她是通过给阿普顿下达指示，然后偶尔苏醒翻查阿普顿的记忆来了解事态的发展的。


    毕竟一直保持苏醒对她这种神意而言本身也是一种负担，但这种做法却也让她得到的信息存在一定的滞后性。


    提曼是神明留在这片大陆上的一缕神意，并且被赋予了独立的意识，这是为了防止神明在沉睡时她也进入沉睡。


    和她同样的神意本来还有一缕，不过并没有像她这样潜伏于暗中，而是坐镇在为主提供信仰的教廷中。


    她们这两缕神意存在的目的很简单：


    ——防止巫师文明在这片大地上再度复苏。


    尽管当初那一战，他们的主已经将一切痕迹都摧毁得一干二净，但就如祂所预料的一般，只要祂一收回目光，这片大地就会以不可思议地速度诞生下一个新的巫师文明。


    为此，祂留下两缕神意，一缕在明，一缕在暗。


    提曼就是暗中的那一缕神意。


    她的任务是确保每次复苏的巫师文明背后是否有某些死而不僵地家伙在后面影响。


    如果有，就唤醒神明，由神明亲自出手毁灭一切，如果没有，就由她和教廷中的那缕神意一起动手，将新生的巫师文明彻底摧毁。


    在神明沉睡的这三千万年里，她已经摧毁了不下六百个新生的巫师文明。


    这一次，她原本也是打算按照之前的流程，正常地调查清楚后，决定动手的策略。


    可没想到意外却忽然降临，就在提曼即将确定这批新生的巫师背后是否有其他存在在影响时，他们却忽然做出了一个让她懵圈的举动。


    ——进攻帝国。


    当时提曼差点笑出声来，一群才刚刚走上超凡之路的新生巫师，居然自大到直接对有教廷坐镇的帝国发起了进攻，在她看来，这就是纯粹的自取灭亡。


    可随后发生的事却让她直接傻眼了。


    教廷被灭了。


    在有着一名神意化身坐镇的情况下，被一群连完全体的超凡生命都没有的家伙们给消灭了。


    这直接将提曼给整懵了，当即就准备唤醒主来亲自毁灭这个巫师文明，却猛地发现因为教廷被灭，导致她和主之间的联系变得无比微弱，现在的她，根本无法唤醒主。


    提曼的第一反应就是教廷的那一缕神意出问题了。


    毕竟教廷被灭本身并不会影响到她和主的联系，只有位于地底密室中的用来承载信仰之力的冠冕被毁灭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而冠冕存放的位置仅有她和另一缕神意知道，并且这一代的冠冕的积累时间，就凭一个那几个人类巫师，绝对不可能有能力将其毁掉。


    这种情况下，除了位于教廷的那一缕神意本身出了什么岔子，提曼找不到第二个会导致冠冕被毁掉的理由。


    但当提曼赶到教廷原址时，心中的猜疑却直接被打消了。


    别说教廷了，王城，森林，山川，河流，整片大地都仿佛凭空蒸发了一样。


    留在原地的，只有一个深数十公里，宽上百公里的巨大深渊。


    当她仔细打听后，才知道那缕神意在现身时那个名为伯耶的人类巫师居然刚好迈入了被他们称作神话巫师的境界。


    虽然那只是一条不完整的道路，但依旧是真正的超凡道路，因此，理所当然的，对方在突破到神话巫师的一刹那，引来的世界的‘目光’。


    然后，这个世界就成功察觉到伯耶附近存在的那一缕神意。


    ——倾注着世界的怒火的天罚瞬间降临，将神意和大地一同湮灭。


    用参加过那一战的巫师的话来说就是金色的雷霆如瀑布一样倾注而下，所过之处的事物除了伯耶外全都瞬间消失，如同一张画布突然被撕掉了一角一般。


    冠冕？别说现在这个，哪怕换作一个承载了两千万信仰之力的冠冕来，也不可能扛得住那种恐怖的攻击。


    当得知这个真相后，提曼直接沉默了下来。


    太巧了。


    一切巧合的已经有些过于离谱了。


    先是突然提前对帝国发起总攻，然后交战中刚好突破，突破是世界意志刚好注意到了神意。


    一环扣一环的巧合一下子就加重了提曼心中的忌惮，于是她果断选择继续潜伏一年，反复确认了这个巫师文明背后确实没有其他存在后，才小心翼翼地着手准备下一步的计划。


    ——暗中发展新的信徒，重铸信仰冠冕，联系上主。


    只要能发展出十万人规模的虔诚信徒，就能在最低程度上重铸冠冕，重新让她与主联系上。


    原本提曼的计划是靠着救赎派系巫师，利用他们豢养的人类，暗中撬走一批，一点点培养起来，这样一来，按照她的估计，最多十五年左右就能完成自己的目的。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摩菲竟然从始至终都在演戏！


    要知道她现在的这具身体原主的身份可是标准的摩菲心腹，在她还没将其占据之前就已经跟随摩菲生活了几十年的那种。


    即便这样，当她降临到对方身上，查探了那个叫阿普顿的人类巫师所有记忆后，依旧没能察觉到任何问题。


    “现在看来，他们恐怕早就察觉到我的身份了。”


    提曼的精神波动中浮现出一种强烈的愤怒情绪。


    身为活了数千万的神意的她，居然被两个经历的岁月还不到她的零头的人类土著耍了，甚至最后连化身都被对方给干掉了，对她而言，这是绝对的奇耻大辱！


    “罢了，只是一次失败而已。”


    提曼竭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不紧不慢地朝屋外走去。


    没错，不过一次失败罢了，这几千万里，她也并非没有失利过，被她和另一缕神意一起毁灭的七百多个新生文明中，总共有二十三个逼迫得她们不得不联系沉睡中的主，让祂亲自动手。


    其中固然有十六个巫师文明都是因为背后有其他存在的影响才能崛起，但反过来讲，有整整七个巫师文明是靠着自身的力量让身为神意的她们无可奈何。


    最危险的一次，应该是五百万年前的那个巫师文明。


    那一次，不但信仰冠冕被直接毁灭，教廷被连根拔出，整个大陆都直接被其所统治，并且已经开始将足迹蔓延到了整个星球上。


    甚至那个巫师文明已经掌握了完整的超凡之路，只差一步就能真正迈进那个领域。


    幸好那个巫师文明因为过于奉行个体伟力的缘故，导致在这一步上卡了过于漫长的时间，这才给了她们反败为胜的机会。


    提曼承认巫师文明所能绽放出来的力量有时候确实会超越她们这种思维固化在一道意念中的神意的想象。


    但神意真正依靠的从来都不是这种凡人才会需要的计谋。


    化身不灭，神意不死。


    这才是身为光明神教使徒，光明女神·格罗瑞娅一缕神意的她最大的仰仗！


    硬要说的话，神意化身最大的缺陷就是想要将个体转化化身的话，对方至少得有正式级别的精神力，并且还必须是虔诚的信徒。


    不过这两个限制对身为神意的提曼其实并不是多麻烦的事。


    从她苏醒后就一直都是暗中收集一些普通人，先让其成为主的虔诚信徒后，再用自己的手段将对方的精神力快速提升到正式巫师水平。


    从五十年前她苏醒过来并找到第一具化身开始，到现在提曼总共已经为自己培养了59具化身。


    “伯耶，摩菲，还有那个叫莫亚的，从目前的表现来看，他们很可能是伪世界之子了。”


    异样的光芒在提曼的瞳孔中流转，在损失了一具化身后，她对这个新生的巫师文明已经彻底摒弃了小觑之心，将其视作最棘手的那一类巫师文明来对待。


    世界之子，这是她从主那里得到的知识中的一部分。


    在主吞噬的诸多世界当中，那些比较强大的世界在绝境中都会疯狂地将整个世界的气运全部集中到一人或几人身上。


    这种人，主的记忆中将其称呼为世界之子。


    如果是那些低等的世界，世界之子的威胁其实并不大，因为低等世界的世界意志太过稚嫩，在倾注气运时根本不懂得隐藏，选人也往往是唯资质论。


    这样导致的结果就是低等世界的世界之子不但极其容易暴露，而且往往会出现一些空有资质而无脑子的奇葩生物。


    但她所处的这个世界显然完全不一样。


    这是能让无上的主，伟大的祂都险些折戟的世界，纵使祂最后成功拿下了宏观上的胜利并且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但代价则是陷入了漫长的沉睡。


    哪怕到现在，这个世界也依旧在顽强地抵抗着，祂在沉睡前仅来得及降下两缕神意进入这个世界就是最好的证明。


    相对的，这种级别世界中诞生的世界之子将会棘手的可怕。


    首先就是数量问题，高等级的世界会先培养几个伪·世界之子来欺骗人，而真正的世界之子往往会一直存在于暗中。


    但这并不意味着伪世界之子就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了，事实上，根据主的记忆，这种高等世界的世界之子本身就是一个近似养蛊的情况。


    如果一味地想要去寻找真正的世界之子而忽略掉伪·世界之子的话，到时候可能回过头来猛地发现原本以为的伪·世界之子突然就变成真正的世界之子了。


    更麻烦的是，高等世界本身只要还存在，世界之子就能够不断地培育出来。


    提曼毁灭的这么多的巫师文明中，不算现在的这个，总共只遇到过两次有世界之子的巫师文明。


    第一次是由七个伪·世界之子带领，时间是两百万年前。


    那也是提曼和另一缕神意第一次被逼的唤醒主，最后的代价就是主的沉睡时间直接延长了三十万年。


    而第二次，也就是五百万年前的那个极端追求个体伟力的巫师文明，更是直接给提曼打出阴影。


    那一次，这个世界选择以质取量，总共只培养了一真一伪两名世界之子，可就是这两个人，让提曼和另一缕神意当时直接吓得连地面都不敢上。


    哪怕到最后她们成功联系上了主，可提曼永远都忘不了当时的场景。


    两个甚至还没超脱超凡之路的人类，两个真正的怪物！


    没错，那是提曼亲眼所见的战斗。


    ——仅仅只靠着两个人，对抗了真正的主！


    当时那两个世界之子，即便是在祂亲自出手后，依旧没有立刻被抹杀，反而顽强抵抗了下来，并且以不可思议地速度疯狂变强。


    到最后，伟大的祂甚至被迫动用了本体，才终于抹杀了那两个世界之子，结果代价就是即将苏醒的祂再度被这个世界的意志所伤，沉睡的时间更是直接延后了五百万年！


    也正因为那一战，让提曼和另一缕神意真正意识到了高等世界的世界之子的恐怖之处，对后面新诞生的巫师文明的警惕也直接提到了最高。


    不过从那一战后，这个世界就仿佛陷入了沉寂一般，五百万年中，仅仅只出现过一次完全跑偏了路的巫师文明，甚至都没等提曼苏醒，另一缕先苏醒过来的神意就直接带着那个时代的教廷将其剿灭了。


    也正因为这漫长的真空期，导致她们在面对现在的这个巫师文明的时候反应明显慢了半拍。


    足足让其发展了五百年，另一缕神意才姗姗来迟地唤醒了她。


    不过严格来讲这其实已经算及时的了，五百万年前的那一次她们之所以会沦落到那种模样，就是因为她们在那个巫师文明发展了整整两千年后才苏醒过来。


    “法缪被世界亲自盯上，可以确定是彻底陨落了，再加上已经有三名疑似世界之子的存在……”


    提曼仔细思考后，感觉眼下的情况已经是万分棘手。


    虽然她目前的处境比五百万年前的那一次要好了太多，但那一次她好歹还能和另一缕神意互相帮衬，而现在则只剩下她一个。


    “好在，他们还远远没有正式发展起来，我还有翻盘的机会。”


    提曼眼神微眯，如今的这个巫师文明的发展状况，她潜伏了这么久自然是无比清楚的。


    正式巫师以上的人数总共才两千余人，超凡巫师不足百名，神话巫师仅有两个，并且超凡之路还存在明显的错误，并不是正确的超凡之路。


    说实话，单从纸面数据来看，之前的提曼怎么也不可能相信这种程度的巫师文明居然能把身为神意的她逼到现在这个地步并且还真正杀死了一缕神意。


    “但这也恰好证明了这个文明绝对已经诞生了世界之子。”


    就那一系列巧到离谱的巧合，以及那莫名其妙的越级战斗的能力，要说那个叫伯耶的不是伪·世界之子或者真正的世界之子，提曼打死都不会相信。


    嘎吱～。


    密室的门被提曼缓缓推开，这间密室被修在地下二十千米的位置，正常情况来讲几乎是绝对安全的。


    可当提曼推开门的一瞬间，却直接呆住了。


    深沉的夜空安静地位于她的头顶。


    零星几点星光洒落在她的身上。


    ——她在地面上。


    提曼猛地转过身，这才发现自己先前所待的密室竟然正坐落在一处广阔的平原当中。


    从远处看去，就如同一个古老的土坯房一样。


    “呦，你好啊。”


    一只手掌忽然从身后拍在了提曼的肩膀上，紧接着一道轻快的问候声响起。


    提曼的身子瞬间绷紧，她惊恐地回过头，只看到一名金发青年正站在她的身后，一脸笑意地看着她。


    这家伙是谁？


    这是看到对方的第一眼时的提曼脑中闪过的念头。


    可下一瞬间，她的瞳孔开始剧烈的收缩，无比惊恐的表情开始在她的脸上浮现，沉睡在记忆中的恐惧瞬间被唤醒。


    只见一缕微弱的，如发丝般粗细的金色雷霆正跃动在青年的肩膀上。


    那雀跃的模样，如同一只灵动的精灵，正在朝她热情地打着招呼。


    “好久不见，亲爱的光明神使·提曼。”


    金发青年高兴地说着，张开双臂，如同在欢迎久久未见的友人一般。


    他露出一口大白牙，开心地说道：


    “让我算算，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来着？”


    “嗯…应该有五百万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