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审判会落幕【4k字】

    之后的几天里，审判会的氛围明显变得严肃和压抑了起来。


    人们也逐渐意识到，最后这二十五场比试恐怕远不会像前面那些比试一样那么顺利。


    第二天，又有三场比试结束。


    其中两场的胜者都是救赎派巫师，属于非巫师的学者这边的胜利只有一场。


    之后三天，又相继结束了五场比试，但这次胜利全在非巫师的人类这一方，让不少人稍稍松了口气。


    可还不等他们高兴多久，后面三天救赎派的巫师又接连赢下了四场比试，瞬间又把所有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不少人看向那些取得胜利的救赎巫师都是咬牙切齿，但碍于规则和自己的实力，却又都只能看着对方安然无恙地坐在场地上。


    从始至终，伯耶都只是安静地站在看台上，面无表情地凝视着这一切的发生。


    只要救赎派的巫师不主动违反规则，他就不会动手，这是他以大巫师的身份做下的保证，必须遵守。


    之后的每一场比试都让所有人心悬在半空中，甚至有些人比台上面对结果的那些学者们看起来还要紧张。


    转眼间，距离维托获胜开始已经过去了十天，最后的二十五场比试也已经结束了二十四场。


    救赎派巫师总共有十人赢下了比试，非巫师的学者们则赢得了十四场，当看到这个结果时，每个人的反应各有不同，但又都出奇的相似。


    “居然赢了十四场……”


    莫亚看着刚被处决的那名救赎巫师，目光闪烁。


    和他有着同样神情的还有坐在场地中的维托，不过相较于莫亚，他的脸色明显难看了许多。


    “废物，全是废物！”


    先前被他认定为能成为自己‘狱友’的四个人，到头来居然只活下来一个，这直接让维托莫名觉得自己的脸庞一阵火辣辣地疼。


    甚至就连他最看好的列夫居然也落败了，虽然这成功让维托如愿以偿看到了对方为了活命像条哈巴狗一样为了活命朝伯耶求饶的画面，但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列夫这个蠢货！居然连那么低级的错误也能犯！他是在床上把自己的脑子都一起射出去了吗！”


    充满怒意的咬牙声隐隐从维托的面庞下传来，他是真没想到结果会和自己预料的相差这么多！


    他原本以为这最后二十五场比试包括自己在内的话至少能有二十个人活下来才对，但现在却只有这个数量的一半。


    “算了，换成其他人联手也一样，反正这群家伙也不可能会甘愿一辈子都留在真理之塔。”


    维托扫了眼其他赢下了比试的九人，考虑起该选哪些相对靠得住的人联手。


    “嗯，克拉瑞丝也结束了吗？算了，估计也是废物一个。”


    就在这时，最后一场比试也忽然宣告结束了，维托扫了一眼那名巫师后，就没了兴趣。


    那是一名女性巫师，在维托的记忆中，对方无论是在明面上还是在救赎派系中都属于边缘化的存在，没发表过什么值得人注意的文章。


    可下一秒，伯耶喊出的结果却让维托眼中浮现出一抹诧异之色。


    “胜者，克拉瑞丝巫师。”


    听到这个结果，场上的其他救赎派系的巫师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了过来，而看台上的不少人群神色间则是闪过一抹悲痛之色。


    “克里斯汀……”


    离场地最近的一排观众席上，老人看着站在克拉瑞丝面前的十个人中的那名看起来才二十岁出头的青年，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名为克里斯汀的青年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也是整个场上唯一一名年龄在四十岁以下的非巫师学者。


    原本老人是打算亲自上场的，可是克里斯汀却用他的状态下滑的太严重为由，硬是选择顶替了他上场。


    但老人很清楚，对方是担心一旦出了什么意外的话可以用自己的命来换他的命！


    可几秒后，老人忽然感觉自己身边的动静有些不对劲，他睁开眼，顿时一愣。


    他想象中的鲜血飞溅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只见那名叫克拉瑞丝的巫师站在原地，安静地看着眼前的十人，什么也没有做。


    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他们看到克拉瑞丝闭上了眼眸，叹息了一声。


    “伯耶，我主动认输，动手吧。”


    场中顿时一片哗然。


    就连表情一直比较平静的莫亚也愣住了，即便是他，也没有预料到会有这样一幕。


    明明赢得了比试却主动认输寻死？


    “克拉瑞丝，我能听听你这么做的理由吗？”


    伯耶落到了地面上，看着克拉瑞丝，神色平和地问道。


    克拉瑞丝看着伯耶，与对方沧桑而深邃的目光对视了一会儿后，低下头，轻叹了口气。


    “既然大巫师亲自发问，我肯定还是要给面子的。”


    说着，她看向了站在自己身前的十人，目光中流露出一抹温柔，轻声说道：


    “或许在你们看来这只是我为自己开辩的说辞，但事实上，很早之前，我就已经没再参加救赎派系的那些活动了，他们送来的药剂，我也只是单纯保存在那里没去使用。”


    “当初的我为了追求超凡巫师的境界，没能忍住心中的欲望接受了他们的提议，可当我发现我的天资哪怕持续服用他们提供的药剂很可能也无法突破到超凡巫师后，我却忽然迷茫了。”


    克拉瑞丝说着，脸上浮现出复杂而苦涩的神情。


    “我到底做了什么？我做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那段时间，我发现自己忽然无法入眠了，因为只要一睡着，当初那些被我杀死在手术台上的孩子们的声音就会如梦魇一样缠绕着我。”


    “这让我很痛苦，可我又不敢将这些事说出去，因为我很清楚，做出了那些事的我，一旦暴露，只会是死路一条。”


    “因此，我选择了逃避，我开始将自己的心思全部投入到了研究之中，想借此来麻痹自己，我没有拒绝他们送来的魔药，但又不敢喝它们，可却又不敢将其销毁。”


    “现在想想，恐怕当时的我自己都在嘲笑自己吧。”


    克拉瑞丝看着自己的手掌，苦笑着说道，无论是神态还是言语都能让人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当时那种迷茫的状态。


    “再之后，就是你们忽然闯进了我的巫师塔把我抓捕起来的事了，说实话，当我得知自己会被处刑时，心里甚至莫名松了一口气。”


    “事实上，原本我打算直接认输的，毕竟对我来讲死亡可能才是最好的解脱，但你们让我改变了想法。”


    说到这里，克拉瑞丝将视线移动到了十个人中最年轻的克里斯汀身上。


    “尤其是你，孩子，当你对我说出希望我能全力以赴，并告诉我这是对知识和真理以及你们最大的尊敬时，我忽然醒悟了。”


    克拉瑞丝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像是压在身上许久的负担忽然卸掉了一样。


    “的确啊，是我太无知了，居然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甚至还为了所谓的力量做出了那种不可饶恕的恶行。”


    “我已经失去了追逐知识的资格，但在此之前，我至少还能以巫师的身份维持住自己仅剩的尊严。”


    “现在想想，我那段时间为了麻痹自己而沉浸在研究中反而帮了我不少忙，不然的话，这场比试我恐怕也没法赢下你们了。”


    说着，克拉瑞丝走上前，见到这一幕，十个人身子微动，但看着对方的表情，还是停下了后退的动作，任由克拉瑞丝走到了自己身前。


    “孩子们，你们都很优秀，能在最后有机会和你们进行一场这样的比试是我的荣幸。”


    克拉瑞丝柔声说道，微笑着看着眼前的几人，最后，她的目光停留在了克里斯汀身上。


    “尤其是你，孩子，你真的很优秀，我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甚至还在为无法完全掌握进阶的元素理论而烦恼，而你却已经走在了知识领域的最前沿了。”


    “如果当时的我和你相比的话，恐怕会羞愧得无地自容，孩子，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克里斯汀，尊敬的的克拉瑞丝巫师阁下，我的名字是克里斯汀·斯诺德。”


    青年微微行礼，用尊敬的语气说道，接着，青年神色一凛，用庄重地语气说道：


    “输在您的手中，我们并无任何不甘，因此，还请您收回之前的言论，或许在您看来那是为了照顾我们，但对我们来说，从一开始，就已经决定将自己的一切赌在了这场比试上。”


    “这是我们身为学者的尊严，克拉瑞丝巫师阁下。”


    青年身旁的九人也是纷纷点了点头，表示了自己的态度。


    “这……”


    克拉瑞丝看到几人的反应，神色间浮现出一抹犹豫的神色，忽然，伯耶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按照规定，克拉瑞丝你取得了比试的胜利是无可争议的事实，但作为获胜者的你打算怎么处置失败者也是你自己的自由，规则中并没有对这方面做过规定。”


    伯耶走上前来，看着克拉瑞丝，用平和的语气说道：


    “因此，按照规则，我不会对身为获胜者的你动手，但相对的，克拉瑞丝，余生你都不得再离开真理之塔半步，对这个结果，你有什么意见吗？”


    听到伯耶的话，克拉瑞丝愣了愣，眼神逐渐明亮，接着，他连忙摇了摇头，语气有些激动地说道：


    “没，没有，我对此没有意见！”


    说完，克拉瑞丝如同忽然脱力了一般，肩膀往下一蹋，眼中满是对伯耶的感激之色。


    克里斯汀这边的十个人看向伯耶的目光也是充满了感激和敬意。


    甚至台上的不少人也是松了一口气。


    可还不等他们反应，变故骤地掀起。


    轰！


    因为发生的太快的缘故，绝大多数人甚至根本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吓得浑身一颤后，就听到伯耶愤怒的呵斥：


    “弗伦，你在做什么！快给我住手！”


    咔嚓！咔嚓！


    离场地较近的巫师靠着敏锐的听觉勉强来得及听得到两声血肉和骨骼被掰断的声音后，恐怖的压迫感就骤地从场上升起。


    狂风席卷，场上的烟尘瞬间散去，只见伯耶站在半空中，身后是被他用巫术保护起来的克拉瑞丝等人。


    “弗伦，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充满怒火的质问，哪怕隔着一定距离，话语中凛冽寒意依旧让不少人不寒而栗。


    他们战战兢兢地看向场地，只见原本平整的，摆放着一张张实验台的比试场地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场地中央的一个半径百米左右的大坑，以及以大坑为中心四散蔓延的裂缝。


    而在大坑的边缘，神色冰冷的弗伦两手各掐着两具尸体的脖子，正是先前赢得了比试的十名巫师中两人。


    至于其他八个人？


    其中六个已经在砸出大坑的那一击下化作了肉泥，还有两个则是成了两具无头尸体倒在地上。


    刚才那短暂的两秒，突然暴起的弗伦已经将这十名正式巫师尽数击杀。


    “没什么，只是我跟救赎派巫师有着私怨而已。”


    弗伦语气强硬地回应着，同时不甘示弱地释放着自己的精神力，竭力抵抗着伯耶的精神力压迫。


    死寂。


    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七年前的事情在场的人基本都是听说过的，毕竟巫师之间爆发差点分出生死级别的冲突在之前算是十分罕见的事。


    再加上还牵扯到了对巫师家属动手这种严肃的问题，可以说当时哪怕是稍微懂事一点的孩童都听过这件事。


    但正因为如此，在场的人才没有一个敢说话。


    毕竟，他们不光知道七年前的事，更知道弗伦可是生命学派目前的领袖，大巫师伯耶最信任的巫师。


    因此，这两个人突然爆发冲突，冲突的理由还是因为弗伦出手杀死了十名救赎派系的巫师……


    这种情况，是个人都看出了其中的猫腻。


    很明显，这就是伯耶和弗伦唱的一出双簧，故意找了个理由将这十个本来有机会活下来的救赎派的余党全部杀掉。


    对此觉得不满？


    开什么玩笑，台上的人看到那些尸体时，别说愤怒了，甚至有不少人看向弗伦的眼神是带着明显的感激之色的。


    当然，他们也都清楚，巫师公然袭击同胞是很严肃的问题，所以干脆都默不作声，任由大巫师决定好了。


    罚肯定是会罚的，但具体嘛，大伙都心知肚明。


    “报复？就因为私仇就可以公然杀害整整十名同胞？弗伦，你太让我失望了。”


    “但看在你平日的功劳已经这次事出有因，对你的惩处之后再论，在此之前，罚你不得私自离开真理之城！”


    说着，伯耶神色冰冷地一挥衣袍。


    “在此期间，若敢再犯，以死罪论处！”


    一旁的人群看着这一幕，一个个都眨巴着眼睛，就连不少巫师都感觉自己如同发现了新理论一样。


    他们是真的不知道，一直领导着他们的大巫师居然这么能演？


    那语气，那神态，那刺骨的寒意，光听着都让人一阵发颤，以为是要判什么令人求死不得的绝望刑罚，但具体内容的话……


    ——不得离开真理之城？哦，见鬼，这是在给对方找个理由好好玩一趟吗？


    一些人甚至开始强忍着笑意起来。


    伯耶扫视了一圈，见自己打行为达到了效果后，轻咳了一声，说道：


    “好了，我宣布，审判会到此结束，都散了吧。”


    于是，在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下，审判会迎来了落幕，到最后，比起弗伦的举动，人们更讨论的还是克拉瑞丝的悔悟。


    显然，对于弗伦最后的举动，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背后的原因，决定让这件事悄然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