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话 曼佐斯感同身受

    鼠人投降了。


    达利接收到这个消息是在两天以后。


    缪丝率领的炎狱大军一路挺进，期间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


    此前一直在前线维持战线的鼠人魔将基卡，踪影全无，不知道去了哪里。


    缪丝花了两天时间纯粹是为了清理地道，防备绕后偷袭罢了。


    部队还没开到鼠人主城，就迎来了举着白旗的鼠人特使。


    这一次鼠人没有再在议和条件上纠缠不清，而是直接宣布全面接受包括交出水晶在内的一切要求，举国无条件投降。


    这个消息通过水晶监视处的信使，第一时间传回了狰狞城。


    曼迪乌斯被这个消息简直冲昏了头脑，当场仰天大笑，几乎要爬到桌子上，要不是曼佐斯还在旁边的话。


    曼佐斯，这位负责监察监察官的恶魔翼官，听到鼠人投降的消息，冷漠警惕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按照鼠人的说法，炎狱策动的总攻远远超出了鼠人的预期。蔽天王国还好，白色天幕王国出动的大军，完全超出了鼠人部队的承受能力。在寄生魔王国被长脚蛛发现并摧毁水晶后，鼠人被逼无奈，只剩投降这一条出路。


    “寄生魔的水晶被摧毁了！？”听到这个消息，曼迪乌斯大着嗓子喊了出来。


    “是的，据说是白色天幕王国的手笔。”恶魔信使回答。


    曼佐斯关心的则是其他问题：“摧毁后呢？水晶破碎的产物，神性魔晶，以及传承碎片，都在什么地方？”


    传承碎片也就是被达利称作“墓碑”的水晶残片。


    “据说都落到了长脚蛛手里……”信使看见曼佐斯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难看起来，赶紧继续说：“……长脚蛛也派了信使过来，说想要请示战利品的分配……”


    听到这句话，曼佐斯脸上才重新露出笑容。


    不过，他马上又想起什么，紧接着问道：


    “寄生魔的王国里……有没有发现曙光王国的传承碎片？”


    “曙光王国？我怎么好像没听过？”曼迪乌斯疑惑地问。


    曼佐斯没理他。


    “……长脚蛛信使好像没有提到这个问题。”信使回答。


    曼佐斯点了点头。


    “得把他们亲自叫过来问一问……曙光王国的碎片不在我们四大王国的手中，那就只能在他们手上……”


    身为炎狱王国六大翼官之一，曼佐斯对沃土盆地早期的事情当然非常了解。从得知寄生魔的存在开始，就有意将之与自己过去的经历比对。猜到曙光王国是在寄生魔的主导下毁灭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寄生魔联合四大王国，摧毁曙光王国的目的，也很好猜测。一者是借此渗入其他王国，掌控盆地内的局面，二者嘛，恐怕是对曙光王国的融合术有些忌惮。


    对于曙光融合术的效果，曼佐斯虽然不太了解，但也很容易想到一个问题：被寄生魔寄生的曙光士兵，在与同胞融合时，体内的寄生魔要怎么办？


    再结合曙光王国被屠杀殆尽，无一幸存，曙光融合术也失传的现状，不难猜到，寄生魔恐怕对这种技术颇为忌惮。于是他们暗中操纵当时盆地内的另外四个王国，将曙光王国剿灭，也就可以理解了。


    当年战场中，不少人亲眼目睹了曙光王国水晶的崩碎，但混乱之中，传承碎片却不知所踪，这也是四大王国翻脸的导火索之一。


    经过十多年的相互攻伐，曼佐斯已经基本确定，曙光传承碎片没有落入四大王国任何一国之手。那么偷偷藏起曙光传承碎片的，就只能是寄生魔王国了。


    实际情况与曼佐斯所想的接近。但曼佐斯毕竟有所不知，也不清楚寄生魔和鼠人的纠葛，自然也就无法猜到更进一步的真相：


    在发现统御者祭坛后，寄生魔为了保险，干脆将曙光传承碎片献祭给了祭坛，兑换成了少量神性魔晶。若非如此，鼠人也不会想要通过祭坛来获得融合术了。


    曼佐斯一边思考着，一边看向曼迪乌斯，以及跟在他身旁的达利。


    前者和曼佐斯一样兴奋不已，后者则仍旧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温良顺从的样子。


    “这个达利……我还一直以为，他对我有所隐瞒……即便他在我们的长期监视下，也没有露出丝毫破绽。但这些人类可不像是诚心归顺，心口不一的可能性很高，不可不防……毕竟要忽悠曼迪乌斯这个笨蛋，也实在太容易了……


    “但从刚才的表现来看，这个家伙对长脚蛛的突袭及战果也毫不知情……哼，他控制表情的能力倒是的确很强，但眼底流露出的震惊和兴趣，却绝对做不得假……


    “虽然我在心灵魔法上的天赋不如缪丝，但要分辨这点东西，难度还是不大……


    “白色天幕王国的突袭与他无关，恐怕是长脚蛛使用了他们掌握的某些情报……


    “如此说来，这个人类恐怕是真的没有背着我搞什么小动作……而且，就连缪丝也证明过，他并没有什么危险的隐瞒……


    “哼，要这么说，沉沦魔王大人和我是真的多虑了，这些人类，也许真的还算可靠……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些人类就还真的价值不菲……要不是他们，盆地内的局面也不会短时间内崩坏到这个地步；要不是他们，我们恶魔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逐个击败三大王国，赢取三者的效忠！


    “更可贵的是，他们的水晶也在我们狰狞城内，这个叫达利的长官，也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他们有着冲天的实力和运气，却偏偏被牢牢掌握在我们手中……


    “曼迪乌斯，你这个废物还真是找到了一处好宝藏啊……”


    这次接受沉沦魔王的命令，返回这个加洛世界以来，曼佐斯一直凝神防备，对这伙突然出现在曼迪乌斯手下的人类充满警惕。


    这些人类总是运筹帷幄，明明自身十分弱小，却似乎把整个盆地的局势都掌控在手中。


    四个强大的王国！有的王国人口上万！每个王国都有好几名上级超凡者！而这伙人类，明明连一个上级超凡者都还没有！


    而且，他们的自信并非毫无缘由，整个盆地的局势发展，的确全都如他们所料。


    连曼佐斯自己做不到这一点。


    不论是谁，对这种能为己所不能的对手，多少都会心存畏惧。恶魔也不能免俗。


    所以，哪怕始终没能找出达利任何破绽，曼佐斯却没能放下防备，反而警惕愈甚。


    直到如今，看到达利透露出的震惊和茫然，他才终于对这些怪异的人类有了那么一丝丝信任。


    这些人类，也不是所有事都能掌控完全嘛！


    这些表现“完美”的人类，终于在自己眼前出现了“失误”。


    这让曼佐斯感觉，自己与这人类的距离，好像忽然拉近了许多。


    回到加洛世界以来第一次，曼佐斯开始将这些人类当做“自家狗”来看待。


    只是视角的轻微转变，这伙人类的种种怪异和看不透，就都变成了强大与懂事。


    短短几秒钟时间，曼佐斯对达利的怀疑开始快速减轻。达利这段时间以来的“滴水不漏”，也都变成了“本分可靠”，对盆地局势的“运筹帷幄”，也自然变成了“办事稳妥”。


    完美的下属，只会使老板警惕，会犯错的家仆，才能让主人欣赏。


    曼佐斯第一次体会到了曼迪乌斯的心情，对眼前这条聪明乖巧的“自家狗”露出了欣赏的神色。


    连带着看曼迪乌斯那“蠢货”的眼神也温柔了几分。


    “……监察官大人，还有，达利，你们觉得呢？”


    曼佐斯看似随意地征询着两人的意见。


    “说得对！得让那些长脚蛛到我们这儿来！好好汇报一下他们的战果，把战利品也带回来！”曼迪乌斯豪气万丈地答道，“还有鼠人，让他们到狰狞城来！我们要举办最华丽，最盛大的受降仪式！让基罗多亲自给我们磕头！哈哈哈哈！……”


    “当然，太君，别忘了还有鸦天狗。”达利在旁赔笑道，“不如借此机会，将三大王国都招来狰狞城，让他们一道向炎狱表示臣服，同声称颂炎狱的伟大……”


    曼迪乌斯忙不迭地点头道：“对！对！让他们都来！让他们知道，到底谁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赢家！哈哈哈哈！……”


    一直冷酷无比的曼佐斯，也终于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对，都来。让他们亲口说出来，到底谁才是这个盆地真正的赢家。呵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