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以和为贵
藤原直虎终于见到了齐宣。
在踏进齐府大门的那一瞬间，这个已经步入中年的东瀛人不禁长长松了一口气。
“郡公，多谢了！”藤原直虎不忘对身边的年轻道谢，他的发音没有晦涩的感觉，若非身上的服饰，恐怕没那么容易区分出他东瀛人的身份。
而满脸愁容的李彬只是礼貌性的点了点头，最后似乎感到有些不妥，勉强对着藤原直虎挤出了一个笑容。
李彬其实在前天便已经到了宁安府。
心系齐玉瑶的她，本应在抵达的当天就前来齐府拜见。
只是他意外得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这两天李彬一直过的浑浑噩噩，他不知该如何去面对齐玉瑶。
魏元申……
以李彬的眼光来看，这是一个无可挑剔的人。
进入齐府后，面无表情的高杰拦住了两人。
他对着李彬躬身道：“崇武郡公，齐大人，郡主在大堂等您。”
说罢，给李彬让出了路来。
随后冷峻的目光落在了李彬身后的藤原直虎身上。
“藤原先生，我家公子在等你。”
藤原直虎闻言抬头看了一眼李彬，随后再度恭敬地道了一声谢：“藤原家上下会记住郡公您的恩惠。”
随后，两人便分开了。
……
跟在高杰身后的藤原直虎走进了齐宣的院子。
当踏入房门的那一瞬间，即便是早有准备的藤原直虎，在看到齐宣的一瞬也不禁有片刻的愣神。
这个差点让藤原家覆灭的人，实在是太年轻了！
但是年轻，不代表藤原直虎就可以大意地对待。
他回想起另一个让自己心惊胆战的年轻女子临来之前的提醒，千万不要用任何方式激怒齐宣，否则他不但保不住藤原家，自己还会先家族一步被毁灭。
“你就是藤原直虎？”齐宣看着门口有些拘束地东瀛男子，幽幽地开口道。
此人的武功……并不算太高。
这是齐宣看到藤原直虎的第一印象。
赵玲月曾说过，藤原家的现任家主藤原秀虎一共三个儿子，唯有小儿子直虎的性格和品性完全不像是藤原家的人。
这一点从武功上便可以看出来。
藤原家的修罗斩，内含死寂之气，若非无情嗜杀之人，很难掌握这种刀意。
显然，藤原直虎在家传武学的造诣并不高。
高深的武学和修习者之间的影响，可以说是相互的。
“藤原直虎见过齐先生。”在齐宣的注视下，藤原直虎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恭敬地俯身道，“直虎此番前来，是代表藤原家和齐先生您和解的。”
齐宣闻言只是笑了笑，随后示意藤原直虎坐下说话。
看着只坐了半边屁股的藤原直虎，齐宣笑着说道：“以藤原先生你和千湖山庄的关系，这个面子我本应是要给的，只是……冒昧的问一句，伱当真可以代表现在的藤原家？”
藤原家的家主便是曾闯荡中原的藤原秀虎，即便败在了真武派顾掌门的手下，此人也是中原武林人士公认的绝顶高手。
而秀虎膝下有三个儿子。
无论是武功还是残暴都和秀虎如出一辙的大儿子藤原孝虎，本是众望所归的继承人，但现在已经死了。
二儿子藤原正虎膝下无子。
小儿子藤原直虎武功平平，一直没有进入家族的核心圈，只是负责处理庶务。
这样一个人，真的可以代表藤原家吗？
藤原直虎也没想到齐宣会对藤原家了解的如此多，他咬了咬牙，道：“齐先生，与来自中原的恶鬼合作的，大部分都是藤原家的分支，他们早已脱离了藤原家的范畴，并不属于藤原家控制。”
潜在的意思很明显，这些人的过错不应该迁怒到主家的身上。
齐宣摇摇头：“直虎先生，我怀着诚意与你见面，但是你却对我没有最基本的尊敬，我想这场会面可以结束了。”
说罢，他挥挥手。
早在门口等候的高杰已然走了进来，对着藤原直虎冷声道：“请吧！”
这就谈崩了？
藤原直虎一怔，似乎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眼前的护卫冰冷的眼神让藤原直虎不得不起身，迈步走向了门外。
而此时身后传来了齐宣的声音。
“直虎先生，希望你明白在我这里藤原家不分什么主家和分家，只要是藤原一族的人做出的事，我都会算在藤原家的头上。”
“对我来说与其恼心苦神地从一堆蚂蚁中挑出一些坏的，还不如直接……全部毁灭！”
藤原直虎闻声猛地一颤，他缓缓扭头，看见的只有房间主位太师椅上斜倚着的齐宣，那带着丝丝笑意的面庞。
藤原直虎背后一阵发凉，随后赶紧回身埋头离开了。
送走藤原直虎后不久，高杰便返回来汇报：“已经探清楚了，藤原直虎就住在城东的一家客栈，身边只有两个藤原家的护卫。”
见齐宣一脸乏善可陈的表情，高杰继续道：“在客栈的周围，还发现了一些行踪诡异的人，极有可能是潜藏于宁安府的藤原氏余孽。”
齐宣搅动着杯子的手一顿，随后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藏了这么久，终于舍得露面了！”
齐宣可没有忘记，当初绑架齐宗时，就有藤原一族的人参与。
不管这些人的存在，藤原直虎知不知情，齐宣都没有打算放过他们。
……
宁安府，城东，客栈。
房间中的藤原直虎不断地徘徊着，似乎在焦急地等待着什么。
噔噔噔……
突然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藤原直虎脚下一滞，随后面色沉凝地来到了房间门口。
“直虎，是你吗？”
外面传来的声音让藤原直虎松了一口气，随后赶紧打开了房门，一个老者出现在藤原直虎的视野之中。
看着老者的面容，直虎微微一愣。
而老者并不理会藤原直虎，直接走进房间顺手关上了房门，随后用手在脸上一抹，露出了一张截然不同的面容来。
“秀泽叔叔！”这一次藤原直虎终于认出了老者的身份，有些激动地喊道。
“直虎，你的武功还是这么不入流！”面对着认出自己的侄儿，藤原秀泽一脸失望地说道，“若是你的大哥二哥，在门口时就会知道来的是我！”
“可是武功那么高的大哥……却死在了一个不入流的舞妓手里，就连头颅都没有保住。”
“混蛋！”藤原秀泽横眉怒骂道。
看着怒气腾腾的老者，藤原直虎表现地十分平淡：“秀泽叔叔您可能还不知道，现在藤原家在国内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
“联军的探子已经藤原主城周围游荡，就连秀泽叔叔您五岁的孙子都在问我，藤原家是不是要灭亡了！”
藤原秀泽面色一沉，旋即冷冷地回道：“藤原家是不会灭亡的，只要我们一回去，就可以送联军那些杂种去地狱！”
“可是……”藤原直虎抬头直视着藤原秀泽的眼睛，“你们还回得去吗？”
齐家可不止是一个齐宣，影响力也不只限于江湖。
齐宗失踪之后，临安城的雷将军便派人把守住了江南的所有要道，对来往的人严加盘查。
再加上军中那数量庞大的斥候。
若真的能够回去，藤原秀泽也不必在宁安府藏到现在。
“直虎。”藤原秀泽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怒火，随后语重心长地说道，“进军中原是你父亲的决策，仅仅依靠东瀛本土的势力，藤原家是绝对无法达成一统全国的夙愿的。”
“早在你爷爷的时代，天皇其实就已经倒向了四方城，若非你父亲横空出世让四方城的人感到了忌惮，藤原家早就覆灭了。”
“四方城……”从藤原秀泽口中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地名，藤原直虎不禁眉头紧皱，“他们不是一直守着四方领，从来不与外界交流吗？”
“哼！”藤原秀泽冷笑道，“那是因为他们害怕……”
话到嘴边藤原秀泽似乎意识到了有些事不能告诉藤原直虎，于是便便果断调转了话题：“总之，现在的藤原家不能放弃中原！”
……
从客栈出来，藤原秀泽又恢复此前普通老者的容貌。
他在客栈门口脚步微顿，随后打量四周并未发现什么异样后，便朝着一个方向离去了。
一连穿过了几条巷子。
在一座破旧的民宅门口停住，随后有节奏地敲击着门。
停手的瞬间，门便被打开。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当他看到藤原秀泽时眼中的喜色还未浮出，便瞬间被惊愕取代。
“怎么回事！”藤原秀泽看出了眼前手下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您……您的后面……”
眼看着手下支支吾吾的抬手，藤原秀泽紧皱双眉地扭头……
一个笑意盈盈的年轻人正在自己身后十步的距离。
霎那间，藤原秀泽的背后生出了一阵刺骨的凉意。
“此人……是鬼魅吗！”藤原秀泽鬓角泛出了丝丝汗渍。
十步的距离，就算是没有武功的普通人也能察觉到。
但是自己这个堂堂的东瀛武术名家，竟然一丝感觉都没有。
要么此人是鬼魅……
要么是比鬼魅更可怕的存在！
看着眼前甚至可以说是俊美的男子，藤原秀泽目光一沉，旋即果断做出了选择。
嗤拉——
只听得裂帛声响。
看来犹如乡下老农的老者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锋利的断刃，目露凶光地杀了过来。
“修罗斩！”
藤原秀泽一声低喝，闪身至齐宣身前的瞬间，一道漆黑的刀气力劈华山式的凌空竖劈而下。
齐宣轻蔑地一笑。
又是熟悉的死寂之气，藤原一氏的身份彰显无疑了。
只见他立于原地纹丝不动，单手托出，看起来十分骇人的刀气在和他的手触碰的瞬间便消失于无形。
继而齐宣五指微曲，磅礴的真气狂涌而出，直至将老者周身紧紧裹住。
“不好！”藤原秀泽只来得及高呼一声，便发现已然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一个眨眼的功夫便发现自己已经被拖到了年轻人的身前。
此时的藤原秀泽似乎想到了什么。
“你是齐宣！”他惊声道！
而齐宣并未理会他，只是看向了破旧的民宅。
给藤原秀泽开门的年轻人呆若木鸡，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道身影。
正是高杰。
“公子，房间里一共四人，其中三人已被我制住，一人身死。”高杰走出来拱手禀告道。
说着，眼睛不禁看向了齐宣手上的老者。
高杰眼中闪过了一丝疑色，随即仔细斟酌再三。
这一举动自然被藤原秀泽看在眼里，只见他发出了低沉且嘶哑的笑声：“呵呵呵……这么快就不认识老夫了！”
高杰眼中精光闪烁：“果然是你！”
高杰已然认出了藤原秀泽，就是齐宗被抓那天，打伤他的那人。
看着被齐宣捏着咽喉的老者，高杰眼神有些复杂，眼神几次忍不住地瞟向了一脸神情自若的齐宣。
就这么……给拿住了！
在他看来，能够打伤自己的强者，面对自家公子竟然连一招都扛不住！
高杰顿时觉得喉咙有些发紧。
他也不是第一次见到齐宣出手。
但是每次，都会让他在心中暗惊，公子的武功到底已经到了何种地步。
此时震惊的不止是他。
只见巷口缓缓走出一道身影，此时天色尚晴，能够清晰地看见来人脸上惊愕的表情。
藤原秀泽也看到了巷口的来人，顿时眼中写满了不敢置信。
“是你！”
“直虎，你个混蛋！”
“你背叛了藤原家！”
……
面对叔叔的辱骂，藤原直虎并无任何愧色，反而是坚定地迈着步子走上前来，先是对着齐宣微微躬身。
随后对着藤原秀泽沉声道：“对不起秀泽叔叔，我不能坐视藤原家毁在你们手上。”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口。
那就是……眼前这个的年轻人，绝不是他们藤原家可以招惹的对象。
身为藤原主家的一员，藤原直虎自然知晓藤原秀泽的厉害。
身为父亲的堂弟和忠实的追随者，藤原秀泽的武功修为想来是分家最强者之一。
可是这样一个强者，却在齐宣的手里连一回合都没有走过。
此时的齐宣则是将藤原秀泽交给了高杰，随后对着藤原直虎笑道：“恭喜你直虎先生，你做出了一个可以救下全族的决定。”
确如赵玲月所说，藤原直虎是一个心肠柔软的男人。
他无法坐视那些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藤原家的孩子在这场没有必要的战争中死去。
比起虚无缥缈的未来，他更在乎的是当下以及身边人的安危。
所以合作顺理成章。
“直虎先生……”齐宣看着愁眉不展的藤原直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会支持你坐上藤原家家主的位置，并且扫清一切潜在的反对者。”
“但是希望你能够记住和平是如此的来之不易。”
“为了你的家人和朋友，请谨记我们之间……永远以和为贵。”
藤原直虎缓缓抬头，眼前身材修长面容俊美的年轻男子，仿佛一座巍峨无际的山脉，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而看着齐宣眼底那一丝抹不去的冷意，藤原直虎只能再度重重地垂下了头。
“我明白了，齐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