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往事
“不……”冰霜即将完全覆盖藤原秀虎的面部时，他目眦欲裂说出了此生最后一个字。
咔！
一丝微不足道的脆响。
一具冒着寒气的冰雕赫然出现于距离最近的冯九清视野之中。
薄若蝉翼的冰霜之下，藤原秀虎扭曲的面容清晰可见。
冯九清见状心中一凛，随即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缓缓扭身，伸手将嘴角的血渍擦拭干净，旋即充满警惕地看向了齐宣，一言不发。
而大堂另一侧的通道前，赫然站着一名头戴恶鬼面具的人。
宋帝王！
齐宣一眼便认了出来，不过他并不在意，目光只是从其身上一掠而过，最后双目依然是锁定在霍先生的身上。
“啪，啪，啪……”
而眼看着藤原秀虎死于齐宣手下，霍先生竟是伸手缓缓鼓了掌。
掌声打破了现场逐渐凝固的气氛。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禁汇聚于霍先生身上。
这一幕让齐宣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看起来……霍先生似乎和冯九清以及宋帝王不太熟。
而霍先生见所有人都看向了他，却是停下了鼓掌的动作，旋即笑着伸手邀请道：“诸位，还请坐下一叙！”
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化身冰雕的藤原秀虎一眼。
齐宣见状笑了笑，旋即不客气地走至霍先生面前的四方桌，坐在了霍先生的对面。
而冯九清和宋帝王见齐宣落座，才先后走来，于齐宣的两侧面对面的坐下。
头戴恶鬼面具的宋帝王还未走至齐宣身前时，他便已经察觉到对方身上那股足以让人灼伤的恐怖的气息。
齐宣余光轻扫，心中不禁开始怀疑起来，对方是否就是打伤普善的那人。
不过，根据广宁真人所说，打伤普善的武功名为焚寂掌。
而宋帝王曾经自报过家门，他所用的乃是一门从未听说过的刀法，黑狱吞火刀。
齐宣并未刻意掩饰自己打量的举动，而宋帝王自然是察觉到了。
他猛地侧首，恶鬼面具之下的双瞳瞬间精芒大爆，身上灼热的气劲瞬间喷涌而出，整个人仿佛一座蓄势待发的火山。
而齐宣只是不慌不忙地笑了笑：“阁下的那柄刀可是好刀，只是本公子向来不喜兵刃，留在手里未免有些浪费了。”
此言一出，对方眼底赫然浮出冷光。
看来对方也是下了血本，为了让齐宣相信死去的那人就是真的宋帝王，不惜让替身用上了真的黑狱吞火刀。
只可惜如此大下血本的举动，却被齐宣一眼识破。
至于那柄刀，本来当时齐宣交给了司空相保管。
后来司空相则是派人将刀又送至了齐府。
而又因为齐宣嫌随身带着兵刃太麻烦，所以那柄刀现在正和阴月教的三枚寒玉面具一样，放在柜底吃灰呢！
“齐公子，那老夫的东西，你是否带来了？”霍先生见二人剑拔弩张，当即开口道。
齐宣面上笑意不减，旋即从怀中拿出一脉令牌，放在了桌上。
而当令牌拿出的瞬间，齐宣明显看见自己正对面的霍先生眼神出现一丝波动。
“果然……”霍先生轻轻叹了口气，“没想到李智竟然是留给了你！”
说吧，霍先生脸上多了一分寒意：“临死之前还在算计，倒也符合他的行事作风。”
瞧这语气，这位霍先生似乎和先帝很熟。
看着对方欲要伸手拿走令牌，齐宣伸手赶在霍先生之前，盖在了令牌之上。
“就这样拿走，未免太轻巧了罢。”齐宣淡淡地说道。
霍先生的手停在半空，眼中寒光一扫而光，但很快脸上重新挂起和煦的笑容，继而收回了手。
而齐宣左右两侧的冯九清和宋帝王，也在这时身上开始出现了真气涌动的痕迹。
齐宣左右扫了一眼，旋即幽幽地开口道：“老冯，你也知道我的脾气，若是真要动手，你们三人都得交代在这。”
冯九清闻言身上的真气瞬间平息，随后沉声道：“齐小友还望见谅，老夫也是迫不得已。”
说着与霍先生对视一眼，冯九清轻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希望你能够明白，自始至终我们都没有与你为敌的打算。”
“哦？”齐宣一挑眉，旋即摇头冷笑道，“没有为敌的打算？”
“少林金刚伏魔圈的滋味可不怎么好受啊。”
“还有……”齐宣扭头冷眼直视着冯九清，“我大哥被绑的事想必你也是知情的。”
冯九清闻言陷入了沉默。
所谓不想为敌，只是种种手段施展过后发现不能为敌罢了！
“齐宣！”而另一侧的宋帝王则是低声怒道，“真当我们奈何不了你！”
“大可以试试！”齐宣看都不看他一眼，旋即抬首正视着霍先生。
霎时间，二楼大堂之中的氛围再次凝固。
霍先生脸色阴沉，双眼一片深邃，显然也在犹豫。
只是当他的目光再度扫向了齐宣手下的令牌……
“齐公子，我知道你向朝廷提出了条件，想要东海水师以及三府之地。”霍先生沉声道，“这个要求李瀚是不可能答应的。”
见对方提出此事，齐宣并未有任何惊讶。
皇宫大内之中还有一位阎君潜伏。
“可见……齐公子你也并非是忠君之人。”霍先生直视着齐宣，嘴角突然多了一抹笑意，“如此说来我们之间也有共通之处。”
“别，可千万别将我和你们相提并论。”齐宣连忙说道。
他没有忠君的概念，纯粹是因为上辈子的教育。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和皇帝……
而霍先生他们则不同，他们纯粹就是为了将大雍搞乱搞没。
齐宣不禁好奇道：“霍先生我很想知道，你与大雍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以至于你苦心积虑地非要将大雍覆灭。”
见齐宣问得如此直白，霍先生脸色一沉。
沉默片刻后，他缓缓说道：“灭国之恨，夺妻之仇！”
齐宣目光一凝，旋即沉声道：“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不姓霍，应该姓罗。”
霍先生闻言目光一亮，旋即轻声笑道：“看来齐公子也并非对我们一无所知。”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齐宣笑着回道，“要知道为了搞清楚你们的底细，我可是将我父亲书房里的书翻了个大概，上辈子都没看过如此多的书！”
“至于霍这个姓氏……”齐宣仔细回想到，“我记得景帝的皇后就姓霍，而且那么巧，和靖懿太子以及景帝，死在了同一年。”
齐宣抬头盯着霍先生的双眼：“你口中的夺妻之恨，应该指的就是霍皇后吧？”
霍先生的面色虽然依旧如常，但眼中的那一抹深邃，显然证实了齐宣的猜测。
齐宣见状突然想到了什么，旋即开口道：“靖懿太子是死在霍皇后的手里？”
“当然不是！”一直沉默的霍先生几乎是低吼着回道。
随后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霍先生闭上了双眼平复了下心境，旋即缓缓道：“靖懿太子是死在我手里，而珍儿她……是自杀的。”
霍先生口中的“珍儿”显然就是霍皇后。
“我也的确如齐公子所说不是什么霍先生。”霍先生继续说道，“我本姓罗，单名一个烈字。”
罗烈！
好熟悉的名字！
正当齐宣回想之际，罗烈直言道：“老夫乃是火云国末代国王。”
对了！
罗乃是当年火云国的王室姓氏。
而火云国，则是被景帝李贲带兵灭国。
这就是所谓的灭国之恨！
至于夺妻之恨，那就是说……
面对着齐宣的打量，罗烈沉声回道：“没错，霍珍儿便是我的皇后。”
“当年我率军在前线与大雍交战，却没料到李贲带领一支轻骑绕开了防线，直接攻破了国都，而当时珍儿就在王宫内待产。”
罗烈脸上浮现一抹自嘲地笑意：“而那条通往国都的险路，却是我亲自带李贲走过的。”
这其中，竟然还有这般曲折的故事。
看着齐宣脸上略显惊讶的表情，罗烈目光微垂，旋即叹道：“你不是想知道阴司鬼狱的来历吗？”
“我可以告诉你，阴司鬼狱的初创者，便是李贲！”
……
在罗烈的讲述中，时间拉回至五十多年前。
那时景帝李贲刚刚被册立为太子。
为了体察民情以及满足自己闯荡江湖的心愿，李贲逃出皇宫一路来到了大雍的西南边陲。
就在这里，李贲遇到了同样是化身江湖人士来到中原游玩的火云国国主罗烈以及其未婚妻霍珍儿。
三人出身富贵又是少年侠气，经历过几桩行侠仗义之后自然是颇为投缘，也因此结为了至交。
当时大雍吏治败坏，再加上西南边陲地处偏远，所以贪官污吏层出不穷，再加上与当地江湖势力的勾结，以至于普通百姓哀声遍地民不聊生。
身为太子的李贲看到自己的子民自然是怒火中烧。
奈何官府，江湖帮派以及本地豪强勾结颇深。
即便是身为太子的李贲，也无法通过明面上的方式将这些人全部绳之以法。
所以，年轻热血的李贲便想到了法外之治。
光明正大的官府管不了。
那就以恶制恶，以阴司鬼狱来镇压这些魑魅魍魉！
……
“那时我已登上王位数载，只觉得这个举动幼稚可笑，但珍儿和李贲却兴致勃勃，并且很快以雷霆手段惩罚了一位县官。”罗烈说着，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地缅怀之色。
他指了指齐宣手下的令牌：“当时他们二人行动时，李贲便化名‘秦广王’，而珍儿则是化名‘楚江王’。”
齐宣闻言移开了手，看着桌面上的令牌。
未曾想这枚令牌竟然属于景帝的皇后。
而景帝本人估计也没想到，当年他一手创立的阴司鬼狱，会变成处心积虑想要颠覆大雍的存在。
后面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李贲和霍珍儿在一次次行动中渐生情愫，至少李贲是如此。
但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
在渡过快意恩仇的一段时光后。
一位火云国的国主，一位大雍的太子。
他们终究是要承担起身上的重担。
而霍珍儿，自然是嫁给了罗烈，成为了火云国的王后。
直至数载后，雄心勃勃的李贲率军荡平西域诸国，火云国灭！
而被俘的霍珍儿，不仅是进入了李贲的后宫，还成为了皇后，并且与李贲生下了那位后来名震天下的靖懿太子李宪。
……
齐宣拿起令牌，直接扔给了对面的罗烈。
罗烈接过令牌之后，眼神中瞬间浮现出种种情绪，只见其手上轻轻摩挲了令牌几下，继而对着齐宣郑重地谢道：“多谢！”
齐宣无奈地摸了摸后脑勺：“要我说你们这档子破事，还真是让人头疼！”
也难怪这老头会一心想要覆灭大雍。
亡国之恨，夺妻之仇。
谁来都一样。
只是齐宣也很难说，景帝李贲就做错了。
身为大雍的皇帝，他的所作所为也没有丝毫的问题。
至于阴司鬼狱……
齐宣只能说，难道冥冥之中当真有命运的安排不曾！
大雍太子为了大雍的百姓而成立的组织，却成为了大雍的催命符。
不过……
齐宣微微一叹：“我不管你们和大雍之间的恩怨，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惹到我的头上。”
“嘭！”
大堂两侧的木窗瞬间被人撞开。
瞬间，几道人影闯入了大堂之中。
其中颇引人注目的是一个慈眉善目身披袈裟的老和尚。
和尚的身边，站着一位身着异族服饰鹰钩鼻的老者。
而在两人的身后，一个身形高大的异族汉子手上捏着一个女子的脖颈，正一脸冷笑地看着齐宣。
“齐公子，此人你是否认识？”
面对异族汉子的质问，齐宣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你就是雷黎？”
“正是老子！”雷黎冷嗤一声，旋即稍稍松开了手。
“咳咳咳……”
一阵短促的咳嗽后，雷黎手中的女子顿时大声喊道：“齐宣快走，渡难也……”
话未说完，杜采薇便感觉到咽喉一紧，便再也发不出声来。
而齐宣缓缓起身，目光一扫鹰钩鼻老者以及慈眉善目的和尚，旋即轻轻一笑：“‘业火僧’渡难，‘白狼王’巴格尔。”
“阿弥陀佛——”老和尚轻呼着佛号，和气地说道，“公子如此年轻俊美，不妨就由老僧亲自送你去佛祖身边伺候，也算是我佛——慈悲！”
欠的会一一补上，剧情也会删繁就简，加快进度。
感觉越整理越乱_(:3」∠)_。
第一次写长文没经验啊，还望格外读者海涵。
总之，肯定会让大家看到结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