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激进主义报纸

　　快到1842年的年末的时候，在英国还有英吉利海峡对岸的法国、德国（德意志联邦）的几家左翼报纸上面开始出现署名为“杰森医生”的文章。

　　文章的名称正是《医生——病菌的传播者》，文章最先是由英国最大的非主流报纸《北极星报》刊登出来的。文中首先否定了被这个时代的英国医学界奉为金科玉律的“疾病自然发生论”，认为包括产褥热、手术后伤口发炎腐烂在内的疾病并不是“自然发生”的，而是由某种病菌的传播所引起的。而且许多造成无数病人死亡的致命病菌，恰恰是由治病救人的英国医生所传播的！正是由于大部分英国医生对自身清洁和手术器具清洁，还有英国医院卫生状况的忽视，造成了这些致病病菌的迅速传播。而其中最典型的就是产褥热的传播和流行。

　　文中直截了当地声称：“正是英国医生们自己受污染的双手和器械，把灾难带给了产妇！”而且还说：“过去错了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承认科学和现实。在某些医院和医生已经意识到这个错误，并且利用有效的消毒方法使产褥热这一疾病的发病率大为降低的情况下，英国医学界的权威们仍然顽固不化，拒不承认这一事实，不愿意采取任何措施改变英国医生和英国医院正在传播病菌这一现状……”

　　有些报纸上面还刊登了杰森医生的简介。

　　杰森·朱，来自东方的医学家，不仅对西方医学研究颇深，还精通神秘的中国医学，更是在研究中国医学的基础上，发现提出了“血型论”，解决了困扰欧洲医学界多年的“输血难题”，为外科手术的广泛开展创造了可能，而且还在输血治疗和手术消毒的基础上，在伦敦的欧门医院成功实施了多起“剖腹手术”，挽救了多名难产产妇的生命。因为对皇家医学会始终不肯承认“病菌传播疾病”论和拒绝制定严格的医学消毒制度感到愤慨，而向英法各大报纸投稿，希望用公众舆论迫使医学界高层承认科学和现实，以挽救千千万万患者的生命！

　　话说得言之凿凿，不过这马蜂窝的确也捅得够大，几乎是一杆子打翻了一船人！

　　而且随着这一系列指责一同提出的证据却很不充分，只有欧门医院的统计数据和几次成功的剖腹产手术。并没有提出“病菌致病说”的确凿证据——将致病病菌展现在显微镜下，同时用过得硬的实验证明杀灭致病病菌就可以阻止疾病的产生。

　　所以这位杰森医生的文章一出，顿时就引起渲染大波。

　　特别在这位杰森医生所在的英国，皇家医学会在第一时间就做出反应，宣布吊销杰森·朱的行医执照。

　　同时还在各大“主流报刊”上的显著位置刊登了反驳的文章，都是由英国最权威的医生主笔，引经据典，用传统的医学理论进行批驳，还将杰森·朱指为不学无术的骗子，他提出的观点是“伪科学”。更有人在杰森·朱的肤色和人种问题上大做文章，认为他不过是一名低智商的黄种人，根本不配从事医学研究，所提出的理论根本不值一驳。

　　还有医生公开在报纸上宣称：“医生都是绅士，作为绅士的手必然是洁净的，因此医生在手术后尸体解剖中不必洗手，更加不用戴手套。”

　　更有一些嘴巴比较刻薄的家伙，还在报纸上拿朱济世的那两个雅号“开膛手杰森”和“嗜血兽医杰森”说笑，还凭空臆想出朱济世出身一个东方兽医世家，在给动物看病的过程中偶然发现了不同血型的存在，进而将这套理论用在了人类身上，或许还为此进行过几次很可能致人死命的活体实验，建议伦敦的警察局好好调查一下，有没有英国公民在这些不人道的输血实验中丧生……

　　这样的争吵自然很快吸引了英国资产阶级和中产阶级的眼球，医院的卫生问题一时间成了他们茶余饭后的一个话题，朱济世也如愿以偿成为了一个名人，不过这个名声确实不大好听的。因为大部分资产阶级和中产阶级都相信皇家医学会，而不是一个所谓的东方名医。

　　而且他们这些人也不会去环境肮脏的医院看病，自有手艺精湛服务周到的医师上门诊病，但是如果他们稍稍留意一下，也不难发现，那些上门服务的医师，现在都非常注意他们的个人卫生，在实施手术之前，还会用漂白粉反复清洗他们的双手，还会用碘酒和酒精擦拭各种工具……

　　不过对于占到英国人口绝大多数的劳动人民，此时却持有相反的观点——因为这个时期的英国工人阶级是不看主流报纸的！

　　说起来让人难以置信，1840年代的英国主流报纸的价格实在贵得离谱！如《泰晤士报》、《曼彻斯特导报》、《利兹信使报》等主流报纸的售价都是在7便士到10便士之间！相当于一个英国散工几天的工资收入！谁又会辛辛苦苦干上三四天赚钱买一份报纸呢？

　　之所以出现这样夸张的报纸价格，主要是因为1712年开始实行的“印花税”制度。由于报纸需要缴纳印花税、广告税、副刊税等一大堆的税，所以售价就极为昂贵。而英国政府之所以这么做，据说是为了有效控制舆论——这就是所谓的言论自由？出版自由？

　　但是这个“印花税”实行一百多年后的结果，却和它的初衷大相径庭。因为这个时期的英国人没有后来那么守法，所以出现了许多不缴纳印花税的非法出版报纸！比如威尔·海明为之服务的《北极星报》，实际上就是一份非法报纸！类似的报纸还有如《观察家》和《伦敦快讯》等等数十家甚至是上百家。这些报纸还有一个不大中听的绰号，叫“激进主义报纸”，也就是说它们的观点都非常激进，属于同主流社会过不去的报纸。

　　可是这些逃避了“印花税”等税收的报纸，却拥有极为广泛的读者。以英国最大的主流报纸《泰晤士报》为例，每天的发行量不过在3万份上下，主要面对的读者是英国社会的精英阶层。而威尔·海明工作的《北极星报》的最大发行量超过10万份！而且当时英国的中下层民众喜欢在位于工人区的咖啡馆、酒吧、餐馆等许多公共场合集体阅读这些报纸。这种大众化的阅读方式，又让这些发行量本来就很大的激进主义报纸拥有了更广泛的读者。

　　而在“普选权”和“民主制度”这种激进的话题暂时受到英国政府的强力压制后。以《北极星报》为代表的激进主义报纸纷纷将炮口瞄准了英国社会的黑暗面。朱济世在这个时候发起的同英国皇家医学会的论战，正好为恩格斯等激进主义报纸的笔杆子们提供了最好的弹药。

　　结果，谴责英国皇家医学会和资产阶级控制下的慈善医院草菅人命，谋害无产阶级的文章铺天盖地。而且一篇比一篇激烈，甚至还有一些文章宣称“慈善医院里正在发生针对无产阶级的谋杀！产褥热是贵族和资产阶级用来消灭‘过剩’的无产阶级人口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