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嘉兴

    虞可娉道：「这一层我也曾想过，目下兀将军已跟此教翻脸，菠莲宗上下俱是咱们敌人，唯有一人可以说得上话，此事十九还要着落在她头上。」


    娄之英一怔，旋即摇头道：「你说曹茉？她在尊者位中排行在末，又亲手格毙过张胜，与其他人颇为不和，只怕无有能为带我们入会。」


    虞可娉道：「便这般硬生生想要参与***，那是不成的，须得有投名之状才行，我心中有个计较，说出来大伙一齐参详。我和大哥破获了朱氏宝藏的诸般线索，江湖上尽皆知晓，咱们便以献宝为名，请求在会上谋求所得，你猜他们会不会心动？」


    阿兀道：「菠莲宗追随卢轩行事，一则想倚靠金廷，二来便是跟他一起寻找朱氏宝藏，若以此为诱饵，不怕他们不从。」


    娄之英沉吟道：「此计虽能混入会中，然则如何揭穿宗主面目，怎样铲除这伙恶贼，还是半点头绪也无。」


    孙妙玫笑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何况咱们还有可娉妹子这个女中狄公，娄大哥还怕不成事吗？」


    虞可娉也道：「大哥放心，我还有一处猜测，只是尚需印证，只要咱们入了会，管叫这邪教元气大伤，从此不能害人！」


    娄之英素服虞可娉之能，见她这般说话，心中也笃定了几分，当下众人商议已定，让老管事代向李将军告别，又从府上借了草席废布，把卢轩的尸身卷起包好，由阿兀携着趁夜出城，潜到荒野悄悄埋了，待回到泰坤堂时，已近午夜，娄之英问明菠莲宗***是在六日以后，便提议次日一早赶路，好早做筹备，虞可娉却摇头道：「菠莲宗耳目众多，此刻嘉兴城中必然布满眼线，咱们多待一日，便多一分凶险，我瞧不如等个几天，临近时再赶过去为妙。」


    她这一说，大伙自无异议，索性这几日一边休养生息，一边商讨应对菠莲宗之策，娄之英则苦心钻研新本上善经。到第五天头上，洪扇突然从外地赶回，哥俩分别数月，这一见都很高兴，彼此间更有无数话要讲，娄之英将如何从山东一路北上四极岛，在五国城遇见西域高手耶律昆奴，又如何一路向北到了大漠，结识了乞颜首领铁木真，回到中土更是大破最后一道线索，拿到了心心念念的医书上善经，和阿兀也化敌为友，不再存有芥蒂，最后讲到在李府手刃了大叛贼卢轩，终于报了父母大仇，便再也隐忍不住，不觉抽泣了起来。洪扇不住地出言宽慰，娄之英心绪稍复，又说起北国景致、大漠的种种风情，均与中原大相径庭，待说回将宝藏托付给铁木真使用这一节时，洪扇不置可否，摇头沉吟道：「六弟，俗语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这般轻易将巨宝赠与异族，此举恐有欠妥当。」


    娄之英道：「只因宝藏中亦有乞颜人祖先留下的财富，小弟一时情急，也无从分辨摘出，更无能力将财宝运回中土安置，索性便要他首领立下重誓，这才托付给他。他们漠北部落皆跟女真人有仇，若真能以此为根基，在北方重创金国，我瞧未尝不是好事。」


    洪扇苦笑道：「自古帝王枭雄，又有哪个说话算数、把誓言作真的？何况这些未曾开化的番邦***，他们若得了势，焉知不会跟契丹、女真人一样，觊觎中原的花花世界？兄弟，你好好想想罢。」


    娄之英对此不以为意，却不愿驳斥师兄，当即转了话题，将上善经医书中的难题讲出来请教，二人推敲酌量直至深夜放休。


    翌日起身，众人整装待发，洪扇放心不下，道：「六弟，此次你们探索菠莲宗议会，风险不可谓不大，为兄颇为担心，左右无事，便跟你们一起走一遭，闯一闯这龙潭虎穴！」


    未等娄之英搭话，虞可娉先道：「大哥，洪师兄为人精练，又在京城经营多年，经验阅历均非你我可比，此次咱们跟菠莲宗乃是斗智不斗力，有洪师兄相助，想必能更增


    胜算。我瞧可以使得。」


    娄之英点头道：「好。」当即五人策马北行，疾驰了半日，离嘉兴城已不足十里，虞可娉勒马道：「待会便要入城，城里必早已布满了菠莲宗眼线，咱们五人一起太过扎眼，这样罢，兀将军和玫姊姊做一路，大哥、洪师兄跟我做一路，咱们分头行事，各留后手以做照应。」


    孙妙玫道：「好，可娉妹子，咱们便依计行事。」和阿兀调拨马头，向东南去了。


    娄之英奇道：「什么依计行事？」


    虞可娉笑道：「昨夜你跟洪师兄研习医书，我跟玫姊姊他俩又磋议了一条小计，能不能成事，一会便见分晓。」也不多说，挥鞭驱马前行，娄洪只得紧随其后。


    三人从南门入城，此刻正当午时，嘉兴街上热闹非凡，娄之英道：「娉妹，你说咱们如何找到曹茉？」


    虞可娉道：「自是要她来找咱们，洪师兄，请问嘉兴城里，最大的饭庄是哪一座？」


    洪扇道：「那必是滮湖湖畔的烟雨楼。」虞可娉道：「好，咱们便去烟雨楼用膳，待会小闹一场，菠莲宗必会收到风声，曹茉若知大哥在此，总归会想法子寻来。」


    三人沿街疾行，一路走到烟雨楼前，进去点了一桌饭菜，虞可娉将三人酒杯斟满，悄悄一使眼色，娄之英心领神会，端起杯来抿了一口，「噗」地吐了出来，把酒杯往地上一掼，大声道：「哪里来的劣酒！苦的发咸，可是给人喝的么？」


    他这一叫，把众多食客都吓了一跳，杯子脱落在地，更有不少酒水飞溅到了周遭人的衣衫裤脚，伙计赶紧过来擦抹，一面向众人赔不是，一面堆笑道：「客爷，这酒有什么不对？」


    娄之英道：「你家这玩意儿，是给客人喝的美酒，还是喂牲口的泔糟？」


    伙计继续赔笑道：「客爷真说笑了，咱家东头是绍兴人，店里都是从他老家运来的陈年花雕，端地错不得。」


    娄之英怒道：「莫非我还诳你不成！」把整坛酒向地上一摔，坛子却不破裂，只是滴溜溜乱转，酒水顺着坛口流下，不一会便漏了个精光，原来这一下他用了上乘手法，以免酒水四溅，累及无辜惹起纠纷须不好办。那伙计见他如同变戏法一般，直吓得呆立当场，支吾道：「小人这就……这就再换一坛新酒来。」


    娄之英摸出一锭大银，扔给伙计道：「你这菜品也不新鲜，全都撤下去重做，老爷吃的高兴，还另有多赏。」


    伙计本以为遇到了刺头找茬，但见他出手阔绰，并非耍赖讹人的模样，又把心放了下来，到后厨处处叮嘱，重新张罗了一桌盛宴好酒端了上来。娄虞洪三人见已达目的，便不再吭声，知道经此一闹，必有菠莲宗耳目层层禀报，索性耐下性子，有滋有味地吃起饭来。果然不过两炷香功夫，有一人登上酒楼，四处张望了一番，待辨明了人，腾腾两步跑到三人桌前，深鞠了一躬，递上一封字条，道：「娄少侠，请您过目。」


    娄之英接过折开，就见纸条上写了五个娟秀小字：「见信速来！曹。」知道果真引了曹茉注目，见送信之人十分眼生，当即不动声色，问道：「阁下何人，却怎认得我？」


    那人低声回道：「小人在狸子坞曾遥望过少侠一次，如今在八尊者麾下效力。」


    娄之英点了点头，道：「信已看过，眼下可怎么说？」


    那人依旧小声道：「便请少侠几人不要声张，都随我来。」


    三人跟他下了酒楼，来到大街，就见那人躲过人丛，专沿着房屋墙根游走，宛如一只老鼠一般，三人憋住了笑，随他七拐八绕，又来到一座小湖旁，那人向着远处凉亭一指，道：「八尊者在那里恭候，小人便守在这里。」


    三人一眺，见亭子里依稀站着一个女子，知道定是曹茉


    ，于是快步走到跟前，看那凉亭虽小，却十分精致秀丽，两条柱上绣着一副对联：西子沉鱼巾帼奇女，出将入相千秋商圣。虞可娉道：「久闻范蠡西施当年隐姓埋名，死后葬在了鸳鸯湖底，想必便是这里了，曹姑娘，是也不是？」


    那女子转过身来，脸上罩着一层薄薄的面纱，正是菠莲宗八尊者曹茉。她见到三人到来，并未回答虞可娉的话，而是打量了洪扇一番，道：「前时得报，我当第三人是谁，原来却是洪大夫。」


    洪扇道：「好说，好说。」


    曹茉又道：「三位请坐。娄之英，你们跑来嘉兴，又大张旗鼓地在酒楼闹将了一遭，想来必已得知了讯息，是冲着敝宗来的罢。」


    娄之英道：「不错。我听闻你们要在此处***，是以特地赶来。」


    曹茉叹了口气，道：「娄之英，你不该趟这浑水的。何况就算来到嘉兴，若无人指引，你也寻不到***之所。」


    娄之英道：「我确是不知，是以才出此下策，引你来见我。小妹，我要面见你们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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