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收网

    对于拓跋什翼键来说，他雄才大略，又不傻。


    司马珂联代攻燕，他并不愿意充当这个打手。


    所谓无利不起早，要他出兵，必须要有好处。不然燕国好歹是他的王妃的母国, 虽然这事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顾忌，但是没有好处的事情谁干。


    当然，除了利益之外，还要确保自身的安全，拓跋什翼键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这种出现在自己身上。


    对于拓跋什翼键心中的疑问，王猛早有预料。


    申钟对拓跋什翼键的疑问, 逐一做了解答。


    首先, 在地盘方面，司马珂许诺事成之后，当年宇文鲜卑部落的地盘，全部归代国。而且，那块地盘，对于农耕民族来说，毫无意义。


    其次，就是人口的问题。司马珂并不打算在中原留有太多的胡人，避免再出现胡人乱华的现象。所以一旦慕容燕国被灭，慕容部落的鲜卑人，也全部归代国。


    地盘和人口，对于一个国家来说，这是最诱人的财富。


    至于，安全问题。


    晋国富，而代国穷。


    中土肥沃，地大物博, 而草原上除了牛羊, 啥也没。


    而且游牧民族，一旦遇到危险，一走了之即可。甚至，就连代国的盛乐城王庭，也能全部搬走，只留下一座空城。


    当年连同为游牧民族的慕容燕国打代国都扑了个空，何况晋军？


    同样，当年的慕容鲜卑都没奈何代国，就算没打下慕容燕国，代国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申钟巧舌如簧的这么一说，拓跋什翼键顿时心动了。


    初次谈判，拓跋什翼键虽然心动，但是依旧没有下最终的决定。只是让申钟先在代国休憩几天，容他好好考虑。


    而申钟在等待的这几天里，并没有闲着。而是悄悄的对两个乌桓部落大人，送以厚礼，并且极力游说。


    代人把其他部落归附的都称为乌桓，分为两个部落：南部和北部。


    拓跋什翼键令其弟拓跋孤监察北部，其子拓跋寔君监察南部。


    这两个部落虽然不是拓跋鲜卑族，但是人口却比拓跋鲜卑族人要多很多。


    而且两个部落大人，一个是他的亲弟弟，一个是他的亲生儿子，在代国的权势极大。


    当年因拓跋什翼键在后赵为质，众臣共同推举和拥戴拓跋孤为代王。但是拓跋孤没有接受，而是亲自前往后赵，迎接拓跋什翼犍回国继位，自己作为人质留在后赵。


    所以，拓跋孤深受拓跋什翼键的信任。


    拓跋孤并没有被申钟的厚礼所诱惑，却被申钟的巧舌如簧所说服，答应劝导拓跋什翼键。


    拓跋寔君今年才十四岁，拓跋什翼键十三岁就生了他，对其甚为宠信。


    拓跋寔君年纪小，又禀性愚昧，残暴不仁。历史上的拓跋什翼键正是死在了拓跋寔君的叛乱之中。


    拓跋寔君被申钟的厚礼所诱惑，也答应劝导自己的父亲进攻燕国。


    经过拓跋孤和拓跋寔君的劝说，拓跋什翼键又征求了其他大臣的意见。


    众臣认为联晋攻燕可行。


    拓跋什翼键终于下定了决心，约好与晋国，在农历九月，共同出兵进攻燕国。


    九月之际，正是草肥马壮的时节，正适合出兵。


    ………………


    公元347年农历9月。


    拓跋什翼键亲率一万铁骑，攻袭原宇文鲜卑部落一带，即今河北承德一带。


    不过，对于拓跋什翼键来说，所谓的联晋攻燕，就是为了捞好处的。燕国灭不灭，跟他关系不大。


    所以，代军进攻原宇文鲜卑部落之地后，劫掠两万人口而归，马上退回到赤峰一带，以防备燕军全力追袭而吃亏。


    与此同时，晋军以庾翼为主帅，率三万乞活军，周琦为副将，率两千羽林骑，出长城北，进入卢龙塞，兵锋直指昌黎城，意欲直捣龙城。


    晋代联军进攻的消息，传到了龙城，令燕国上下大吃一惊。


    尤其是晋军兵驻卢龙塞，直接威逼龙城，更令慕容儁惊慌不已。


    不过，经过与群臣的商议，慕容儁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从长城北通往昌黎一带，有三条道：无终道、卢龙塞道，傍海道。


    卢龙道，即当年曹操征乌桓、斩蹋顿的要道。这条道从无终出发，经过平泉、黑城、南渡大凌河，到达其上游，再沿着大凌河东北走，到达柳城即晋时的昌黎城。


    卢龙道是东北地区与中原的三险之一，被称为天下之阻，可以看出其险峻。卢龙道堑山堙谷，当年曹操号称’由山中九百余里‘’，可见行军有多艰难。


    这条道上，曹操甚至葬送了他的首席谋臣郭嘉。


    当年曹操征乌桓时，行军路况极端恶劣，沿途有长达二百里的地段干旱无水。当粮食吃光以后，曹军将士又不得不先后杀了几千匹战马充饥，才艰难抵达目的地。途中，因为水土不服，气候恶劣，再加上日夜急行又操劳过度，郭嘉患疾病去世。


    而且当年的曹操，能够斩杀蹋顿，终究是因为打了蹋顿一个出其不意，否则也恐怕会无功而返。


    慕容燕国自然非当年的乌桓能比，蹋顿又怎比得上慕容儁？


    在慕容恪等人看来，晋军若敢自卢龙道而来，以鲜卑兵马之强，必可一击即溃。


    对于晋军的神雷，慕容恪也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


    在他看来，神雷的威力其实并不大，上次之所以大败，最主要的原因是战马受惊。只需用泥土封住马耳，不让战马受惊，则司马珂的神雷效果就微乎其微，甚至还不如弓弩的威力大。


    至于另外两条要道，无终道和傍海道。


    无终道年久失修，早已废弃，根本无法行军。只需派精兵把守出口即可，就算晋军一路开山辟道，也只是白白消耗粮草和人力。


    至于傍海道，倒是道路较为宽阔，当年羯赵进攻昌黎，就是走的这条道。


    这也是燕军数次出兵的主要通道。


    近年来，燕军在这一路皆有设置关卡。也只需精兵把守即可，晋军若跋山涉水而来，人疲马乏，必然大败。


    经过与慕容恪等人的讨论，慕容儁放下心来，当即派重兵守住三处通道。


    不出慕容恪等人所料，晋军进驻卢龙塞之后，并没有继续大肆进军，只是派羽林骑进入了傍海道，遇到关卡阻截之后，立即退兵而回。


    整个冬天，晋军也好，代军也好，声势浩大，攻势却极其轻微。


    晋代联军，颇有点虚张声势的感觉。


    但是，因为晋军吸引了燕国上下的注意力，让拓跋什翼键捞足了好处。


    拓跋什翼键初次进攻燕国，劫掠两万多人口，见得慕容鲜卑人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后面又连续劫掠了两三次，合计劫掠了五万多人口，牛羊马无数，可谓满载而归。


    慕容儁等人一早就明白，拓跋什翼键根本不敢强攻燕国，只是袭扰和劫掠而已，不足以对燕国造成威胁。而晋军声势浩大，国力强盛，故此把重心全部放在晋军的身上。


    然而，等到冬天过后，即将进入348年的春耕时分，驻扎在长城北的晋军，干脆直接撤兵，陆陆续续的退回了长城以南。


    去了晋军这个强敌，燕国上下，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慕容儁心中才明白，所谓的晋、代联军，其实心思各异，各自都在打着如意算盘。


    代国想要晋军全力进攻，吸引燕军的火力，他们可以趁火打劫，多捞点人口和土地。


    而晋国，不过虚张声势，想要代国全力进攻燕国，以借机消耗燕国的国力。


    眼看已经即将春耕之时，正是晋国上下大搞生产的时候，短期内不太可能再进军长城北。


    慕容儁下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那就是派慕容恪和慕容垂，全力进攻代国，彻底打掉代国这个心腹之患。同时开疆拓土，占据漠北草原，从北面对晋国的幽州和并州，形成威压之势。


    对于慕容儁来说，想要从辽西进攻幽州，已是难上加难。


    因为傍海道道路不畅，无论是从幽州进攻辽西，还是从辽西进攻幽州，这么多年来，谁都没有成功过。


    其实燕晋之间，已经形成了僵持阶段，谁也奈何不了谁。


    唯一的出路在漠北草原。


    目前晋、代联盟，同样是游牧民族的代国，对燕国已经造成了威胁。


    若是除掉了拓跋什翼键，不但能开地数千里，人口增加数百万，把燕国的版图增加数倍，还能借机自北向南，威逼幽、并两州，打破了燕国局限在辽东和辽西两地的桎梏。


    公元348年，春。


    慕容儁拜慕容恪为伐代大都督，慕容垂为副将，率三万铁骑，全力攻袭盛乐城，意图一举攻灭代国。


    这一次与八年前不一样。


    八年前的慕容恪的大军，不过是奉慕容皝之命，前来教训傲慢无礼的拓跋什翼键而已，所以扑了个空之后，便撤兵而归。


    但是此番慕容恪兴师动众而来，是为了彻底剪除代国政权，将漠北草原纳入燕国的版图，不再是浅尝辄止，而是不死不休。


    当然，慕容儁全力攻袭代国的同时，又下令重兵防守从辽西通往幽州的三条通道，防止晋军围魏救赵，确保燕国的安全。


    燕军进攻代国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河北的明国城。


    明国城，此时被司马珂设为东都。而蓟城则被司马珂设为北都。


    东南西北中五都，仅仅只差一个西都。


    在司马珂的规划，西都当在关中的长安城，此乃后话。


    所谓晋、代攻燕，正如慕容儁所料，其实心思各异，根本没办法扭成一股绳来。


    挑动燕、代相攻，才是王猛计策的真正目的。


    同时，晋军在长城以北进军，又无功而返，则是为了麻痹燕军。


    如今鹬蚌已经相争，该是渔翁收网的时候了。


    随着司马珂的一声令下，数千艘战船和货船，陆陆续续的从江南驶往渤海湾。


    海路，才是晋军攻燕的真正通道。


    这一次，司马珂调动了江南所有能调动的战船，甚至还找扶南国要了一批大船，要对慕容燕国，发动倾力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