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箧 第三十二章 雪下
“听说了吗，白原国刚换了皇帝就要来攻打我们长兴！”
“不是说他们的那位老祖被一位剑气长城的剑仙……”
“哎，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在新皇帝刚登基的那一天，白原国就宣布他们又多了一位仙人境。”
“……”
在长兴国边陲的一座小城中，行人们窃窃私语，讨论着白原国的新皇帝和那位神秘的仙人境。
白原国作为蛮荒天下原本数一数二的大国，虽然已经没了飞升境镇守，但还是有一些底气的，打长兴一个小国当然没问题。
可是……
许多人都说这是白原国那位皇帝犯了蠢，是自找坟墓。
在蛮荒天下，没了飞升境在背后护着还敢如此嚣张，岂不是找死？
一个仙人境当做自己的底气，真当蛮荒没有高手了？
“你真不是白原国的那个云道人？”
松涟举着一把用自己所有钱财才买下来的小伞，走在陆云身边，疑惑的问道。
陆云没有回答，只是忽然有所感应，看向天空。
天幕之上，一道黄色符纸正悬在这座边陲小城的正上空。
符纸渲染着落下的雨水，让那些水滴都染上了一丝奇异的色彩。
陆云扔了少年松涟手中的伞，把自己的伞微微向对方倾斜，使其不被那古怪的雨水淋到。
“你干什么？！”松涟怒道，连忙要去拾他的那把小伞。
“还想报仇的话就别动。”陆云轻声说道。
松涟动作一僵，颤颤收手。
陆云就这样带着少年走着，消失在街道上。
……
城头之上，披着毛皮大袍的祭司伸出手。
雨水落在他的掌心，形形色色的脸庞都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被发现了么。”
祭司收起手，向前踏出一步。
下一刻，整座小城都被一道黄色屏障笼罩。
刚刚来到城门口的陆云停下脚步，皱起眉。
松涟看着陆云的脸色，咬牙说道：“把我留在这里，你离开吧！”
陆云瞥了眼少年，说道：“你以为我现在还走的掉啊。”
松涟面色苍白，愧疚之心生起。
“好好看着，不要遇到了什么事情就觉得天要塌下来了。”
陆云握住了腰间的剑，“前方有山，那就跨山而行！”
惊人的剑气赫然出现在整座小城中，哪怕是刚化形的普通妖族也能够感觉到在城门处的那令人生畏的冲天剑气。
祭司赤着脚，在他的手中，忽然多了一根木杖，在木杖的顶端，一根红线随风飘扬。
穿越过了逃离的人群，祭司看向陆云，说道：“你要比我想象中的年轻。”
陆云呵呵一笑，“所以？”
“所以，加入长兴吧，我们愿意为你铺垫上五境的道路。”
祭司张开手，“到那时候，我们长兴国一国气运，都将系于你一身！”
“那时候，长兴国已经被白原国打穿了吧。”陆云面露讥讽。
“国家灭亡了可以再建，但我们的承诺不会改变。”
祭司盯着陆云的眼睛，“我和国主都可以立誓。”
陆云忽然拄剑在地，疑惑的问道：“为什么那么执着于我？”
祭司指了指天。
“上天会为我指示正确的道路，而且，据我所知，你刚去圣山时，只是六境而已，短短几月，便达到观海，简直上天眷顾。”
“抱歉，我还是那句话，我对加入你们长兴国没有任何兴趣，我只想赶路，但现在，你拦住了我的路。”
陆云眼神漠然。
“如果我没有算错的话……”
祭司缓缓挥动手中的木杖。
“你好像打不过我。”
陆云微微一笑，身旁松涟满怀希冀的看向陆云。
难道说？！
陆云吐出五个字，“我当然知道。”
下一刻，陆云背后将城门笼罩住的黄色屏障怦然破碎。
松涟被陆云拉住了胳膊，极速向城门冲去。
祭司愣住了，但他还快就反应过来，天空上那道符纸瞬间绽放出光芒，无数泛着光的雨水化作细针向陆云和松涟刺去。
“你让我感觉很讨厌，所以我决定给你一点教训……”
陆云的声音忽然出现在祭司的背后，祭司没有回头看，立即侧过身子。
不知何时，祭司脚下的水滩倒映出了一轮明月。
尽管祭司的反应已经很快了，但陆云的剑还是伤到了他。
祭司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低头看着那些血迹。
……
“你……”
松涟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些什么。
“别废话，跟紧点。”
陆云带着松涟来到了一座庙中。
蛮荒天下的庙很少，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
但这座庙，却可以在长兴国这座边陲小城的郊外安然享受烟火。
陆云坐在门槛上，看着雨水落下。
庙内，少年恭敬的跪下，向着那块被供奉着的石碑行礼。
“圣山保佑……”
“圣山可不会保佑你，要不然你怎么会在圣山下被人追杀？”
门槛上的陆云悠悠说道。
“不许侮辱圣山！”
松涟激动的反驳道，但少年又猛然意识到陆云救了他两次命，语气才缓和了些。
“你不是长兴人，不知道圣山对我们的寓意，只要心诚，那么它就会实现我们的任何愿望！”
“假的。”
陆云看着雨，面无表情。
少年松涟皱起眉，刚要继续反驳，就看到了坐在门槛上仰头看雨的陆云。
不知为何，松涟忽然觉得，陆云的背影格外孤寂。
……
“圣山可以实现任何愿望，只要你的心诚。”
“圣山能够让你见到你想要见的人。”
“圣山上有仙人，可以活死人肉白骨。”
“到了圣山之巅，你可以看到蛮荒天下最珍贵的灵药，那株灵药，对温养神识有极大的好处！”
在长兴国，无数的声音都在述说着圣山的神奇。
一个落魄的少年在大街小巷中听到人们的祈祷，喃喃道：“圣山，圣山……”
在少年手中，死死握着一块雕着蛟龙的玉佩。
那块玉佩，是笙歌从绯妃手里夺走的陆翠最后一缕神魂。
少年腰间的长剑，是笙歌最后留给他的礼物。
“圣山，在哪里？”狼狈的少年拉住了一个路人，仰头问道。
“死乞丐，滚开！”
那人神色厌恶，撇开陆云的手。
陆云看着那人的背影。
许久，少年跟了上去。
不过多久，一袭白衣的陆云开始前往圣山。
在茫茫的大雪中，陆云为了展现自己的虔诚，一步一叩首，直到他来到了圣山之巅。
那里没有仙人，没有灵药，他许下的愿望也没有实现。
陆云一遍遍的说出自己的愿望，可圣山始终没有给予回应。
笙歌，他的姐姐，都没有出现在他的眼前。
少年呆呆坐在山巅，手中始终紧紧握着那块玉佩。
不知不觉中，数月过去，已经变成了雪人的陆云颤颤起身，身上的雪一块块的塌落在地。
少年踏出一步。
一步便入观海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