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就是干！

　　很快，阮文岳和阮文惠一起出兵南下的消息就传到了楚腾这里。

　　他倒是没有惊讶西山军南下进攻的事情，只是觉得这一次西山军居然行动的如此快速，让他有些意外。

　　“那么快的行动速度，他们的后勤跟得上吗？”

　　楚腾向身边的参谋长冯文昌询问道：“以西山贼的动员效率来看的话，我认为才短短半个月的动员时间，他们根本来不及动员全部的军队，后勤方面应该也很有问题，这么急吗？老冯你说呢？”

　　“或许是兄弟情深？”

　　冯文昌笑道：“开个玩笑，我认为，是阮文侣的死讯刺激到了阮文岳和阮文惠，让他们感受到了危机感，之前吴文楚被咱们打败的消息在西山国内引起了很大的反应，很多广南国旧臣都起来反抗，但是没能成功。

　　我认为，我们每在这里多一天，就会让他们多一份危险，就会让西山国内的局势更加不稳，他们立国不久，根基不牢，也没有大总统那般的英明神武，不靠着打胜仗来稳定人心，很快会被推翻的。”

　　“那倒是，这群贼人怎么比得上大总统！”

　　楚腾高兴起来，笑道：“他们敢来，我就敢打，要不是现在咱们腾不出手，我早就打过去了！还用等到他们主动来？不过也好，挺久没亲自打仗了，这一次，我可绝对不让他们好过！”

　　“你可小心着点儿。”

　　冯文昌苦笑道：“之前南越大战的时候，大总统身先士卒，结果回去以后大家一起开会批评大总统的事情你忘了？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关乎全局安危，可千万不能乱来！”

　　“我……我当然知道。”

　　楚腾翻了个白眼：“我不会上阵厮杀的，我就指挥，指挥，行了吧？”

　　“我会盯着你的，一直盯着你，伱要是敢乱跑，我就把你捆起来。”

　　“嘿你個冯老鬼，你长本事了是吧？”

　　“我可是参谋长，本事当然长了！”

　　冯文昌笑道：“而且大总统要是知道我捆你是为了不让你乱跑，一定会表扬我的。”

　　“……就知道拿大总统压我！”

　　楚腾对此感到非常郁闷。

　　可没办法，他楚云飞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一个赵学宁。

　　不过说实在的，楚腾还真的是比较期待这一次和西山军的对决，倒不是他是什么变态战争狂人，主要这一次交给他指挥的第四兵团装备有一个营的线膛枪部队。

　　而且这支线膛枪部队装备的是工业部最新研发的民安式软铅弹。

　　在之前的实弹训练时期，楚腾亲眼目睹过线膛枪装备软铅弹的威力到底有多强。

　　射程远了一倍多不说，射击速度还能得到相当的保证，比老式线膛枪和那种需要锤子才能敲进枪管的子弹要迅捷的多了。

　　当初兰芳军队没有选择射得更远更准的线膛枪，不仅是因为线膛枪造价高、生产速度太慢，主要还是因为射击速度太慢，临阵作战效果不如滑膛枪那么便捷。

　　就算是在超过一百五十米的距离上，线膛枪手也很有可能被敌人一个刺刀冲锋给击溃。

　　但是现在，民安式软铅弹的投入使用已经基本上解决了这个问题，使得线膛枪的发射效率完全不会输给滑膛枪。

　　这还不用？

　　据说这个软铅弹还是赵学宁提出来的概念，所以用赵学宁的表字命名为民安式。

　　除此之外，楚腾还知道工业部还在赵学宁的建议下搞起来了更新的点火方式，据说实验非常成功，打火成功率远超燧发式打火。

　　预计一年内就能开始列装给军队使用。

　　因此这种线膛燧发枪只是一个过渡期存在，一共只装备了两个营的数量，主要还是为了让士兵们稍微熟悉一下线膛枪和软铅弹的配合，积累一些作战经验。

　　楚腾稍微研究过线膛枪的作战特点，意识到在比滑膛枪的有效射击范围增长了一倍还要多的情况下，刺刀的确不必在开枪的时候装备。

　　当前，完全可以在敌人顶着巨大伤亡来到面前展开刺刀冲锋的时候再装备刺刀，他们一路跑过来，总也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而在敌人的射程之外，线膛枪部队对上他们完全就是屠杀级别的强悍存在，哪怕这一次抵达的西山军全部装备了燧发枪，楚腾也觉得没有任何问题。

　　共和国四年九月二十五日，楚腾接到汇报，得知一支西山军的前锋军已经抵达了平顺府，于是楚腾立刻下令已经整顿完毕的第四兵团准备迎战。

　　第四兵团是新组建的兵团，在此之前并没有大规模实战的经验，只有一些剿灭匪徒、海盗之类的作战经验，不过因为作为骨干的军官都是从前三个主力兵团里抽调出来的基层军官和功勋老兵，所以战斗力有所保障。

　　作为目前来说整个兰芳军队里装备最先进、火力最强的一支部队，理所当然应该积累一些切实的战绩和经验，否则实在对不起那么好的装备。

　　第四兵团上上下下、从兵团长颜维星到最基层的一个士兵，都已经摩拳擦掌，准备用这场战争来打响第四兵团的名头，好让第四兵团也早一点进入共和国主战兵团的序列。

　　总看着前辈们吃肉，他们捞不到军功，也是一件难熬的事情。

　　西山军并不知道兰芳第四兵团上上下下极为高昂的战斗意志，此时此刻，西山军只有前锋部队抵达了预定区域，主力还在后面，而预定抵达日期已经过了。

　　这倒不是阮文岳体恤士兵，让他们走慢一点，阮文岳完全没有这个想法，他一直都在催促士兵走得快一些，但是从九月二十日开始，大军的后勤就开始出问题了。

　　因为准备仓促，军队行动太快，士兵数量又多，需要太多人手帮助运粮，而招募民夫又需要很多时间，所以打一开始，给西山军运输后勤补给的民夫就处在一个数量不足的状态。

　　阮文岳嘴上说的漂亮，准备了十万人，其实那是预计人数，他出发的时候，实际到位的人数还不到四万，一大半都没有到位，只存在于预计之中。

　　这边数量不足，阮文岳又催得很凶，那没办法，留守后方的官员只能发挥传统技能——拉壮丁。

　　不愿意接受招募和动员，那就强行拉壮丁。

　　阮文岳一声令下，无数农民被从自家土地和房屋里拉到了后勤战线上，咬着牙忍着官员的恶劣催促，拼命的推动沉重的运粮车给大军运送粮食。

　　时间紧，任务重，待遇又很差，运粮的民夫几乎无法吃饱，有些路段因为不好走，运粮的民夫几乎没有时间吃饭，一天一顿饭都无法保障。

　　监督押运的官员又很凶，士兵们拿着鞭子监督民夫，稍有迟缓就是一鞭子下去，试图以此催促其他人加快速度。

　　恶劣的待遇和巨大的劳动量严重摧残了民夫们的身体状况，出发不到十天，已经有五百多人为此而死，经常走着走着，后队的民夫就发现自己前面的同伴一下摔倒在地，没了生息。

　　于是越来越多的民夫开始逃跑，趁夜逃跑，趁着押运官员和士兵吃饭休息的时候逃跑，逃跑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

　　押运官员和士兵人手不够，有些时候能抓住逃跑的人，那就残忍的杀死这些逃跑的人，试图震慑其他人，但是在这种严苛的环境之中，逃跑还有能活的可能，不逃跑肯定活不下去，所以哪怕有被抓到的风险，民夫们也要努力逃跑。

　　这边抓人来当民夫，那边民夫集体逃跑的风潮无法遏制，西山军的后勤队伍就陷入了【一边开水一边放水】的诡异怪圈之中，后勤效率越来越低，以至于九月二十日以后，赶路军队的口粮甚至不能维持三天的份量。

　　阮文惠对此十分忧心，建议阮文岳停下来，整顿后勤之后再前进，不然的话饭都没得吃，还打什么仗？

　　阮文岳倒也不是什么丧心病狂的人，他当然也知道饭都不吃是打不了仗的，于是他就暂且停下进军的步伐，派人回去整顿后勤，让后勤稳定下来。

　　但同时，他也派遣麾下大将黎文兴带领三千精锐为先锋军，率先进入平顺府为大军探路、打探敌情，顺便护送工程队伍前往为大军主力建造营寨。

　　于是黎文兴就带着三千先锋军进入平顺府，为大军选择合适的驻扎地点，并且派人进入兰芳控制区内的边和府，开始打探敌情，而这一情况被兰芳哨探探知，把消息传回给了楚腾。

　　楚腾得知情况以后，决定主动出击，先把这支西山军的先锋军打掉，打击他们的士气和战斗意志，加强西山军对兰芳军的畏惧心理。

　　这一决定，得到了部下们的一致赞同。

　　九月二十七日，兰芳军第四兵团第三营主动出击，在边和府东部向正在伐木立营的西山军先锋部队发起了主动进攻。

　　得知兰芳军来袭的消息时，黎文兴还有些警惕。

　　他想着如果兰芳主力来袭，或许应该暂退，不要与之主力接战，但是得知兰芳军前来进攻的人数并不多的时候，黎文兴便有了进一步的想法。

　　之前吴文楚一个劲儿的说兰芳军火力凶猛，非常难对付，他自己带了一万人都一败涂地，搞得整个西山军界都对兰芳军很是畏惧。

　　黎文兴对此非常不满，认为吴文楚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当年西山军刚起事的时候也很弱小，后来越打越强，把之前他们认为不可战胜的阮氏军队给打败了，把阮氏王朝给推翻了，这种壮举，难道还不能让大家具备信心吗？

　　一时的失败不是失败，这一次，我就要用一场胜利增强大军决胜的信心！

　　一念至此，黎文兴便决定向兰芳军发起更加主动的进攻。

　　两军在九月二十日上午十点钟左右在一块河岸边的大型开阔地上展开了遭遇战。

　　黎文兴多少也重视了一些吴文楚的报告，知道兰芳军的火器装备非常优越，尤其是火炮射程很远，数量也大，远程攻击是他们的长处，与之对抗失败的可能性极大。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想方设法的近身接战。

　　吴文楚对兰芳军队的作战模式给出了详细的描述，他说兰芳军队的主战兵器是火枪和火枪上装备的刺刀，开枪之后便直接把火枪当作短矛使用，使得步兵不仅能开枪射击，还能直接近战。

　　这与西山军火枪手弓弩手等远程攻击部队和肉搏部队分开来的情况有所不同。

　　吴文楚认为这是具有优势的地方。

　　但是类似的装备西山王朝却没有多少，临时装备也来不及，更谈不上肉搏训练。

　　不过西山军也认为自己有优势。

　　兰芳军使用的步枪和刺刀加在一起也没有多长，相当于短矛，那么只要装备比他们更长的兵器，不就可以了吗？

　　而且根据吴文楚的描述，兰芳军队似乎没有骑兵，如此，阮文岳和阮文惠认为，使用骑兵装备长长的骑枪对兰芳军展开快速冲击，就一定可以获得胜利。

　　于是黎文兴的这支先锋军并没有多少火枪手，主要还是一部分骑兵和肉搏部队。

　　黎文兴非常谨慎，哨探说看到兰芳军军阵的时候，他就下令全军准备作战，然后主动出击。

　　他的战术是在兰芳军发起进攻之前就主动向兰芳军靠拢，首先是一千名骑兵展开冲击，骑兵使用骑枪展开冲击，可以扰乱他们的军阵，使得他们的火炮派不上用场。

　　在骑兵厮杀的时候，后续肉搏部队紧随其后上前，抓住骑兵为他们争取到的时间快速接近兰芳军阵，与之展开肉搏，用近距离的战斗抵消掉兰芳的火力优势。

　　顺便，西山军的肉搏部队使用的长枪也比兰芳军队的刺刀要长，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兰芳步兵的优势将被抵消殆尽！

　　所以整场战斗就一个核心要义——快and长！

　　黎文兴觉得这样的安排完整切中了兰芳军的弱点，只要让他们的火力优势发挥不出来，兰芳军也没什么好怕的，大家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谁还不是血肉之躯了？

　　就是干！

　　然而战局却没有朝着黎文兴预料的那样前进。

　　当黎文兴的骑兵迅猛向兰芳军队冲击的时候，兰芳军队维持着三个成品字形结构排列的三列射击横队，还有三支炮队分别列于三个射击横队之后。

　　随着隆隆马蹄声响起，地面都微微的震动了起来，这让没有经历过真实战场的第四兵团士兵们不由得紧了紧手中枪，加快了呼吸节奏，并且几乎无法遏制心跳的加速。

　　这不怪他们。

　　自古以来，步骑对抗时的重要决定性因素之一就是对抗双方的心理素质。